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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鼠手掌合起，頭點泥地；那群蛇頭顱晃動，輕叩三下；那夜梟扇動翅膀，低下頭顱；那老狼雙爪拜地，做了個揖；那兩隻刺蝟滾了滾，小掌輕動，算是拜過。

言罷了，又看張木槿，笑道：「你切莫妄自菲薄，自己本就是真正天驕，此時說我如何，再想想，卻是覺得你在挖苦我了。這一十八年便化人仙，讓多少仙家慚愧？」

張木槿觀這四方神通，李辟塵此時施展起來，其法力雄渾，道意真實，遠勝自己，卻不由得真心讚歎：「師兄神通無鑄，想來，結丹之中，能勝師兄者不過寥寥罷了。」

遠處的林中，有隻老狼不敢靠近，稻田裡，螢火之光搖搖升起。

這山好，只言道：

張木槿笑起來：「師兄請我爹爹去幫你修觀，起雲施法本是份內之事，怎麼這般說，像是我阻了師兄一般？」

李辟塵哈哈一笑，那天音一震，當下這些蛇蟲鼠蟻俱都醒來，在原地不動，只是俱對李辟塵「拜了三拜」，這才各自回原本之處。

「可不能這樣說和-圖-書，我的錯，我的錯。」

張木槿歸了屋子，而李辟塵則不曾回去，只是在田野中兜轉，看那天穹中明月星河。

那自己前方，不知何時，已經聚攏一群生靈，俱都閉著眼睛，不動不鬧，如虔誠朝拜仙佛一般，那模樣可笑又可驚。

白日仙神行天，妖魔踏地，人靈行走，故此這些小生靈不敢多有動作，在這田野之中，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性命，但即使如此，也想搏一搏那成妖的大道。

那前方處，此時只是見神光搖搖，有雲起赤霄，一座仙山坐落，雖有些雲遮霧罩，但已能看得見真容！

夜幕星河落，村中燈火闌。

張木槿見那仙山，真箇激動起來，那眸光升輝，連連開言：「好山，好山！仙雲繞，神光搖，鸞鶴起舞過天霄！」

「小道爺才回來，老頭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可動身前去。」

成妖只是第一步，那化作人形，已耗盡百年法力，若不留真身，便要從頭修起，如那寅虎一般，否則也不會在李和*圖*書辟塵第一次見他時，不過是個五精的境界了。

「此去一千六百里，老丈且坐好。」

鼠一群，蛇一窩，夜梟四五隻，老狼也坐在前，那旁邊還有原本夜晚出來溜達的貓，以及圓圓滾滾本在山裡沉眠的兩隻刺蝟。

李辟塵就這麼坐下來，坐在泥土地上，稻田邊緣，那一點衣角落入水中，卻不染半點泥濘。

汲取日月之精華，歷經百年而方成妖。

李辟塵看這動作，噗呲一下笑出來：「這是佛的禮儀，你拿來拜我……不過這此方也不曾有佛之說，當是佛門不曾立，不曾傳，這禮儀也只是你下意識所做，罷了。」

雞鳴過三，大日已升，李辟塵探出頭去，迴轉入村，到那張木槿家門前，推開木門，卻已見張家老漢把工具帶起，早已準備動身了。

李辟塵念頭通達，此番下凡，所尋之人已經請來，自然心神舒爽，且又悟了不少緣法，見了艄公，得了泥人，遇了張木槿論道，指了只白蝶舞身，又看娃娃一語道破真言，此時起雲，那風和_圖_書也避，雨也逃，只道雷光隨行，一路開道。

小貓不懂，只是看看老狼，於是學著那樣又在地上拍了拍，這才豎著尾巴跑了開去。

燭龍睜眸成日月，三法如是人做仙。

金光神震浮大衍，純陽真境是仙天。

張常今年如此之老邁，他自己難以相信，一輩子踏在黃土，到老來將要入土，還會有這般仙家經歷！

真靈入靜，入定，月光灑落道人身，這一坐便是一夜過去。

「散了散了，我都醒了，還聚在此地作甚？」

李辟塵連連擺手，哈哈一笑，那手指一捏，頓時一道雷霆化陰陽而起，三人一馬作雷光而遁，直入雲霄之上，方才顯化真形。

紫霄氣貫太華巔，雷降風隨雨如煙。

李辟塵搖頭：「上次我在雷化之州遇太傷弟子，黃家天涼，他乃真正武仙，其法與我不相上下，我與他比試，勝負不言。」

二人言語，突然間，雲海浪卷，張木槿撥開雲頭，向著下方望去，眸光輕轉，忽然一定。

雙眼中，陰陽瞳顯化，放眼望去，那田野諸處，蛇ｗｗw.ｈeｔｕｂooｋ•cｏm.ｃｏｍ鑽出了洞，鼠刨開了土，那梟展開翅膀，那貓兒輕巧的如同鬼靈。

這群傢伙里，只有那貓拜的最像，兩小爪合起，不斷上下搖晃。

但也僅此而已，不過這些生靈卻是知道要進行修行，否則靈光當消，再化蒙昧。

但旁人不解，仙人卻明其中關竅，這人間之中，清濁並立，三清三濁齊齊而出，三清者高居在天掌陽，三濁者沉沉在地掌陰，這夜屬陰，晝屬陽，這幾巴掌拍的，是夜裡聚的濁氣。

清晨，一聲雞鳴響徹，李辟塵睜開眼睛，看那東方天闕已經泛白，西方銀月已經漸落，而再低頭，卻是微微一驚。

李辟塵目光在這些生靈身上掃過，發現俱都沾了一絲靈性，這並非自己一人之功，仔細想想，前不久，那贛老城中有個鬼仙，那路上有個艄公，這村子里還住著個人仙，許來是仙神常走，留氣不散，導致這些生靈誕出一絲靈光。

夜晚的田可比白日要熱鬧多了，這是屬於靈的時刻，是屬於這些還不曾化作「人」的生命的獨有時間。

那土院里和*圖*書，一隻白蝶輕輕振翅，從龍馬背上飛起。踏紅塵抬了抬腦袋，見這隻蝴蝶向著天上大月飛去，便打個響鼻，不想理會。

千里山河轉眼而過，那天上天下，真仙過雲起，凡人猶不覺。

老丈此生不曾見過這般景象，只是驚詫莫名，不能言語，又是心中激蕩，那老邁之身站著，迎風而觀，見下方城池鎮村，俱都一晃而過，那群山大江，也不過寥寥而消，頓時生出一股豪情出來。

李辟塵站起身來，拍拍袍子，然這個動作卻是有些好笑，因那玄裳白袍上，半點塵也不曾染，平白無故去拍，倒像是有些做作。

李辟塵看著這些小生靈，不由得輕輕言語：「便是懵懂野獸也知搏命二字，不去搏，便永遠不得見道，那前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旁人為你修築，至多，只是告訴你路在何方罷了。」

張老丈這般開口，而那身邊，張木槿已經取了那些個活計，李辟塵見此，點點頭，道：「我等駕雲前去，木槿也不得施法，這般便都落在我身。」

白石化雲道作山，桃花瑤影指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