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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平手物語

作者:落木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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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山隕之章 第六十四章 但求一死

第五卷 山隕之章

第六十四章 但求一死

「具體我也不清楚。」岩成友通語調很平淡,做出據實以告的姿態,「但是,派我過來的人已經親口說過了,倘若您願意歸順的話,公方大人就會特許赦免。接下來的處置辦法,可以參考一下我本人——說實話,我現在的知行和權職,比起當年在三好家確實不如,不過看眼前的勢頭,三五年內或許差距就很小了……」
岩成友通聽得心下一緊,不由得想起聚光院(三好長慶)把自己從一介浪人提拔為半國代官的知遇之恩,頃刻間淚流滿面。
「您家長子大和殿(筱原長重受領名),就不加考慮了嗎?」岩成友通似乎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對此筱原長房自豪地笑了笑:「這個長子,心性與其父年輕時一模一樣的剛烈,就算我肯向平手家稱臣,他也斷然是不肯答應的!就請也給他一杯鴆酒吧!」
「噢?是嗎?」筱原長房嘖嘖稱奇,「想不到平手刑部此人,居然能讓您如此尊崇啊。我還以為這種尊崇,您只會獻給已故的聚光院(三好長慶)呢。」
元龜三年(1570年)的八月中旬,西國島上東邊連續下了幾場大暴雨,天氣忽然就急轉變涼,瞬間讓人有了幾分秋高氣爽的感受。
這是好些年沒有過的難得體驗了。
「日後?將死之人還談什麼日後?」筱原長房嗤之以鼻,「我還有可能活得到下個月嗎?多年來對抗幕府的『罪行』,難道不會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嗎?就像當年,我們對松永彈正所做的事情一樣。」
但他的腳步卻突然加快了m.hetubook.com•com許多,轉瞬便再也聽不到身後的話了。
名分的威力雖然無形,卻是十分強大的。
「我什麼都沒有說,您大概是聽錯了。」岩成友通煞有介事地嚴肅否認。
「那麼,您的回答呢?」岩成友通趁熱打鐵地提出了關鍵性問題。不過他的神情十分平淡,就像是個敷衍差事的積年胥吏似的,完全沒有一點期待任務成功的樣子。
「……」沉默了片刻之後,筱原長房搖搖頭閉上雙目,苦澀地笑了一笑:「呵呵,真以為交出我這個罪魁禍首,阿波守(三好長治)便可安居了嗎?」
「所謂的言千代丸殿下,就是與本願寺定下姻親的嫡長子嗎?那令郎可是潛邸之臣,推心置腹的關係了,可喜可賀。」筱原長房調侃道,「還好我的繼室亦是出自一向宗,次子三子均是其所出,也就身懷了蓮如上人遺留下來的血脈,看在這份情面上,本願寺定會保其母子三人的周全,將來無論是留在石山當藩士,還是作為外戚出仕平手家,想必也足以得到榮華富貴。至於我本人……除了一柄切腹的短刃之外,別無所求。」
聞言岩成友通的情緒立即複雜起來,閉上眼睛搖頭嘆道:「皆已過往,何必細說?現在犬子在淡路島州本城做侍童,對他的主人平手言千代丸殿下,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岩成友通不置可否,理直氣壯地回答說:「無論如何,平手刑部已經做出了應允。至於他老人家的信譽如何……隨便在畿內找人問一問https://m•hetubook•com.com便知道了。」
「你是在說,平手刑部或許涉及了……」筱原長房不乏惡意地開始聯想。
面對這個羞辱性的冒犯,岩成友通毫無惱怒之意,只是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全然未放在心上,徑直說起正事:「既然鄙人出現了此處,那麼現在的局勢,右京殿(筱原長房官途名)理所當然應該想象得到,也就不多解釋了。」
筱原長房立即反駁:「令不可一世的織田彈正被迫隱居,怎麼能說是徒勞無功呢?倘若平手刑部果真算無遺策,又怎麼會讓刺客險些得手?」
「還是說正事吧!」岩成友通換了個溫和隨意的語氣,「平手刑部命我過來詢問,右京殿對於日後之事,還有什麼想法?」
畢竟是年老體衰的人了,如此往複數日,漸漸意志減退,精神恍惚,昔日諸般種種,回憶起來似乎都已成南柯一夢,過往雲煙……
「是主稅嗎?」斜倚著柱子發獃的筱原長房下意識叫出岩成友通的官途名,接著立即反應過來,站直了身子,改口譏諷道:「應該說是平手家的岩成大人了,如今另覓高枝,不知是否有了更顯赫的名號?還請不吝告知!」
瞬息之內,看破紅塵的假象消失了,面前依然是那個剛直獨斷,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老年武士,阿波三好的筆頭家老,忠奸難分的爭議人物。
直到一個老熟人來拜訪,才讓人不得不從夢中醒過來。
岩成友通無言以對,復又沉默著觀察良久,覺得面前這人心志堅定,非言語所能打動,和*圖*書於是不再勸說,只留下一句「今日之事,會悉數向平手刑部稟報。日後您的次子與三子,我若有些餘力,定要襄助一二」,便告辭離去了。
絲竹亂耳,案牘勞形的事情都遠去了,只剩下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不需要為任何人承擔責任,閑極無聊靜極思動了,便在小院落里隨意走走,看看風景,聽聽雨聲,撿幾片葉子拿捏賞玩,不亦樂乎?
詩人只道是春眠不覺曉,其實初秋也很容易犯困的。
互為宿敵,生死相搏的關係,本來在稱呼上是不需要客氣的。但刑部少輔乃是朝廷正式任命下來的官職,而非自行僭稱,就算是仇人也不得不表示認可。
話音落地,對面的筱原長房不答反笑:「哈哈,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主稅殿(岩成友通官途名),您之所以降伏,似乎就是因為家眷失陷軍中,被織田家所獲取吧?其中還包括了唯一的子嗣,為了家門延續,改換門庭,也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語調之中,滿是懷疑和鄙夷的意思。
「呵呵,呵呵……有趣,有趣……」筱原長房用笑聲掩飾自己的動搖,花了點時間靜下心,然後輕舒了一口氣,方才開口。只是他並不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抬頭望著天空說到:「阿波守(三好長治)遠非英主,此事我再清楚不過。面臨著如此強大的對手,三年之內勝瑞城就可能會易主吧。而且說不定會是家臣們主動趕走了阿波守,迎接新君,平手刑部根本不需要違背『饒恕三好家』的承諾……我也沒多少年好活的了https://m.hetubook•com•com,實在不願意有生之年看到那樣的事情!更不願意成為四國新主人的幫手。」
「竟有此事?」筱原長房緩緩睜開眼,略有些驚訝,而後不情不願地點點頭,「這確實很像是聚光院生前所能做出的事情,一方面是以仁德來換取忠誠,另一方面則是有足夠的自信,根本不會將下野守這樣的人視作同等級的對手。」
「誰能說的清呢!」岩成友通聽到了「聚光院」這個墓名的時候,神色很不自然地黯淡了一下,但轉瞬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神情,從容應對道:「在我所熟知的人物之中,確實只有平手刑部的器量足以于聚光院相提並論,就連妙國院(三好義賢)也要稍遜一籌,至於游佐河內(長教)、三好日向(長逸)、松永彈正(久秀)都還差得很遠,您輸在他的手裡,實在是不冤枉。余者且不論,就說下野守(三好政康)的事情吧!右京殿也該聽說過,下野守曾經在界町被織田家圍捕,驚險逃出生天。但外人有所不知的是,當時其實是平手刑部應允了我的請求,故意放虎歸山的……」
「初見妙國院大人(三好義賢),是三十七年前了。我自幼弓馬刀槍盡皆不通,詩文連歌亦無所長,擅長的只有旁人所輕視的算術,總被同僚說是除了家門一無是處。妙國院大人小我五歲,彼時尚未元服,卻屢次安慰我說,武藝只是兵卒立身之道,辭藻更是華而不實之物,通曉算術卻是難得的本領……」
兩人目光交匯,對視了一會兒,方才各自低頭錯開。
岩成友通補充和*圖*書道:「最終日向、下野二人費盡心機在攝津起兵,不也徒勞無功,須臾間被織田所鎮壓了嗎?枉費多年積攢下來的財產與人脈……其實背後起到最關鍵作用的,就是平手家。」
三兩步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想起筱原長房的喃喃自語。
在此同時,吉野川的水位也不免連連上漲,威脅到鄉野各處的河堤。偏偏戰事未消,武士老爺一心只盯著前線的情況,無暇顧及政務,小民們除了求神拜佛,祈禱家鄉的土地不要遭災之外,毫無辦法。
經過了最初兩天的憤恨、不甘與絕望之後,筱原長房漸漸接受現實,放棄掙扎,在天氣轉涼的好時節睡了幾個安穩覺。
「居然在招降嗎?」筱原長房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了,甚至在蒲團上端坐不住,猛然起身來回走了幾步,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如若是別的人,我定然要嘲笑對方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的……但平手刑部的勛績人盡皆知……是真的有信心能駕馭得了嗎?這……這真是……我現在開始真正相信,此人的器量的確是不遜於聚光院當年了!」
「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提醒您了……」岩成友通聲音突然變小,「好好想一想吧!整個過程當中,受損的是織田,名義上獲利是幕府,出風頭的是淺井,但最終不聲不響得到許多實利的是誰呢……」
「唉……」岩成友通輕嘆了一下,臉上露出果不其然和如釋重負二者交雜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到:「那您的家人呢?不為他們考慮一下嗎?」
不過這一切,都跟已被拘禁的人沒什麼干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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