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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誰也很難反應過來啊。

接著，那武田武士看了看書狀、畫押、印章、軍旗之類的信物，確認是高坂昌信所發出的無疑，便放下心來，又稍微觀察了一下德川信康身邊這數百人，又望見他們身後還有煙塵不斷，問道：「你們人數不少啊？」

領頭一個，人和馬身上都帶著不少飾物，看著像是個高級武士。

他本來為了城防日夜殫精竭慮，時時惶恐不已，已有了玉碎的打算，突然間來到軍議，發現自己家的少主和重臣，不知怎麼掌握了敵方的信物、口令、旗幟、服飾之類一大堆東西，做好了偽裝偷襲的準備工作……

「……是！在下……在下受教了！」

本來台詞已經背得滾熟了，可誰曾想到了真章，一向自詡勇敢無畏的德川信康忽然緊張起來，竟有些慌慌張張，語無倫次。

對於奇襲部隊的編成，各分隊的職能配置，異常緊急的處理預案，也發揮自己最大程度的才智，儘力逐一做了考慮。

一番討論折衷之後，岡崎城的最高領導層制定了一個三更動員，四更出發的計劃，期望可以最大程度的出其不意。倘若順利，便能在正午時分摸到山縣昌景的營盤邊上，接著在取得足夠多的戰果后見好就收，火速迴轉，還可以當天夜裡就安然凱旋。

並沒有意識到，現在大部分人沒心思聽這個。

於是依照先前布置，德川信康令人示意並無敵意，接著親自前去交涉說：「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我hｅtｕbook.ｃｏm•cｏm等……我等乃是棄暗投明的……呃，我們是三河國眾，有從……那個……那個從高坂大人處得到的信物為證！噢，還有旗號，可以給您……快呈上來！現在高坂大人……高坂大人……那個……命我等……讓我們等候調令……啊，是去西三河一帶……」

岡崎的兩位重臣，本來自己都是於心不安，卻還要幫忙安撫下面的兵將，實在是不容易……

見對面那個頭領皺眉不悅，德川信康心說要遭，心想只能儘力把這支巡邏隊盡數留下才好。

久戰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有成熟的詐降計劃，也不現實。

那是規模約為十人的騎兵小隊，披著輕便的簡式甲胄，持旗幟、號角等象徵物的人員更多於握著武器的，明顯不是準備打仗。

大家只是為了挫敗武田軍的士氣，順帶展示三河德川家的實力而已。

而德川信康完全沒有這個改革的意識。

這說明德川家康十余年來的經營還是比較成功的，儘管邊緣地區的外樣紛紛叛變，靠近居城的家臣和國眾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凝聚力。

他們母子所預想不到的是——

但被石川數正和平岩親吉嚴肅地勸阻住了。

原因很簡單——岡崎目前這些部隊的士氣和訓練程度，沒有強到那個理想的程度；如果強行命令他們通宵行軍，勢必會有大量掉隊的情況發生。出發時候四五千人，可能到達目的地就只剩三千人了。

而德川信康，和-圖-書卻是真的完全沒有覺察到氣氛的變化。

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三河的德川信康，也想策劃一次夜間行動。

還有，這麼大的事，至少應該到濱松城去稟報一聲再行動，更穩妥一點的話，甚至要聯繫尾張的織田軍，以及據說已經到達的平手援軍，這樣成功率才會更高。

寒暄客套只花了一刻鐘，德川信康親自挑選了接近兩千人的隊伍，作為先鋒出陣，其中最精銳的一部分，特意在最外面加上了武田軍的裝扮。剩下的人分別交給石川數正和平岩親吉，前者跟在後面作為次鋒隊，後者在旁邊警惕側翼。

念及此處，復又轉身欲追，只見武田家的巡邏隊一行十騎，已經馳策在數百步之外，漸漸不見蹤影了。

先不說能不能成功偷襲到，氣勢上至少是很足的。

若他並非德川家的繼承人，而只是一個軍奉行的話，那真是兢兢業業，盡忠職守，無論以任何標準，至少在合格線以上。

但他的表情卻變得十分憂慮，心事重重。

德川信康學著其父的樣子，熱情地與每個認識的人打交道，攀交情，回憶過往，展望未來，畫一些既不太現實又非完全無望的大餅……

岡崎軍勢當然可以輕易射殺這些人，但很難一網打盡，難免留下活口|暴露行跡。須知山縣昌景的軍陣還遠著呢！

只是心想著正事要緊，不情不願地服軟認輸。

縱然內心有所疑慮，但「東國鄉下武士」的性情比較粗直，一旦上了戰陣，和圖書以德川信康為首，以下數千人無不精神抖擻，殺氣騰騰。

築山殿倒是成竹在胸，穩如泰山。她只是以一個關心孩子的母親身份旁聽而已，但言談舉止，儼然如實權在握的女王，似乎已經將岡崎城當作自己的家產，而非是屬於她丈夫和兒子的。

只是稍顯聒噪鬧騰了些。

也不知道，到底築山殿是說了些什麼話呢……

走出一段路，他才記起，石川數正吩咐說，碰上武田家的巡邏隊，就悄悄給點賄賂，以免節外生枝。

這滿肚子疑惑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三河的武士們，當著少主的面，固然是一個個把胸脯拍得震天響。一轉身，卻有半數以上，對於主動進攻武田軍的計劃感到困惑，紛紛找到石川數正或是平岩親吉訴說心中的擔憂之情。

能想辦法弄死眼前這個惡婦就最好不過了……

而德川信康，又是僥倖又是屈辱，帶著十分複雜的心情繼續上路。

笑完便揮手放行了。

由於三河家臣根底複雜，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太多，德川家康已經放棄了內部整肅的打算，取而代之的是在遠江國以濱松城為據點，以全新體制建立班底。

這些「業餘」士兵們，以鄉邑劃分，組成團伙，一向是靠宗族而非軍紀團結在一起的，可謂自由散漫關了，一邊行軍一邊免不了要大聲聊天扯閑，就像在田地里勞作一樣，說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這個少年做出了自己理解範圍內的最優布置，找到每個相關足輕大將和_圖_書以上的家臣做了動員和勉勵，親自分發了乾糧和軍械，然後懷著滿腔的鬥志與樂觀主義入睡。

因他德川信康完全不會演戲，純是真實反應，一點破綻也無。

築山殿漠不關心，認為此事很簡單，石川數正和平岩親吉各懷心事，另有旁騖，於是出兵前十個時辰，都是德川信康在唱獨角戲。

德川信康連忙回答：「咱們共有一兩千人，都是一心要向武田家表明忠心。」

不管怎麼說，元龜五年（1572年）六月初三的凌晨，被點到名字的家臣，仍是按照規定的兵役負擔數字，帶著郎黨，挎著刀劍，騎著戰馬，披著具足，來到了岡崎城的北門，匯聚成一支數千人規模的軍隊。

……

對此德川信康亦是啞口無言，只能從諫如流，含淚接受慘淡的現實。

乃至他本人不在的時候，他兒子依然說話可以算數。

石川數正很敏銳地發現了同僚的異狀，但以他的立場，實在沒啥底氣站出來開解——事已至此石川數正已經意識到自己走上了十分艱難的不歸之途，唯一的出路，可能還真得指望在當下的合戰中取得足夠多的籌碼，並期待于戰後潛在的大洗牌中佔得優勢，洗掉身上的污跡。

但半路被拉過來的平岩親吉就有點懵圈了。

可誰知，那個貌似武田高級武士的騎手，卻是並未生疑，只搖頭晃腦，老氣橫秋地回應說：「你們這群三河國人眾啊……這軍容比起我們甲斐人，差了可真不只是一點兩點……難怪德川和_圖_書家老打敗仗呢！我做個好人，姑且規勸一句，以後進了我們武田家的名冊，花點心思好好學習一下，否則作戰不力惹惱了御館大人（武田信玄），有你好受的！」

因此，出門沒多久，他們便撞上了循著煙塵動靜而來的武田軍巡邏隊。

這個女人十分為自己在宮廷陰謀的領域上成就感到驕傲，於是就認為廟堂和沙場的事也複雜不到哪裡去。

德川信康先是一愣，繼而憤懣不已——「我引以為豪的精銳部隊，豈能容你如此詆毀抹黑？」

都是三河本地人，對地理情況不能更了解了，簡單交流一下，便能確定彼此對路線和應對計劃瞭然於心。

德川信康、石川數正，還有旁聽的築山殿都對事情始末細節，十分明了，或者說……自以為十分明了。

然後築山殿找他私下裡好好交流了一番，才讓平岩親吉勉強接受目前的方案。

比想象中更要快。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姿態，倒是誤打誤撞，讓對面的武田家武士覺得很合理。

「好吧！」那武田武士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鄙夷的笑容，戲謔道：「前幾天上面還特意交代，嚴防有人使詐降的計謀。但看你們這些散漫凌亂的軍勢，也不像是能做那種事的，哈哈……」

少年的二代目，幻想著未來的勝利與榮光而激動不已，喜笑顏開，樂不可支。當然，興奮之餘，他也沒忘了拿著武田勝賴提供的布陣草圖，與自家情報部門的信息相互印證，反覆比對，沒有放過任何可疑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