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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毛利夫人了……犬子是剛剛加入平手家不久的和泉人，平日還要拜託服部、毛利大人這樣的尾張元勛多多指教啊……」

言千代丸無言以對。

「所幸，咱們的親人是在平手家做事。刑部大人是天下無雙的智將，又深具常人不及的仁心，在他的指揮之下，每戰不僅可以獲勝，而且能盡量避免兵將的折損。」

平手汎秀真要知道了，估計又得擔心，害怕孩子太過年少就做了成人才該做的事，影響身體健康了。

相比之下，本願寺家的閨女實在是溫柔嫻淑天真單純至極了，沒有搞不好關係的道理。

「嗯……總而言之，果然還是只有我們平手家作為中流砥柱啊！老身也做不了別的什麼，只能向神佛祈願，保佑刑部大人武運昌隆，讓犬子也能附在馬後，沾享一點榮光……」

「難道……我們這邊就沒有值得依靠的友軍嗎？」

「那可就太麻煩您了……唉，年老無力之後，完全都變成別人的負擔啦……」

「沒錯呢！不過應該說是未來的少夫人，現在是權大納言京都山科家的養女……前些日子剛到這裏的第一天，妾身也陪著去幫忙迎接，遠遠看了一眼，確實是頗具風儀的小公主，足堪與少主相匹配。當時還有四位了不得的高僧隨侍在旁，我們都不敢輕易接近呢！」

「啊……多謝多謝，差點滑倒了，幸虧您伸出援手扶助。」

「……這樣子啊……武家的事情hetｕb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果然十分複雜，非婦人家所能領會的。」

「或許要等到正式成婚之後吧？不過人已經到了這裏，事情肯定不會再有變故了。」

他早已經拜訪過不止兩三次了。

「是這樣的……昨天承蒙主母關照，給我們這些家臣眷屬中的老弱者添置了備用的柴火，妾身今日是來謝恩的。剛才險些摔倒大概是路上腿腳凍僵了吧……」

「可惜並沒有呢！聽說是二者達成了私下的默契。」

其實，老爹回來之前，老媽也是天天催著，讓這孩子去未婚妻那裡聯絡感情的。

隨著年歲漸長，他漸漸明白，老爹經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說起來冠冕堂皇往往不是真實想法，現在表面這麼嚴肅，內心指不定都笑開花了呢……

短短十余日內，這一對「王子」與「公主」之間，早已建立起了令人可喜的友誼基礎。

「……呃……」可憐的言千代丸從脖子到額頭滿臉都漲的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囁嚅答道：「其實孩兒一直在勤學苦練，總共才拜訪過兩三次，並未看得特別清楚……」

「……」

「可惜這兩家打得很不順利呀，聽說，如果不是嚴寒大雪傳來的話，他們可能已經……已經不妙了。」

「老身感同身受……其實松山家以前一直是在界町作為商賈和藝人謀生，到了犬子這一代才成為武士。雖然說是光宗耀祖，但也經受了不wwｗ•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cｏｍ知道多少次的風波……」

卻不曾想，十步開外，一牆之隔，二之丸裏面，有人碰巧聽到了這段對話。

「不敢，不敢！其實外子曾說過，松山大人心思縝密，沉著冷靜，是年輕人最應該學習的榜樣。」

「您說得太對啦……我是跟隨犬子松山重治來此的，不知該如何稱呼您呢？」

「確實如此……老身活了六十年，此前都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大雪。」

「哎哎！前面的老奶奶請小心！您沒有摔到吧？」

「正好，我也是來拜訪大夫人的呢！咱們同行吧！」

一向宗大本山，石山本願寺顯如上人的嫡長愛女，身份足可以與百萬石大名家的公主匹敵，肯定是難免有點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毛病不提。

淡路國州本城的三之丸廊下，一老一少兩位婦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算，一見面就親切地攀談起來，彷彿成了多年好友一樣，互訴衷腸，談笑風生。

「說起這個……老身好像也有所耳聞。本願寺的顯如上人不是要與刑部大人結親嗎？城外那座新建的居館里，就是從石山來的少夫人吧？」

但平手家的言千代丸小少爺，是個生性早熟，玲瓏通竅的少年，當年在岐阜城寄居，跟五德公主都玩到一塊，青梅竹馬其樂融融。

「武田家……是指甲信的哪家嗎？老身好久沒聽說過時事了……現在武田家要上洛了嗎？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話說ｈtｔｐs://ｗｗｗ•hｅｔｕｂook•cｏm.ｃｏm越後上杉不是武田的死敵么？應該會站出來牽制武田西上的舉動吧？」

兩人衣妝素凈，無甚顯眼的花紋裝飾，也沒佩戴什麼值錢的珍奇物什。但能在州本城的二之丸里，這麼安閑淡定地隨意散步，身旁還有十來個近侍悄然跟隨著，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誰說不是呢……其實更奇怪的是北近江的淺井家，居然聞風而逃，連祖產也不要，呆在西國的新領地上，不肯回來禦敵。」

「這可是我家夫君特意說過的呢，妾身記得很清楚——話說，松山老夫人要去何處？可是有哪裡不適嗎？」

「倒也不是。好像南近江有位竹中大人，就是以前那個十七人取下稻葉山城的『美濃麒麟兒』，十分不凡，比起平手刑部大人，亦止遜色稍許。還有石山本願寺，大約也是非常可靠的支援吧！」

「……我不是……我沒有……」言千代丸慌忙擺了擺手，抬頭跟父親目光對上，立即埋起腦袋盯著自己腳尖。

直到牆外的婦人們走遠，聲音消失，平手汎秀始終捋須輕笑，眉角微皺，臉上呈現出不知是喜是怒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真是太惶恐了，犬子恐怕當不得您的謬讚。」

但平手汎秀還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補充道：「說起來，我這才剛從岸和田城回到淡路，還沒機會見一見未來的兒媳婦呢。她確實是如婦人們所說那樣嗎？」

「希望城裡的各位大人們，全都武運m.hetubook.com.com昌隆……」

「那麼您就是松山老夫人呢……妾身是毛利良通之妻，服部春安之女。」

而言千代丸，起初也尚裝作淡定，漸漸聽著聽著就越來越窘迫了，到最後搖頭嘆著氣說：「回去要向母親稟報此事，讓她吩咐家眷們謹言慎行才是。」

織田五德那可是兼具了父親的性格與母親的美貌，然後完全沒有繼承任何智力的小魔女，三天兩頭上房揭瓦下河捉鱉。

然則「影響盟友關係」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他除了說「孩兒遵命」之外，也不敢有別的答覆。

「這是應該的！既然在此地相遇，那麼我們便等若是家人，自然要相互幫助。」

「您所言甚是。聽說東邊的武田家，跟越後上杉在川中島作戰時，一次就陣亡數百武士，上萬兵卒，甚至包括總大將的弟弟在內……真不知道甲斐的婦人是如何度日的……」

「大家都很辛苦啊，希望城外的士兵和農人們不會有事。不過如此嚴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呢！可怕的武田家大軍就是被風雪攔住，無法進入畿內的啦！」

「這麼說倒也有理。回去說一聲亦可。」平手汎秀認真地輕輕點了點頭，忽而又促狹地調笑起來，「你這孩子，難道是因為她們說起你的未婚妻，才用發怒來掩飾害羞了嗎？」

那是一位氣度森嚴的中年武士，以及身旁尚未元服的稚子。

……

「我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從小就聽說關東武士的恐怖……話說織田彈正遇刺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能夠團結畿內之人，抵禦關東入侵者的，唯有平手刑部大人了吧！妾身本應全心全意支持丈夫建功立業的，可是呆在家裡又會擔心安危……總是無法避免矛盾的心情……」

「可別這麼講啊！今年的天氣冷得實在出奇，許多年輕人也承受不住呢。」

「哈哈！」平手汎秀忍俊不禁，「不必了不必了！你管得住城裡的人，卻也管不住城外的百姓議論紛紛，何況剛才的婦人們，態度還是很忠誠堅定的，沒什麼可質疑的地方。私下講一點事情，不算罪過。」

——當然，這事言千代丸肯定不好意思跟父親講。

「父上說的是。」言千代丸下意識微微躬了身子，但接著又道：「畢竟不是在她們家裡而是城內的走廊上，還是應提醒毛利家的婦人注意場合。」

「……唉，三河的德川，尾美的織田，身處首當其衝的地方，總不至於避戰吧。」

「噢噢，是這樣啊……不知道我們何時有機會能去拜望未來的少夫人呢？」

不想平手汎秀聞言面色大變：「你這小子，怎可如此呢？人家從石山跨海過來，沒有半個親屬在此，難道不會覺得寂寞嗎？馬上就是新春了，豈能讓她一個人清清冷冷的度過？萬一生出怨望來，日後或許就會影響我家與本願寺之間的關係呢！接下來三個月你的所有學業都不用管了，每天都要去那邊，專心想辦法讓本願寺小公主開心起來，這是唯一的任務！」

「這便是人人的際遇不同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