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楚楊嗤笑：「何意謙，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張靜之喊了幾句，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衝著蕭蕭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你趕緊去吧，不是還有要緊的談判么？你昨天都請了兩天的假了，今天就別再耽誤了，我這沒事了。」

……八年前的那天早上，她踩在腳踏車上，仰著頭對他喊：「我叫楚楊，馮陳楚楊，你記住啊，以後我罩著你，何意揚要是敢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過我！」

守著張靜之吊完了下午的那組葯，看她暫時也沒什麼事情，楚楊就想抽空回家裡拿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何意揚要的一些資料，心想趁著這回老媽不在家裡，找什麼也方便。

楚楊往車邊走了兩步，在他的注視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方毅略微點頭，「正好和楚楊在一起，就一塊過來看看。」

「楚楊，」何意謙喊，抿了抿唇瓣，把口氣放軟：「不賭氣了，好不好？我們好好談一談。」

有些話，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楚楊冷笑，「有必要麼？」

沉默中，楚楊扭頭看何意謙稜角分明的側臉，自從他回來后，她還沒有認真的看過他，現在看來，才發現他和何意揚長得並不怎麼像，何意揚的五官很柔和，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而他臉部的輪廓則更加深刻一些，飛揚的眉眼，高挺的鼻樑，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多了些俊美，更多了些狂傲。

方毅看著張靜之渾身緊張的樣子，估計她是在裝睡，輕輕地扯了扯hｔtps://wｗw.ｈｅｔｕｂook.cｏm•ｃｏｍ嘴角，也不說破。

蕭蕭也是納悶，心道剛才活蹦亂跳呢，怎麼兩秒鐘的功夫就睡著了呢？掃了掃張靜之還在隱隱抖動的睫毛，又看了看方毅，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笑了笑，說道：「睡著了吧。」

楚楊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去吧，方毅說他下午也有會，你們一起走吧。」

蕭蕭看了看手錶，下午還有和萬昌的第二場談判，不能不去的。

蕭蕭搖頭，「你現在這樣，我能去么？」看了看張靜之，又說：「靜之，我知道你現在是在蛻皮，很疼，我也心疼，可是我卻不能幫你，因為只有你自己疼過了，你才會明白自己需要什麼，才會知道什麼該珍惜，什麼該捨棄。」

她緩緩轉過身，隔了窄窄的人行道看和何意謙對望。

方毅點頭，「我也得回去，一起走吧。」又看了看蕭蕭，問：「用不用回去換衣服？」

何意謙搖下車窗，探過身子叫她的名字，問：「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蕭蕭看了方毅一眼，交代楚楊：「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在這待會，我得去公司，下午還有個會議。」

「有，」何意謙說，目光深沉地看著楚楊，「別總躲著我，楚楊，還記得你那年和我說過的話么？也是今天，還記得么？」

張靜之本來鉚足了勁想訓訓楚楊不關心她這個姐姐呢，結果一聽到方毅的聲音，氣焰立刻就下去了，往床上一出溜，閉上眼睛裝睡。

方毅點頭，她的能力，他一直都很ｗｗw•heｔｕｂｏｏk•cｏm.coｍ欣賞。

阿Song倒沒有吊著胳膊，他只不過是骨頭有點裂，也不是很嚴重，這種場合裝裝樣子難度也不大，臉上照樣掛著得體的微笑。

他還好意思提以前，他怎麼還有資格提以前，楚楊冷笑。

六年的時間，到底還是褪去了他的青澀。

「還記得這裏么？」何意謙問。

楚楊冷笑，問：「你覺得我會上車么？有本事你就把車開到人行道上來跟著我！」說完就轉身往裡面走。

楚楊看張靜之一直閉著個眼，回頭低聲問蕭蕭：「是睡著了還是昏迷？」

阿Song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扭曲，嘴角彎的很艱難，唇微咧微開，隱隱吸著涼氣，疼，真疼！這女人，還真是心如蛇蝎！

三三兩兩的行人不時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把他們的視線剪斷，曾經的過去被割得支離破碎，在記憶的夾縫中掙扎出來，傷人傷己。

蕭蕭自然不能當著方毅的面告訴楚楊事情的始末，只好淡淡笑了笑，「發燒引起了肺部感染，不過也不是很嚴重，燒基本上已經退下去了。」

「哦，」楚楊點頭，好心地過去給張靜之蓋了蓋被子。

車子又緩緩滑入車流之中，何意謙沉默了好久，才突然說道：「對不起。」

給楚楊打了電話，楚楊一聽張靜之住了院，也是唬了一跳，二話沒說就急著往醫院趕，過了沒一會就到了張靜之的病房，而且出乎蕭蕭意料的是，方毅竟然也來了。

「送我回學校。」她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蕭和_圖_書蕭搭了方毅的車回公司，關於談判的資料早已經擺在了桌子上，大概地掃了一眼，就差不多到了談判的時間。

「蕭蕭啊，你還真成哲人了，怎麼都是一套一套的啊？」張靜之笑，故作輕鬆，「你要是不放心，就給楚楊打電話吧，讓那個丫頭來守著我，不能讓我白疼了她！」

「楚楊你？」何意謙審視著楚楊，難掩目光中的一絲意外，他想不到這次會如此的順利。

楚楊冷笑，覺得跟他簡直是無法溝通，轉頭看向車外，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回學校的路。看著越來越熟悉的景物，楚楊心裏有些慌亂，怒道：「何意謙，你要把我弄哪去？把車子開回去！我要回學校！」

何意謙不計較楚楊的言辭挑釁，淡淡說道：「他大你多少，你知道么？楚楊，他大了你十歲，他的閱歷，他的背景，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們在一起根本不合適，如果你恨我，那麼就來報復我，你怎麼懲罰我，怎麼折磨我都可以，只要你能解氣，怎麼做都可以，但是獨獨不能用傷害你自己來報復我。」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上車說。」

唉，不是她怕方毅，實在是她一想起那次在「鴨店」和方毅的巔峰對決就覺得臉上發燒，她張靜之從小到大就潑婦了那麼一回，還偏偏讓人家給遇見了，當然，和汪裕涵也曾經不淑女過幾次，但是好歹沒有撒潑啊！

楚楊搖頭，似笑非笑：「何意謙，沒想到你出去這幾年，別的長進沒有，外國鬼子的狂妄自大倒是學了個正著，和_圖_書為了你？你以為你是誰？」

從家裡拿了東西出來，還沒有走到公車站，就看到了何意謙的車子貼著路邊緩緩跟上了她。

何意謙綳了綳嘴角，沒有回答。

楚楊僵直了脊背站在那裡。

「方總？」

其實蕭蕭很想告訴張靜之，汪裕涵並沒有生她的氣，他的電話幾乎每隔幾個小時都會打到自己的手機上來問她的情況，甚至在她在燒得最糊塗的時候，在她身邊陪著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汪裕涵，只不過那個男人在看到她熱度退下來之後就走了，因為他說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感動。

蕭蕭一看見他就想起自己接的那個電話，還有那迎面高速撞來的超載貨車，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和他握手的時候就格外熱情了些，用力地上下晃了晃。

「嗯，是，他是不知道，我的事情，只要我不說，他絕對不會知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主動的來問問我！他從來沒有主動的給我發過一條簡訊，我給他發過去，不論我打了多少字，他的回答都簡單的可憐，我問他『你今天過得好不好？』，他就回答一個『好』字，連個『你呢？』都懶得打，甚至有的時候連回都不回，等攢夠了幾條就直接給我打個電話，用很溫柔的語氣問我有什麼事情，我怎麼回答呢？我能有什麼事情呢？如果真的是要緊的事情說，我能用簡訊么？情人之間發個簡訊，不就是在沒話找話，玩個曖昧么？他是真的不明白么？」

蕭蕭看著張靜之發飆，無言，心道這你怨誰呢，是你要主動追人家的https://m.hetubook.com.com啊，有主動追你的啊，你不是沒要麼？現在覺得委屈了，早幹嗎去了？當然，這些話只是蕭蕭的腹誹，現在這節骨眼上，就是再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會挺身去堵張靜之還在冒火的機槍眼。

還記得這裏么？楚楊別過頭去，沉默著。

她側頭，譏諷地笑笑，然後再看向何意謙，既然他不肯放過她，那麼就讓她把他打入地獄吧！

何意謙不理會楚楊的驚怒，徑直把車子拐入了一個寂靜的小路，車子靠著路邊緩緩地停下來，他打下車窗，視線穿過斑駁的鐵柵門看過去，樓前一樹樹的海棠開得正盛，紅色的花|蕾，粉白色的花瓣，一簇簇，一團團，似霞似錦，燙人燙眼。

楚楊終於停下腳步，戒備地把背包抱緊了些，轉過身冷眼看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感受到楚楊的注視，何意謙微微側首，看了看她，神色複雜，突然說道：「離開他，楚楊，別拿自己賭氣。」

聽說只是睡著了，楚楊也鬆了口氣，又問：「怎麼了？好好的怎麼住院了？」心想前兩天晚上不是還喳喳呼呼地在階梯教室里玩貓和老鼠么，這才幾天啊，怎麼就住院了呢？

只一句話就險些把何意謙強行壓住的火氣激了起來，他擰了眉頭，壓制著怒氣說道：「我知道在你心裏，從來沒有我的位置，但是這次，我絕對不允許你任性！」

「不用，公司里準備的有，直接過去就好了，有些新到的資料我還沒來得急看，我得去準備一下，不然會吃虧。」

蕭蕭難得的說句公平理：「他不知道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