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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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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你是星魂又何妨

第九十五章 你是星魂又何妨

風揚兮盯著永夜,永夜努力想從他眼中看出什麼。而那對比夜還沉的瞳仁中只反射出她自己的影子,小小的一點被牢牢吸住。她深吸氣,扭開了頭。
風揚兮旋風般衝進來,手揚起響亮的給了永夜一耳光:「這是替死在你手上的那些無辜者打的!」
風揚兮嘆了口氣。想起永夜一心護著的月魄,眼神中多了幾分譏諷,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我打得脫力,順便滿足下你憐香惜玉的心思。」
風揚兮知道永夜定是先被內家高手所傷,深深呼吸催動內力為她調節內息。足足半個時辰,他聽到永夜嗯了聲,這才鬆了口氣。給她拉好衣衫,他瞟見那方木牌,又輕輕塞了回去。
風揚兮頓時傻了,手握著木牌,想起當時永夜找他做保鏢的情景。她又是怯懦又是天真又是單純的模樣像刀一樣刺進他萬年不化的心,直直捅進心底深處那塊柔軟。是他把木牌掛回她脖子上,他說她能用木牌求他做一件事。她一直戴著這方木牌,只是想著有一天他會殺她時用來保命嗎?還是想著能利用這塊木牌再利用他一次?然而她一直戴著它,從來沒有取下過。
永夜一把搶過瓷瓶:「男女授受不親。」
永夜想點頭,自從他說一直在她身邊,她覺得很安全,從沒擔心過遊離谷的人找上她。可是她硬生生的止住,淡笑道:「是你說的,我不過問問罷了。」
那擔憂的神情看得永夜極不舒服,每次遇到風揚兮都是他救她。可她卻擔心他宰了自己,今晚也不例外。她心一橫道:「上回扮麻子你認出來了,扮黑臉小子你也認出來了,眼力這般好,想來什麼都看見了?」
「我才從太和-圖-書子東宮出來。」沒等到想要的回答,風揚兮有些失望。他伸手摸向永夜中掌的肩頭問道:「你肩上中了一掌,有沒有事?」
懷裡的永夜臉色蒼白,長睫在顫抖。他憐惜的看著她,心裏異常矛盾。小心放了她在床上,他伸手搭上了她的腕脈。
永夜把臉抹了,覺得舒服了些。她小心拉下衣衫,右肩一片青紫紅腫,她抹了藥膏。動了動右手,還行,沒傷到骨頭。她長舒口氣倒在了床上,脫力硬撐的下場是雙腿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抖。明天,要是能什麼都不用擔心一覺睡到自然醒多好。
永夜心中的勇氣瞬間被激發出來,拍開了他的手冷然道:「看到飛刀你就應該明白,我以不會武功為由請你當保鏢護送我去安國,原就是不安好心,想借易中天的手除了你,省得他日被你殺了。在陳國驛館,在你背後射出飛刀的也是我,不然,你不會中箭。」
她的手慢慢伸開,掌心托著一枚飛刀。
永夜驀然心酸,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委屈這麼難過。從小在遊離谷,她練功再苦也沒有委屈過,在端王府被捧為掌珠半句重話也沒聽過,在陳國知道大家都在算計她,她也沒有委屈,月魄更是一句重話也沒說過她。李言年打過她耳光,她只會笑著與他周旋,風揚兮沒打錯,他沒殺她已經是格外寬容,可是她卻覺得心痛得要命。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她猛的低下頭,看著一顆淚濺到地上,像在油里滴下一滴水,瞬間燙炸開來。
連喊了永夜幾聲也不見反應,他毫不猶豫伸手解開她的衣衫。永夜脖子上滑出了一方木牌,上面龍飛鳳舞寫著風揚兮三和*圖*書個字。
風揚兮抬頭望天,深深呼吸,湧起的那股酸楚直衝進了骨頭裡,難受得握緊了拳頭。他看到她走得極慢,腳在發顫,情不自禁伸出手驀得又收回來。他突然有點怕,怕她恨了他,推開他的手。他默默地看她,彷彿步履艱難的是自己。
他的手穩穩的托著她的腰,讓永夜感覺到安心。她睜開眼,看到風揚兮堅毅的眼神,緊蹙的濃眉,心裏突然一涼,他知道了她是星魂……永夜懶得去想了,生死由命,她相當討厭在風揚兮面前每次都緊張害怕的感覺。
昨晚還好好的沒有大礙,怎麼今天就成這般模樣了?風揚兮記得永夜傷在肩上,小心拉開她的衣領,見紅腫已經消退,只有一點青淤。他皺緊了眉,搭上她的腕脈,感覺內息紊亂脈象輕浮。不由大吃一驚。
「我不管你為什麼戴著它……」他閉上眼,胸中騰起一股喜悅,一股讓他想瘋狂的感覺,風揚兮看著永夜,手指顫了下。嘴微微一動,帶出笑意,似覺得沒有什麼不可以。
她一步步走出去,竹橋伸向黑暗,永夜覺得自己也在一步步走向無垠的夜。從此見不著絲毫光明。
「我只是……可憐我自己。」永夜搖了搖頭一步步堅持走回去。
手指在她臉上留下的淡淡掌痕上拂過,風揚兮悔的腸子都青了。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凶?明知道她不是有意要殺那些人,他明明沒有怪她,為什麼還會被她激怒?
「改變主意了?」永夜比黑夜星辰還亮的眸子帶著譏諷的神色。
永夜閉上了眼睛,光太刺目,她只適合留在黑暗的夜裡。
「你希望我一直在你身邊?」風揚兮靜靜的問。
永夜抬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平靜的笑了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難不成,我還要和你打一架?或者假意掙扎一下被你扛回去?」
「傷在哪兒呢?」風揚兮喃喃說道,對她的胴體散發出的美麗視而不見。他皺著眉翻過她,見背心露出一個紅腫的掌印。他的手貼上去感覺到如烙鐵般燙手。
「跟我回去。」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一句,風揚兮嘴角扯開苦笑。
「把易容洗了。」
永夜二話不說轉身往回走。
他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一寸長,半分寬,兩面開了血槽,加了純銀鑄就,銀光閃閃。
月光下的落日湖波光粼粼,風揚兮將永夜帶到了他的竹樓。
「我抱你回來時你怎麼不說這話?」風揚兮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說話。
重新走進屋子,永夜硬挺著站著:「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山谷里與月魄呆的日子彷彿是個夢,一個很久遠的夢。她明知一離開就回不去,卻還痴想著再擁有。大太陽下平安醫館的平安日子一去不復返。月魄從小的保護,一直給予她的溫柔縱容讓她貪戀,哪怕她連與他手牽手在大太陽底下開朗放肆的笑都不敢,她還是喜歡。
屋內霎時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風揚兮怔住。他跟著永夜往回走默然走了一段,突然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平靜?很恨我?」
風揚兮在屋內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他做了什麼?他抬起手,手指居然在輕輕發顫。他眉頭緊皺,沖了出去。
月魄,薔薇……交替著在她腦中出現,永夜心裏針扎似的難受。她睜開眼睛,黑暗中也瞧得清清楚楚。簡單卻舒適的傢具和_圖_書,牆上還掛了把琴。風揚兮還會撫琴?
然而累得緊了,人躺在床上,腦子卻停不了。明明神經已綳到極致,卻偏偏還沒有聽到咔嘣斷掉的聲音。
如果自己死了,他也會去救出薔薇和月魄吧。畢竟,他是大俠,是嫉惡如仇,與遊離谷作對的大俠。
他迴避的態度讓永夜憤怒:「你怎麼不殺了我?你忘了安國巷口那個賣面的王老爹?他只是個無辜的老人!你忘了京都兵部尚書府的那場刺殺?你還被我下了毒?你忘了在陳國驛館是誰在你背後給了你一刀,讓你中了易中天一箭差點失手被擒?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殺了我嗎?為什麼不殺了?是留著我還有用處?」
永夜的胸膛像鴿子一般柔美,肌膚常年不接觸陽光白皙柔嫩。
風揚兮眼也不眨的看著她,在永夜一口氣說完瞪著他的時候淡淡的道:「還好,中氣十足,沒有大礙。好好睡一覺吧。」
惡戰一場,每走一步腿都在發顫,肩頭中了一掌,右手幾乎抬不起來。臉頰火辣辣的痛,估計已腫了半邊。她要離開,她還要去皇宮,去找太子燕。月魄和薔薇還陷在小巷裡,她不能留下,更不能倒下。
風揚兮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挑出一團藥膏便要揉上她的臉。
永夜下了床,低頭走過風揚兮身邊時壓抑著想哭的衝動啞著嗓子說:「我再也不欠你。」
永夜趴在床上,無力的想著月魄和薔薇。她張嘴喊風揚兮,那三個字從她嘴裏吐出像吐了一口氣一般的輕。她用盡全身力氣將掌心的飛刀揮出,刀擊在銅盆上發出咚的一聲。
「怎麼這麼順從聽話?」
永夜一激靈睜開了眼睛,正對上風揚兮蹙眉擔憂的眼神。她輕輕脫開手:m.hetubook.com.com「我沒事……你撒謊,你不在。」
他麻利脫了永夜的衣裳,連纏胸的布的也一併解下。
風揚兮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鎖著她的眼睛微笑:「我以為,你不會有看著我的眼睛卻不敢說謊的時候。」
風揚兮被永夜堵得所有的話全噎在喉間,一咬牙大步離開竹樓,指間那團藥膏揉進了掌心,滑滑膩膩好不難受。
永夜倒了點藥粉在盆子里,洗去臉上易容。橙色的燈光下看不出她的臉色,卻能清楚看到臉頰微微的腫起。
風揚兮喜歡光明,所以,他在湖面上建了竹樓。
月光下慘白的竹橋上,只有永夜蹣跚孤單的背影。寂廖的像天上的星星,高而遠掛在無聲的夜空。風揚兮心裏的那股酸痛又翻攪起來,他長嘆一聲追上去。
靠在風揚兮身上,永夜閉上眼任他抱著她離開。她太疲倦,倦得懶得去思考。不論風揚兮會把她帶到何處,她應該是安全的。
她一字字說:「你瞧得清楚了,這是我的刀。殺手無論如何都會在身上留有最後的一枚暗器。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刺客星魂,你也一直想殺了我。一直救的人是你一直想殺的人,這事真夠諷刺的。」
似乎才聽到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七月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進來,風揚兮嚇了一跳,上前扶起永夜,看到她笑了笑就暈了過去。
漸漸的,太陽的光幾乎要把整座竹樓燒了起來,永夜扯過薄被想擋住刺目的陽光,手卻在發抖,怎麼也用不上勁。她艱難的翻過身,胸口鬱悶難當,張口吐出一口血來。她想起那個平叔從背後擊來的一掌,她竟然以為無事。
這一夜她看到太陽跳出湖面,屋子裡的光由淺淺的灰藍慢慢染成桔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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