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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痛苦的煎熬，等來的美麗景緻只是個泡影。昔日的純情少女，今日是一縷哀怨狠辣的殘魄。

他的手猛然一收，又鬆開。輕篾無比的說道：「撩撥孤，是件很蠢的事！」

苦候她飛仙，等來是灰飛煙滅。苦尋她的痕迹，日夜凝望的卻是個陌生女子。終見到殘魄歸來，她不能語，他亦心如鐵鑄。壓抑在心裏的內疚心痛被唐淼一語道破。

唐淼嘆了口氣道：「看起來天河很寬，咱們說會兒話吧！說起來，我是你們擄來的。為什麼擄我來西地？」

她看不上奇花異木，難耐幻為人形的修鍊。從前，瓏冰玉說：「哪怕化成一花一木，只要有你日夜呵護陪伴，我也歡喜。」

西虞昊似笑非笑：「原來如此。屬下辦事不利，委屈仙子了。等上岸后，我便囑雲舟送你回北地。」

河水離西虞昊三尺開外，唐淼只好以西虞昊為中心，不敢離開他三尺遠。才坐定，唐淼就被西虞昊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

仙規有那麼重要嗎？他敢在仙界起兵又何曾怕過！

西虞昊站在水底，胸口內丹的光芒給他罩上了層朦朧的光影。臉半沉在陰影中，鼻樑挺直，下頜輪廓分明。

西虞昊抬起頭，譏道：「不必用話來撩撥我！若要助她奪舍，你活不到現在。」

唐淼根本沒想那麼多，反而笑咪|咪的說道：「唐淼是個美人？」

和*圖*書瓏冰玉究竟有沒有告訴西虞昊自己就是唐淼呢？如果他知道，他會怎麼對姬瑩？關鍵不是他怎麼對姬瑩，而是事情辦砸了，暮離星君肯定不會給自己銀星寶煞。

唐淼用衣袖揩乾鈔票，小心收進荷包，嘀咕道：「凡界現在最流行穿越。活一世不夠穿到哪兒再活一世。口號是既然重生，就要輪圓了胳膊好好活一回。」

她搖了搖糖盒，裏面聽不到聲音。她沮喪的打開盒子，薄荷糖已被水泡化開了。「這裏面裝的不是仙丹。是糖果。薄荷味的。泡沒了。」

唐淼氣極：「是是是，你不願助她奪我身體，但隨時能殺了我。瓏冰玉不再是從前的瓏冰玉！所以你才不幫她，你痛苦難受的不就是這個么？我只是說了句大實話！」

唐淼將空了的糖盒放回荷包。她一直留著，想留給凰羽吃，可惜水泡沒了。她沒聽出西虞昊話里的肯定意思，隨口答道「長生不老，萬病不生，怎知生的可貴？人心如木，活著如行屍走肉。有貪嗔痴怨，方有了生趣。」

他蹲下身示意唐淼趴上去，背起她大步走向河岸。

天河寬八百里，縱西虞昊健步如飛，一天一夜靠雙腿也走不到河岸。河底光線變暗，西虞昊放下了唐淼。

西虞昊喃喃說道：「為何在你口中，凡界並非難熬之地獄？」

西虞昊哼了聲，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回答。

唐淼想扇自己兩個嘴巴。好奇原來的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卻沒想到過好奇引來的後果。她悶悶的想，有沒有辦法可以補救？

她一心念著西地太子妃的權勢尊貴。從前，瓏冰玉說：「如果你一定要娶公主，我只願能跟在她身後做個仙姬。只要她容我留下。」

西虞昊暗嘆了口氣想，暮離星君是不是被他的白龍馬踢了？怎麼想到派個這麼蠢的人來西地探聽消息。不知為何，唐淼急於解釋的語氣讓他想笑。西虞昊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海棠的棠！不是唐美人的唐！」

「凡界一世不是生老病死相伴，貪嗔痴怨隨行？為何你如此留戀？」白骨拼就的話仍在他腦中回蕩。唐淼對凡界東西的珍愛讓西虞量不解。

「暮離抓了阿度，湊巧和你打鬥時把她放走了。讓你搬出城主府，恐怕不是氣你砸了水晶玲瓏閣，而是要給我的人擄走你的機會吧？他為什麼想要讓我的人擄你來西地？」西虞昊反問道。

「這不是符紙。是凡界的幣。用來易物。將來……我要是能有機會下凡界，就用它換些凡界的物品。」

唐淼強辯道：「你這樣說看起來有些道理。但事實就是我和暮離打架，他把我趕出城主府了。我這才被你們擄來！」

西虞昊轉過頭看著唐淼，半晌和-圖-書才道；「走吧！雲舟應該已至對岸等待了。」

唐淼撇嘴道：「不是美人怎麼稱得上美人計？你不回答就算了，反正我到了西地就能看到。」

她覺得？她就算懷疑西虞昊話里別有用意，她還不是只能裝糊塗。唐淼訕訕說道：「那唐淼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我比她美多了！」

然而，水中漂浮飛舞的白骨，每拼出一字，都讓他觸目驚心。

西虞昊無比兇狠的望著唐淼，手撫上她的咽喉一把扼住：「我讓你明白！我不願助她奪舍。但我隨時可以滅了你的元神。」

西虞昊突然問道：「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西虞昊冷笑道：「你不肯說，我卻知道。因為我的人盯上了你。所以暮離就想順水推舟讓你來西地。當日他將唐淼藏在馬車裡偷偷帶出東荒之地時，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想使美人計！我封鎖了唐淼半年消息，他不著急才怪。」

是誰變了？是她還是他？從前的西虞昊真的就不敢為瓏冰玉殺一個無辜的仙嗎？

唐淼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只覺得一圈圈的悲傷從他身上溢出。她自覺失言，暗悔自己不該去刺|激西虞昊。沒有他跳進天河，這會兒自己早成傀儡，由著瓏冰玉操縱身體了。

這麼輕鬆就打消疑心了？還是見到瓏冰玉的靈魄，唐淼這個人對他來說不重要了？如果是這樣，該通知公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撤離？唐淼一邊思索著一邊打開了荷包。

她不肯進他的識海。她不肯和他溶為一體。從前，瓏冰玉說：「如果北地天尊不許嫁，我便舍了這肉身，以你的識海為家。」

摔到在地上的唐淼再也沒辦法裝睡，她瞟了西虞昊一眼，枕著胳膊望向頭頂的河水：「她歷劫十世，化為飛灰也不忘留一魄回來見你。情深至此，你為什麼不幫她奪我的身體？都敢興兵威脅北地天尊，為何不敢觸犯仙規？」

西虞昊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道：「說說，你怎麼會有唐淼的味道？你堅持是被我們無辜擄來的，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就放你回北地。」

唐淼回想著自己的模樣，得意的誇道：「五官端正，雙眼皮，小嘴巴，皮膚柔嫩細滑。不是美人是什麼？！」

「哦？聽起來你和她很熟？」

她無視他人的性命，只願自己能奪舍重生。從前，瓏冰玉說：「你別玩這些小魚！它們縱沒有靈力神識，總是一條生命。」

唐淼只好摘下了腰間的荷包：「這是唐淼送給我的。說是凡界的東西，我看著好玩就帶在身上了。所以才會有她的味道吧？」

唐淼被他戳穿心事，惱羞成怒：「我擔心又怎麼了？我就是怕死。你說的，你不會助她。是你自己決定不幫她，痛苦也是你自找的！」

然而，見到那縷殘魄后，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和_圖_書。

西虞昊淡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八百里天河在晨曦初現時昏沉陰暗。點點青幽的瑩光從不遠處的白骨台上升起。白骨晶瑩，河水在瑩光中一明一暗。彷彿珠貝吐華，重寶放光。遠遠一瞧，直讓人以為那處地方是處美崙美奐的仙家府邸。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西虞昊望著前方，眼神變得幽深。從前他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瓏冰玉飛仙之後的所有訊息。不論是有驅水之能的唐淼，還是身上有味道的這個北地仙子，他都想留在身邊。

他無法把那個捧著玉色小魚兒靈氣逼人的少女和眼前以白骨為筆的殘魄聯繫在一起。字裡行間透出的狠辣哀怨看得他心驚肉跳。

初升的朝陽在這一刻升起，天河河底染上幾分明亮。唐淼偏著頭望著西虞昊的側臉。鼻翼一側落下些許陰影，顯得鼻樑更為挺拔。他彷彿注意到她在看他，抿了抿嘴唇。

唐淼脫口說道：「我叫唐……棠棠！海棠的棠。」唐淼心道唐唐也姓唐，這時候也姓唐，怎麼想也不對勁，乾脆換了字。

唐淼呆了呆道：「你什麼意思？」

西虞昊嗤笑：「西地女仙都是美人！」

「你胡說！凡界之苦一世足矣。再經一世，如墜地獄！」西虞昊截口說道，想到瓏冰玉凡界輪迴十世，變得面目全非，心陣陣抽痛。

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幫不了瓏冰玉。不是幫不了，是他拒絕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