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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入家門，成為武士，這個條件對浪人來說很具有誘惑力，但是一來要考慮影響，二來……自己也沒有足夠的土地來容納。

那些散漫慣了的盜賊們，自己倒未必一定願意去遵循無視的規則，忠心做別人的家臣，但能給子孫後代尋個出身的話，卻定然是趨之若鶩。有些人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反而不能適應平靜的生活，但作為父親，卻絕不願意後代走這條老路。

「看來你們是把家安在了山城國？」泛秀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事成矣！

「這樣啊……」平手泛秀沉默地點點頭，忽而輕笑，「是我多心了。」

此言更是立即令聽者生出知己之感。

平手泛秀對於這段八卦沒什麼興趣，饒恕那個女刺客也未嘗不可。確定面前這人的確是石川五右衛門之後，泛秀也相信那個小姑娘不是受人之託行刺殺之事。不過轉念一想，又換了口風：

「我倒並無取她性命的意思，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姑娘罷了……只是她受了點傷，先留在城裡靜養吧！」

「不用擔心家人的生活。」平手泛秀卻是故意曲解了石川的猶豫，「我會向留守沓掛城的松井友閑修書一封，吩咐他加以照顧的。」

織田家的上升勢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而平手家顯然也是有趁勢而起和_圖_書的意思。如果能夠跟平手嫡子扯上關係，日後或許能混個千百石的知行也未可知，運氣好的話，一城之主也不是全無可能。

「像我們這樣，隨時可能死在荒郊野外的人，只能到處漂泊四海為家罷了，根本不可能護得住家人，談什麼家室呢？我的弟兄們倒是有些有妻兒的，不過都已經隱姓埋名送往異鄉了。」

作為盜賊集團的頭領，他平日聽到奉承話倒也不少，畿內五國的黑道勢力，聽到這個名字，都要贊他武藝高強，重情重義。

然而平手所言又的確是具有一定誘惑力，令石川捨不得婉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種理念在所有東方文明中都存在。若是讓家族的姓氏在自己這一輩上斷絕，可算是罪大惡極，死後也無顏面前祖宗先人。

這等江湖人，素來重義輕財，不是可以用錢帛說動的人。

「我年少之時，並不羡慕權勢滔天的大名，反倒只想做個行走江湖的遊俠，可惜……」平手泛秀這番話本是屬實，說得十分誠懇。外人或許不解，但那些受到武俠小說和影視作品熏陶的人，定會心有戚戚。

山中伊諾么……為什麼有種很耳熟的感覺？等等，這不是……（PS：不知道的請求助度娘或者谷哥。）

或許對視人命如草芥m.hetubook.com.com的盜賊們而言，對普通百姓的仁心，根本不是什麼值得讚譽的東西。

一瞬間閃過萬千思緒，石川明知對方是想要籠絡自己，但卻無法拒絕這份籠絡。

站在平手泛秀的立場，是完全沒必要欺騙的。向幾十個孩子許諾武士身份，短時間內無需付出俸祿，只要管飯就夠了。付出的東西幾近於無，卻可以招攬到一群身懷絕技的忍者。

所謂的「某人」自然是那個女刺客。按照當事人的說法，石川與她的姐姐偷情，事發之後心懷愧疚，所以才對她十分放縱。

從常理上講，一個正統武家門第出身的人完全不該說出這種話來，但平手泛秀當下卻全無半點作偽之態。

「我替那幾十個兄弟，多謝監物大人了！」

觀其行止，平手泛秀心下大定。事情比先前預料更加順利。

「石川先生是親自前來的嗎？」

出於謹慎考慮，石川只說「有些兄弟」把妻兒送往異鄉，卻沒透露自己的情況。畢竟他和平手泛秀只是初見，就算是存在好感，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不過……」石川突然變得吞吞吐吐了。

「噢……」大盜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我那幾十個兄弟，都等在城外面！他們都是些不懂禮節的人，不適合出現在您面前ｗwｗ•hｅtｕboｏk.coｍ•ｃom。」

平手泛秀卻是苦笑一聲，面色有些興味闌珊，答曰：

至於對方是否會兌現承諾，倒一時沒來得及想。

後代有機會成為武士！而且是平手家嫡子的近侍！

更何況，涉及的不止是他一人，還包括了數十個兄弟……這讓自命重情重義的「俠盜」不敢輕易拒絕。

而石川正好是好名之人。

此舉卻讓石川頗有幾分動容。一介盜賊，縱然名聲遠揚，卻何時見過這等手段？更何況對方所讚譽的，正是他心下最得意的事迹。

「這……怎麼敢勞動平手大人呢……」

這豈不是有人質的意思？

「是這樣啊……」泛秀聞言點了點頭，接著說到，「那麼恕我冒昧，若是石川先生有意的話，你們可以把家安在尾張愛知郡，在那一塊地方，我倒還有些辦法。」

「殿下不知道嗎？」石川愈發安定下來，連姓名都不知道，看來是沒用過刑的，「她是甲賀山中家的人，名字叫做伊諾……」

石川心頭閃過一絲不快，不過此時倒也不適合展露出來，只是心下想著，面前這平手泛秀可算是一介人物又所圖甚大，總不會在這些細微末節出爾反爾。於是點了點頭：「不愧是監物大人，果然寬宏大量，我就替那個小丫頭謝過了……」

這句話立即壓倒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石川五右衛門心裏的天平。

「家？」石川五右衛門愣了片刻，似乎是不明白話語的意思，頃刻回過神來，苦笑答道：

僅僅用了兩句話，就讓這見慣刀光劍影的大盜，生出一絲「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來。

「監物大人……您言重了。」

「啊？」石川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這個，自然是其父……是山中家的中忍，十年前已經戰死了……」

「這個……」石川猶豫了一下。平手泛秀此舉，招攬之意實在太過明顯，若是妻兒落在他手裡，豈不相當於人質了？石川五右衛門畢竟是過慣了自由日子的，雖然對對方頗有好感，但也不願輕易投效，淪為別家的鷹犬。

就算是那些天生位居人上，理應負有保境安民之責的武士，也不會把這個當作一回事。

石川五右衛門心神觸動，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另外……」泛秀有意拖慢了聲調，「那些孩子們，若有意做個武士的話，我可以給一些機會。犬子方才四五歲年紀，還沒選好近侍呢……」

依這位大盜的立場而論，這一番已經算是做足了禮數，更深吹噓諂媚的話語，以他的性情實在說不出口。

在這個講究門第的時代，忍者和武士的出身，隔著就像九州島到北海道那麼遠。服部半藏那樣的幸運兒和-圖-書，萬中無一。平手泛秀雖然沒有直接給予這群盜賊武士的身份，但許諾讓他們的兒子成為武士，那也是一樣的。

對於非常之人，恐怕只能以利益之外的東西來籠絡。

石川再一次平伏下身子施禮。這一次平手泛秀倒是坦然受之。

平手泛秀突然問出這樣一句。

「對了，那個小丫頭，她叫什麼？」泛秀隨口問了一句。

這一番舉止卻令石川有些擔心了。莫非平手監物大人跟山中家有仇？要真是如此可得好好想點辦法……

石川深深吸了口氣，端坐于地，平伏下去，向平手泛秀施了大禮。

「鄙人……那個……這次前來是請求平手監物大人高抬貴手，放某人一條生路……」

「我倒是對閣下歆羡不已。行走天下，自稱俠盜的浪人無數，但將所得八成分與百姓的，恐怕只有石川五右衛門一人。」城主既然發了話，旁邊那幾個家臣，縱然心裏是不以為然，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景仰敬服的樣子出來。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尾張智將平手監物大人。」

市井豪俠，劫富濟貧，正是平民百姓千百年來幻想中的英雄。

拙於口舌的石川，不知該用何種謙辭才好，只能是再次躬身施禮。

還有什麼事？

「這個名字是誰取的？」泛秀繼續發問。

然而卻從來沒有人讚譽過他仗義疏財的仁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