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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著重寫道：「若不能讓我菅達長的才具得以發揮，恐怕是您監物大人的損失。」

平手汎秀卻搖搖頭：「不可過於樂觀。我看這傢伙貪心不小，定會提些條件才肯投降。」

平手汎秀還特地補充說：「此事不可急切，要待女方家長回去仔細考慮商議之後，再給答覆也不為遲。」

因為那菅達長居然在信的一開頭，就說他的水軍本領遠在安宅氏之上，自薦要做平手家的水軍大將。

這便是其底價了？不然。

「恭喜主公（監物大人/岸和田殿）成就姻緣。」

安宅信康下意識縮了縮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抗拒和不悅之意。但也沒閃躲，而是苦笑著接受了平手秀益的善意。

「來者止步！」

「說是請降，為何不見菅達長本人？」平手秀益毫不為之所動，「若有誠意，讓他自己前來！否則便不必說了，下次只以刀劍問話！」

安宅信康雖然有些過於實誠，但到了這一步，也不至於看不出來端倪。平手汎秀率軍到淡路之後，因為戰事緊急無暇分身，還沒著手處理歸附者的待遇問題，眼下事情稍緩，便立刻做了私下安排。

寫到信末尾，這傢伙又再變個口徑，說如果連個好點的位置都不給，那他就算歸降也不會心甘，只會消極怠工。

「哈哈……」話音落地，平手秀益爽朗大笑，作喜不自禁狀，「以後我們便是義理的兄弟，叫我慶次郎即可。」

隨即他一拉韁繩，扭轉馬頭，揚長回營而去。

對此安宅信康有點擔心不知該說什麼，而平手秀益卻是笑嘻嘻地附和道：「安宅大人乃名門和*圖*書出身，學識淵博，正直可靠，確實是良師益友啊！」

「咱們二人年歲彷彿，長幼之序就免了吧！」

平手汎秀對這個效果不是太滿意，做得太過火會有生疑的風險，但太隱晦又可能被忽略，其中的分寸不好把握。不過想來敵方只是無甚見識的豪族，而且還是烏合聯軍，也許這樣已經足夠。於是叮囑部下們耐住性子，嚴守營盤，以逸待勞。

……

秀益大喜，表態道：「那豈非是故攝津守（安宅冬康）之後？真將門之女也！」

見狀，佐佐成政不由得開口：「看來計策生效，菅達長此人已經心思動搖，不足為慮。監物大人兵不血刃，即下一城。」

平手汎秀經過了一次徹夜工作之後，又只補了一個時辰的覺。但他慢悠悠進門的時候，顯得興緻很好，還對著平手秀益開了個玩笑，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動靜。

然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成了嗤笑或者鄙夷。

最終平手汎秀卻並沒有跟著一起笑他，反倒決斷道：「織田家從來不缺高官厚祿的位子，只怕無人敢來坐罷了！就讓他掉轉槍口，幫我拿下船越景直。能拿到什麼樣的賞格，就看他這一仗打得如何了！」

從淡路到備后國小早川家的新高田城，走海路大約是八十到一百公里，乘上輕便的快船，可以朝發夕至，一兩日就足以來回。

「……鄙……鄙人乃菅……菅越后守之家臣，野崎內藏介……」

若只是如此，雖然有些愚蠢，倒也不失為一條死硬頑固的悍匪。但接下來的文字漸漸改口，說就算當不了水軍大將，起碼也和-圖-書該是個副將或舟奉行，統轄兩三百條船的檔次。

平手秀益卻不管他，接著喝道：「前日我叔父放任爾等自行匯合，商定一決雌雄。我軍搦戰，卻又不應，是何道理？」

另外還有身邊十六名足輕，身形相若，皆著黑色腹卷，神色肅穆，整齊排成四行方陣，前四人執野太刀在前，次四人持薙刀稍後，再次四人提長槍而行，最後四人握弓跟進。

本多正信作為使者受到了高度禮遇。小早川隆景不知是否能看出了平手的用意，但明面上是一口答應幫忙，聲稱要派重臣梨子羽宣平、水軍大將乃美宗勝等人，領兵五千，無償前來援助，不要任何回報。

隔著這麼遠，看不清城上的動向，也不知道城裡的菅達長會有什麼反應。

……

本多正信表現出勉強應付敷衍，不顧珍饈饌玉，一門心思只想要求得援軍早日開拔的姿態。最終花了一番懇切言辭，才終於讓小早川隆景勉強答應，先派一員小將，率領兩百「大軍」，即日出發，作為打探戰情的前哨。

平手汎秀為此批評了這種逞工炫巧的心態，但事情本身還是要表揚的。

這武士身披甲胄，外裹素服，剛出了門，便立即雙手舉起純白色的旗幟，一面高呼著「求見平手監物大人！」，一面以極小的步子向前挪動。

他將書信遞下去，令在場眾人傳閱。

在座的家臣則紛紛開始向平手汎秀、平手秀益、安宅信康祝賀：

那人跨著高頭大馬，身披赤金二色夾雜的胴丸，外覆淺色絹制陣羽織，頭頂裝飾著彎月的立兜，腳蹬黑水牛皮馬上沓，wwｗ.ｈetｕｂook.cｏm.ｃoｍ手擎丈二朱紅桿十字紋槍，迤迤然自營中出，神色傲慢，目中無人，趾高氣昂。

「各位，我表現得還不錯吧！去演個能劇，想必也沒什麼問題。」回到營帳里，平手秀益立即換了個畫風。

一陣煙塵之後，野崎內藏介目瞪口呆，正欲再跟上，卻只見剩下最前面的四名足輕面色不善，動作整齊，都將手放在刀柄上。

然則除了新人安宅信康明顯敷衍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確實精彩」之外，別的人都尷尬地扭開頭去只當沒聽見，不搭理他。

「……這，你！鄙人……我……」那野崎內藏介想怒又不敢怒，憋得語無倫次。

石川這傢伙又充分發揮高強的盜竊技術，超額完成任務，撤退時偷了兩面毛利的真軍旗出來，藏在懷裡。還弄清了梨子羽宣平、乃美宗勝兩人愛穿的盔甲是何種形狀。最後才登上一艘小船，次日上午便回到淡路島。

直到有人傳來消息，說城裡的菅達長並未親自出來請降，反而是寫了封書信，用弓箭射出來。

投降其實沒什麼，畢竟軍心動搖，兵糧不夠，又誤以為被毛利家放棄，困難實在太多。但這幅扭扭捏捏的姿態就很可笑了。

反是那耀武揚威的騎將藐然質問：「吾乃平手監物之侄，慶次郎秀益是也！爾何人，有何事？」

「恭喜秀益殿迎娶佳偶。」

野崎內藏介愕然片刻，立馬躬身做卑謙狀，諂道：「平手家神兵天降豈是我等能阻擋得了的？今日特為請降而來……」

城裡來的武士趕緊要開口，卻被這陣勢驚得忘詞。

這武士當即十分聽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乖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只是雙手依然高過頭頂，舉著白旗，不敢放下。

他的原話是：「慶次郎你這傢伙，這麼快就與新同僚一見如故了嗎？」

對此平手秀益毫不客氣地吐槽說：「也就是說他已經決心投降了，只是想討價還價。但又拿不出什麼籌碼，連『若不同意這個條件寧願玉碎』之類的話也沒底氣說。那他又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本？」

對面這武士似是說不清話，吞吐半天才報上家門，正要往下講，卻只見平手秀益面露不屑，嗤笑打斷：「區區水賊，竟敢僭城什麼『越后守』，簡直貽笑大方！」

「喂喂，你們……還是甚五郎有眼光。」平手秀益假裝憤懣，又上前拍了拍安宅信康的肩膀，與之稱兄道弟。

「噢……」平手汎秀眉宇一揚，「既然如此投契，索性結個親家如何？近日聽說安宅家有個寡居的姐姐，年方十九，幾年前方才婚配沒多少時日，夫家便戰歿……」

而且還順勢奉上美酒佳肴，殷勤地勸本多正信留下來居住幾日，慢慢商議此事。

喊一聲，走幾步；再喊一聲，再走幾步。如此反覆，足足半刻鐘的功夫，只走出三五百步，來到陣前，方才便聽見攻城軍的營帳里傳來一聲叱喝，道作：

不過，古人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從召集軍隊、整訓士卒，再到籌備糧秣、安排後勤……進軍前的諸多事務，盡皆不可輕忽，到底什麼時候能出發，小早川隆景是不會給出一個準信的。

正當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暫居平手家側近眾的木下秀長提前www.hetubook.com.com進來低聲通報道：「諸位大人，殿下駕到！」

他嘴角抽動幾下，收起手裡的白旗，一路往城裡小跑過去。

「恭喜安宅家得此良婿。」

這顯然是無法讓人滿意的，所以艱苦的舌戰仍在繼續。而就在這時候，暗中扮成隨從的石川五右衛門，接到本多正信的暗示，潛逃出城，將消息帶回去。

「慶次郎義兄請了。」這時安宅信康臉上沒有太多抵觸的意思，已是欣喜之色佔了上風。

過了一晝夜以後，光天化日之下，志知城外丸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極小的角度，然後一個武士從縫隙里鑽出來，城門又立即合上。

於是各人連忙按各自分配好的位置落座。

一時喜慶的氣氛洋溢，似乎都忘了戰事。

緊接著便命令旗本們改頭換面，大張旗鼓地舉起毛利的旗號，在志知城外數百步的路邊經過，接著又在更遠的地方招搖過境，砍伐草木，安營紮寨，調運輜重，營造出有援軍前來的跡象。

說著便打開那封書信，草草一閱，起先皺眉，接著嘴角泛起詭異的笑容。

接著目光便集中在安宅信康身上。

過得許久，平手軍的營帳里，才有兩列雜兵搬開拒馬柵，駛出一員騎將。

都已經這樣說了，安宅信康自然不好當面拆台，也只能笑著點點頭。

或許菅達長的海軍指揮能力確實很強，但政治頭腦簡直糟糕到無以復加。他這副自以為是的信，除了暴露內心軟弱猶疑之外還有什麼作用？

這個安排，還是比較給面子的。出於對提親的對象的信任，安宅信康沒怎麼猶豫便拜伏道：「秀益殿正是家姐的良配，那就多謝監物大人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