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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在抓捕之時的行動上面……」

復又伏拜施了一禮，起身出門，走出數十步，忽而聽到背後似乎有人輕聲議論。

稍一猶豫，眼珠轉動，正好看到中村一氏滿臉「鼓勵」的神情。

平手汎秀這話說得既直接又委婉。

就跟以前在雜賀黨內部混日子一樣的，少說多做，緊跟一把手，保持耐心，這個生存之道可不能忘了。

聲威卓越，被稱為「雜賀孫市」的鈴木重意年邁退隱之後，其長子重兼病弱不堪，次子重秀有勇無謀，土橋守重因此蠢蠢欲動，岡吉正卻是堅決地支持鈴木重秀的繼承權。

所以岡吉正的描述，也就無從辨別真偽。

不過，剛上任小半年的「紀伊留守役」中村一氏肯定是知曉詳情的，既然把人領了過來，就能說明態度。

於是岡吉正對堀尾吉晴躬身道：「接下來我等該如何行動，請堀尾殿示下……」

兩人在僻靜處討論了一會兒，正在入神，忽然聽聞到敵城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岡吉正頓時感到慶幸，是在平手家拿出這個大殺器之前就前來輸誠了。他心中頓時下定了某個決心。

岡吉正，姓岡，名吉正，通稱太郎次郎，年三十五，作戰勇猛，精通鐵炮，沉穩可靠，亦有謀略，僅論武名不在鈴木重秀之下，只是家門積累差了不止一籌，才在雜賀黨中排到了第三。

可他只能竭力藏住情緒，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正因為此，他才被鈴木家視作自己人。鈴木重秀ｍ.ｈｅtｕｂｏoｋ.com•ｃom被迫遠渡前往贊岐任職時，特意委託他代為照顧祖產。

「如此甚好！」平手汎秀目光中出現讚許之意，側身揮手下令道：「茂助（堀尾吉晴）你帶著加藤、疋田兩備協助吉正殿清理內患，抓住目標之後，再交給孫平次（中村一氏）審理。另外彌九郎（小西行長）去通知慶次，就說可以進攻了！」

被平手汎秀所重視的「春田屋」至今為止研發的成功產品，只有一款被稱作「開花筒」的霰彈小炮，而且還是用了南蠻人現成的炮管。

小西行長不知何時已經跑不見了，中村一氏則搶先開口說：「方才主公的意思，是只讓我在最後審理時才出面，前面的流程就不便參与了。」

岡吉正見對方一絲不苟，言行得體，漸漸心生好感，覺得面前這人大概不會像小西行長那樣不好相處。

往日只知道南蠻人的艦炮有這個規模，如若能搬到陸地，豈不是大殺器嗎？

兩邊守門的親衛隊還眼睜睜地看著呢！

「您太過謙了。」堀尾吉晴卻是出人意料地和藹，一邊回禮一邊擺手，「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清楚，抓捕之事，當以吉正殿為主。」

內心之中，堀尾吉晴與許多同僚一樣，認為這是華而不實的奢侈品。

本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精神，平手汎秀沒怎麼細思索，口頭上同意了岡吉正的請求，並且撫慰勉勵了一番。

他只覺得面前的平手刑部大人顧盼生和_圖_書威，揮斥方遒，睥睨天下，豪情萬丈，一言一行中彷彿蘊含著無形的偉力。耳聞目睹之下，竟感到一股敬畏之意油然而生，忍不住要跪倒在地頂禮膜拜。

正是賓主盡歡，各取所需。

「這個……這個就由我們岡家負責吧！刑部大人請放心，在下親自帶隊，保證那些內通逆賊的嫌犯一個都跑不了！」

岡吉正心裏其實挺焦急的，也沒有過分寒暄的耐性，斟酌了一會兒，便沉聲到：「在下剛才大致想了想，可以先以討論軍務之名，把雜賀眾的所有頭目都聚集起來，然後我暫不公布證據，而是先行試探，看看是否還有隱藏起來的逆賊同黨。趁這份功夫，請堀尾殿帶人監視住那幾家可疑分子的部隊，待妥當之後，再一網打盡。具體步驟，首先是……」

循聲望去，片刻后又是一聲巨響，並伴隨著火光與濃煙。

「不不，剛才主公都明言了，讓我帶人協助您啊！但有需要，儘管開口便是。」

只片刻的功夫，岡吉正就想明白，此刻決不能猶豫，要做就得做徹底。

「那……好吧。」

岡吉正自稱是搞定了雜賀黨內部過半的大小頭目，總計一十四位，包括渡邊、宮本、松田、今井、植松等等五個具備影響力的家族，眾人達成一致，要與「逆賊」土橋守重劃清界限，懇求「平手刑部大人」讓他們擔任主攻，以表誠意。

岡吉正卻立即聽懂了弦外之音，大喜過望，連續伏拜了兩下hetubook.com.com，起身拍著胸脯，斬釘截鐵道：「多謝刑部大人開恩成全！日後在下一定日夜堤防，嚴加管束，確保內部不出現任何危險的苗頭！」

站在旁邊的中村一氏也露出欣慰表情，笑容滿面道：「紀伊一國後續的安定平穩，可要拜託吉正殿多多費心啦！僅憑區區一人之力是怎麼也不夠的。」

「這可不妥啊……」

今天使用的兩支大筒，乃是從葡萄牙人那裡買來廢棄艦炮之後，改裝而成的罷了。每一門足有一千多斤重，一旦碰上複雜的地形，就得數十人的隊伍肩挑手提著行軍，走得比烏龜還慢。

「遵命！」

岡吉正卻是愣了一下。

一路謹小慎微，沉默不語，走出了中軍大帳，岡吉正才小心翼翼地抬頭準備搭話。

於是心下愈發堅定了。

緊接著前線陸續傳來鐵炮轟鳴，刀劍碰撞，和士卒的廝殺慘叫。

同時還積極檢舉揭發，說掌握了栗國、狐島兩家在陣前與土橋氏暗通款曲圖謀不軌的證據，建議立即派兵捕殺，避免後患。另外佐竹、三井、島與等人雖未被抓到馬腳，態度卻也很是奇怪，頗有消極作戰、搖擺不定的嫌疑，需要加以關注。

眾家臣自是伏身領令。

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好像是軍奉行輔佐小西行長，在與近習眾堀尾吉晴耳語。

總之是不管不顧就好。

堀尾吉晴的語調依舊是溫和平淡不疾不徐。

堀尾吉晴頓時意識到：「這是主公特意調來的兩支大筒吧！」

其實……和_圖_書

雜賀黨手裡最大的火器是「二十匁筒」，口徑約是七分半，已是單兵難以使用的重器了。聽剛才的動靜，彈丸起碼要有四五百匁才行吧？那就意味著兩寸以上的口徑。

岡吉正猝不及防，被驚得踉蹌，然後很是疑惑不解：「咦？是打雷了嗎？應該還沒到雷雨的時節吧？」

「嗯，嗯……沒錯，沒錯！」平手汎秀煞有介事地連連點頭，但忽然想到什麼，又面露難色，「可惜我的部下對紀伊很不熟悉，估計連誰是誰都弄不清楚，恐怕非得有本地人配合指認不可啊！」

堀尾吉晴聚精會神，耐心聽著，間或點頭，待講完之後，才施了一禮，回應說：「既然吉正殿已經思慮妥當，就按您說的去做吧。只是其中還有幾處細節，還要再與您確認一下，或許是我一時沒聽明白……」

這些說辭，落在耳中，很明顯能聽出來，是想要借刀殺人，仰仗大軍來掃清政敵。

何況岡吉正心下還忍不住在懷疑，這小西行長聽說是個詭計多端，陰險狡詐的人物，此刻會不會是故意出聲激怒呢？

非我一意殘忍好殺，實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罷了！

「雜賀眾向來善戰，不可與尋常國人豪族等量齊觀，往日對平手家亦不乏貢獻，故而我並無意以守護身份約束爾等的行為。但前提是，將來可不能再出現土橋守重這等事。」

「……倒也不傻……看著像是不聰明……不敢拒絕的……也不是幸災樂禍……如果直接把人叫來對質……沒什麼，只和*圖*書是那樣更好玩了……」

雜賀眾雖然總共只有大約十萬石土地以及四五千的兵力，但內部卻分成二十多個家族，平手汎秀是沒耐心一一確認的。

還似乎有石頭被鐵器擊碎的聲音。

不過面對岡吉正，他顯然不會說出來，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一笑而已。

岡吉正聞言笑容一滯，心知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他一向沒有表現出「更上一層樓」的慾望，亦步亦趨地緊跟老大鈴木家的方向，打壓老二土橋家的狼子野心。

「大筒？」岡吉正聞言一愣，回憶起幾年前曾經見過平手家南蠻炮艦的英姿，繼而大驚失色：「原本還以為那是南蠻人的秘法，沒想到刑部大人居然擁有此等神器。」

尋常百姓也就罷了，岡吉正身為雜賀眾頭目，自己就很注重研製鐵炮，所以才清楚「大筒」的製造難度，被平手家的黑科技震懾到。

「有何疏漏，還請指正。」

小西行長的聲音並不大，然而岡吉正作為久經沙場的斗將，耳目極為敏銳，大致能聽清人家在講什麼。

接著岡吉正進一步建議：「事不宜遲，刑部大人，不妨現在就逮捕通敵的栗國、狐島，然後令佐竹、三井、島與送出人質自證清白。」

本土匠人至今都沒法製作口徑一寸以上的槍炮，扶桑國內也沒聽說過有別的誰能做到。

身上帶著污點的新晉外樣，怎麼能輕易得罪人家根正苗紅的嫡系部屬呢？

這麼一個忠義之士，卻在微妙的時間，主動找上中村一氏，來到了平手汎秀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