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恩」

我點燃香燭，給媽媽燒紙錢，弈弈默默點響爆竹，劈啪聲中我看見炸開的紅紙屑與青煙在風裡飛揚。弈拉著我給媽媽磕頭，他對媽媽說：「我答應過的，我會照顧子琦一輩子。今天我和她一起來看你，想求得你同意，同意讓我娶你的女兒。」他說完，竟然輕聲唱出了一首歌：

唱完咬住唇笑著往山下跑去。一回頭，弈傻傻地站在坡上發愣。我大喊：「展雲弈，我要嫁給你！」

我看著山坡上那處墳塋，感覺不到媽媽在那裡，在我心裏，我當她在身邊，一直在身邊。弈對我說：「子琦，我一直想陪你回來。」

「子琦，還記得那年我要走的時候么？」

「子琦，你瞪眼睛的樣子最好看！」

「子琦，你繡的包真難看！你的臉就沒洗乾淨hｅtuｂoｏk•com•cｏm過！你居然燒知了螞蚱請我吃！你頭髮上居然有蚤子！」

我沒有回頭，衝著鎮子放開喉嚨高唱：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能勇敢地高唱情歌的男人，我覺得幸福。幸福在每個人心目中，在不同時刻它的定義都不同，此時此刻，我覺得幸福。

「恩」

走過凹凸不平的街道，聽過遇到的每一個熟人親切的問候，我看到了我們的家。

「知道，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她笑著說：「還有一掛炮。這是喜事，得讓你媽知道。」

他突然變成了山裡的少年，撒開腳丫子向我跑來，一下子衝到我面前把我扛了起來，手掌毫不留情的打我屁股：「叫你使壞！叫你笑我！娟子老公說，就得揍才會聽話！」

「怎麼還是老樣子呢？」我有些驚訝。

她抬頭，驚喜地看著我們，嘴裏不住喊：「來了，阿迪爸hetubook.com.com，子琦回來了！」

我咯咯地笑著討饒：「再打就不嫁你了。」

「恩」

弈和娟子老公越說越高興，兩人男人因酒而熟悉，這是男人溝通的方式，女人沒法介入。娟子放阿迪自已玩，拉著我上樓：「不管他們，我們去房間。」

弈穩穩地牽住我的手往那幢熟悉的小樓走去。象每一次放學回家，象每一次從山裡回家。

眼前的一切都這麼融洽，我的心泛起溫柔恬靜的漪漣。

他大言不慚：「娟子老公教的，他說只要開口唱歌，山上的鳥沒有不聽了跟著飛回家的。我在K廳K歌不是歌王也是歌霸，現學現賣！」

娟子知道我們要回來，高興壞了，連聲說把房間收拾好，讓我們一定住家裡。

他哼了一聲說：「現在由不得你了。」一直扛到河邊才放我下來。我一腳踢過去，他笑著閃開，把我拉進懷中，緊緊抱住：「還想踢我下水？」

還是那道低矮的院牆，牆頭開www.hetubook.com.com著艷麗的花，我用力握緊弈的手，他輕輕對我說：「子琦，我們回家。」

我含著淚看她：「謝謝你娟子，下午我想和弈去看媽媽。」

「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我輕輕靠著他的胸：「小氣，還記仇呢。」

唱完瞪著我：「嫁給我！」

「我想總得留一間給你，這間卧室我就沒動過了。」娟子微笑回答，她牽我的手：「真好，子琦，你和展雲弈這樣真好。」

眼淚迷湖了我的雙眼，我又哭又笑：「展子弈你啥時候學會這套的？」

推開院門，就看到娟子。盤著頭髻的她溫婉如水，坐在堂屋門口繡花。我彷彿看到媽媽，做著活兒在等著我和弈回家。我眼睛紅了，哽咽地叫她：「娟子！」

我突然轉身往山下走，腳步虛浮，我聽到了，媽媽也聽到了，我恍惚覺得十幾和_圖_書年時間真的是彈指一揮間，黃梁夢醒，還在原來的地方，還是原來那純純的情感，沒有波折，沒有委曲，沒有傷心，沒有絕望。

弈安排好公司事務，我告假，兩人一起回蘇河看媽媽。再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回到我和弈相識結緣的地方，不是不感慨的。離開后回去幾次都傷心，唯有這次，我滿心歡喜。都說近鄉近更怯，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我想念著那裡的一切，想念著河邊的木樓，想念著山上的青竹，想念著媽媽，想念著娟子。

「好啦，等你們這麼久，終於到了，進屋啊，開飯嘍！」娟子抱起她的兒子往屋裡走。她的老公有些木納，坐下后就端酒。我和娟子逗著阿迪玩，弈和娟子老公一碗碗喝酒。娟子嗔笑：「他啊，一喝酒話就多了。」

近了，快到了。我幾乎急切地想拉著弈去看，看我們生活玩耍過的每一處地方。

暮春四月，蘇河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子琦，你怎麼啦？」奕從身後急步走來，握著我的肩，止住了我的腳步。「你不高www.hetubook.com.com興嗎？你不答應嫁我嗎？」

回來了，終於，我和弈一起回來了，從送他離開到和他一起回來，整整十三年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想落淚。「子琦，好好的，別這樣，嗯？」弈摟著我的肩哄我。

「我在對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孩求婚呢」

嘎？我不知道這個小癟三這麼記仇！盡記得我的糗事！

我捂著嘴不敢相信，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唱這樣的情歌？他的臉現出一絲羞色，他的眼睛卻勇敢地看著我。我止不住淚如泉湧：「你，知不知道你的歌比鎮上六十多歲的大叔唱得還蹩腳？你怎麼會唱這麼難聽的歌？」

弈漲紅了臉，眼睛里透出惱怒。他突然大聲唱起來：

在山坡這裏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鎮子，熟悉的街。我們相視一笑。

我不讓你在我面前暈菜我就不叫唐子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