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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必有一戰！」平手汎秀小聲毫不猶豫地下了定論：「雖然我會通過許多戰場之外的手段去營造優勢，但織田彈正是何等人，不經刀劍交流，他絕不會認輸。當然……在外面我們反而要營造出，平手家希望盡量避免作戰的輿論……」

到這一步，足利義昭索性公開將柴田勝家、木下秀吉、明智光秀斥為亂黨，宣布朝廷已經收到奸臣武人的脅迫，一切調令不再值得遵守。

「我對母親說……」言千代丸低頭答道：「您是希望您的兄長和侄子成為天下人，還是親生兒子成為天下人呢？」

「繼續關注近江地區的兵力調動情況。」

不過也不能說附近的各方國人、公家、僧侶、商賈有多麼震驚就是了。

遠的且不說，細川高國與足利義植，三好長慶與細川晴元，都是這麼一個由朋友變成路人，最終反目成仇的過程。

跟那些大勢力打交道主要是費腦子，但跟京都周邊的眾多地頭豪族聯絡，就純粹是體力活。

然後言千代丸開口就問：「與織田彈正，勢必有一戰嗎？」

自從應仁之亂以來，這一百年京都就沒有太平過，將軍斗管領，管領又要斗管領代，細川、山名、畠山、大內、三好、織田……來來去去無數皇圖霸業，終於夢裡風吹雨打去，堪稱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城頭變化大王旗，鐵打的御所，流水的執政，中間還夾雜著天台宗、日蓮宗、一向宗等諸多宗教勢力的恩怨糾https://www.hetubook.com.com葛，血海深仇。

……

征夷大將軍的存在依然是無可置疑的大義名分，但這個名分的含金量正在下降。

平手汎秀嘆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

鑒於足利義昭遭逢如此劇變，又在脫出過程中受了箭傷，精神和身體的狀態都不太穩定，幕府方面暫時由細川藤孝負責代理髮言。

「不必了……既然孩子們那麼有鬥志，我至少不能添麻煩，寫信給岐阜城，然後請求織田左近（信忠）對大和筒井與伊勢瀧川做出節制。」

現在足利義昭身邊有名有姓，值得一提的譜代家臣，只有一二十個了。對面那邊，柴田、木下、明智籠絡住的，估計也不超過四十個。

「那麼就把幕府的信件傳遞給淺井家即可。我們就不必出面與之聯絡，但可以想想辦法，試著找一找荒木村重、別所長治，以及黑田孝高。若是麻煩也不必強求。」

「竹中果然有嫌疑嗎……那就……以我的私人身份邀請他吧，就說……算了，待會我親自書寫。在這個人面前，就算是彌九郎（本多正信）的文字圈套怕也是毫無意義的。」

直到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言千代丸面色複雜的默默站在書房之外。

「大和筒井麾下有些國人主動與我家聯繫，是否……」

「不用著急，一兩天暫時還決定不了天下歸屬。」

「主公，毛利家那裡的態度十分曖昧……」

「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元服——」疲倦的平手汎秀勉強笑了一笑：「正好公方大人駕幸，就讓他來做你的烏帽子親吧！儀式上順便也把你的岳父母，顯如上人和如春尼請過來，正式婚禮將在元服儀式之後不久舉行。可惜，京都現在是這個情況，朝廷方面大概是沒辦法了……」

「嗯，明白。」言千代丸對這個問題稍顯羞澀，老老實實地點頭稱是。

「……很好……」平手汎秀面色平靜，重重地拉扯著鬍子，又問道：「你是怎麼和他說的呢？」

「是否要向武田與上杉發送邀請呢？」

「丹后……」

於是，京都那邊，也就順水推舟，說足利義昭收到了平手汎秀的挾持。

見狀，平手汎秀斥退眾佑筆，讓兒子進來。

「稟主公，尚未發現！根據最新情報，淺井氏的大部分兵力仍然在美作、但馬等地，沒有發現折返跡象。」

「雪千代小姐她……她拒絕逃回！她和佐佐秀成大人，認為他們有機會勸說岐阜城保持中立，不派兵支援任何一方……」

京都方面當然不肯聽命，反而是以織田信長的名義，說什麼「京都治安已靖，逆賊盡皆見誅」，請求將軍大人「刻日歸洛，以安民心」。

想要取得支持，還是要看各顯神通。

「遠江的消息大概還在路上，估計明日可以到達。」

年前因為「義輝公遺孤」引發的問題當中，就有大批幕臣戰死、切腹或出奔，眼下這次動亂又波及和_圖_書了不少人，然後還有很多被織田一派拉攏收買的，還有在外地辦事，暫時不在京都的……

「那我們……」

「嗯……近江呢？近江的情況如何？」

但那又如何呢？

「播磨的淺井軍隊有什麼動靜嗎？」

室町幕府的中樞機構可以說已經是分崩離析，近於瓦解的狀態。

一連串的問詢與答覆讓人口乾舌燥，三十多個佑筆全部動員起來，連軸轉動，忙得腳不粘地。

「明白！」

僅僅是佔據京都，可未必能得到周邊的支持。

儘管當年是織田信長親自帶兵，把足利義昭抬起御所的。

「是！」

「是！屬下這就去辦，告退了。」

總之是說也說也不完的巨幅大戲。

至於織田信長到底本身就是亂黨，還是被亂黨脅迫，這個暫時沒有完全定性。這不是想留點餘地，也不是講情面，而是因為，當年將軍大人執意打破常規，從細川、斯波、畠山三家以外，提拔|出|來的這麼個「管領」，一旦成了亂黨，以前的事情就不太好講。

「有消息說，兩天前，大津附近集結了身份不明的一兩千軍勢，不知道要做什麼……似乎不是當地人，可能是美濃那邊來的。」

「主公，這裡是尾張急報！」

「若狹……」

「我已經與母親大人溝通過了。」言千代丸情緒略嫌低落，但話語還是相當堅決：「母親大人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不會因為她出身於織田氏，產生任何不恰當的想法。」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理，僅僅是扶持將軍，也不一定就能成為人心所向。

「如何？」

雖然足利義昭一力推行集權化，畢竟進程有限，附近動員力低於五百的小國人還是很多的，對他們沒必要單獨考慮利害關係和感情取捨，卻也不能放著不管。

平手汎秀不得不被帶著改變懶散的態度，顯出久違的雷厲風行姿態。

一時近畿陷入劍拔弩張，風雨欲來的氣氛。

「……好吧，知道了……真是任性的孩子。」

「明白了。」言千代丸輕嘆一聲，點了點頭：「雖然尚未元服，但我也會盡量在各方面做好準備的。」

然後平手汎秀也立即在岸和田城昭告天下，聲稱擁立將軍在和泉避難，這並不會影響行使幕府職權，同時要求京都方面一個月之內，對於變亂做出合理解釋，找出相關責任人，並且交還御所。

「告訴他們，十日……不，七日之後若無新的消息送到，就大胆以勤王的名義攻打淺井氏！此事除了毛利本家以外，這個消息一定要設法讓吉川治部（元春）知道。」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幌子了，更主要的其實是看平手汎秀的調略與斡旋手段。

「然後……」言千代丸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我讓一半的侍從留在淡路島，吩咐他們……萬一母親大人身邊，出了什麼令人意外的事，一定要發出及時通知。後來想想應該是沒必要的，畢竟，父親大人您不可能毫無準備的吧……」

「北陸方面，和*圖*書朝倉景健請求我們的支援。該怎麼答覆呢？」

沉默了一會兒，平手汎秀有點難堪地提問：「阿犬，她如何？」

信件沒幾天送到岸和田城，同時也是對周邊所有勢力表態。

這種事情實在不怎麼稀奇。

和泉這邊，則是由足利義昭口諭，細川藤孝秉筆，以十分嚴厲的詞鋒，指桑罵槐的說對方是「狼獾或然卒除，豺虎猶然盤踞」，呼籲各方大名帶兵來此彙集，一起參与勤王，輔佐將軍大人打回御所，消滅奸賊。

「伊賀……」

管領掌握實權，將軍大人孤身跑出京都，到地方實力派大名那裡去暫居，然後號召天下，希望各地忠臣能幫他打回去……

逆臣三淵藤英、米田求政等輩，勾結外敵，企圖造反，被柴田勝家、木下秀吉、明智光秀等人發覺，奮力作戰終於鎮壓下去。但是在這過程中，公方大人因故失蹤，下落不明，眾人迫於形勢，不得不擁戴現任幕府管領的織田彈正出面主事。

「果然直擊重心！」平手汎秀不由嘆了一聲。

「不要特意費心，給出基本信息即可。」

接著京都抬出了朝廷，讓關白二條晴良出面，一眾公卿高官聯署，提醒將軍大人不要任性，早日帶著幕臣們回到御所才是正理。還要求平手刑部及時規勸，顧全大局。否則織田彈正就只能「親自帶兵來請」了。

「除了名分之外，再給五百……不，一千貫軍資，然後幫他與加賀一向宗聯繫。」

變亂髮生之後的第三天，京都立即就宣布了官方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