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懶得再想，揮了揮袍袖，四周的樹木亮了。

鳳紫花冠包裹著唐淼飄落在平台之上，紫芒大作。

從石峰上飛下荒原時，他已經瞧出了端倪。藤蔓籠住唐淼之前，西虞昊已經收回了靈力。他不僅改變了主意不殺她，還好心送丸藥給她治傷。

凰羽也沒有想到。東荒五年的修鍊，他原本靈力耗費只有不到三成，卻在今日完全恢復了。突破瓶頸的瞬間卻是他飛下石峰的霎那。提升到極致的速度，傾盡全力的靈力爆發，不過是為了搶在西虞吳之前擋在她身前，卻突破了瓶頸。

都說草木無情么？凰羽譏諷的笑了笑。

石峰已經大變樣了，基本上看不見□的岩石。青草密密匝匝的鋪滿了每一道縫隙。山間樹木彷彿已在此生長了千百年。唐淼引出來的瀑布在她受傷的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樹木與青草凝結的靈氣，在這個無月的寒冷夜晚無聲飄落著綿綿細雨。

「你可知道，我被人算計了。在你出現在石峰上時，我就落入骰中。」樹身發出來的瑩光照在凰羽如明月般皎潔的臉上。細眉長目璀璨綠眸的妖饒美麗變得冷峻嚴肅。他盤膝坐著，唐淼的頭枕在他的腿上。原本是一副溫馨寧美的畫面，卻因他話染上了些許清冷。

笨笨連連點頭，興奮的說道：「對哦，我就聞到有股子不對勁的味道。特別是問及當日那個小凡仙在哪兒的時候，銀松身上冒出好大股汗味！差點熏死我了！」

「為什麼？」

雪一樣的水花，晶瑩如冰，突然就調皮的濺上了雲舟，潑得他一身都是。怒氣與詫異還未來得及消退，天河青波之中冒出張靈https://www.hetubook.com.com秀逼人的臉。她手足無措的望著他，聲音細得像蚊子：「我送你禮物給你賠禮好不好？！」

綠眸透出股算計成功后的狡黠。凰羽遲疑了下，低下頭輕輕吻在那個印記上。滾燙的唇觸及冰滑的肌膚舒服得讓他身體一震。良久，他戀戀不捨地抬起頭，笑了笑道：「小凡仙，你會來找我解開這道封印嗎？」

他不知道為什麼消散了怒氣，掀袍蹲在船舷邊好奇的問道：「你是誰？」

「白痴！麻煩精！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凰羽恨恨的罵道，煩躁的扯開了唐淼的衣襟。

他離開后，笨笨眉眼都愁得擠在了一起，連聲說道：「完了完了，殿下愛屋及烏，遷怒咱倆了！怎麼辦？」

五臟六腑被天火燒灼般的感覺又來了。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凰羽自語道：「留給你，你也保不住。笨！」指尖擠出一滴血滴落在上面，紫芒暴盛后，沉寂暗淡。晶瑩的肌膚上只留下淡淡的紫色印記。再沒有半點靈力波動。

草木清香從碗中溢出，唐淼無意識的張開了嘴，貪婪的咽下。

唐淼無意識的重複：「我要吃兩對雞翅！」

玲瓏鎖骨下鳳紫花冠印在唐淼胸口，吐著紫色光芒。凰羽的手指圍繞著花朵輕輕的划動。鳳紫花冠是鳳凰神木生命的精華，他應該收回來才是。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它就應該留在她晶瑩的肌膚上呢？

「殿下，我的傷不礙事。讓笨笨跟你去可好？她鼻子挺靈的，石峰上有異樣的話她能聞到。」多多趕緊說道。

西虞昊狠狠瞪了她倆一眼道：「想奪人法寶胡亂出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回宮再治你們的罪！好好獃著！」

春日，天河解凍。他帶著西地的禮物乘雲舟往北地銀霜城議親。

是北地不願讓她和公主姬瑩爭寵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他們改變了她的容貌？他們用法力清除了她的記憶？她容貌已變，她已認不得他。可是她卻會使這把青波刃。

「有可能。」

那張臉靈秀得不染塵埃，玉色的小魚在她手心的水花里擺動著尾巴，划動起淺淺的水波。西虞昊腦中跳出了一句話，美人如玉。他禁不住贊了聲：「真美！」

「老師，不少學畫學音樂的人在恍惚境界中的創作靈感異於平時。所以很多畫家與音樂家都愛酗酒。是否他們是在藉助麻醉與不清醒以達到產生和梵谷同類的幻覺？嗯，尋找靈感？」

「我是北地掌管天河的司水靈君瓏冰玉。」她眨巴著眼睛，掌心託了朵水花，游著條玉色的小魚。

她驚喜的笑了，用一柄青色的刀在水面上柔柔劃下。漫天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水面躍起一朵朵水花帶著陽光的七彩絢爛，整整齊齊的在船舷邊綻放。每一朵水花裏面都遊動著一條玉色的小魚。西虞昊只知道他在那瞬間屏住了呼吸。

多多若無其事的拍拍她的頭道：「笨狗！明明不是冰玉姑娘，卻能使她的青波刃。她和冰玉姑娘同時飛仙，沒準兒是她害死了冰玉姑娘也說不準。若真是那樣，就等著殿下把她撕成碎塊吧！咱倆還立功了呢。北地引仙殿那兩老頭兒絕對有古怪！」

「下課！」

笨笨嘿嘿笑道：「有誰比得上多多姐的小蛇腰！」

「老師，我的意思是，昨晚上我酗hetubook.com.com酒其實是在找畢業設計的靈感。說實在的，我往牆上砸墨水瓶絕對不是對學校不滿，不愛護公物。我那會靈感來了，一時半會兒沒找到畫筆顏料，急的抓起墨水瓶就想畫來著。方法不對可以批評，學習態度還算端正。您老是不是給書記再說說？」

樹身銀白，淡青色的樹葉閃動著瑩光。水波反射，三丈內亮如白晝。凰羽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他仰起臉望向星空，緩緩閉上了眼睛。

「還知道這是好東西？」凰羽哼了聲，鬆了口氣。有了西虞昊遞來的丸藥，喝了鳳凰神木的木之精華，用不了七天她的傷就會全愈。

兩位侍女討論分析的時候，西虞昊已接近了凰羽所在的石峰。

一圈圈綠色的瑩光從他身上散發開，四周的樹枝上伸出無數根綠色的藤蔓，彙集交織成台。

像是有隻手伸進了天幕，攪亂了群星。星芒如雨紛紛落下。

自己的靈力他清楚。那個小凡仙如果不靠著鳳紫花冠，早死了。她要是死了，他連最後的線索都斷了。

「沒出息！」凰羽斥了句，端著一隻石碗湊到了她嘴邊：「張嘴。」

「我需要水恢復靈力。期限的最後三個月，眼見我無力完成時，你恰巧就來了。驚喜之下，我根本顧不得你是何來歷，也沒有時間去查探。我只能借用你的靈力。明知你來的蹊蹺，我也只能認了。原來我打散的那一魄竟和西地太子殿下有莫大的干係。」

多多得意的說道：「這就是了。哪有男仙不多瞟本姑娘幾眼的。引仙殿那兩老頭兒被本姑娘一引誘吧，老臉都紅了。但是他們一眼都沒敢瞧本姑娘。這不是心虛是什麼？你沒嗅hetubook.com.com到？」

她舔了舔唇，帶著孩子般的天真用比水波更柔美的聲音問道：「我送這麼多漂亮的小魚給你，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在他決定和她保持距離冷靜相處的時候，她以另一種方式催毀了他的冷靜。

唐淼狠狠的瞪著他，不情願的把一張百元鈔票拍在他手心裏。她磨著牙肉疼，決定把損失降到最低：「我要吃兩對，辣，雞，翅！」

淡淡的靈力波動從石峰上傳來。凰羽布下了結界。闖進去吧，萬一他正在給唐淼治傷的緊要關頭，會不會害了她？不去吧，他被心裏的疑問撓得不安。

多多哼了聲道：「本姑娘身材如何？」

西虞昊石峰外徘徊到半夜，長嘆一聲鬱悶無比的折返。

「哈哈！」上課的同學拍桌子大笑。

昏迷中唐淼看到星星在不停的旋轉。每顆星星都是個銀色的旋渦，天穹扭曲，而她陷在其中停不下來。

他朗聲大笑。

「西虞昊出現在東荒之地。若我估計不錯，北地的上仙們馬上就能知道。明天東荒之地會很熱鬧。」凰羽站起身，長嘆一聲。指間拈著片綠葉彈開，綠光閃過化為只翠綠的鳥兒。「通知使臣明天來東荒之地。」

今晚無月。漫天繁星或高或低，或遠或近的嵌在深藍的天穹上。銀白色的星芒此起彼伏。懸浮在空中的石峰像嵌著一枚枚寶石，散發出東荒之地獨有的神秘之美。

唐淼的喃喃自語驚動了凰羽。揮手間鳳紫花冠化為指甲大小的花朵沒入唐淼胸口。他抱起唐淼，耐心的問道：「你說什麼？」

失神中青波刃劃破了西虞昊的手指，一滴血落在刀身上，盪起圈圈漣漪。胸口的痛楚隨之泛開。在極夜海下苦和*圖*書侯一百天。每一夜難以成眠，每一天都為身在凡界修鍊的她擔憂。一百天的煎熬他等來了什麼？等到的是她魂飛魄散化成飛灰的消息。化為飛灰了么？為什麼和她同時飛仙的小凡仙居然會使她的青波刃？

「為何你會使青波刃？」西虞昊喃喃說道。

凰羽心裏清楚，唐淼的馭水靈力是她識海中那個靈魄所擁有的。西虞昊認出了那把水波凝成的刀。他在意緊張的是那個女子。那個被他打散了最後一魄的女子。

嬉皮笑臉和老師說話的男生回頭對唐淼擠了下眼睛，攤開了手：「我當眾承認錯誤了。願賭服輸！」

戾氣染透了黑色的雙瞳，就像今夜，東荒的明月沒有升起，繁星點綴的星空雖然燦爛，卻堆積著晦暗的雲層。西虞昊將青波刃納於懷中，吩咐道：「我要上石峰。你們倆留下。多多腿受了傷，石峰上有異獸，笨笨你留心一些。」

她好象又回到了課堂上。老師正在神侃：「梵谷受印象派畫家影響，對黃色與藍色特別偏愛。耀眼的黃，明亮的藍。他如果沒有因精神病而引發的幻覺，我們可以這樣說，世界上就少了瘋狂之作。我個人認為他是有縱火傾向的。《向日葵》在燃燒，《金黃色的莊稼與柏樹》也是在放火。而他的油畫《星月夜》是梵谷神智清醒時畫下的。他清醒的記錄下他在星空夜晚的幻覺。星星是黃色的漩渦，把整個深藍的天穹帶動著扭曲起來。瘋是瘋了點，卻能把人吸引去。這就是個人情感在畫作中體現出來的感染力。」

他眼前又滄現出西虞昊手握那把刀的模樣。他緊張她的傷勢，緊張她的生死。

翠鳥輕鳴圍著他盤旋一周，拍打著翅膀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