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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在此時顯得多麼無力。言語有口卻無心。心，也回不去從前。

「嗯，我站你身後，你倒下來我當墊背的。新郎很帥……我也緊張，因為我要跟著你走過去……許翊中的表情，讓我想罵人。」堯雨咬牙切齒，臉上笑容不變。

慧安和堯雨互望一眼，這時間，千塵已沒有退路。她倆不謀而合地笑了起來，「婚禮就是要折騰，不折騰記不住！再累也要撐住！」

林懷楊向她求婚，千塵看向慧安的眼神帶著掙扎和困惑。目光再次從慵懶的陽光中掃過，也許，還能擁有朦朧的溫暖。「當時只說考慮下，我想，也就這樣了吧。」

千塵臉一下子紅了。她微微掙扎了下，又想起這個人是自己的老公了，她輕輕地低下了頭，已經由不得她了，她只能微笑，微笑著去面對另一種生活。

「小雨，你又沒結婚，你怎麼知道？」

堯雨和千塵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都沒有注意到，慧安是一個人出席，張林山並沒有出現。

「千塵，婚姻像個放大鏡，會放大對方在婚前所有不了解的一切缺點，所以就需要磨合、經營。他收斂，你退讓，相互理解是最好的結果，不然，就是一方的委屈退讓。再不然，兩人都半步不讓，磨合不了，就不行了。」慧安飛快地看了千塵一眼，繼續說，「再好的感情，但人卻是兩個人。要夫妻同心，不經營怎麼能行？」

蕭陽的坦白像一記悶雷在腦中炸響，她從沒想到過再見時，蕭陽居然有了女朋友。千塵看了眼蕭陽，他眼中只有坦然。

「好。」

千塵不知道，在她低頭的瞬間，蕭陽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憐意。他開口說：「我給外婆買她愛吃的點心，給她送去，我們另找地方坐坐？」

「嗯，我進去看了看，果然是座墳墓！」

堯雨鼻子跟著一酸，抱住了千塵。她突然推開千塵，「再給一次機會，千塵，咱不要想那些，我去給蕭陽說，你倆要是還想在一起，現在也來得及。」

「我看到阿陽了，我看到阿陽了，他……我沒辦法，沒辦法！」千塵哽咽。

慧安看著千塵，想了想，說：「蕭陽和你爸媽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你選了父母，哪怕再無奈，你也選了。除非你能選蕭陽，不然，奇迹不可能出現。」

千塵閉上眼，鬆開了手。林懷楊抱著她下樓，她只聽到尖叫聲，氣球被踩得「噼里啪啦」脆響的聲音。直到汽車開走，林懷楊才低低地喚了她一句，「千塵，你好美。」

許翊中盯著堯雨看，她頭髮長了些，晒黑了，壯了點，粉紅的紗裙瞧上去很……性感，他為腦中浮起的這個想法逗樂了，又努力控制住。等堯雨走近時，他已換上了一副淡然的神情，對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堯雨心裏嘆息，千塵是自我安慰，是給自己鼓勁、打氣嗎？她重複著千塵的語言，用笑容加深千塵的信心，「好，一定會的。只有我來給你當伴娘了，可惜以後我結婚，都沒法讓你們來當伴娘。」

千塵吸了吸鼻子，笑了。生活打開了新的窗戶，是另一座城裡的風景了。「我要學會經營，懷楊人很好，就是性格內向了點，我得主動一些。慧安的經驗，經營好了，沒有愛情也能得到幸福。懷楊人很好……」她不停地說著林懷楊的好，不停地說會幸福。

千塵看著突然出現的堯雨，笑著笑著便哭了，「小雨！我要嫁了，我要嫁給林懷楊了！」

蕭陽進屋去放東西，背影剛拐進門，他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蕭陽回頭往外看了看，放下了東西想了想，才走出來。「對面有家茶樓，去那裡吧？」

慧安看著千塵。兩年時間，似乎每https://m.hetubook.com.com個人都學會了平靜面對。她沒吭聲地等著千塵繼續。

堯雨晃晃腦袋，「你啊，是陷在感情里了，眼裡瞧到的，心裏想的，全是感情。可是你去採訪時，每天不接觸新的東西？」

「沒事，據說出嫁都要哭，捨不得爸媽，捨不得家。」捨不得，她的蕭陽……千塵伸手去擦眼淚。

「小雨，我緊張，我心裏發慌……」千塵眼睛又紅了。

不多會兒，慧安也上來了。

千塵又換了身旗袍。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腦袋有點暈，喃喃地說：「小雨，慧安，我想倒下去，我能不能眼睛一閉就倒下去！能不能啊？」

「怎麼了？」

林懷楊一愣，堯雨已機靈地伸出手，「多謝新娘幫我討出門紅包。」

不好嗎？千塵懶懶地想，多好！再沒人在耳邊念叨，家裡會永遠如現在一樣喜氣洋洋。每個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父母得到了理想的女婿，林懷楊得到了他心儀的新娘。她，得到了平靜與輕鬆，只有蕭陽……他什麼都沒有，哦，他也有的，他得到了傷心、得到了絕情、得到了夢想的破滅……

三年前，慧安初嫁，大她十歲的張林山亦父亦兄，體貼溫柔包容。現在，慧安才明白，張林山也有煩惱，也有脾氣，也會像普通男人一樣賭氣，衝出家門。

在分開半年後，他和堯雨沒了聯繫，然而，從這些字裡行間得到的對她的認識，許翊中覺得他比以前更了解堯雨。

笑聲哄然四起。

林懷楊輕輕地敲了敲房門，「千塵，快一點。別讓客人久等。」

堯雨心裏難受，沒有請蕭陽，連佟思成都沒敢請。

「阿陽，阿陽……」千塵一遍遍輕聲念著。她猛地撲到床上，深深埋進薄被和枕頭裡，大喊了一聲，「阿陽——」

蕭陽再沒像從前那樣送她回去，而是笑著道別。

慧安怔了怔搖頭，「很久沒有見到她了，我不知道。」

堯雨沒見到蕭陽，也沒看到佟思成。她明白千塵不可能請他們觀禮。看千塵的目光中就帶著憐惜，眼見千塵有想喝酒的衝動，她想也不想就攔了下來。

林懷楊家和她家的親朋太多，千塵捧著花球，站在禮堂的入口處，看著黑壓壓的賓客，緊張得快要暈倒。千塵低聲對堯雨說：「小雨，我的腿在發抖。」

熱鬧？是啊，樓下的笑語歡聲隱隱地傳來，都開心著呢。

婚禮進行曲響起，千塵的父親帶著千塵走過去。堯雨跟在「天使」後面，每走近一步，不安又多了幾分。

「不要，我沒聯繫過他。」堯雨拒絕，「這半年，我和他沒聯繫，等你婚禮后，我還要走的，用兩年時間走完一百座古鎮。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她虛無地遞出一半，另一半……千塵笑了，做了個扔掉的動作。

「它喜歡你，看不得你哭。」堯雨呵呵地笑著解釋。

「我想要孩子，林山已經三十六了。都說三角形是最穩定的，我磨合不了，還有孩子也是個問題。」慧安無奈地笑笑。

「好。」

蕭陽瞧見了她，笑了笑走過來，「千塵。」

千塵走了一段路回頭，看著蕭陽的背影，忍不住地輕喚了一聲：「阿陽！」

昨日愛戀今已消散，千塵心灰意冷。

「拆不了，拖到明年春天，一塊磚也別想動。」堯雨胸有成竹。她輕聲告訴千塵所有的打算。

他明白她的壓力，明白她的情感，他也明明白白地接受並決定不在原路等待。他望著她無奈地前行，腳終於邁向了另一條路。

堯雨穿著粉紅的紗裙，站在千塵身邊。她微笑著問千塵：「你有膽現在跑？然後去民政局辦離婚證？」

她沒應聲，ｈｔtｐs://ｍ•ｈeｔｕbook.ｃｏｍ•ｃom聽到母親笑呵呵地嘟囔了句：「這孩子，就是不喜歡熱鬧……」

堯雨呆住，原來她也看到了。「嗯，我跑出去也看到他了，他微笑著說不方便來，就托我對你說恭喜。」堯雨面不改色地撒謊。這時候，怎麼也沒辦法後退了。

堯雨鬱悶地搖搖頭，「他可能惱了，半年沒聯繫，可能，就算了吧。」

分開幾個月，千塵的心還是狂跳起來。他站在她面前，一點沒有變，清俊的面容，淺淺的笑容。

堯雨低下頭，看了看腳上的高跟鞋，有點黯然，轉念一想，半年了，哪個男人受得了？沒緣分就算了吧。一念至此，她又難過。瞧著千塵和林懷楊禮成，新人要去敬酒，堯雨趕緊端起盤子跟在千塵身後。

堯雨嚇壞了，拿起粉撲給她補妝，「堅持住！千塵，別這樣！」

許翊中並不知道堯雨已經回來，他的目光還盯著五月的雜誌上，堯雨從雲南和順僑鄉發的圖文。他想起那年的聖誕節。快兩年了，記憶還是深刻。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千塵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慧安，你越來越幽默！」

林懷楊搶先了一步，輕輕用面紙吸干她的淚，笑著說：「以後，你要捨不得我！」

張林山的頭馬上大了，「怎麼會？」

千塵感嘆了一句：「小雨，是因為你這樣的家庭環境，才插手去管這些閑事么？換了別人顧自己的生活都來不及的。」

五月，堯雨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橋邊的等待，他是冬日最閃亮的陽光……他寬闊的胸膛，擁著她起舞……七年？快八年了，已經長到一塊兒的心，千塵用手比畫了一下，掰橘子似的，刺啦，兩半！

「他不理你，你有感覺嗎？小雨，喜歡的千萬別再放過，嗯？」

對張林山而言，沒有應酬，他只想坐在家裡哪兒都不去。

她對千塵笑了，笑容里綻放出一種神采，一種千塵熟悉又陌生的神采，「小雨，你像極了我初當記者時的感覺。現在我都混成老油條了，沒激|情了。」

「你沒問題，沒準兒你進的不是墳墓，是座地宮，裏面有你沒見過的寶藏！」慧安在玩笑中帶著正經，「千塵，婚姻是需要經營的。經營得好，沒有愛情一樣幸福。」

阿陽，早知今日，我們為什麼不好好地揮霍最後的時光？我們為什麼不好好地珍惜每一分鐘？我們為什麼要讓這些陰鬱沉重地壓在頭上？我後悔了，阿陽！我後悔了，我哪怕……再給我一天，我也會和你笑著看第一縷晨曦、最後一抹陽光……

電影院初見時他的痞痞的笑，清亮的雙眸。

慧安嘆息一聲，拉了堯雨跟上去。

堯雨走過去，仔細看看她的臉，又加了點腮紅，「沒事，當現場的人都不存在。我陪著你，慧安也快到了。林懷楊很帥，他身邊的伴郎也該死的帥！」堯雨咬得很清楚，她被突然搖身變成林懷楊伴郎的許翊中刺|激到了。

有次慧安怯怯地問他：「林山，你不喜歡我了么？」

聲音被嘴邊的被子堵得發出了一聲悶響。這聲音彷彿從千年萬年後傳來，又消失在遙遠的黑暗裡。

林懷楊含笑看著千塵，伸手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累了？一會兒就完！」

堯雨和慧安跟在後面，慧安瞥了眼堯雨，「怎麼你和許翊中像兩尊門神不說話？」

敬了二十桌，千塵去換衣服，堯雨跟著她去了新娘休息室。

平靜的神態，平靜的語氣，似說著與己無關的事情。

看著我，阿陽！看看我……我們哪需要沉悶地過上那麼長時間，多麼簡單！答應嫁給家人滿意的林懷楊。母親彷彿年輕了，父親神情輕鬆了，親朋好友羡慕了，和*圖*書多好啊！一個氣宇軒昂、年輕有為的建築設計師！明天的婚禮聽說有七十桌，多風光啊！阿陽，你會在哪兒呢？

你在街邊默然地看著花車從眼前駛過心痛不已，還是笑著告訴你的女友，將來你也會給她同樣的婚禮？

張林山怔了怔，笑著說：「上班和應酬，說話太多，回家放鬆，反而不想說話了。」

千塵笑了。明天就要離開父母嫁人，意味著她另有一個家庭、意味著父母放手。然後，林懷楊繼續充當父母的角色，保護她、愛護她。

「不一定的。也許我插手是和我生活的環境有關。我父母有這個能力過問，恰巧又對許翊中寄予了希望。以前我做事總害怕別人說你是靠了家裡如何，我要強好勝，畢業兩年待在外面不回家，就是想靠自己。現在我不這樣認為。我養成這樣的性格，這不是我的錯。人總是要有自己的信仰和觀點，貴在堅持嘛。」

到了酒店，千塵進了休息室。她掀開面紗，看到淚痕，拿起粉一陣猛撲，心口跳得厲害。太多人，太多人了，她堅決反對傳統婚禮中新人站在酒店門口等待，所以直接改成了從門口走到地毯那一端。

「小雨，你太直白了，安慰我！」

慧安和千塵一下子跳起來捂她的嘴，新娘休息室里傳來堯雨慘烈的叫聲。

眼淚就沒有停止過，千塵死寂地躺在床上，高興，讓她怎麼高興？

千塵沒辦法，盈盈起身，「會好的，會過去的。一生只這一次。」剛說完這句話，就想起了蕭陽。她原來打算的一生一次的婚禮，結果嫁的卻不是他。千塵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是什麼？小鳥？看到籠子的門打開欣喜又害怕。試著走過去，原來不過是在籠子間搭了塊跳板。走過去，不過換了個仍然飛不出去的籠子罷了。林懷楊一直溫柔，就像她的父母，一直對她一個樣。

許翊中去B市的古鎮很多次，他完全明白堯雨喜歡的那種生活的氣息。他有些矛盾，也許像杜蕾說的，如果因為建二期拆那些老房子和堯雨發生衝突而分手，實在是不可思議且可笑的理由。

他在教室門外等她，帶她去吃飯，手牽住她的，堅定沒有半點猶豫。

他說恭喜？千塵幽幽地瞅著堯雨，眼底溢滿悲傷，是啊，他能說什麼？自己這樣，他能怎麼樣？

她張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便低下了頭。

「千塵！你們快點！」林懷楊又敲門了。

堯雨瀟瀟洒灑地走了幾個月，慧安和千塵坐在咖啡屋裡感嘆。

「是的，千塵，我能理解，卻不贊成。不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具體情況，你覺得好就行了，不管你怎樣，或者我們的觀點不同，我總之還是支持你的。」

慧安的直白讓千塵難受。是啊，再無奈她還是選了。她笑笑，問慧安：「城裡的風景如何？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也許，半年過去，許翊中和她也成了空有記憶的過去。

他心口一跳，她想家了。

「是啊，簡單點也是種福氣，不會讓自己這麼累。杜蕾呢？她現在怎麼樣？」

於是慧安不再擾他，於是兩人哪兒都不去，他看書、看電視，慧安上網。慧安總想討他高興，他累了也不想做飯，慧安學著做，做到最後還是他下廚。一個周末下來竟比上班還累似的。

他瞟向桌上的請柬，微微地笑了。千塵的婚禮上，她一定會出現。他不打算再放她離開，讓她再消失。

千塵望著林懷楊的星眸，淺淺地笑了。或許，真能挖到一個寶藏，經營好沒有愛情的婚姻。

「千塵。」堯雨關了門，默默地看她。她看到蕭陽了，雪白沉靜的臉，黑烏烏的眸子，從街角一閃而過。下了車，她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m•ｃｏｍ抽了個空，轉身去找，只看到蕭陽的背影，他沒有再回頭。

早春三月的陽光還是柔軟。她的心已陷入黑暗，一個聲音小聲說，回不去了，再也回不了頭了。

千塵看著蕭陽，目不轉睛，眼圈慢慢地紅了。

從咖啡屋出來，千塵告別慧安，沿著街道走著。她漫不經心地看著街兩旁的店鋪，玻璃反光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驀然回頭。蕭陽拎著食品袋站在街對面。「阿陽！」她下意識地喊出口。

林懷楊帶著他的同學、朋友、同事闖進千塵的閨房時，他愣住了。一襲婚紗如霧般籠罩在千塵身上。他呵呵地笑著走近千塵，攔腰抱起她。

千塵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明天，她就會離開這間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房間，搬到另一個陌生的房間。

「慧安，林懷楊向我求婚。」千塵平靜地說。在幾個月前，她還能哭，還能喊，還能感覺世界末日似的恐慌。現在，不過幾個月，她就只剩下平靜。

「小雨還是最瀟洒的，一去幾個月，玩瘋了。」千塵有些羡慕，「也是她看得開，沒有陷進這樣的麻煩。」

想要自私都不能，想要留住也不能。

要是有孩子，慧安想，會打破這種僵局，兩人可以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孩子會帶來樂趣。

時間是石磨，會碾碎感情，只留下氣息，嗅得著卻摸不到。

這種坦然像一把利器，鋒利地剖開一個事實。兩個人在朝著不同的方向，走著不同的生活軌跡了。

這晚，千塵去了堯雨家，兩人又哭又笑，乖乖不安地圍著千塵打轉。

這比分手還要殘忍，還要讓人痛！

千塵反覆念了幾遍，淡去了笑容，「我知道，你們其實心裏對我選擇父母、放棄阿陽是不贊同的。我家就這樣。」

「慧安，你現在看問題越來越尖銳，是啊，沒有完全的死心，想著或許還沒嫁……還能有一種心底里的希望罷了。」一絲嘲笑在臉上若隱若現。

堯雨沒有吭聲，陪著千塵又走向下一桌。林懷楊和千塵端紅酒，賓客敬酒幾乎都讓許翊中接了過去。

千塵疲憊地嘆氣，「天啦，還有三分之二！」

慢慢地堯雨學會了迴避，她避開思念，不再去想。

以前，他耐著性子陪她逛商場，慧安想，現在才知道他是討厭陪她逛商場的，因為她性子太慢，逛商場對自己是樂趣，對張林山是折磨。

一隻手從她手中取走酒杯，「包涵見諒！今天的伴娘酒量也淺。」許翊中笑呵呵地喝下。

千塵尷尬地解釋：「你說不要許翊中，我就告訴懷楊，伴娘我找，伴郎他找，我哪知道他找的偏偏是許翊中！可能嘉林請他設計樓盤，他和許翊中就熟了吧。」

千塵手一顫，差點扔掉手中的茶杯。她垂下眼帘，絕望、心疼、失落、憤怒各種情緒齊齊出現。

千塵呼出一口氣，沒有退路了，「你比我緊張！」

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不就是去對著前來賀喜的親朋笑，用笑來表達感謝，這就是人情世故！為了這樣的人情世故，為了這樣的面子交情，她就不該和門不當戶不對的蕭陽在一起！

千塵使勁地搖頭，「阿陽有女朋友了，他有女朋友了，他們，他……就這樣了，小雨！」千塵放聲痛哭起來。在堯雨面前，從分手到如今答應嫁給林懷楊，所有的片段仿若就發生在昨天。

話可以隨便說，真見到許翊中，堯雨仍忍不住心慌。他很帥，和玉樹臨風的林懷楊站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離了那麼遠，堯雨看不清許翊中的面部表情，只覺得他站在那裡瀟瀟洒灑，惹眼得很。

「他找你找得很著急，你別誤會他了。」慧安好心地說。

「你難得在家，可是話也不多。」

等www.hetubook.com.com到兩人坐下，蕭陽沉默會兒，突然說：「千塵，我交了個女朋友。」

許翊中當伴郎，反正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卻一句話也沒對她說。

千塵閉上了眼，時間會過得很快。七八年可以轉眼化為塵埃，轉眼又會有個七八年平淡度日，再來個七八年簡單生活，最後還有個七八年歸於安靜。一生，就是如此了！

「是啊，新聞其實是個磁場，遇著有意義的新聞，就有勁。對了，聽說B市的古鎮，秋天一過就要拆了，嘉林修二期，是挺可惜的。」

千塵撫摸著手機，大頭貼上的蕭陽淺笑著瞧著她。她的心咚咚地跳著，翻開機蓋，緩緩地閉上眼，默念著他的號碼，該接通了，耳邊傳來他興奮的呼吸，「寶寶……」

兩人默默地走著，一路無語。

堯雨笑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

她低下頭說：「回去了，你過得好一點……」

她低下頭，淚沾濕了面紗。

「哦，阿陽，我想你，想你抱，想吃魚片粥呢，阿陽……」千塵輕聲細語，眼前晃過蕭陽的笑臉。

「千塵，你猶豫是因為蕭陽，是么？還沒有完全的死心？」

敲門聲又響起，千塵還是沒動，門外一聲輕嘆：「這孩子，怎麼還是不懂人情世故呢……」

慧安呵呵地笑了，「其實每個人都能這樣的，只是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同。你不覺得小雨的思維是直線思維？她只要一個目的，不成就算，少有像你我考慮這麼多，也是難得她有這樣的環境。」

腳離地的瞬間，千塵下意識地抓著堯雨的手不肯放。

這半年來，她常常地對著美景，就會想起他。然而換了手機卡，上面卻沒有一條信息跳出來。

在離婚宴禮堂很近的地方，看著這邊的熱鬧獨自黯然？還是躲在你的小屋喝酒解愁？還是和你的新女友快樂地過一天？

千塵笑了，「慧安，你現在經營得如何？」

……傍晚，煙霞聚于西山，半圓形的月台旁，牛鈴叮噹，老人相聚談天，像極了家鄉雲頂山下古鎮的氛圍……所有的街道都顯得和諧，香樟樹搖曳，宗祠、龍潭相映，儒家文化獨有的寧靜……我想家了。

他從來都是笑的，心裏再難受，也會給她笑臉，最不濟也是淺淺的笑。

慧安看著她倆，笑道：「好啦，還有幾十桌沒敬呢。千塵，你和林懷楊家的親朋太多了，今天有六十桌沒？」

「如果我嫁林懷楊，我不認為我會有多少心思去經營。」

堯雨嘆了口氣，回到宴會大廳，她跟在千塵後面敬酒，許翊中一直在身邊，還是不說話，有人敬酒，一律擋完。

不知道悶了多久，千塵掀開了被子，無聲地笑了，笑得淚花直往外冒。

「千塵！」母親輕敲著門。

「沒看出來。」

初春，淡淡的陽光像只懶貓兒趴在屋角，呼呼地打著鼾。千塵盯著那團陽光，倦怠之意油然而生。

千塵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地呼吸平息心情，迅速克制情緒。擦去眼淚補好妝，她對慧安和堯雨笑笑，拉開門出去。

一條路出現了分岔，像開口的剪刀，從此越離越遠。一個聲音在千塵腦中呼喊，不要有交集，因為交合的瞬間，刀鋒到處，愛戀被寸寸絞斷。

一個紅包放在堯雨手上，她抖了抖手，不動聲色地收下，順勢拍拍千塵，「大吉大利！」

堯雨暗暗數著他喝的酒，嚇了一跳，這樣喝下去，他還不醉死在這兒？開口想說他，眼睛看過去，許翊中竟當沒瞧見她似的。堯雨氣得跺腳，心裏惱怒異常，乾脆也不理不睬。

「小雨，伴郎要誰？許翊中？」

堯雨做夢也沒想到伴郎會是許翊中，目光越過賓客，她似乎看到許翊中站在林懷楊身後，對她露出了雪白的牙。

他，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