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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你如初

作者:顧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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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念你如初

第二十五章 我念你如初

青橙勾了下嘴角說:「放心,我就沒玩兒脫過。大家先休息五分鐘,等會兒再排一次,我們今天就結束。」
冬季過半,天已經冷透了。
「後門門口有帥哥在圍觀。」有女生小聲說了句。
「你還記得啊?」青橙赧然。
韓辰停住腳步,問:「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過你也挺喜歡崑曲的?」
韓辰發現臉上有點涼,然後聽到有人喊:「哇!下雪啦!!!」
青橙沒想到他冷不丁冒出來一句情話,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接。索性顧左右而言他:「那個,今天晚上我住小姑姑家。」
他看似隨口一問,施英英卻沒有自作多情地認為他真的會關心她忙不忙。
天冷,游湖的人不多。蘇珀牽著青橙的手,說:「張季鷹辟齊王東曹掾,在洛,見秋風起,因思吳中菰菜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駕便歸。」
「你吻我一下。」
青橙這會兒還沒回過神,完全是出於直覺地說:「那就好。」
雪又大了,教學樓邊的白茶覆了雪,簌簌地掉落。
張師傅接了煙,更加眉開眼笑:「蘇老師真客氣,你們儘管去,我看著呢。」
蘇珀拿過消防人員給的毛巾,迅速地擦了擦,穿上鞋襪和外套,拉著青橙避開人群悄悄地走開了。
「……是,不過你不用道歉。奶奶也覺得我三天兩頭這麼趕路,太辛苦了。」
青橙笑盈盈地看向蘇珀。
蘇珀笑了笑,轉向青橙說:「劇組給我們放了兩天假。」
蘇珀沉沉地一笑,惹得小許導的心臟又不受控制了,她不懂技巧,咬了他嘴唇,蘇珀一手擁著她的腰往前帶,兩人的身體一貼合,他的舌也鑽進了小許導嘴裏,勾纏了好一陣才回歸到清風細雨的親吻。
「你,你好!」施英英有些激動,「蘇老闆,你叫我英英就行,叫施小姐太生疏了。」
這時,蔡綺終於開口了:「老陸,你這是讓他們奉獻完自己,還得儘快把孩子奉獻出來啊。」
看著他們的學生里,突然有一個哼起了歌:「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這裏的麵條做得挺好吃的,尤其是雪菜面,他們的雪菜都是自己做的,特別鮮,我去給你買吧,你等等。」青橙說完就要朝點菜窗口走去。
他看著眼前的人,她被嚇白的臉已經漸漸恢復血色。他輕聲道:「橙橙,等你畢業我們就訂婚,好不好?」
有人問青橙:「許學姐,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結果,下一秒她就被打了臉——
好半晌才放開她:「熱了。」
「青橙。」
她不由得往四周看了看,因為已經過了飯點,所以餐廳里只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
青橙笑笑:「路上有些堵。」
到了蔡老師辦公室的門口,青橙突然覺出了一點hetubook•com.com見家長的味道。她腳步一滯,蘇珀回看她:「怎麼了?」
「我只是未雨綢繆。」陸老師為自己辯解了一句,轉而又說,「蘇珀,你們再坐會兒,等你師娘忙完了,一起去我們家吃個晚飯吧。」
「你以前跟我說,崑曲很好聽。」
「讓我跟男神視頻下。」施英英看到青橙放在一旁的手機,迅速地抓過來晃了晃說。
「你們真的是……天生一對。」施英英嘆服。
「好吧。那我們走啦。」
「還行。」蘇珀對緊湊的排戲節奏已經習以為常,只不過,藝無止境,永遠可以更好。
蘇珀朝施英英點了下頭:「你好,施小姐。」
湖邊的兩人滿頭滿身都開始變白。
施英英吃完面,就很識相地找了個借口溜了。
柏州戲曲學院的小食堂里,空調開得很足。青橙和施英英各自點了一碗面吃。
「你也招人。」
蘇珀禮貌地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陸平良。
被救的女人意識還很清醒,趴在地上嗚嗚地哭泣。
「兩位老師不用送了,再見。」青橙微笑著說。
等坐上車后,青橙搓著蘇珀的雙手,心有餘悸地問:「冷嗎?」
蘇珀的面上得晚,青橙就在一旁等他。
女孩子笑道:「我是偽崑曲迷,只是喜歡帥哥而已。」
青橙看準時機,快狠准地搶回來,塞進包里:「他現在八成在排戲,忙得很。」
「陸老師,我們下回再來打擾吧。一會兒我還得回趟團里,跟陳團彙報下排練的情況。」蘇珀禮貌地說。
蘇珀走進教室時,就看到青橙正在跟一群人說話,她背對著他,腦後扎著一束馬尾,青春且利落。
蒓鱸居是華州有名的地方餐館,它地處城西,邊上就是華州著名的旅遊景點懷沙湖。蘇珀和青橙吃完飯出來,就到了懷沙湖邊散步。
一團雪被輕輕地丟到他身上,然後開了花。
「你飯吃了嗎?」
「沒什麼。」她搖搖頭。
「蔡綺老師?」
大家紛紛收拾東西。有男生動作快,包也沒帶,拿起桌上的手機就說:「兄弟姐妹們,那明天見。」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氣溫似乎又降了一些,排練教室的窗戶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好在排練教室里人多,又有暖氣,大家倒也不覺得冷。
「好。」
「行。」
「哦。」韓辰嘀咕道,「那你這顏粉不夠稱職啊,人家在你面前都沒認出來。還有,你蘇老闆一點都不冰清玉潤。」
她見男神伸手揉了下眉心,忍不住問:「男神,排戲很辛苦吧?」
他說著,輕輕捏了下她的手指。
蘇珀站在門邊,看得出神,隨後又搖了搖頭,帶著點遺憾地嘆了一聲。
青山路的戲校里,照例天不亮就有人在喊嗓。而天亮之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校園裡走動的人反而少了,上課的上課,練功的練功。走廊上,有兩三個躲懶溜出來賞雪的,一直探頭探腦,怕被老師發現。
她機靈地笑笑,說:「你問的是木木吧。她剛定了畢業作品的演員,已經開始排了。她每次都這樣,明明是高手,還非要先飛,讓我們這群笨鳥簡直望塵莫及。蘇老闆,你……多半也是這樣的人吧?」
「是我糊塗了,那你們趕緊忙去吧。」陸老師站起來送客。
青橙覺得,她再被撩下去非瘋了不可,她認輸,她投降,說:「我們走吧。對了,你把口罩戴起來……」說著,她後知後覺地想到,韓辰是雅風崑曲社的,那他應該是認識蘇珀的。
蘇珀的臉上也總算露出笑來。
小許導:「……」
施英英的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去,一轉眼又看到桌下兩人若有似無靠在一起的腿,他們也沒有做很親密的動作,卻讓「以學習之名,千片閱盡」的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倆同時看過去,青橙還沒來得及看清,蘇珀就已經沖了過去,脫了外套和鞋襪,一頭扎進了冰冷的湖水裡。青橙愣怔了幾秒鐘,當即也跑了過去,邊跑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她連撥了119和120。
「可惜戴著口罩,看不到全臉。會不會是已經出道的師兄回校溜達?」
「你當年突然不學古琴了,是因為我嗎?」
韓辰在雅風崑曲社串過花臉,之前他們在《花朝》中的合作也很合拍,所以這次青橙做畢業作品,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啊。喜歡啊,畢竟蘇老闆冰清玉潤,花顏月貌嘛。還有嚴岩、陸林豐他們。」
青橙趁著排練的間隙,正在跟演《心猿》的男主角韓辰溝通。
這話一出,青橙心想:才吃過午飯就約晚飯,陸老師確實很未雨綢繆啊。但一直在這兒坐著,壓力真的有些大。這樣想著,她看了看蘇珀。
她當機立斷地說:「今天提早收工,明天再繼續。大家辛苦了。」
「你慢慢調整,不急,就當玩兒。」
「好的,我再試試。」
……
蘇珀很少會大笑,眼下卻笑得十分高興:「你真厲害。」
「怎麼提早來了?不是說好了六點半碰面嗎?」
「手拉手啊,這麼明目張胆,不怕被老師抓嗎?」
「你怎麼那麼招人呢?」蘇老闆喜歡得要死,腦子裡那點危險的想法又冒出來了,他咳了一聲說,「吃什麼長大的?」
柏州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而且竟然是鵝毛大雪。柏州很多年都沒有下過這樣大的雪了。一晚過後,只見遠山都成了白皚皚的一片,行道兩邊,血紅的山茶、硃砂色的南天竺果、青翠的松針……都披著晶瑩的薄雪。整個柏州一派銀裝素裹,讓人有種疑似夢中的感覺m.hetubook.com.com
蘇老闆還問:「要繼續嗎?」
蘇珀走到她身邊,問:「剛到?」
從辦公室出來后,蘇珀牽著青橙往她的宿舍走去。冬日的校園裡,四處都有蠟梅的暗香浮動。
另一邊,韓辰剛踏出大樓,就被演《心猿》的女主角叫住了:「喂,辰辰,你跑那麼快乾嗎?」
蘇珀接過她的行李,放到了門衛室裏面。
他的視線從馬尾移到她身上那件淡綠色的圓領衛衣上,記憶里的一幕因為這抹綠,又一次被翻了出來。
「可你難過是事實。」
「啊,他們親到一起了!」
正埋頭吸麵條的施英英也抬起了頭,看到青橙面前站了個人——身材修長,穿著一件黑色呢大衣,再往上想看臉,倒是看不清了,包裹得很嚴實。
「快看,有人在湖邊約會!」
英英沒辦法,只好嘟著嘴塞了口飯,哼一聲道:「小氣鬼。」
「這麼突然?為什麼?」
很快,附近的人都衝著她說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一個高瘦的男生正靠著牆,一身黑衣黑褲黑口罩,只露出半張臉。
青橙立刻就認出了是誰,然後心臟猛跳地站了起來。
這聲音青橙再耳熟不過,宛若秋夜裡的晚風,讓人感覺很舒服。
蘇珀還沒來得及表示,蔡綺就開了口:「行了,老陸,你就別打擾孩子們約會了。」
青橙心想:這談話的節奏,也太快了吧?
陸平良雖然快退休了,但身板依然挺拔,也十分慈眉善目。
蘇珀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待他的態度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在那條青山路上,一顰一笑,都帶著點嬌俏。
119到得很迅速,現場的人越來越多。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剛到一座小橋邊,不遠處就傳來了巨大的落水聲。
「張師傅,暫存一下,我們吃完飯就回來拿。」說著,他還給張師傅遞了一包煙,「謝謝。」
「家鄉有你。」
青橙在心裏比較了一番,覺得陸老師看起來似乎比蔡老師好相處很多。誰知,陸老師下一句就說:「你們倆,以後要是生娃,女娃可以唱旦角兒,男娃可以接你衣缽了。」
蘇珀拉住了她,抬手用拇指擦掉她鼻尖上因為吃面而冒出的一點汗,才說:「那就麻煩你了。」
施英英坐下后,蘇珀又說:「不用管我,你繼續吃飯吧。」
「總是能讓我這麼開心。」
那是她第一次進到他的學校,也穿著類似這樣的一件淺綠色帽衫,站在戲校內的湖畔,周圍海棠盛開,滿眼都是春意。
「好了,我報復回來了,我現在不難過了。」
蘇珀微笑道:「這得看將來小孩的意思。」
蘇珀很心安理得地讓女朋友去幫他點晚飯,自己則坐在了施英英對面,摘下墨鏡后,很紳士地伸了下手說:「請坐,小施。」
空中鉛雲沉沉,一副要下雪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子。
「辰辰,男主的兩面性你一定要把握好——從戲開場到中間高潮部分,男主在工作跟生活中的表現是完全涇渭分明的。他生活的一面是非常樸實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木訥,他對著女主角說:『你見我在台上刁鑽古怪,奸詐狡猾,下了台我卻不會、不敢跟你說一句我愛上了你。』你的情緒一定要收斂,不要激動,這不是表白,這是剖白。」
初冬的懷沙湖水波不興,一彎新月映在水面上,猶如一幅水墨畫。偶有水鳥急急掠過,瞬間劃破畫的靜謐,又轉眼消失不見。
蔡綺這時也站了起來,把他們送到門口。
青橙確實被嚇著了,此刻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但她淺嘗輒止的吻到底不能滿足對方,蘇珀索性用手捧住她的臉,有些野蠻地吻她。
青橙回來,坐下后說:「點好了,一會兒服務員會端過來。」
「嗯。你之前說過了。」
施英英想,這貨誰啊?把自己當明星了?
「不客氣……那我過去了。」
「不了,我還有事。」
「腿好長,一身黑,酷!」
門衛看著他倆,特地插了一句嘴:「蘇老師昨天就跟我打過招呼,今天中午又來說了句,生怕咱怠慢了許小姐,哈哈。」
「蘇珀!」她看到蘇珀正拖著一個人往岸邊游,那人不知是想掙脫他還是抓住他,青橙看得心驚肉跳。好在很快蘇珀就游到了岸邊,路過的其他人聽到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忙,幾個人齊力將水中的女人拉上了岸,蘇珀這才一把抓住岸邊的水泥墩,爬了上來。
「什麼?」
「你那時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無時或忘,每日三省。」
十指連心,青橙覺得那種輕輕的酥麻感惹得她的心都顫了一下。
他看了看青橙,又看了看蘇珀,樂呵呵地問:「這就是青橙吧?」
「就知道是你。」陸老師笑著讓他倆進門。
「你才到華州幾天,就想家鄉了啊。」
青橙覺得,老是被蘇珀撩,撩得自己總是節節敗退,想她平日里也算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那種人。她腦子這麼一轉,看著面前的人,就伸出手鉤住了人家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然後她就見這人抬手將口罩扯到了下巴處,認出是誰后,施同學嘴裏的麵條差點噴出來:「咳咳咳,蘇老闆……」一抹嘴也跟著跳了起來。
蘇珀長得高,腿又長,小餐桌下的長腿跨在青橙腿邊。
「一會兒陪我去趟蔡老師辦公室吧。」蘇珀說。
小許導說:「給你們提早放行還不好嗎?」
青橙是第一次見陸老師,也就跟著蘇珀喊了一聲老師。
「好。」
青橙知道他是在暗示她轉移話題,耍賴地一笑,繼續說道:「我小姑姑自從嫁到華州后,我每年都會來這邊一兩次,小姑姑也很喜歡崑曲。我第一次聽崑和_圖_書曲,就是她帶我去的。」
「還沒。」
「你把因果說反了。其實只是有的笨鳥先飛了,所以看起來才沒那麼笨。」蘇珀回道。
小許導本來正在跟韓辰說話,聽到一身黑、戴著口罩,先是一愣,隨即扭頭看去,一眼便認出了是誰。青橙表面很平靜,心湖卻已經粼粼波動。
「喜歡蘇珀?」
「你們最近忙嗎?」
「那我忙好再來找你。」
「沒什麼。」
她想:自己是真的很喜歡他,似乎,更勝從前。
「好好好!」一群人好開心。
「……」
施英英心說:你坐我對面,我哪還有心思吃飯啊。
「要好好保重身體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蘇珀誠心地道了聲謝。
青橙回想起之前在蔡老師面前丟臉的經歷,雖然不至於小家子氣到退縮不願去,但到底還是有些彆扭,她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到處隨緣延歲月」后,咬著牙點了下頭:「好。」
施英英聽著聽著就愣住了,之前她用類似的話說過青橙,而青橙的回復可以說是和蘇珀一模一樣。
剛說完就聽到前門有人道:「抱歉,我忘了拿水杯。」去而復返的韓辰站在前門門口,一臉的不可言說,拿上東西后低著頭就快步離開了,走出去前還留了一句,「導演,你們繼續!」
小施:「……」
青橙把劇本和筆往包里一放,邊放邊去看後門門口的人,隱約覺得那雙眼在笑。身邊的人陸續從前門離開,她往後邊走去。
蘇珀笑了笑:「嗯。我這次回來帶了些華州特產,說好要給陸老師送去,沒想到,老師說他今天在柏戲陪師娘加班。」
有人笑道:「導演,你不怕我們把你的畢業作品給玩兒脫了,你畢不了業怎麼辦?」
「那真是很有緣分啊,哈哈。」陸平良看了面無表情的老婆一眼,笑道。
兩人已經快有十天沒見了。
她笑得開心。
「是的,老師。她是蔡老師的學生。」蘇珀答道。
蘇珀笑著應了聲:「好。」
「你說什麼?」
青橙的睫毛輕顫了下:「你確定這是補償,而不是佔便宜?」
蘇珀伸手摘下口罩:「思君甚切,所以提早來了。害你早退了,罪過。」說著幫她拎了手裡的布袋,甚至還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嘴角,動作一派行雲流水,儒雅端方,親夠了才說,「這是補償。」
青橙無語:「我說真的啊。」
等到對方走近,她語帶驚喜地問:「你怎麼來了?」
她坐的位子正對著門口,雖然遠,但也一眼就看到了走進來的人——這個人黑衣黑帽,帽子壓得很低,還戴著墨鏡和口罩。
偷看雪景的學生們趴在走廊盡頭的窗口看雪,遠遠地,就被校園中心湖邊的一對男女給吸引住了目光。男子穿著長過膝蓋的黑大衣,而女子則是一件大紅色長款羽絨服。一黑一紅,在這純白的天地間,特別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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