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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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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救美

第六十九章 救美

風吹來,庭院中帶著山林特有的芬芳。端王等了足足半個時辰,見王妃的確無事這才抱起她柔聲道:「我們回去吧。」彷彿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一人突道:「你是十號樓的那個傻子?」
風揚兮迅速走了過來,按了按永夜的腕脈,掏出一粒藥丸餵了下去,抱起她來:「星魂!我們走!」
王妃對主持溫柔一笑:「多謝大師!每次來寶剎嗅到燈油與梵香心便平和了。」
他負手回頭瞧著王妃,心裏五味陳雜。安國的局勢越來越緊張,皇上病重,宮裡已經肅嚴。可是太子極不放心他手中的京畿六衛和羽林軍。這一個月,他被行刺了不下二十次。明知道是中宮和東宮的刺客,他也只能殺了了事。遊離谷的刺客還沒有出現,今日上香,他們會來嗎?都說天下刺客盡出遊離谷,李谷笑了笑,他其實也很想見識一番遊離谷的手段。
永夜望著端王夫婦在士兵簇擁下離開了寺院。身形一動正要躍下殿頂,心中突生警覺,順著屋脊一滾避開,藏身之處已釘上了一排羽箭。瞧箭來的方向正是前殿與左右護龍山牆之處。箭聲不絕,逼得她只能撲向後殿。像只黑鳥一般迅急從後殿出,直躍入林。
一柄長一寸,寬一分的柳葉飛刀。
原本護著端王與王妃的侍衛下意識的讓他踏上石階。
端王臉色鐵青,心中暗恨賊子太狡猾,一直以為自己才是目標。沒想到,竟是在王妃香中下毒。他沉聲喝道:「回府!」抱了王妃在眾士兵簇擁下便要離開開寶寺。
「好歹毒的心思!」端王咬牙切齒說道。
墨玉輕聲在她耳邊說:「我會讓你知道耐性是怎麼練出來的。侯爺!」
來人笑道:「王爺大可放心,鄙上心善,不願傷及無辜。以王妃的命要脅王爺,也太小覷王爺了。鄙上備有一劍客,請王爺與之一戰。王爺若死在劍客手中,也不墜王爺威名。」
陳國來書道風揚兮夜入驛館殺了永夜隨行豹騎,放火燒了煙雨樓,擄走永夜。如今一個月過去了,風揚兮與永夜下落不明,清點屍首,獨少倚紅與林都尉。朝廷震驚,傳書齊國,如今正集三國之力全力緝拿風揚兮。
端王居高臨下看著他,心中驚疑不定。對方難不成真想公平一戰?正尋思間來人拾步上階已至身邊一丈。
才進山林,永夜就後悔了。對方hetubook.com.com故意放出後殿一條出路,卻林中已設下重重埋伏。她冷汗沁了一背,堪堪避過。身上的暗器不要錢似的往外扔,一劍刺來,後背一痛,人藉著衝力就往外疾奔。心裏慶幸還穿著那件護甲背心。
暮春時節,往來踏青賞景上香還願的遊人絡繹不絕。這日山下突開來一隊官兵,遊人紛紛避讓。
他說完正要拎起永夜,林中突然傳來笑聲:「這個人,我要了。」
來人呵呵笑了,手撫長須道:「王爺的命!用王爺的命換王妃的命,豈不公平?」
端王點點頭,忍不住想回頭望向大殿。終究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離開。
香燃起青煙,王妃才拜得兩拜,身體一軟就倒在了蒲團上。端王思緒瞬間被打斷,大驚失色,喝道:「有刺客!」屏住呼吸衝進去伸手將王妃抱了出來。
她的話讓面前的人有點吃驚,似乎覺得擒她太過容易。說話的黑衣人慢慢向她走來,手中拈著一枚針笑道:「谷主說,如果給你吃藥,咱們的下場會像陳國的那三名兄弟一樣慘。」
來人微微一笑,手便去開啟木匣。就這剎那,突有銀光閃動,來人喉間突然多出了一點東西,飛刀已然入喉,血接著才慢慢沁出來。
她向來是相信端王的,這一次,端王眼中的焦慮讓她很不安。這樣的焦慮極少出現在端王臉上。王妃一定要來開寶寺為永夜祈福還願。端王勸阻不得,只好親自陪她走一趟。
轎子內的端王妃隱約聽到外面議論,忍不住眼淚又涌了出來。
四周士兵怒喝出聲,端王笑了:「原來是這樣,的確公平。」
來人對軍士指著他的雪亮刀鋒視若無睹,手中卻捧了一個匣子,恭敬地走大殿前的石階之下站定:「王妃解藥在此。」
永夜望著面前的黑衣人,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好手。以她的功夫,就算衝出去,也會受重傷,跑不遠的。她往後一望,萬丈懸崖,跳下去必死無疑。永夜嘆了口氣:「我跟你們回去。不打了。」
端王眯縫著眼望了望天,低頭嘆息,對手非尋常人。他低頭看了眼王妃,臉上青氣更重。他牽住王妃的手,旁若無人的說:「救了你,我死了,你會獨活嗎?」
端王不信佛,他一生殺戮太重,覺得泥塑飾金的菩薩怕是不能原諒他。每回陪王妃前來連m.hetubook.com.com殿門都不進,只肯站在門口石階上等待。
墨玉瞳孔猛的收縮:「走!」
王妃出得轎來,端王已瞧到她臉上未拭盡的淚痕,心裏一酸,摟了她去上香。永夜的確下落不明。他只能哄了王妃,然而,一日沒見到永夜屍首,他還是不肯相信聰明機智的永夜會葬身火海,別人不知道,他心裏明白,永夜也有一身功夫的。而風揚兮是刺客之說,佑親王過府一解釋,他便明白了。然而此時不可能為了永夜與陳國糾纏。
「其實谷里沒想到真要端王的命吧?否則,你們幾人混在香客中行刺,多少還有些勝算。」永夜想明白了。王妃的毒並非罕見奇毒,她趁著殿外大亂,取了香一嗅,便知隨身帶的解毒藥丸能解。
此時正是未時末牌,雖不及日落輝煌,石台上仍能見山峰沐日,遠山雄奇。
風帽下月魄溫柔似水,胳膊卻收得更緊:「我擔心你。」
端王低頭瞧了眼王妃,見她臉色發青,已中是毒之象,抬眼看著來人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劍客何在?」端王淡淡問道。
所有人這才長舒一口氣,顯然擲飛刀的不是刺客而是救王妃的人。不知是誰說了句:「會是什麼人呢?」
王妃狐疑的看著端王,他眼中露出的神色讓她乖巧一笑:「我倦得很,回了吧。別為難寺里的師父與香客了。」
「阿彌陀佛!王妃此次來上香求籤否?」
隨著笑聲,林中慢慢走出一人,一身黑袍,臉隱在風帽中,半邊臉只能看到他的胡虯,手中握著長劍。
「王爺想擒得在下也無用,解藥當然不會在我身上,在下是名死士,生死早已度外。」來人說完手中突現匕首,他輕撫了下刃口道:「王爺記住,只有一個時辰。在下已不負使命。」說完微笑著一刀刺入胸口。
隊伍中一人身著蟒服,高坐馬上,不時側身與軟轎內的人說話。有人識得便指點了道,正是當今端王爺李谷。眾人嘩然,當下認定轎內之人便是端王妃無疑。
殿外湧進侍衛將端王夫婦護住,一時之間,開寶寺內外冒出眾多士兵,香客驟然嚇得紛紛外逃。寺院前後殿迅速封鎖,眾香客又被約束在寺中寬敞的院子中。
木匣墜地嗖嗖飛射出一蓬銀針,幾名離得近的侍衛避之不及,射中倒地,臉色驟然發黑。
開寶寺內頓時和-圖-書安靜無聲。所有人呆若木雞。
永夜不再說話,臉埋在他胸前,心裏泛起一絲甜蜜。
「不用了,上柱香便好。」王妃很怕求得下籤,乾脆不求。接了香盈盈拜下。
「你說再多也沒有用,谷主已下令一定要擒你回去。你知道遊離谷勢力遍天下,你無路可逃。」
墨玉看了眼永夜,低聲說道:「落在他手中,你會死得更快!有時候死的快也是種福氣!」
這些人就是當年出樓的人吧。遊離谷真捨得成本,好不容易培養了十來名一流刺客,這會兒全送來安國了。
一席話嚇得四周香客對開寶寺和尚簌簌發抖,有膽小的已哭了起來。喧鬧聲中,開寶寺門外傳來一個笑聲:「王爺果非尋常人。」
開寶寺是回字形建築,居中大殿是座九脊重山式建築,高大雄偉。前殿後殿與左右護龍山牆合攏而圍。端王沒封開寶寺,士兵卻把正殿團團圍住,以便王妃清凈禮佛。
「王爺!」眾將士大驚,生怕端王做出極端之事來。心裏不免悲憤,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端王冷冷看著他。
用一條人命傳一句話,刺客心思不僅歹毒且細密。竟要端王自盡以救王妃,連伏擊都不肯。
「呵呵,我李谷豈是這般容易就範之人?!」端王大笑,回眸瞟了眼面色慘淡的主持吩咐道,「主持既然無恙,就為王妃在此布靈堂超度好了!今日的香客不多,也不少。開寶寺的香里藏毒,廟裡的和尚也脫不了干係。王妃若死,全部陪葬!」
「永安侯在驛館遇襲,陳國未免太過大意!」有人如是說。
端王沒有下令尋找殺刺客送解藥之人,似乎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王妃身上。端王痴情人人皆知,此番王妃中毒,他沒有心思去想這事也很正常。大家只能把種種猜測擱進了心裏,嘴上只是笑著恭喜王妃無事。眾香客與寺內和尚沒了殺身之禍汗透重衣鬆了口氣。
單憑他身處數百名士兵圍困仍侃侃而談毫無俱色,端王就起了警戒之心。一個時辰是趕不回京都的。他招了招手,侍衛趕緊抬來一張竹榻。
有人嗤之以鼻:「當我安國是傻子哄?明明就是陳國公然殺我使臣!」
「你很聰明。跟我們回去。」一人淡淡的說道,望向永夜的目光閃過嫉恨。
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清秀的臉,永夜看著墨玉並不吃驚,看到他眼神中那股得和-圖-書意與陰狠忍不住想笑:「你不僅耐性好,報復心也強。」
她說的是實情。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目標是在引自己出現,而不是對端王下手。
墨玉緩緩說道:「遊離谷處置叛徒,風大俠何苦要橫插一手?」
「哈哈,你不知道風某一直是遊離谷的死對頭?」風揚兮一步步走近,看似悠閑,卻分明透出一股殺氣。
對方先迷倒王妃,再以死士示警,繼而願公平一戰,所有的一切都為了能靠近他,刺殺於他。
同樣的黑衫黑褲黑巾蒙面。
永夜彷彿被駭得連話也說不了,眼裡露出不知是喜是憂的神情。
黑衣人唯他馬首是瞻,瞬間走了個乾淨。
「王爺且慢!」一道身影突然從香客之中閃出。
然而,端王入宮回府後卻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大皇子李天佑也悄悄夜入端王府與端王密談了一宵。這次,任王妃如何問,端王只說永夜無恙。
轎子進了開寶寺,端王罷手不讓士兵封了寺院,道香客眾多,不便擾了他人興緻。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她不僅是遊離谷的刺客星魂,還是端王世子,皇上親封的永安侯。」墨玉惡毒的揭穿了永夜的身份。
寺門官兵長刀所向逼住了來人。端王瞟了眼跪地發抖的百姓,遠遠看去,那人與剛才赴死之人著同樣的青布衫,同樣的面部無奇。端王沉聲道:「何人?」
「留下她,我不殺你們。」風揚兮的聲音像春陽一般溫和。
「保護王爺!」端王身邊近衛呼啦一聲將端王圍住。
夷山她曾陪端王妃來過,知道再往前就是著名的夷山夕照。觀賞夷山夕照之處是落日峰上一處懸崖,平空伸出一座石台,立台上,夕陽將落,雲海翻騰,滿山金黃。
永夜躍上石台,見下方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已知沒有退路。回首一看,從林中緩步走出幾個人來。
端王小心把王妃放在榻上,專註的瞧了瞧她問道:「什麼條件?」
只走得片刻,永夜迷|葯已解,伸手去扯他臉上的鬍子,居然一扯就掉,她望著那張英俊的臉輕聲道:「你怎麼回安國來了?何苦冒這個險,被揭穿了,兩個人都會死的。」
她坐了下來笑道:「我是裕嘉十二年進的山谷,你們呢?畢業之後過得好嗎?」
永夜笑道:「葯不好吃罷了,如果像糖一樣甜,我肯定吃得高興。」心中暗呼糟糕,在陳國殺了兩人跑了,卻留下和_圖_書了自己殺人的痕迹。
「嗖」的一聲,又飛來一枚飛刀射向院中空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刀柄上似系有物事。
夷山出名的不僅僅是這些風景,更因為一座百年古剎開寶寺。
有侍衛上前取了刀,見刀柄綁了布帛,趕緊取下送給端王。展開一瞧,裏面滾出一枚紅色丹藥,布帛上簡單二字:「解藥。」
「正是在下。請王爺先行為王妃解毒。」來人說著捧著匣子便往前走。
拾階而上,主持在大雄寶殿合什親迎。
「風揚兮!」黑衣人眉頭一皺,望向墨玉低聲問道:「公子?!」
「我回去有什麼好處?我武功又不是特別好,何苦費這麼大的勁兒抓我?要安國大亂,要安國的權勢,去挾持太子和大皇子三皇子多好!再不濟去殺了端王,也比抓我有用。谷主是豬腦袋?!」永夜撇撇嘴說道。
端王盯著來人喉間那一點銀光怔怔出神。他揮了揮手,近衛跑上前去從來人喉間取了暗器遞給端王。
「王妃不服解藥,她只能活一個時辰。在下受人之託,特為王爺送解藥而來。」來人四十來歲,面目無奇,穿了身極普通的青布袍,淡然的回答。
所有人盯著來人,有點墜入雲中之感。
「你當陳國是傻子么?要殺人會在自家門口殺?聽說啊,刺客是天下聞名的高手風揚兮!」
想起最近從陳國傳來的消息,安國使臣隊伍遇襲,百名豹騎無人生還,而永安侯下落不明,都搖頭為端王可惜。
他心頭大震,突然湧出一種激動,又有些無力。端王回身執了王妃的手張嘴想說什麼,看她臉上青氣越來越重人仍昏迷不醒又閉上了嘴。殺了來人救了他,也一定會救她的。端王目光望向四周,帶著點急切、高興,也有些無奈。握住王妃的手背因為用力露出了青筋。他在緊張什麼呢?
「哈哈!傻子能活著出來?你才是傻子!」永夜搶白了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
端王拿著葯想也不想就給王妃服下。片刻之後,王妃悠然醒轉,見端王緊張瞧著她,嫣然一笑道:「怎麼就睡過去了。」
頸邊一痛,人軟了下去,她竟連手指頭也動不了。
風揚兮笑了笑:「我不喜歡重複。」聲音一變,厲聲道:「滾!」
京都城外五十里有座夷山。連綿數百里,山勢險峻,高聳入雲,多奇峰峽谷。有夷山夕照、繁台春色、吹台秋雨等出名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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