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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平手物語

作者:落木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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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山隕之章 第六十九章 土居與一條(下)

第五卷 山隕之章

第六十九章 土居與一條(下)

真乃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構建在田野浦軍港旁邊,以海路取得補給的平手軍大帳之中,每日迎來送往,總有十幾個訪客。許多不得志的當地豪族乃至浪人,托關係尋上門企圖尋個前程,他們雖然沒本事在平手刑部面前露臉,但拐著彎多半是能找到岩成友通、安宅信康的,怎麼說以前都是分屬同僚嘛,相互頻繁聯姻,總有幾分親戚血緣在。
本丸里有糧倉和大井,糧食和飲水是充足的,但毫無箭矢彈丸的庫存,只花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就有過半的弓足輕與鐵炮足輕射光了隨身的分量;相反,二之丸設有武庫,三之丸設有矢倉,裝備不用操心,然而除了少量應急乾糧外,找不到什麼可吃的東西,眼看過上五日就要斷頓餓肚子。
從結果來看,「一網打盡」的目的倒也達到了,但中間過程出了意外,所以結果不盡如人意。
戰不數合,頃刻之間,土居宗珊便倒在血泊中,為加久見左衛門失手所弒。
四大譜代家老裏面,羽生道成、為松左馬、安並直敏三人都始終低著頭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用沉默來表明心意,而常居在中村城二之丸署理政務的筆頭宿老土居宗珊,更是直接稱病不來出席了!
而這時候依岡左京、大塚八木、江口玄番等外樣國人眾們,卻是正好奉了一條兼定的命令,糾集兵力,前來執行「裡應外合」的計劃了。
土居宗珊生性自矜,聽了這話,還以為一條兼定心思動搖,可以趁機說服,當下不疑有他,泰然便跟著向御館走去。
求人不如求己,一條兼https://m.hetubook•com.com定當即命令領民們抓緊秋收,準備作戰,隨後又召集了家臣,聲稱決不妥協,堅決反抗,就算同時得罪京都宗家和幕府將軍,也要拚死抵禦平手汎秀的入侵。
他們得知老爹為加久見左衛門所殺,趕緊把二之丸、三之丸中駐守的黨羽們號召起來,聲稱:「主公已經失了智,要發動大血案,我等不可坐以待斃!」
「被迫」造反的譜代們握有精兵,只是沒了主心骨,各自為戰,須臾間攻不下本丸;前來救駕的外樣們,聯繫不上主君,同樣是缺乏指揮的一團亂麻,一時也打不進三之丸。
羽生、為松、安並聞言盡皆驚懼,惶然失色。
敵軍都還沒打上門,自己人卻先拔刀相向,視若仇讎,分成了兩派,擺出彼此敵對的趨勢,圍繞中村城為核心,打成一鍋亂粥。
再相逼問,三人或張口結舌支支吾吾,或語無倫次前後矛盾,或以袖遮面一言不發。
今天的形勢卻完全不一樣了。
可惜覺悟得晚了,現在的形勢有些微妙。
從尾張到近畿,再從近畿到四國,誰人不知道平手刑部大人向來守正不阿清風峻節,最是菩薩心腸寬大為懷,完全是靠了光明磊落的手段,令士民傾心臣服,才得到今日的地位與領土。他老人家又怎麼會有那些兩面三刀食言而肥的舉動呢?
以前被京都宗家的遠房族弟明著暗著訓斥了幾次,原本是不以為意的——儘管宗家的繼承人門第顯赫官運亨通,不到二十歲就當上從二位權大納言,終歸是無兵無錢https://m.hetubook•com.com的公卿,不能派人到土佐來跨省執法。
「其實我一直都不覺得土居宗珊能夠成功。給他十二個時辰,只不過是憐惜其才具罷了!從他孤身化名來我軍中的行徑可知,此人固然智勇兼備,膽略過人,但行事卻失之輕率,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我看他對陰謀詭計是沒什麼天賦的,想來是做不成聯合家臣追放主君的壯舉,反而會敗露行跡,身逢險境……來來,快去看看中村城中的局勢如何,是否真如我所料?」
四大家老悉數被處死,剩餘的譜代們自然是人人自危,不相信自己能得到饒恕,覺得唯有幹掉舊主另立新君才有活路,於是對土居宗珊的兒子們表示了贊同,圍攻本丸。
在兩者之間,二之丸、三之丸中駐守的,全都是四大家老為首的譜代軍勢,而這些人似乎並不可靠。
見此情形,一條兼定猶豫難訣,不知是否該徹底與譜代家老們反目。
究竟是兵將們腐化墮落了,還是龍造寺家突然變強了?
一二十名巡邏的士卒撞見這場景,立即驚得四散逃逸,高聲大叫,事情完全瞞不住了。
反倒是外樣國人們,雖然也有少數人攝於家老們的權威不敢發言,但依岡左京、大塚八木、江口玄番等數十名豪傑都慷慨激昂地支持抗戰。
土居宗珊有四個兒子,分明名曰勝行、清興、家敬、清元,皆以成年。
一條家的筆頭宿老並未真的染疾,只是連夜跑到平手軍中去了一趟,疲憊至極,怕被人察覺出端倪才稱病不出。
於是,平手和*圖*書汎秀就正好回歸初心,重新啟動了武力征服西土佐和南伊予的計劃。
平手汎秀指揮著大軍而來,左手打著代替幕府經略四國的旗號,右手握有一條內基的親筆信,「邀請」一條左少將上洛出任權中納言一職,顯然是不容拒絕的。
這時候,中村城的東邊漸漸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士氣高昂的大軍,舉的是平手家的家紋和旗幟。
與土居宗珊約好的「給你十二個時辰『勸說』左少將順應時務」,如今十二個時辰已經到了,那麼此條口頭協議自然作廢。
佔據二之丸三之丸的土居黨羽也絕不投降。他們認為自己的乾糧儲備起碼還夠吃個好幾天,而對方的箭矢彈丸卻是已經用完了。至於城外的國人眾,純粹是胡鬧而已,過個兩三天都會退去。
這下子可沒法再多拖延了,一條兼定見狀駭然不已,亦稍有慶幸,立刻命令親信拿下這幾個家老,關押起來細細審問。然後一面讓支持自己的外樣國人眾悄悄出城彙集兵力,一面派心腹家臣加久見左衛門去通知土居宗珊說「眾人爭執不決,您儘管有恙在身,也務必請來聽聽,拿個主意」,企圖騙進本丸來一網打盡。
加久見左衛門見狀無奈,只能趕緊回到御館復命,聲稱「土居宗珊本來答應前來,半路卻突然反悔,屬下情急之下,唯有提前揮刀了!」
可那加久見左衛門有秘密任務在身,本就忐忑不安,聽了這話以為意圖敗露,當即就抽出腰間佩刀來挾持。
土居宗珊大吃一驚,連忙拔隨身的脅差來反抗。
可是,支持出兵抵抗的國人豪傑,生性耿直www.hetubook.com.com悍勇性烈如火的依岡左京,卻忍耐不住,當場提出了質問:「今日聽到坊間流言,說爾等四大家老,在土居大人的帶領下,已經與平手刑部內外勾連,意圖不軌,不知可有此事?」
——平手汎秀騎著高頭大馬行軍之餘,對著親近家臣們是如此說的。
這下子中村城的局勢可就亂套了。
一條兼定聽了回報也沒有別的辦法,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復又殺了羽生、為松、安並三人,公開與譜代家老們決裂,號召外樣國人們舉兵討伐之。
危難之際,才知道誰是忠義之士!
中村城本丸里的親兵,是一條兼定可以直接掌握的。聚集外郭的國人眾們,目前看來也都值得信任。然而——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以前也被大內、尼子、毛利等強敵侵略過,打了不少敗仗,甚至好幾次逃到九州和近畿去,不過最終都是發揮名位優勢,通過外交斡旋,講和停戰,然後趁著對方精力轉移到別處的時候,回到中村城,御家復興。
只是即將走到本丸之時,土居宗珊見加久見左衛門神色頗為緊張嚴肅,開玩笑說:「我看您的樣子很不尋常啊,是不是大家分歧太大,吵得太激烈了?」
更要命的是,正好昨日凌晨收到九州急報,自家一向引為外援的岳丈大友義鎮,居然陰溝裡翻船,在今山慘敗給了兵力遠遜的龍造寺隆信!
總而言之,兩邊仗打得都很痛苦。
這兩人一個正值壯年,一個已經老邁,搏鬥能力自然相差懸殊。
不管是什麼原因,對於一條家都不重要。現在關鍵問題是,北九州肯定是人心浮躁,暗流涌動了,和*圖*書大友家收拾爛攤子少說也得一兩年功夫,這段時間八成不會在四國方面投入精力。
六萬對五千,豐后三老等宿將齊出,著名的「雷神」戶次鑒連親臨前線,這也能輸?六萬可能只是號稱,或者是充斥了大量臨時徵召的農民,但以前壓制北九州,激戰毛利家的精銳旗本們,不是也都傾巢出動了嗎?
這當然也是他的真實想法,毫不作偽。
相比之下,僅僅在西面六十町(約6.5公里)之外,西土佐與南伊予交界處的中村城附近,儘管也聚集了數以千計的士卒,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如此局面,真是讓人怒髮衝冠而又痛苦萬分。
但收到的回應令人心下驟涼。
儼然是心裏有鬼的表現!
原來指望老泰山火速解決龍造寺之後,能分個幾千人來中村城鎮場子的,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城外的國人眾倒是沒有這些隱憂。可是他們的決心也是最低的。僅憑著一腔忠心熱血來保衛主君,不像城裡的人是在為存亡而戰,加之見不到一條兼定本人,底層士兵們多少會有點疑慮和懈怠。
他本是無心之語。
至於當面應允了土居宗珊的請求,回頭又讓服部秀安找了幾家被猜測為「反土居派」的一條家臣,悄悄將匿名信射進軍營加以檢舉,這種事情當然不適合公之於眾了。
對峙廝殺了一陣,雙方都發現自己處境很尷尬。
一條兼定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佔據本丸的一條兼定不打算做出妥協。他覺得缺乏箭矢彈丸並不致命,大不了肉搏守城便是,敵方沒有食物才是無法克服的硬傷。而且城外不是還有忠心耿耿的國人眾支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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