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汎秀不以為意，斜著瞟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只朝向前田搭話。

「是……」合子抬頭對上汎秀的目光，又紅著臉低下頭去，「多謝殿下體恤。」

佐佐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汎秀輕輕一笑，道：「我與內藏助加起來，也能湊出兩三百人，到時候互相呼應，足以有所作為。」

正是跑馬歸來的平手汎秀。

「這……實在是感激不盡！」

「殿下……」合子盈盈走到桌前，倒上茶水，隨即跪坐在一旁。小腹微微隆起，不良於行，步履微現蹣跚，清麗之外，又添了幾分嬌羞。

「自然記得。」

汎秀俯身下馬，與眾人打了聲招呼，又將馬韁遞給迎上來的服部兄弟，大步走入城中。

汎秀目光投向佐佐：「內藏助可記得赤壁黃蓋事？」

尷尬之時，前田夫人阿松忽然開口。

汎秀又撫慰了幾句，將合子送上卧室，轉身走進大廳的時候，卻見到幾張熟人的面孔。

「還是太冒險了。」佐佐依然是搖頭，「雖然不便與主公明言，不過至少可以與柴田、丹羽、佐久間那幾位大人……」

「那我們還是一起去看看吧，男人談正事的時候，我們可不敢摻和呢！」

芳春院阿松，不愧是日後的戰國三夫人之一，雖然年不過及笄，卻儼然有了大家正室的風範，反倒是阿春，雖然是村井貞勝的女兒，出身比阿松高貴得多，察https://m.hetubook.com.com言觀色，頗不如前者。

前田精神一振，不禁起身，忽而又輕輕搖搖頭，「只是……我以前的手下，已經四分五裂了，只剩下一個村井又兵衛還聽我的招呼……如果敵人是今川家，恐怕很難遇上什麼機會啊！」

眼看佐佐又要出言不遜，阿春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才止住更加不敬的話語。

「難道甚左要學那阿諛小人兩面三刀么？」

「出生入死就不用了，只要別演砸了這一齣戲就行。」汎秀拍了拍前田的肩膀。

「噢，不是什麼武家門第，只是個商人之女。」

武家門第，子嗣昌盛，才會有未來，家臣們也更能看清前進的方向。以這個時代的演算法，平手汎秀虛歲已有十九。在這個年齡，倘若尚未娶妻納妾，便足以列入大齡青年的行列。另外，主君若是單身，下面的人更不會好意思談及婚娶——這些小心思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哎呀，今天平手大人新納的夫人，我還沒見過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呢？」

「二位倒是來得早哇。」

「內藏助（佐佐的字）還是一如既往地口無遮攔啊。」汎秀無奈地搖搖頭，「雖然眼下我們風頭正盛，但也正是受人嫉恨的時候，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內藏助，外人面前還需謹慎行事啊。」

汎秀眼角望到城外來人，起身直向城和_圖_書門而去。

永祿二年，九月十五，辰時。

……

「可惜最近四周並沒有戰事……」

「那就勞煩你向又左講解了。」

目送兩位女眷離去，汎秀轉身看著前田。

「連敵軍何時動身都不知道，談何奇襲？」

佐佐夫人阿春也笑著插嘴。

佐佐成政為了朋友，倒還真是費心了。

「嗯……那麼我就出去迎客了。」

「但是，並沒有聽到今川家召集士兵的消息啊！」佐佐忍不住插嘴道。

佐佐咳了幾聲：「甚左是如何布置的？」

「殿下……」

下層的武士和百姓們，並無聊以度夜的娛樂活動，多半入睡很早，是以卯時剛過，村中的住戶，就已經紛紛出門，不過並未下田，卻是聚集到西邊的城塞當中。今日此地領主平手大人要宴客，雇了十幾戶人家幫忙。

受害者現身說法，氣氛一下子冷落下來。佐佐有些後悔，平手卻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素來懶散的汎秀，今日見了合子，卻不自覺稍稍挺了挺腰桿。

「完全不必。」汎秀打斷他的話，「就算是不告訴他們，屆時他們一樣會隨主公出兵。何況……此時成敗全繫於又左一身，人多反而會泄密。」

「的確沒有，不過今川家最近買進了大量的物資，尤其是武器和具足。我正好認識一個具足商人，從那裡得到了消息。」

兩世為人，不是沒有經歷過女人，但和*圖*書絲毫沒有做丈夫的經驗，更何況是為人父。喜悅之外，又不免忐忑。

「先別急著感謝。」汎秀搖手作淡然壯，「數百人的軍勢，正面抵擋今川軍是絕無可能的，要想建功立業，唯有奇襲一道！」

尾張國，春日井郡，沖村。

佐佐見之搖頭輕嘆：「甚左（汎秀的字）將為人父，這憊怠之色卻半點未變。」

佐佐還要辯解，前田卻幽幽說道：「我覺得甚左說得不錯啊，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我一定會忍下那一口氣……就算他罵我幾句，也不會少兩斤肉啊……」

今後這名女子，以及腹中孩兒的境遇，一半取決於汎秀的權勢，另一半卻是由汎秀的好惡決定，一笑一顰，對她而言無異雷霆雨露。

平手汎秀跟佐佐自幼|交好，佐佐和前田也是至交，平手和前田卻沒有那麼好的交情，如果不是佐佐領路，剛被逐出織田家的前田，恐怕沒臉過來吧！

汎秀點了點頭，又說道：「也不必擔心腹中的孩子。雖然我不能以正室之位待你，但卻絕不會虧待自己的骨血。若是男兒，絕不吝於萬石封地，若是女兒，也定會擇天下英雄為婿。」

前田輕嘆一聲，神色卻是有些拘謹，全然不似往日那般輕狂：「只是後悔以前意氣用事，空有幾百貫的俸祿，卻沒有留下積蓄，倒是連累了阿松……」

「莫非你懷疑我拿不出萬石封地來么？放心吧，織田和*圖*書家武運昌隆，將來定然雄霸天下。我乘上這艘大船，要賺個國守並非難事。」

「難道是齋藤家？或者是今川那邊有什麼變動。」前田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興奮。

「正是今川家。」汎秀點了點頭，「駿河正在積蓄實力，隨時可能發兵。」

左右這二位是熟人，也不必太計較禮節，汎秀打過招呼，便毫不客氣地坐在正位，又隨手令松井友閑出去等待別的客人。

又過了半刻鐘的功夫，東方傳來蹄聲，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武士，策馬而至。村民遠遠見了那匹醒目的黑馬，紛紛拜倒在道路兩邊。土城中的幾個武士，也連忙出來迎接。

「馬上就會有了。」汎秀如同神棍一般斷言道。

「又左（前田的字）這幾個月，想必過得十分辛苦吧。」

良久，佐佐搖頭輕嘆：「此事若是敗露，又左就……」

心念至此，連素來自以為淡漠名利的汎秀，也不僅泛起一陣強烈的責任感。否則以他這等閑散個性，又豈能耗費數月謀划大事？

汎秀瞟了他一眼：「《三國志》這等漢書，你怎麼可能看過？」

「我倒是見過幾次，名叫合子，是個很清秀的姑娘呢！」

前田不忿：「你就那麼肯定我一定不知道……」

以汎秀素來喜靜不喜動的性情，如此少年意氣，可謂難得一見，不過那幾個家臣，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目光匯聚的時候，還會彼此會心一ｗ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k.ｃoｍ•ｃｏｍ笑。

「嗯。」合子不再言語，只是輕輕倒在汎秀懷裡，閉上雙眼。

「這……如此倒是我思慮不周。」

「又左，往日我們曾說過，只要立下足夠的功績，返回織田家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多走動了。以後家裡找兩個僕婦伺候就是。」

佐佐成政帶著夫人阿春正坐在席上，前田利家夫婦亦坐在一側，招待他們的是松井友閑。今天這種小範圍的家宴，倒是可以帶家眷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內藏助博覽群書，難道不知道這兩句話？」

「我們身為武士，怎麼能貪生怕死呢？」前田一臉肅然地搖了搖頭，又轉身朝向汎秀，「只要這次成功，日後甚左就是我天大的恩人，有什麼吩咐，我前田利家出生入死絕無二話……」

數月前平手殿下留宿在合子姑娘室內的行為，在那小小的土城裡面，實在是瞞不了人的。昨日醫師更是證實了，後者已經有了兩三個月的身孕。汎秀驚喜之餘，邀請了相熟的同僚前來慶賀，也準備把合子的地位確定下來。

說到此事，佐佐亦是連連皺眉：「我前幾天剛剛試過主公的口風，卻被罵了一頓。為了一個男寵而逐走大將，真是……」

「今川家已經與武田和北條結盟，若是興兵，目標恐怕只有本家了。」

汎秀示意二人附耳，徐徐道來……

前田佐佐二人對視一眼，面上皆是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