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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棵愛情樹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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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青玉木鼎

第九十五章 青玉木鼎

「蓮夫人!帝尊有令,午時行刑前任何人不得踏入此殿頒布!」東極巡衛攔住了瓏冰玉。
木梟大驚,拎著他退後數丈,卻見青玉木鼎上的冰川天火復又燃燒。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抬手以靈力撫上鳳兮的胸,傷口瞬間愈合,「別妄想尋死!」
「啊!」鳳兮狂呼出聲。
凰羽瞥了一眼鳳兮,恭敬地施禮離開。
變形的臉駭得瓏冰玉往後一仰。
半空中突然飄來一隻巨大的黑蝶,擋在鳳兮身前,被絲網捕住。絲網收縮,黑蝶隨之變小。等到絲網變成拳頭大小時,黑蝶化為一股煙霧消失了。
看到鳳兮,木梟下意識將靈力抽回。他再憤怒,也不會失心瘋打傷鳳兮的元神。他袖裡的絲網迅速拋出,將鳳兮緊緊纏住,「看在你肯回頭,沒讓本尊耗神追捕的份兒上,本尊今天便放過你。你若再敢出言冒犯,休怪本尊不顧千年情誼,滅了黑沼靈地!」
「你剛才就不理我!」
他看到唐淼仰起了脖子,在木鼎中痛苦地抽搐。
第一次看到鬼面的真容,木梟駭了一跳。他隨即明白,三千年過去了,他不是和自己爭奪帝尊之位的人。
「不是凰羽的錯。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不愛我了。他只是放不下四百年前鳳兮斷根遠離的包袱。知道鳳兮愛我,凰羽就不會和他爭,我是氣過恨過,但我又怎能怨他?如果他有記憶,他知道我額鳳兮……他會很難過,算啦,反正沒希望逃走了。木揚就算沒離開,單槍匹馬也救不了我。我們三個人註定會死在一起,這樣也挺好的。魔君,就是連累你啦。不知道你的魂魄能不能離開這隻木鼎?外面有那麼多東極巡衛,你要是有這個能力,逮著誰就進誰的識海奪舍重生吧!」
是自己錯了嗎?記憶里惡毒的女人和狠辣的鬼面都不是真的?
「不不,我很喜歡。」魔君難得不自稱本君,快活地說道,「仙界除了奪舍,還能為元神魂魄尋一個寄主。如果我能找到合適的寄主,潛心修鍊,終有一天我能幻成人形。」
毫無抵抗力的鳳兮重重地撞在木柱上,大笑,「靈姬宮主是最優雅的蝶神,只肯停棲在高貴的鳳凰神木上。才三千年你就黑髮變白,壽元到了頭。被沉璽潤養了三千年,你依然活不長!這是報應!你心術不正,還欲強施禁術。上天有眼,不會讓你得逞。你的元神會毀滅,你的魂魄會化為飛煙!」
鳳焰微微發燙,遙遠的黑沼靈地,鳳兮是否也在同樣思念著她?
「唐淼,我在這裏。」鳳兮盯著她的手,心一點點沉入深淵。如果黑沼靈姬不肯來,他將永遠看不到她了。他只盼著唐淼能撐住,等待著也許會出現的變數。
低頭看去,雙腳浮現出兩朵棘刺鬼臉花紋,宛若刺青。鳳兮長舒一口氣,終於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棘刺鬼臉花不再有能力吞噬自己的元神,而是徹底融進了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他的筋絡與根須。
對,就是心緊。他的心被無形的手攥的緊緊的,包裹的密不透風,讓他喘不過氣來。也許是丹鼎之刑太過殘忍,令他不忍。看不見或者他就不會這樣心軟了吧。
「說話啊,總要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才好。我以前問過你,有什麼辦法能將鳳焰還給鳳兮,就是用這個把我給燜了?」木鼎四面鑲著尺余寬的透明晶石。唐淼趴在晶石上往外看。殿門口站著東極巡衛,再往外,從台階到院落,層層重兵把守。
他的雙眸綠如翠玉,深衣交領處露出紫色的衣領。細眉長目,宛如鳳凰花開開。
唐淼苦笑。魔君只是魂魄存在,連元神都沒有。他困在自己識海之中能幹什麼?哪怕是奪取自己的身體,他也跑不出這隻青玉木鼎。
鳳兮沒有躲閃,他已經嗅到黑沼靈姬的氣息。自己會尋到逃走的機會嗎?
唐淼氣得想吐血。她死就死了,現在只有凰羽才有機會把鳳焰靈珠拿給鳳兮,結果他一副漠不關心的死人相!唐淼深呼吸控制想大罵凰羽的衝動。她絕不能放棄。唐淼打起精神,嘮嘮叨叨地繼續遊說凰羽。
黑沼靈姬盯著他,黑紗顫抖,以蝶語回答:「想利用本宮對付木梟解你之難?用不著說好話哄我,重羽宮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不是不逃避,是明白走不出黑沼靈地罷了。」
「你是什麼?木樨雖香,焉有鳳凰花高貴?若非我和紫陌兩敗俱傷,一株小小的木樨靈樹也配當上東極帝尊?蝶神瞧不起你!他縱然元神毀了,也比你強上百倍千倍。」靈姬睥睨著木梟,傲慢之極。
唐淼聞聲翻身坐起。
時間在唐淼的喋喋不休中流逝,火焰再次覆蓋了整座木鼎。
鳳兮柔聲說道:「宮主,鳳兮雖生於靈台鳳池,卻長在黑沼靈地。宮主大恩豈能不報?」
火種如細沙星星點點串聯成帶,像無數條白色和紅色的小蛇,在木鼎之上遊走。當火種貫通木槽之後,火種變成了木盾大小的火苗,寸許長的幽蘭火焰覆蓋了整座鼎身。
hetubook.com•com「仙界的緣分奇妙得很啊!當初肯為你陳兵天河的太子殿下,為了我把你老人家扔在天河不管了。唉!人家偏偏又不喜歡他。」唐淼做作地唉聲嘆氣。
「……你還記得聖蘭果嗎?散發著藍寶石一般美麗的光澤。是你種了三年才等到結實的果子。只有三顆,你卻分了一顆給我。」
唐淼氣惱地飛起,掌力再一次重重擊向鼎蓋。木鼎紋絲不動,她氣得揮拳大喊:「喂,老頭兒!你總要讓我死得明白一點兒吧!這是什麼鬼東西?」
坐在鳳紫花冠里的凰羽如果能看見,他定會發現木鼎之中發生了意外。
唐淼只能選擇相信魔君。無論如何,她要先扛過第一次再說。
木梟靈力一收,將絲網收回手中。他望著黑蝶出現的方向厲聲說道:「靈姬,你難道想違抗本尊旨令?」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鳳兮足底生風,飛出了谷底。
「本君在想脫困的辦法。過了幾萬年,有些東西都遺忘了。別怕本君保你無事。」
「你毀滅識海,煉不出馭水之靈和冰霜之寂的靈珠。別忘了,你的身體才是鳳焰所鑄。即使你只留一具屍體,木梟也能得到鳳焰靈珠。」魔君將唐淼最後一條路也堵死了。
凰羽恍若未聞,盤膝坐在了木鼎前得蒲團上。
木梟冷哼了一聲,一掌輕拍在鳳兮肩頭,將他送下雲端,輕蔑地說道:「女人難成大事,三千年只養出你這麼個叛徒,何足懼也!」
灰藍色的晨曦一點點變得明亮,離午時還有多少時間?
東極地兩大強者纏鬥在一起。
鳳兮不傻。黑沼靈姬與木梟簡短的對話足以讓他猜出更多的事情。他愉快地笑道:「我會和她死在一起,又有什麼好難過的。其實我很感激靈姬宮主,若不是她,我也不會知道唐淼的心。我們總算在死之前能相愛。我總算得到了她。總比有些人強,什麼也得不到,那才是真正的思之欲狂。」
黑沼靈姬氣得手足冰冷,再難支撐,飄然落在地面。
自己真的要變成鍋里準備清燉的肉了?
離開黑沼靈地,木梟瞟了一眼鳳兮道:「看你神情極為歡喜,可知靈姬不會要你死,本尊卻要吞噬你的元神靈力。」
成功看到晶石那頭唐淼霍然變色的臉,瓏冰玉痛快之極,拂袖而去。
「本尊為何要同意?」
誰說他沉默如塑像,沒有半點兒知覺?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平靜地坐在這裏。
唐淼顧不得抵抗,撲在晶石前衝著他大聲吼叫:「凰羽,你失去記憶了,你和鳳兮是好兄弟!你別相信木梟!他會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靈力延長壽元!等到他得到鳳焰靈珠,他就會殺了你們,你一定要拿到鳳焰靈珠給鳳兮。只有他恢復了靈力,你們倆才能聯手除掉木梟!」
她哼著曲兒手掌拍動,腳尖一轉,踢打出叮叮噹噹的爽脆聲。
大殿由陰暗慢慢變亮,太陽的影子從門口移向了青玉木鼎。終於一縷陽光從鼎蓋正中的小孔處筆直地射進來,在木鼎中間形成了一道拇指粗細的光柱。
青玉木鼎!兩天!難怪這兩天他的心像點著了一把火似的,灼燒的他焦灼不安。鳳兮不動聲色地問道:「鳳凰神木雙生,帝尊是要帶鳳兮走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是黑沼靈地的人,總要問問靈姬宮主的意思吧。」
凰羽上前一步,拿起裝有冰川天火的玉瓶。手指輕彈,玉瓶浮在半空中緩緩傾倒出火種。青玉木鼎上的陣法發動,將白色和紅色的火種吸附於鼎身的刻槽里。
唐淼急得拍打著晶石大喊。失去靈力抵抗,識海如下了層大雪,心臟則如插|進了一根燒紅的針,痛得她彎下了腰。
「每隔兩個時辰,火毒便會入侵一次。第一次最易抗過去,隨著你靈力的消耗,身體會越來越虛弱。三日後,會任由冰川天火消融你的身體。別擔心,我會儘快控制一切。」魔君憐惜地說道。
午時了。
片刻,她的識海枯竭,再也抽不出一絲靈力。青玉木鼎恢復了平靜,鼎身外的火苗重新縮小如沙,在木槽內遊走。
鳳兮聳了聳肩,「既然帝尊吃味,那邊走吧。」
魔君一直沉默,另唐淼更加不安。
她說著趴在晶石上往外看,凰羽仍如老僧入定般盤膝安坐在蒲團上,眉眼沉靜。
一聲迅捷詛咒刺|激得木梟再難控制自己的憤怒,長嘯一聲,點點金光從掌心湧出,狠狠擊在鳳兮胸口。
唐淼的手撐在晶石上,透明能見纖骨。
強烈的思念湧上唐淼心頭。胸口的鳳焰花印驀然發熱,她按著花印喃喃說道:「鳳兮,你在也想我嗎?我儘力了,沒有辦法脫身,更沒有辦法救你。」
殺人就一刀,她的話刺得瓏冰玉額頭青筋直跳。不等她開口,唐淼笑嘻嘻地搶著說道:「仙界一日凡界十年。仙界百日,凡界十世。別看你現在披著二八年華的少女皮囊,西虞昊心知肚明,你早就是千年老妖婆一隻了。他又沒傻,哪個男和-圖-書人會喜歡比自己祖母的祖母還祖母的老女人呀?當然,木梟這隻至少活了三千多年的老樹妖和你還是蠻般配的。能當公主的后媽,想想也倍有面子,是吧?」
「剛才是什麼聲音?我奉帝尊旨意前來察看。」
唐淼聽明白了,「就像那些異獸體內的元靈?」
「反正是凰羽先拋棄的你,你又何必為他傷心?」魔君就是見不得唐淼替凰羽考慮。
絲網閃爍著點點金光,如絲線辦浮在鳳兮的白袍之上。附有木梟神識的金蕊絲網,解不了,更逃不了。木梟收攏靈力,這些絲網能勒穿他的身體。放鬆之下,除了靈力被制外,行動卻仍自如。
木梟看著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他心裏湧出濃濃的嫉恨,咬牙切齒道:「本尊會讓你知道,真正的思之欲狂是何種心情!」
費盡心機激得木梟帶他來見她,真見到了,他卻覺得自己幹了件蠢事。
一半是冰,一半是火。靈力在萬古冰寒里掙扎,身體在岩漿里翻滾。
黑沼靈姬冷冷的注視著鳳兮,「為什麼不逃?他日你再落入我手中,我同樣會將你養成花奴供我驅使!」靈台鳳池生育了他,斷根之後卻是黑沼靈姬養育了他。四百年來,她喂棘刺鬼臉花替他續根,他怎能看真她元神被毀?
瓏冰玉翩翩走近,白裙飄飄,風姿清麗。
「本尊乃東極帝尊,靈姬宮主也需奉本尊旨令。隨本尊去吧!」木梟朝鳳兮拋出一道絲網。
她痛得大叫一聲,下意識地聚起靈氣抵抗。
「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怎麼可能逃脫?你看外面的天色,陽光正在移向殿內。等移到頭頂,冰川天火燃起,我就成紅燜肉了。」
眉間水滴狀的印記中一枚黑珠浮現,魔君離開了她的識海。
他身後的凰羽清雅如仙,白衣似雪,美麗得近乎妖嬈的臉上一片肅穆。
「羽哥哥!」櫻柔帶著群仙侍守候在外。回首間,一名仙侍端著數枚丹丸走上前來。她擔憂的說道:「羽哥哥,你臉色不太好,服下丹丸潤養著吧。我在外面陪著你,聽到裏面鬼哭狼嚎的,心都緊了。」
唐淼緊張地盯著一名仙侍托盤裡的玉瓶,紅白相間的瓶身,極寒之火與極烈之火的合體。她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對死亡的自然恐懼如同一隻手狠狠地攥緊了她的心。如果為了鳳兮,為了凰羽,她會心甘情願一點兒。現在,滿心的不甘與憤怒。
唐淼喉間乾澀,身體像一隻被抖散了架的木偶。魔君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是她乾涸的識海令他的魂力虛弱得沒力氣了吧?
還沒來得及以靈力抵抗,鼎身之中四股帶著冰寒炙熱的火毒刺進了唐淼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她驅動馭水之靈和冰霜之寂裹住了釘在眉心的水刺。兩根炙熱的刺牢牢地釘在胸口,唐淼覺得自己的心變成了烤串。
唐淼覺得內疚,「我真後悔,自從離開黑幽深淵,一直都在忙我的事,也沒想到為你尋找一個合適的寄主。」
「時辰到了!」木梟透過晶石盯著唐淼說道。
唐淼埋下頭,絕望之極。
元神重傷,鳳兮眼前陣陣發黑。他能為自己和凰羽爭來十五天的時間,卻沒辦法救唐淼。木梟要帶走他了,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她嗎?一絲痛苦緩緩沉進鳳兮眼底。時光重新回返,他定不會把鳳焰給她。哪怕將她離體的元神魂魄送進一花一草,也不會讓她受熔煉之苦。
那滴淚終於滾下了她的面頰。他彷彿看到一幅圖畫。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緩緩陷落,他知道他愛上了一個女子。櫻柔的臉驀然出現在腦海中。是她嗎?是櫻柔嗎?為什麼他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櫻柔小鳥依人般站子啊他身旁,後者眼裡滿溢著興奮。
身體燒了起來,肌膚似乎變得像一張紙,鳳焰花印從胸口浮出,唐淼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她嗤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還有能化成舍利的一天。
木梟要麼得到黑沼靈姬的同意,要麼就是偷進黑沼靈地。以自己對黑沼靈姬的了解,她不會輕易把自己交給木梟。
冰川天火安靜地停留在木槽之內。下一次火焰爆發還會有多久?她還能支撐多久?想到那隻透明幾欲能看到纖骨的手,鳳兮的呼吸禁不住又急促起來。
「如果你被送進丹鼎之中,以冰川天火熔煉,三日後青玉木鼎會煉出三枚靈珠。一枚含馭水之靈,一枚含冰霜之寂,還有一枚則是鳳焰之靈,無論是誰,只要吞服靈珠,就能得到靈珠蘊涵的靈力。你若想把鳳焰還給鳳兮。就要煉鳳焰靈珠,讓他吞服。」
黑沼靈地的傍晚,帶著鳥倦歸林的濃濃暮色。鳳兮揚起的臉清美如月夜下的山澗,閃爍著靜謐的微光。
「漂亮!鳳兮那小子肯定沒見過。哈哈,連他也沒見過!」
沒有記憶,他的心卻被唐淼的話片片撕裂。
自識海中引出的靈力被青玉木鼎貪婪地吸走,鼎身驟然發出明亮的青光。
「裝神弄鬼。有陣法相護,這隻青玉木鼎豈是你和*圖*書幾腳就能踢破的?」瓏冰玉撫了撫鬢角,聲音變得輕柔,「三日後我會得到馭水靈珠。當初我給了你,今日你又還給了我,仙界的緣分很奇妙,不是嗎?」
「走!」
他的木之靈力湧進鳳兮識海,喚醒了他。
他得不到,也絕不讓她再亂他心神。木梟徹底被激怒,大喝一聲,數點金芒射向無力抵抗的黑沼靈姬。
「哈哈!」木梟的笑聲在大殿里回蕩,「你求我了?你終於肯跪在我面前求我了?鳳凰神木向小小的木樨折腰,賤人,你好生看看,看看他將怎樣死在本尊手中。」
木梟被他刺|激的臉色鐵青,拎起鳳兮揭開封印扔了進去。
劇烈的疼痛讓她顧不上遊說凰羽,盤膝坐在鼎內全力抵抗。
她離他這麼近,近到伸手就能抱住她。鳳兮跪在蒲團前,任憑他拼盡了全力,卻動不了分毫。
木梟伸手一抓,鳳兮身體騰空而起。
木梟受沉水碧璽潤養三千年。黑沼靈姬被鳳紫花冠擊潰蝶神元靈,三千年靈力修為毫無長進。此強彼弱,她不是木梟的對手。
黑沼靈姬翩翩而來,冷淡地回道:「黑沼靈地尊你為帝尊,卻沒允諾過帝尊能干涉黑沼靈地的內務。鬼面乃黑沼靈地的叛徒,靈姬多謝帝尊好意,但是如何處置他卻不勞帝尊費心。」
如果鳳兮在,他一定比她有辦法找回凰羽的記憶。唐淼嘆了口氣。
魔君故作威嚴狀,「在仙界,無人敢置疑本君的話。」
唐淼被送進了一隻鼎爐之中。
滿山谷的棘刺鬼臉花簌簌朝鳳凰神木聚集,一片又一片雲朵似的聚攏再消散。終於,鳳兮朗聲大笑,白袍揮舞,幻成人形。
他胸前的衣襟片片碎裂,瑩白如玉的胸膛上詭異地出現道道傷痕,隱約是一朵鳳焰形狀。血霧從傷痕里噴出,澆在青玉木鼎之上,幾點冰川天火瞬間熄滅。
木梟移開目光,強笑道:「你和唐淼都是明白人,她在青玉木鼎中已有兩天了。」
木梟大怒,「胡言亂語,死到臨頭還敢嘲笑本尊。」
青玉木鼎青光吐放,順著鼎身流淌的白色火焰和紅色火焰又變得瘋狂。
淚濺在地面,激起清泉。石山變綠,樹種以肉眼可見的而速度長成參天大樹。
被一語揭開心中的遺憾和痛苦,黑沼靈姬大怒出手。
這張臉,總讓他想起紫陌。突然間知道了黑沼靈姬的心情。能折磨他,讓他心痛,這是一件多麼痛快的事情!
但他又是如此無動於衷。
她的尖叫聲再一次變得高亢。
殿門掩上,落鎖上封,寬敞的大殿內只留下凰羽一人。
「黑沼靈地最毒的不是棘刺鬼臉花,而是鬼面公子的心機。當年的事也許是木梟的陰謀所致,宮主信也不信?」鳳兮迅速說完,轉過身仰首笑道,「我說完了。」
她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眼淚無聲無息地滾落。
唐淼得意地哈哈大笑。
三千年前那隻美麗優雅的黑蝶從木梟心中掠過。三千年後,他仍躲不開她的美麗。
「都聽見了?哈哈!你們一個親眼看見,一個親耳聽見。你想救她卻無能為力,他能救她卻不會出手。」木梟殘忍地看和鳳兮蒼白的臉色。
目光落在晶石上,蒼白的臉頰上還懸著一滴淚。晶瑩剔透,久久不散。他似乎嗅到了它的甘美,喉間咕嚕吞咽了下。他好像真的吮吸過她的淚水,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沒有拘住她的靈力。但是無論她怎麼擊打木鼎,靈力卻如泥牛入海。木鼎越是奇怪越讓唐淼心悸。
「別灰心嘛。說不定會有奇迹,啊,我不和你說了,我魂力有限,這事也挺麻煩的。」
凰羽悄然睜開了眼睛。
她把臉貼在冰涼的晶石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聲音像風一樣輕,飄出了青玉木鼎,「凰羽,你在東極地承諾過,只要你不死,就會保護我。你忘了不要緊,但你要相信我,木梟真的腰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靈力以延續壽元,所以三日後你要搶先一步拿走鳳焰靈珠交給鳳兮,只要你們聯手,才打得過木梟。」
新的一波熔煉就這樣詭異地結束了。
汩汩黑霧像咆哮的海浪,慢慢融進了青玉木鼎。冰川天火突然被青玉木鼎排斥,從木槽里飛了出來,浮現在木鼎四周。
「不謝本尊嗎?」空中響起木梟的聲音。
鳳兮在黑幽深淵五年不知道怎麼折磨魔君了,讓他得意成這樣。唐淼喘著氣傻笑,鳳兮的身影像股兩封鑽進了她跳動的心裏,她枕著腦袋躺著,喃喃說道:「我想他了。」
拇指大小的火種漸漸變小,又如細沙般流淌進木鼎表面的木槽里。
他不痛,木梟也會讓她痛。要讓木梟放下凌遲她的刀,只有讓他滿意,把自己赤|裸裸地擺上祭台。
黑沼靈姬緩緩擦去唇邊鮮血,咯咯笑了起來,「好徒兒,沒令我失望。」
冰川天火變得明亮,青玉木鼎里昏迷不醒的唐淼被劇烈的痛苦刺|激得跳了起來,瘋狂的在木鼎里撞來撞去。
一如他在七彩珊瑚宮的絕情,一如他看著她被黑沼靈地擒住和-圖-書時的冷漠。
唐淼破涕為笑,「真的?」
晶石外,凰羽依然平靜。
魔君被逗樂了,「要吐,那些巡衛難道不無辜?奪舍乃是仙界禁忌。人人都可以奪舍的話,仙界就亂了。你慫恿我去奪舍,不是好女孩啊!」
那些星星火火騰起的火焰一點一點燒灼著他的心,木梟在等待自己痛苦地號叫。
木梟被刺|激的快要瘋了。他說的他不是自己。鳳兮心中默想,他該繼續刺|激他嗎?只有逼他失控才會有機會。
大殿空曠,迴音悠悠。慢時如沉重鼓點,帶著悲涼,快如萬馬奔騰,直踏心靈。唐淼所有的情緒都傾注于雙腳。得益於身體的靈力,雙腳快如幻影,踢出了她前所未有的快節奏。鬱悶,悲傷,心痛,憤怒,思念,愛欲,快樂……她難以呼吸,張嘴啊啊啊啊啊放聲尖叫,旋身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唐淼喘著氣大罵道:「居然還給了我時間恢復靈力。看來它不把我的識海榨乾崩潰,不肯罷休。破鼎!它是木頭做的嗎?冰川天火怎麼不把它燒沒了?」
就在這時,唐淼一頭栽在晶石上。她披頭散髮,雙眼無神,額心的藍色水滴印記只餘下淡淡的影子。恍惚中她覺得自己看到了鳳兮,狂喜與委屈讓她不由自主地落淚。她已經喊啞了嗓子,嘴唇無聲地嚅動,「鳳兮我痛——」
他是月夜下翩翩回首的美麗精靈,讓她怎麼捨得看到他死?
寬數十丈的殿堂里十二根高大的柱子上刻滿了符策。四周沒有窗戶,穹頂上開了道五角形的窗口。下面擺放著一隻青色的木質三足丹鼎。鼎高丈余,周身雕滿了深約寸許的刻槽。最為奇特的是,這隻丹鼎看上去像是用新伐下的大樹根製成。四耳上猶有青綠的樹枝沒有削去。鼎蓋和鼎身渾然一體,不知用了什麼法術封得嚴絲合縫……鼎蓋正中有隻雞蛋大小的圓孔,正對屋頂。
鳳兮介面笑道:「帝尊怕什麼呢?怕我對靈姬宮主胡言亂語?怕她知道真相帶著黑沼靈地反了?」
唐淼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都要死了,哪管得了別人的死活?現在想起來,我真後悔沒有多殺幾個人,讓你多吸幾隻魂魄補補身子。要是你能把木梟和瓏冰玉的魂魄吃了該有多痛快。我是不是變得又壞又自私?」
「帝尊且慢。」鳳兮張嘴忽道,「帝尊可容我與宮主告別?」
他茫然的看著雙手,怎麼會是這樣?
就算她不怕死,得到鳳焰靈珠的也不會是鳳兮。唐淼吁了口氣咬牙說道:「我就算死。也不讓木梟得到鳳焰靈珠,有什麼辦法?我現在自毀元神識海?」
殿門在身後緩緩關閉。他回過頭,透過晶石看到唐淼一動不動地躺在青玉木鼎里。他說不出什麼感覺,心被牽扯著,不想離開。
「是他讓你失去了爭奪帝尊之位的權利,是他困住了你的識海,靈力修為再無增長。他的元神已經消散了三千年,你還一心念著他!讓你做綠櫻碧華台的仙后你不肯,自甘下賤的賤人!」木梟鬚髮飄揚,面色猙獰。
鳳兮抬起頭,目光恬靜,唇邊湧出一絲譏諷,「你嫉妒詛咒都沒有用,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與天同壽雄霸仙界也得不到這樣的感情。」
自己死了,櫻柔會鬆口氣,因為再無人與她爭凰羽。瓏冰玉能拿回馭水之靈,報復打散她最後一魄的凰羽,前往西地報復西虞昊的絕情。
唐淼氣餒地坐了下來,「三天,末揚能有本事闖進綠櫻碧華台來救我嗎?」
凰羽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帝尊……」
鳳紫花冠飛了出來,緊緊將他包裹在花心之中,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凰羽鬆了口氣,突然覺得掌心刺痛,手捏得死緊,指甲不知何時刺破了手掌。
身體被木梟一把拎起,「唐淼!」鳳兮情急,忍不住放聲大喊。
透過晶石,唐淼看到木梟一行人走了進來。
他彷彿聽到了一個女子的笑聲,清脆地哼著歌。
一句話摧毀了鳳兮所有的冷靜,身體被絲網緊緊束縛,動彈不得。他渾身顫抖,琥珀色的瞳仁中兩朵鳳凰花燦然怒放,胸腔里的心跳得這樣急,像要蹦出去。
靈姬努力讓自己穩在雲端,嬌軀微顫,血絲從淡粉色的櫻唇淌落。她的蒙面黑紗掉落,露出一張如雪嬌顏。額心黑蝶縮回了識海,光潔的額頭印著淡淡的鳳紫花冠印記。微光中,羸弱的美麗令人難以逼視。
見她湊近,唐淼突然把臉壓在晶石上,使勁壓扁。
感覺到元神比上一回受到鳳紫花冠一擊傷得更重,鳳兮得意地哈哈大笑,「打傷我還要費心替我潤養元神。你再打呀!不敢了是嗎?」木梟恨聲說道:「想激怒我毀了你的元神?別做夢了!你傷得再重,以我的木之靈力和沉水碧璽的靈氣潤養,也會在十五日之內完全恢復。明日午時,我就能煉得鳳焰之靈。只需再等十五天,我就能用秘術吞噬你和凰羽的元神靈力。」
又過了一天嗎?唐淼模模糊糊地看著晶石透過的逛由明變暗,再由暗變和_圖_書明。
「元神毀滅,永不入輪迴。你們死了,絕不會在一起!」木梟陰毒地說道。
唐淼聽到不似人類大得尖叫聲此起彼伏從自己嘴裏衝出去。
胸口被木梟靈力治愈的傷痕沁出絲絲心頭熱血,焦急與惶恐令他重傷之後的身體再無力支撐,鳳兮軟軟地低垂下腦袋。
唐淼沒有追問魔君,究竟有什麼脫困的辦法。她不敢問。她覺得魔君不過是在安慰她罷了。安靜下來會令人胡思亂想,唐淼站在木鼎里叉著腰笑,「這木頭倒是不錯,叩上去叮咚作響,老頭兒,你別張狂,你縱橫仙界,你見過踢踏舞嗎?」
「傻丫頭,本君昔日為仙界共主,無所不能。誰說本君沒有辦法?」魔君似乎越來越看不得唐淼傷心,忙不迭地安慰她。
青玉木鼎內茫然不知所措的唐淼身體突然抽搐,兩根看不見的刺扎進了她的身體,一根扎在眉心水滴之上,一根正中心臟。
身後突然傳來靈姬的慘呼聲。
木梟帶著他飛出了大殿。朦朧中,他看到庭院角落裡,凰羽白衣飄飄,幽幽地望向自己。
這三天他是要去黑沼靈地帶回鳳兮嗎?我想鳳兮了,魔君,能在臨死之前看看他也好。
「我活了幾萬年,難不成還要一個小丫頭來替我打算?」魔君笑道,「我終於想起一些東西來了。丫頭,別沮喪,能脫困的。」
這個惡毒的女人!唐淼咬牙切齒,狠狠一掌擊在晶石上。
鳳兮笑道:「我早已思她欲狂,帝尊肯帶我去與她相聚,自然是歡喜無限的。」
瓏冰玉氣得銀牙幾乎咬碎。歷劫十世,她也成了人精,轉眼功夫便鎮定下來,冷笑道:「三日後,我期待的不僅僅是馭水靈珠,我更想瞧瞧凰羽的臉色!我已經等不及告訴他了。你想偷出他的魂魄還他記憶,我會幫你。我會讓他恢復記憶,清楚地知道發生的一切,我要他痛不欲生!」
看到他無力地垂下腦袋,木梟又是一驚,「可惡!」
「凰羽,這三日,便由你守在此殿之中。」木梟滿意地看著,吩咐完帶著眾人退出了大殿。
木梟放聲大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靈姬是捨不得它和紫陌公子相似的那張臉吧?被心愛的男人背叛,靈姬仍情深如海!後悔當初用蝶蠱毀掉紫陌公子的元神了?可惜啊,三千年後同樣的臉,同樣又背叛了你!」
喜悅還未消退,鳳兮的心頭一跳,木梟竟然親自來了。難道她已控制住了唐淼和凰羽?鳳兮抬起頭,譏諷地笑了,「耗費靈力替我驅逐花毒,不過是為了得到鳳凰神木完整的元神靈力。我何必謝你?」
鳳兮腳步停滯,身如閃電,及時擋在了黑沼靈姬身前。
她蜷坐在晶石旁,手按在胸前喃喃說道,「鳳兮,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聖蘭果帶著芬芳和甜蜜的記憶湧進唐淼的腦中。
木梟彷彿又看到了紫陌元神消散前的眼神。憤怒讓他劇烈地喘著氣,忍不住一腳踢飛了鳳兮,「你們不會在一起!就算死,靈姬也只會認定是你背叛了她!她的蝶蠱因為仇恨毀去了你的元神。是你毀了她,是你!你不和我爭帝尊,我就不會算計你。你不和我爭她,我就不會讓她日日披著黑紗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三千年了,你還不肯死心!你還要回來害我們!」
只要鳳兮在,他永遠都不會讓自己受傷。他會把這個木鼎砸碎了,然後一把火燒了。只要不讓她疼,他數枚都肯做。他不會像凰羽一樣,眼睜睜地瞧著自己哭喊而不理不睬。痛苦、悲傷與絕望充斥著唐淼的心,她看不到身在何處,被不停插|進身體的利箭逼得瘋了似的狂叫出聲,「鳳兮!」
魔君的聲音終於響起,語氣有些無奈,「急什麼嘛。本軍想起來了。這鼎是青玉木鼎。重羽官地界中生長著一種青玉樹,百年才長一寸,木質對蘊養靈力最為有效。丹鼎之刑在仙界之中僅次於斬仙台剎魂滅元靈的刑法。受刑之人的肉身俱毀元神熔為青煙,但全部的靈力會被青玉鼎吸納,最後煉成靈珠。」
「你去休息!明日開鼎時再來。」木梟冷著臉喝道。
別的話卻以靈力凝束成絲送進黑沼靈姬耳中,「木梟要以秘術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靈力以延續壽元。如果成功,他的靈力被倍增,東極地無人是他的對手。宮主,捨棄鳳紫花印,放出蝶神尋找她屬意的少主吧,宮主總要替黑沼靈地的將來著想。」
凰羽端坐在木鼎前紋絲不動。
那些日子,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的臉,他的溫柔與呵護令她心動。
凰羽長呼一口氣,疲憊地說道:「給我覓一處清凈的宮室,我想休息。」
「帝尊!求你放過她!我求你!」密密的冷汗掛滿額頭,鳳兮的頭重重滴撞在地面。讓木梟滿意何其簡單,他可以為她放棄所有的尊嚴。
自己煉出了靈珠,木梟就會對鳳兮和凰羽動手。
一脈輕靈的木之靈力拍在高大的鳳凰神木上。得其相助,翠綠的羽葉自枝頭剝離吐出,樹下的棘刺鬼臉花邊的焦黃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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