第十三章 S
「走吧，」盧岩說，還差兩個，來的人里他不能百分百認出來，但他能確定的幾個人里少了兩個，「最近還真是不太平。」
他這話是想告訴王鉞桌上的東西並沒有多好吃，但王鉞沒有領會精神，有些鬱悶地喊了起來：「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啊！明明知道我想吃還故意饞我……一會兒你上廁所我去看！洗澡我也看！」
「我想吃東西，」王鉞跟著他，「我剛看到桌上好多吃的，我想吃……」
「你跟人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S，」盧岩依然不滿，「對方跟你一握手，你好，我是M，多般配，接下去帶上鞭子就能開房了。」
「為什麼不是，」高個兒戴著帽子，帽檐拉得很低，站在一棵樹下沒動，看著文遠街紅色的篷子，「他明顯不是普通人。」
實在躲不開，被連著撞了好幾下之後，王鉞覺得自己有點發虛，他拚命往大廳通往後面花園的門跑過去，挨著門邊站下了。
他迅速扭過頭，看到盧岩拿著杯酒，抱著胳膊站在他身邊也看著花園。
盧岩路過桌子的時候拿了一塊點心放到嘴裏：「換廚子了么，味兒不如以前。」
廁所的裝修也同樣富麗堂皇，王鉞慶幸自己現在不用上廁所，要不在這樣的廁所里他可能會尿不出來。
「烤魷魚，烤羊肉串，烤魚，烤西蘭花，烤裡脊……」王鉞沒理會他，自顧自往前走，順著兩邊的攤子一邊看一邊說，「烤韭菜，雞雜也不錯……」
盧岩回到家，把牛肉串放到盤子里，王鉞盯著看，他沒敢吃。
「總得跟主人聊兩句吧，而且熟人那麼多，我總得打打招呼，」盧岩站到小便池前，放低聲音，「你找我？」
「這是誰啊！」王鉞在身後說，「要不要提醒她衣服快掉了啊？」
盧岩話還沒說完，王鉞已經轉身對著門沖了過去，盧岩幾乎沒看清，他就已經消失在了門上。
盧岩狠狠按了一下抽水開關，轉身往門外走：「別再跟丟了，我去花園抽煙。」
還是沒有看到盧岩，王鉞又往後面花園看了看，花園裡燈挺亮的，也有不少人，說著笑著。
「睿東，」一個打扮得和圖書很精緻的姑娘走了過來，「好久不見啊。」
高個兒猶豫了一下，繞到另一邊也上了車。
「不認識我了？」姑娘很熟絡地拿著酒站到了他面前，「真是……」
沒有人回答他，他也無所謂，繼續探著頭四處看著。
「再找老頭兒了……」盧岩夾著煙看著門，把剩下的話說完。
除了個別換臉換大發了的，那得看兩三眼。
你也反常，盧岩看了沈南一眼，話沒有說出口。
不過沈南每次都輸，沒有人知道肖睿東是誰。
盧岩點了根煙，偏了偏頭，低聲說：「你這嘴還真是閑不住啊？」
「默哀一般三分鐘，」盧岩看了看手機，「差不多得了。」
現在時間對於文遠街的小吃攤來說還挺早的，所以整條街熱鬧非凡。
盧岩承不承認，沈南都無所謂，他知道盧岩失去最後一次任務失敗的相關記憶並且再也沒法完成任務之後，S突然消失了。
「是假裝尿嗎？」王鉞恍然大悟，「那你裝得一點也不像，拉鏈都沒拉開。」
這個交流失敗經驗的俱樂部並不公開，表面上只是有錢主家舉辦的一次普通PARTY，除了組織者，沒有別人知道這些有身份的賓客里混雜著傳說中的失敗……不，傳說中的殺手。
「我要，」王鉞又說了一遍，「吃東西。」
王鉞不知道盧岩和這個開車的人在說什麼，不過他知道盧岩回頭看了他一眼，所以他趕緊沖盧岩笑著揮了揮手：「嗨！」
這個房子比盧岩的那個家豪華得多，屋頂很高，明亮寬敞，大廳里擺著的各種塑像，花瓶看上去都很貴，牆上還有不少看不明白的畫，比盧岩在文遠街那個家裡的畫要大出很多。
這應該是某個混進來準備發家致富的姑娘，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正，高叉的長裙里是若隱若現修長的腿。
盧岩清了清嗓子，還是沒出聲。
「就一個隱退了的殺手，不是我們要找的，」矮個兒拉開車門，「走，你今天已經惹了麻煩。」
「是么。」姑娘臉上掛著的微笑有些僵，再次優雅地轉身，快步離開了。
盧岩迅速轉回了頭，車又再ｈｔtps://wｗｗ•heｔｕｂoｏｋ•ｃｏm•com次開動，前面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我感覺不到他，」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纏滿繃帶的臉，「感覺不到。」
「賭么。」沈南跟他一塊穿過草坪往大廳走的時候笑著問了一句。
盧岩沒聽過這聲音，靠著鞦韆架掃了一眼，看到了姑娘大半拉胸和深深的溝，他笑了笑沒說話。
「那人死了，」王鉞在後座上說，「你殺的嗎？」
到這裏來的，人人都有一個光明的身份，扮演個把角色對這些人來說並不困難。
「是啊，」王鉞走過去挨著他站好，「你突然就不見了……你尿尿不用雞雞的嗎？」
高個兒本來已經轉過身，卻因為最後這句話頓住了：「我……」
盧岩很無語地閉了嘴，跟沈南一塊兒穿過大廳走了出去。
王鉞終於動了動，轉過臉看著他，幾秒鐘之後才開口：「我真的想死掉，乾乾脆脆地死掉，哪怕是沉在河裡，只要什麼都不知道了也行。」
王鉞瞪著外面看的時候，身邊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行。」盧岩笑笑。
「想不起來。」盧岩說了一句。
許蓉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有些暗淡，一咬嘴唇：「你問那麼多幹嘛！能借就借，沒有就直說唄。」
「河裡？」盧岩坐在沙發上撐著額角，「忘川么？」
盧岩也嘆了口氣，吃不到東西對於一隻鬼來說到底有多大打擊他不確定，但王鉞這個鬼居然被打擊得寧可永世不超生了，也夠悲慘的。
不過雖然在關寧辦公室里他能瞬間感受到那個男人是同行，在這裏除去相互知道的，別的卻不一定有那麼準確能分辨出來。
「走。」盧岩低頭上了車。
盧岩沒說話，把杯子里的剩的酒一口喝了，杯子放到一邊，轉身往大廳旁邊的走廊走了過去。
盧岩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裏無比強烈地希望王鉞是個活人，以便他能把這思維神奇的人揍一頓。
「岩哥，」許蓉卻在對街叫了他一聲，然後扶著肚子拿著幾串牛肉扭了過來，「跟你說點事兒……也不是說事兒，就想找你幫個忙。」
「沒意思，什麼殺手俱樂部啊，一個殺hetubook.ｃｏm.cｏｍ手都沒有，」王鉞皺了皺眉，「什麼時候走啊？」
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街口看著這個城市最有低層文化特色的小吃街。
王鉞這回沒再東張西望，緊緊跟著盧岩，最後發現盧岩走進了廁所。
盧岩沒有動，沈南從車那邊轉過來，拿出兩張請柬放在了托盤上，侍者禮貌地彎了彎腰走開了。
「上車。」矮個兒說完上車關上了車門。
「嗯。」王鉞嘆了口氣。
王鉞也不敢再隨便出聲，只是湊到窗邊往外看。
「你去哪兒了啊！」王鉞忍不住喊了起來，「我找你半天！」
但他還是每次都要賭，因為相比有沒有人知道肖睿東是誰，他更有興趣的是有沒有人知道傳說中在頂尖時期突然隱退了的殺手S就是盧岩。
「半小時。」盧岩吐出一口煙，他等著的幾張臉還有兩個沒有出現，身份上這些人不都是本地人，但這種場合還是會有人每次都過來的。
盧岩回過頭，看到一群人往沙發那邊圍了過去。
還活躍著的眾殺手們都知道這個簡單字母代表的是shadow，影子一般的殺手。
「要看什麼事兒。」盧岩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她手裡的牛肉。
除了那次的任務，盧岩的記憶力驚人，他站在花園鞦韆旁邊的陰影里，看著進進出出歡聲笑語的男人女人，這些臉，他看過一次，第二次一眼就能想起來，
盧岩嗆了一下，手撐著牆看了他一眼：「我沒要尿，我不來這兒怎麼跟你說話？」
王鉞也沒再鬧著要吃東西，只是盯著盤子里的牛肉快20分鐘也沒動。
「盧岩！」他躲著直接往他身上撞過來的人，往大廳中間走過去。
「現在？」王鉞一臉坦然，「現在不好吧，不著急，反正你上回洗澡的時候我看過了。」
「沒，哪那麼快啊，十月懷胎都不知道么，」許蓉笑著往他身邊湊了湊，「房東來收下半年房租，我手頭有點緊，實在是交不出。」
姑娘看他這樣子，估計有些聊不下去，挺不爽地對著他舉了舉杯，優雅地轉身：「想起來再跟你聊吧。」
沈南把盧岩送回小區換了衣服再扔到了文遠街附近的大路上。
一個和*圖*書穿得跟電影里管家一樣的人走過來拉開了車門，盧岩和沈南下了車。
「嗯嗯嗯。」王鉞貼在他身後一直點頭。
「你擺攤的錢呢？」盧岩皺皺眉，他知道擺攤每天收入是多少，許蓉出攤的時間比她多，理論上交房租生活的什麼不成問題。
離他不遠還有一個小樂隊在演奏著輕緩的曲子。
盧岩眯縫了一下眼睛：「王鉞，你這流氓耍得真地道啊，想看？」
盧岩感覺自己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餓死鬼投胎，這個餓死鬼還沒投成胎就已經讓他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他很少呆在人這麼多的陌生環境里，跟大街上人來人往不同，哪怕是K記里那麼多人也跟現在不同，這是他完全不熟悉的私人空間。
「盧岩！」王鉞頓時有些緊張，身邊都是人，拿著杯子走來走去，男男女女都穿著漂亮的禮服什麼的，還有很多閃亮的首飾在他眼前晃過。
半小時之後沈南轉到了花園裡，坐在了盧岩旁邊的鞦韆上：「怎麼樣？」
「是老四？」沈南把車開到路上了才問了一句。
雖然不是每年都來，但他倆來的時候基本每次都會打賭，賭這個請柬上叫肖睿東的不知道是誰家不幹正經事兒的公子哥會不會被同行認出來。
「我要吃東西。」王鉞在一邊說。
「謝謝啊岩哥！」許蓉的聲音在身後揚了起來。
黑色的小盒子是用來掃手機的，收到簡訊通知的人可以刷一下手機，但盧岩從來沒這麼干過，儘管普通賓客也可以刷，他依然選擇用請柬，安全。
「你去找個身體吧，」盧岩點著了煙，吐出長長一條煙霧，「我給你做東西吃，出去吃也行，不過別……」
「應該不是他。」矮個兒說了一句，轉身往路邊停著的一輛麵包車旁邊走過去。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許蓉低下頭攏了攏頭髮，「就是想問你……借點兒錢。」
這人手裡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有個小小的卡片機一樣的黑色小盒子，王鉞湊過去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麼。
「烤牛肉！」王鉞喊了一聲，「沒吃過……都沒吃過……辣的么？吃起來什麼味兒？」
盧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沈南猶豫了一下hｔtｐs://m•ｈｅｔuｂｏok•ｃom•ｃoｍ，也拉開車門上了車，發動了車子。
一個男人倒在了沙發前的地毯上。
「退役選手也是目標么？」沈南笑笑。
他上上下下前後左右一通看，感覺眼睛有些用不過來，等到看完的時候一轉頭卻發現盧岩已經不見了。
盧岩拿了根煙叼著，也沒點，想了想才轉身往樓裡邊走邊說了一句：「明天給你。」
「反常啊。」沈南說。
「誰知道呢，」盧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嗯，」盧岩應了一聲，「他今天來得很晚，一直在沙發那兒坐著。」
中間有幾個熟人過來聊了幾句，最近去哪兒那兒玩了之類的，盧岩在這裏的身份是肖睿東，肖睿東是個吃喝玩樂的貨，除了玩，別的都沒興趣聊。
「這代號太傻逼，不知道的以為這人混SM圈呢。」盧岩曾經很不滿意地說過。
「借錢？」盧岩愣了，瞅了瞅她的肚子，「要生了？」
盧岩下車站在路邊伸了個懶腰，到旁邊超市裡買了兩包煙，叼著煙慢吞吞地往回走。
王鉞把頭從車窗玻璃里探了出去，看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車開進去時，他還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個游泳池，車不少，窗里還能看到不少晃動著的人影。
盧岩從來沒承認過S是他，哪怕是面對沈南。
文遠街的晚上充滿另類的活力，猜拳的，吹牛的，猜拳猜出火了吵架的，吹牛吹大發了打架的，笑的叫的罵的，跟交響樂似的。
王鉞跟在盧岩身後走進了大廳，站在門口就呆住了。
又到晚上了，他覺得精力一點點回到自己身上，不再像白天那麼虛弱，因為跟盧岩呆在一起，他也沒有感覺到黑夜帶給他的不安。
盧岩在鞦韆旁邊抽完了兩支煙，王鉞一直沉默地盯著他。
賭注是做一頓飯。
盧岩路過許蓉攤子的時候都沒敢過去拿兩串牛肉，怕自己這會兒再吃點東西會讓已經魔怔了似的王鉞暴走。
剛要上車走人的時候，身後大廳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伴隨著女人的驚叫。
車開了挺長時間，最後進了郊區的一個別墅區，停在了一幢燈火通明的大別墅前。
「這個地方很高級啊！」王鉞說，「裏面的都是殺手嗎？沒有警察來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