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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璐十分配合地伸出了舌頭。

顏珂沉默了兩秒，趁著紅燈勻出一隻手來，用力在她腦袋上推了一把：「這說你的事呢，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你會成為女性公敵的。」葉子璐淡定地說。

顏珂伸手虛虛地掐住她的脖子，磨著牙說：「你再扯句淡試試？」

葉子璐：「不摘，我要『給我三天黑暗』。」

她就像是一個蚌，看起來粗枝大葉，一旦敏感的自尊被人刺|激到——哪怕是一粒沙礫，都會讓她緊緊地把殼子閉上，誰敲也不開。

葉子璐無言以對，氣得像個葫蘆。

顏珂嗤笑一聲，把剛上車時候的那句話還給了她：「愚蠢的人類。」

遲疑了片刻，顏珂潤了一下略微有些乾澀的嘴唇，輕輕地問：「昨天……咳，你昨天沒生氣吧？」

龍城市政建設堪憂，地不太平，葉子璐被顏珂拉著走了幾步，腳底下就被坑坑窪窪的地縫絆了一下。

顏珂：「……」

葉子璐：「我冤枉……」

顏珂趕緊扶住她，皺眉說：「你把眼睛上的抹布弄下來，看著路。」

他默默地繫上安全帶，從車裡摸了一瓶礦泉水塞到葉子璐手裡，緩緩地把車開了出去。

顏珂很變態地露出了一個萬人迷的笑容，見死不救地好好體會了一陣被當成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抱https://m.hetubook.com.com著的感覺，這才哼著國際歌志得意滿地往橋下走去。

顏珂又不耐煩了：「快點，磨蹭什麼，我警告你啊葉子璐，別得便宜賣乖。」

葉子璐捂住胸口，靠在車座上。

他坐在駕駛位上，伸長了兩條腿，收回雙手抱在胸前。顏珂知道，一個妹子油嘴滑舌到葉子璐這個地步，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時候，永遠不要期盼她先開口說正經事——可他又實在有些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顏珂就好像一根針，一下把她扎穿了，讓她身體里那些雜氣全都放了出來，她看不見顏珂，卻有種感覺，好像旁邊的這個人又變成了那隻犀利熊——毛茸茸無公害。

顏開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那是沖『那誰』——得，我連她叫什麼都忘了，你別理她，那就是我們公司一個小模特，別看她長得挺著急，其實年紀比看著小多了，高中都沒畢業就跑出來了，也就剛成年，別跟智力發育不全的小孩一般見識。」

顏珂掃了她一眼，幽幽地說：「以前，你整天在我面前蓬頭垢面，我白天黑夜地在你床上打滾，一頭滾進你那亂扔的內衣的事故平均每天發生兩到三次，對，你還一下扯爛過我的褲子拉鏈……」

葉子璐遲疑了一下。ｈttps://ｗwｗ.ｈe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

如果他還是一隻小熊，顏珂想，葉子璐是不會和他這麼說話的。

顏珂嘆了口氣：「所以你別老跟我端著行么？你就不能放下你那莫須有的身段，表裡如一、一如既往老老實實地當個二百五么？真他媽虛偽——我就受不了你這點。」

葉子璐找了半天沒能找到一個舒服點的姿勢，艱難地環過顏珂的肩膀，忍了半天，沒忍住，用各一隻手指頭戳了戳他後背的骨頭，嘴賤：「哎，我說，顏少爺，尊駕是屬駱駝的么？」

葉子璐幽幽地說：「如果你把無數只猴子扔在無數個鍵盤上，給它們無限的時間，它們是可以打出莎士比亞全集的，被同時盜幾個號又怎麼了？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陽光慢慢地變得強烈起來，透過車窗打在她身上，人在看不見的時候，觸覺反而變得很敏銳，那種感覺叫她想起很多年以前、當她還無憂無慮時，背著書包在傍晚放學回家的情景，那麼溫暖的日子，既不冷、也不熱，悠閑極了，只要在路邊買一點小零食邊走邊吃，她就會覺得很幸福。

「不說話？不搭理我？」顏珂斜斜地挑起眼角掃了她一眼，可惜滿眼的春光給瞎子看了，「做人要虛心一點葉子璐同志，你不要每天一副你比誰都了不起的模和_圖_書樣好不好，你比誰強哪了？哎，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你來比較一下咱倆，你說你這人，又饞又懶、脾氣又臭，你比我強么？雖然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是那麼想的——可是你能不能舉例說明一下，你認為你自己比我強哪了？」

顏珂正背著她艱難地走著過路橋的台階——葉子璐雖然瘦小，但是好歹也是個大人，怎麼也有八九十斤重，再加上她還很不老實，馬猴似的在他背後搗亂，顏珂的額頭上歡快地冒出了兩條小青筋：「閉嘴，再說話就把你從橋上扔下去，死肥婆。」

葉子璐信誓旦旦地說：「比竇娥還冤！」

葉子璐繃著臉綳了一陣子，卻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葉子璐忽然間好像明白了一件事——那些來源於過去的虛妄的驕傲，以及來自未來的無謂的焦慮，其實都產於脆弱的、被外力一扭就跟著擰吧的內心，它們讓她一直都忽略了握在自己手上的這一秒。

過了片刻，只聽葉子璐又嘴賤地補充說：「不對，你已經是了。」

葉子璐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吭吭哧哧地說：「不……不是啊，我不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怕您這個寶馬特別系限量版給壓壞了么？」

顏珂一轉身，往過路橋的欄杆上一靠，葉子璐在他背上，就覺得屁股上碰到了一排冰涼的橋欄ｈtｔｐs://ｍ.he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m杆，頓時尖叫一聲樹懶一樣地抱住顏珂：「我錯啦我錯啦！你你你你你要冷靜！我再也不亂說話了，救命啊帥哥！」

顏珂偏過頭瞪她：「你貧不貧，到底上不上來？」

葉子璐二話沒說，摸索著爬上了他的背。

葉子璐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一下就啞巴了，沉默了好一會，她才說：「沒，有也不是沖你。」

顏珂哼了一聲。

顏珂冷笑了一聲，打開自己停在橋下的車門，把葉子璐塞了進去：「你冤枉？」

「我是顏珂。」三條街都開過去了，沉默了半晌的顏珂才忽然開口說。

葉子璐：「我也沒人不人、熊不熊地在別人家裡滿地亂滾。」

它轉瞬即逝，卻也舉足輕重地決定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顏珂：「……」

「我那不是故意的。」葉子璐大著膽子鬆開了一隻勒著顏珂脖子的手，從兜里摸出她的手機版木乃伊，「你看，它已經粉身碎骨了，我當時說著說著，電池就掉出來了。」

葉子璐一口水嗆了出來，當場咳了個心肝亂顫。

顏珂的背一點也不寬闊，大概是車禍傷了元氣、一直也沒能養上來的緣故，他稍微一彎腰，再加上背著手，後背上的肩胛骨就突兀得跟倆兇器似的。

她簡直已經快要想不起自己那時候的樣子了。

葉子璐：「你又沒有葯，少和圖書廢話。」

葉子璐顫顫巍巍地說：「誰讓你受了……咳咳咳……你……咳咳，你才二百五呢！」

可是只有這一秒……那麼短，卻是這世界上唯一真真正正、沒有半分摻水分地掌握在她手裡的東西。

顏珂卻樂得跟個瓢一樣，一伸手，手掌幾乎要把她的整個腦袋也蓋住，用力在上面揉了揉，把葉子璐的頭髮揉成了一個鳥窩。

「我知道啊，要不然怎麼就跟你走了？」葉子璐擰開瓶子，隨口說。

「你說，你還有什麼德行我沒見過？」

顏珂看著那壯烈犧牲的爛手機，決定暫時勉強接受這個理由，他把這個話題揭過，繼續算第二筆賬：「你不是拖黑了我么？」

葉子璐：「……」

顏珂：「滾，我怎麼不信你那麼多聊天工具同時被盜號？」

顏珂問：「你有病啊？」

顏珂：「我可沒蒙上眼在路邊鬼哭狼嚎。」

顏珂並沒有比熊珂委婉多少，他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葉子璐反而鬧不出情緒來了，她捂著胸口靠在那好一會，才說：「我至少比你人類。」

「你不是掛我電話么？」顏珂這賤人趁火打劫，秋後算賬。

葉子璐鎮定地說：「你反應過度了。」

顏珂一隻手叉著腰，看著她無言以對了一會，隨後嘆了口氣，彎下腰，抓起葉子璐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上來，我車在對面，背你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