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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王鉞低頭看了看，也伸手按了按，「這個一直戴著，18也有一個。」

「啊。」盧岩應了一聲，所有的回憶，所有的細節……

「我操！」盧岩罵了一句，那個療養院是個精神病院。

「你這身體太差了，在研究所沒什麼鍛煉吧。」盧岩按下了第三組數字。

「要上山嗎？」盧岩過去把他拽開。

「你這是感冒了還是這東西起反應了啊？」盧岩看著他忍不住問。

一首歌完整地按完之後，盧岩鬆開了墜子。

「我能一邊唱美國國歌一邊給你把長恨歌默寫出來，」盧岩繼續按著按鈕，「這東西是幹什麼的？斧斧說18也有。」

杠二知道斧頭的事，但似乎因為被斧頭干擾，不是百分百齊全，而斧頭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杠二的想法。

根本停不下來！

「這裏吧。」王鉞指了指自己的頭。

「要。」王鉞走到了他前面，往山上走了沒幾步就又開始哼歌。

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小螺號滴滴滴吹，浪花聽了笑微微……茫茫的海灘，藍的海水，吹起了螺號，心裏美喲……

盧岩腦子跟要起飛的螺旋槳似的轉著，感覺自己腦漿都要被轉出去了。

他決定思考一下。

盧岩閉上眼睛，6336333，633335323……

「嗯，」王鉞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正好試一下新鞋好不好走路。」

指尖摸到了鏈子，也摸到了王鉞脖子後面那條疤。

還有什麼數字？

節奏。

墜子在王鉞胸前輕輕晃動著。

七八分飽有助於保持頭腦清醒。

「你一個人救不出沈南，還有關寧，也沒辦法帶走小斧斧，」王鉞看著他，「你要靠我。」

王鉞低下頭，手輕輕顫抖。

「對不起，又騙了你，」王鉞抬起頭，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絲轉瞬即逝的無奈，「但你帶著王鉞一直在躲，我要不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裏……怎麼能見到崔逸。」

盧岩坐在桌子旁邊看著窗外一地的枯枝落葉,在心裏把這首歌唱了好幾遍，接著就發現停不下來了。

「你教我首別的歌吧，要不我老忍不住哼這個，煩死了……」王鉞皺著眉。

「這什麼東西？」盧岩問王鉞，這東西如果按杠二說的，有密碼，那密碼怎麼輸入？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拿這個按鈕？那密碼得是個什麼形態？

盧岩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煙，重新拿起了墜子，繼續按了幾下。

「沒辦法改動裏面的設置，所以一定不能打開，這東西不光用來控制，」沈南放低聲音，「它會把研究所的人引過來，它能準確定位。」

盧岩沒有說話。

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小螺號滴滴滴吹,浪花聽了笑微微……

這什麼境界！

盧岩沒有睡意，吃飽了就犯困這種事他基本沒有過，因為他基本不會吃飽。

為什麼要用一首歌來提示數字？

跟之前回憶爆發時那種極度的痛苦和混亂不同。

空氣清新，陽光明媚，這會兒風也小了。

盧岩猛地抬起頭看著王鉞。

王鉞很開心地蹭著躺下了，枕著他的腿，喊了一聲：「舒服！」

「怎麼會……」王鉞看著他，眼眶裡全是淚，慢慢從眼角滑了下來。

為什麼不是一公式，一組字母？

盧岩想起來這是杠二，嘆了口氣，拿起墜子，按下了第二組數字，王鉞又偏過頭打了個噴嚏。

「好像是手術，」王鉞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又繼續洗，「大概是很小的時候，崔醫生幫我做了手術，他說我生病了，別的我還沒有想起來。」

王鉞的手停止了顫抖，從他手裡抽了出去。

盧岩輕輕擦掉他臉上的眼淚：「別怕，沒事。」

盧岩沒說話，伸手從王鉞領口裡把鏈子拉了出來，掛在上面的小墜子還是在閃著光，看不出這東西的意義。

就像在他眼前打開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就像他這幾年來都被包裹在迷霧當中，就像這一切阻礙都在這一刻消失……

「洗碗要認真嘛。」王鉞低著頭，一個碗拿手裡洗了十來圈了還沒放下。

「記憶和能力。」王鉞說。

但數字不對。

「病了？哪裡病了？」盧岩靠到灶台邊。

「放心，我會保護好他。」

「試嗎？」王鉞又問，然後偏過頭皺著眉打了個噴嚏。

「不想走，累，」王鉞拉住他胳膊，「在這兒一會兒睡嗎？我覺得好軟和啊。」

王鉞枕著他的腿沒有動，過了一會兒說：「沈南在醫院。」

盧岩放下了墜子，拿出煙盒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支煙：「你想幹什麼。」

以及完和-圖-書美的……身材。

「哦，隔著褲子也不好摸，」王鉞收回手揣到外套兜里，「那回去摸吧。」

哼得盧岩有種想抱著樹迎風流淚的衝動。

「沒什麼感覺，不冷。」王鉞迅速地貼到他身上。

盧岩的心跳一陣加速，感覺節奏都按著小螺號來的。

他嘆了口氣，小聲唱了一遍學習雷鋒好榜樣,好容易扳過來了一些，站起來走進廚房看看王鉞收拾得怎麼樣了，結果一進去就聽到王鉞一邊洗碗一邊還在哼哼。

不是簡譜。

倆人順著小路一路往村后的山邊走，路上碰到幾個老鄉，都被他倆的鞋吸引了目光。

但如果王鉞和18身上都有這東西，那作用就很明顯了。

他不能確定這個東西是不是密碼，也不能確定密碼是不是這麼跟發電報似地一直按，但如果他蒙對了，一組按完，應該會有點兒什麼提示。

王鉞迅速地把手抽了出來：「你試。」

當然也有可能王鉞還沒想起來這是怎麼來的。

但王鉞已經很積極地跑進屋把大外套裹上了，一臉開心地站在門口等他，他只得掐了煙踩著風火輪帶著王鉞出了門。

盧岩皺著眉盯著地上的落葉，為什麼？

「怎麼，」王鉞又沖地上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真的要感冒。」

「再試。」王鉞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東西只有一個按鈕，只有來回按這個一個按鈕。

但就這一個按鈕……盧岩在按鈕上連按了六下，然後停了一下，再是兩個三下，再六下，再三個三下。

他只能找到「蘇醒」這一個形容詞。

「想要自由，」王鉞慢慢抬起頭，「不被控制，不被折磨。」

最後一組數字按完之後，盧岩看了他一眼：「對么？」

但他卻一直在哼哼小螺號這麼一首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兒童歌曲。

盧岩靠著身後的石頭，仰起頭看著頭頂已經落光了葉子的樹杈。

數字不對。

說實話，到鄉下來感覺還是不錯的，安靜，放鬆，就算心裏還梗著不少事，但身體是舒適的。

「癢，」盧岩用手指在他手背上彈了一下，「光天化日的瞎摸什麼呢。」

「嗯，」盧岩點點頭，「還有呢。」

「感冒吧，你幹嘛帶他到這兒來吹風，」王鉞坐了起來，盤腿坐在盧岩對面，把外套的帽子戴上了，「heｔｕｂｏoｋ.coｍ.ｃｏm繼續。」

盧岩盯著他，慢慢站了起，看了看天，轉身快步往山下走：「回去，先不要讓他出來。」

「這個密碼重設過了，」沈南把墜子放進熟睡的王鉞衣領里，「不能打開，營養液里那點抑製劑根本不夠，這東西才能真正抑制。」

所有的迷茫和混亂被一把撥開。

盧岩一直想問，但一直沒開口，對於盧岩來說這條疤不是重點，而對於王鉞來說卻可能是不願意提的痛苦回憶。

「再喊響點兒瞌睡就沒了。」盧岩靠到石頭上，順手把王鉞外套拉鏈拉到頭。

監視器？竊聽器？

再總結一下就是精神控制什麼的這種見了鬼的能力對於杠二來說是主動技能，而對斧頭來說基本是被動技能。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腳邊的落葉。

「手冷吧，」盧岩抓過他的手搓了搓，「都紅了，下回我洗吧。」

王鉞這兩個字說出口的瞬間，盧岩在風裡感覺到了某些變化。

王鉞不再說話，沒多大會兒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盧岩用手按了按地：「那你睡吧。」

「嗯，是有一個。」盧岩說，對於王鉞會主動說起這個，他有些意外。

自己居然無聊到教王鉞哼哼小螺號！

盧岩覺得自己這會兒相當神清氣爽適合思考。

「是么。」盧岩看著這個墜子，很普通的樣子，金屬的小圓球，如果沒有閃光，和按鈕，就一個小鋼球。

「……摸唄。」盧岩嘆了口氣。

小螺號滴滴滴吹,小螺號滴滴滴吹……

「明白了。」盧岩說。

為什麼沒教王鉞歌詞只教了曲調？

他慢慢靠到了身後的石頭上。

這要是密碼，那這密碼真夠強大的。

「把我的記憶抹掉，」沈南說，「我不想惹麻煩。」

「累，出汗了，」王鉞笑了笑，「還有點煩。」

這山不高，順著村民平時上山踩出來的路往上走二十來分鐘就基本到頂了。

「我會啊，」王鉞總算放下了一個碗，拿起另一個開始磨，「我脖子上是不是有一個疤？」

一組按完之後，他停下了，盯著手裡的那個小墜子。

節奏！

節奏？

盧岩心裏有些煩躁，落葉在風中飄蕩這種美妙的場景在此時此刻完全沒有美感可言，一片，兩片三片，忽快忽慢地從眼前掠過。

「午安，岩岩。」王鉞側身躺好，手在他腿hetubook.com.com上來回摸個不停。

「哪個醫院。」盧岩問。

「你試嗎？」王鉞看著他。

「煩？你還會煩呢？」盧岩敲敲他頭頂，「煩什麼呢？」

因為涉及到按的次數不同，能做為密碼的只有數字。

這鞋不提還好，一提鞋盧岩就有點兒不想出門了。

一點點頂開泥土，一點點探出頭來，一點點伸展開來。

盧岩點了一根煙，再次從王鉞領口拎出了那條鏈子。

有風吹過，地上的落葉打著轉在他和王鉞之間來回飄著。

「對了。」他說。

「你幹嘛啊？」王鉞笑了起來，半天都停不下來，「神經病。」

「限制。」王鉞回答。

「你認真點，別按錯了。」王鉞盯著他的手指。

幾秒鐘之後，一直閃爍著的燈停了。

結合杠二說的話，基本能確定差不多就這麼回事，四歲開始，五歲時因為承受不了痛苦和折磨，分裂出一個人格替他杠下這些。

「醫院？」盧岩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就說了出來，「哪個醫院？」

「我困了，」王鉞從石頭上出溜下來坐到身邊，「想睡覺。」

盧岩一把抓過他胸口的墜子，按著小螺號的節奏開始在按鈕上一下下按著。

身體里有什麼東西在蘇醒。

盧岩的煙頭差點戳到王鉞臉上，他趕緊轉開頭把叼著的煙拿下來，拍了拍王鉞的背：「出去轉一圈消消食吧。」

王鉞不再說話，看著他按著按鈕。

「行嗎？」王鉞問。

「啊？」盧岩愣了愣。

盧岩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閉上眼吸了口氣：「37你出來。」

王鉞不會唱歌，在盧岩已經恢復不少的殘破記憶里，除了那一句嘎嘎姐，他沒有唱過別的歌。

而之後只要碰到讓自己害怕，不安的事的時候，杠二就會出現，所以很多記憶是斷篇的，但也會有交疊。

王鉞低頭看了看墜子，慢慢抬起頭，看著盧岩笑了笑。

現在的感覺完全不同。

但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連燈閃的節奏都沒變。

對於腦子裡正瘋轉著小螺號的盧岩來說，這種合不上節奏的忽快忽慢讓他煩躁。

數字肯定沒有按錯，盧岩對自己這一點很自信。

王鉞終於把碗給洗完了，碼好了放在一邊，很有成就感地拍了拍手：「洗好了！」

這一耳朵聽過去,之前的學習雷鋒好榜樣立馬灰飛煙滅，腦子裡再和-圖-書次開始停不下來的小螺號滴滴滴吹。

他雖然無聊的時間很多，但不會因為無聊而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就算是無聊到要教王鉞唱歌也不會是這首。

「你是洗碗呢還是打磨呢，」盧岩笑笑，「我來吧。」

四歲。

盧岩想了很久，覺得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歌是他自己教給王鉞的。

「不，」盧岩放下了墜子，「萬一對了呢。」

王鉞明顯體力不太好，走走停停，到山頂的時候一屁股坐到一塊石頭上喘了半天。

那是什麼？

小螺號滴滴滴吹，小螺號滴滴滴吹……

那說明這個密碼不對。

「限制什麼？」盧岩的手停了。

王鉞。

中午的陽光很好，四周一片金黃。

盧岩皺皺眉，四歲因為腦瘤被弄到了研究所，對外宣布死亡，然後研究開始。

「那個什麼青山療養院。」王鉞說。

「好多樹，」王鉞抱著一棵樹仰著頭往上看，「我以前都沒見過這麼多樹。」

盧岩點了根煙，斧頭以前還對他撒過謊，這麼想一下也都合理了。

「感冒了，」盧岩下意識地捏了捏他的手，「起來吧。」

王鉞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不對。」

「累了？」盧岩站在他身邊，這山頂上沒有什麼登高望遠的美景，在耀眼的陽光里往山下看反倒覺得有些蕭瑟。

「嗯。」

盧岩按著按鈕，湊過去對著墜子：「喂喂，一二三，你大爺你大爺。」

「那下山吧，回去睡。」盧岩準備站起來。

樹長得都挺好的，樹杈也是縱橫交錯著跟網似的，把藍天白雲劃成了一個個不規則的格子。

他想不起密碼是什麼，但也許會給自己留下提示？

盧岩也笑笑，把墜子放回他衣服里，坐在了石頭旁邊的地上，屁股下面是厚厚的落葉，這麼坐著還挺舒服。

這也許是藝術品們的外掛？

那他是從哪兒聽來的？

在他身體里，在他腦子裡，漸漸漫延。

他在按鈕上試著按了一下，沒有任何變化，長按短按，嘭恰恰，嘭嘭恰……都沒變化。

腦瘤死亡。

王鉞的身體輕輕晃了晃，慢慢抬起了手，聲音有些發澀：「岩岩。」

「洗這麼久。」盧岩走到王鉞身後伸手在他脖子上輕輕捏了捏。

如果他四歲進了研究所，理論上那樣一個研究所里不會出現這樣的歌。

無法形容，說不上來是難受還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