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無數仙人戰戰兢兢，那是源自真靈的顫抖，並不是心中的懼怕。

天罡童子把曾經被大葬與蒼唐取走的兩件寶物歸還，二山地祖上前來迎，皆是稱聲大謝。

「走，我們回家。」

而在宮闕之外，或者說，在這座鎮壓天地人間的仙山外，有四道影子……徘徊不去。

但是洞天中，卻整個乾坤都在震動。

道聖發出詢問的聲音，而那頭白猿則是大氣不敢亂喘，躲在天書之後探出腦袋來。

在這一刻，冥冥之中，有四道目光匯聚來。

正如大河奔流，如果沒有新的水源注入，前面的水流縱然化作天龍又能如何呢？咆哮之後，留下的只有乾涸的河床，而在其中，一切所帶有生命的事物都會逝去。

幾位太上將要別離，太真山中，呂道公對祝凝心發出邀請，請她上太真一敘，這自是讓這位出身下宗的小姑娘有些受寵若驚，一番說言，答應上山一見三位地祖。

而不僅僅是這樣。

因為之前所說的那些人，不論是王度、襄水、無鄰，還是太淵、大帝、甚至人皇，他們都已經是古人了，都是該逝去而卻沒有逝去的人。

洗象池在搖晃，那通向下界的天門前，一切https://m.hetubook.com.com都似乎要崩碎般，那種滔天的壓力讓人驚恐，然而即使搖晃的如此劇烈，那位白衣的道聖也沒有站起身來。

「隨它去吧。」

茅滄海落下雲端，此時其餘地祖也已經散去。

葉緣自然抱著紅渠離去，只是走前，已經沒有了迷茫，他將重踏修行之路。

四位太華山的大聖來此，只為了見祖師一面。

「多謝天罡前輩。」

「都是純陽聖境的太上一脈，若是說起來，我的資歷，比他們還要老呢。」

他明白，天罡童子口中所言的「前身」正是一萬八千年前的天罡老祖，正如之前太淵與他茅滄海自己所言，曾經的那位天罡老祖已經不在了，如今的天罡童子，是一個全新的人，連三我都已經改變。

……

「四位大聖，太華祖師已寂，可以從我這裏離去了？」

「彼岸花，春聲桃，三秋葉，此三寶無主之物，放在我太華之山，至於黃粱木，天涯石壁，太虛、天柱二位地祖，請取走吧。」

天罡童子定論，此時對茅滄海道：「此番蘇醒，被你所喚，我要沉眠了，或許是五千年，或許是一萬年，和_圖_書你執掌太華，必要萬分小心了。」

四道影子踏足於山腰，站在青翠的林木中，他們渾身被光芒所包裹，並不是真身。

那種氣息，僅僅是稍微露出一點，足以壓塌萬古諸天。

……

二位地祖退回，天罡童子把三寶交給茅滄海，又言：「渡魂道處，寒山界天崩地裂，無垠海水與外道之海灌注虛天，雷霆肆虐如同狂龍，此地已成虛天粉碎之處，若不加以治理，日後必然產生大患。」

天罡童子很明白，即使那些過去的人，他們再是強大，即使他們再是無敵，他們也終究是老人。

他們並沒有敵意，故此洞天之內可以來去自如。

聽見道聖的回應，他們四人點了點頭，而後俱成光雨散去。

只是那臨走前，祖師遙遙看了李辟塵一眼。

雲原洲，天寒之地。

人間感受不到。

茅滄海若有所思，而後又道：「也罷，這東西究竟存不存在還是個謎團，渡魂道中有秘密，然而如今渡獄寒山都崩潰了……渡魂道滅，朽橋真人撞死天門……」

茅滄海聽得此言，對天罡童子道：「祖師，大葬蒼唐二位聖人當時截殺朽橋，我心中有些想法，傳說渡魂道中藏匿一艘和*圖*書可以橫跨陰陽的古舟，也不知是真是假，莫不是那二位聖人就是為了那古舟而去的？」

既然是老人，那麼就已垂垂將朽的事物，日薄西山，哪裡有剛剛初生的太陽來的耀眼與輝煌呢？

「若不是洞天之內，大聖不能妄自出手，之前我們這座天門怕是保不住了。」

「三十六柄天罡刀仍舊在後山之中，茅滄海，你若是褪去掌教之位，必然要好生修行，若是來日太華被滅，我蘇醒過來，難以向我前身交代。」

他歸於太華後山之中，在蒼茫世界中顯化出來，再度成為石人的模樣。

天罡童子看他：「太淵丟下諸多至寶，當中並無古舟。」

「寂滅之中才有新生，唯有新生才會寂滅，生與死，陽與陰，這就是為什麼，在道經中，在亘古的傳頌中，陽始終凌駕于陰的緣故。」

「本來，大羅封天，針對的就是大聖。」

洗象池坐落在一處山洞之內，這裡是通向人間的入口，外面有宏偉的宮闕坐落。

道聖搖頭：「你多想了，天書在，天門就在，即使洞天覆滅，天門仍舊留存。」

白猿嚇得不輕，看向道聖，言道：「老頭，人間之事，居然引動大聖出面，一來還就是四wｗｗ•hｅtｕbｏok•coｍ.cｏm位，雖然在諸多大聖之中，這四位乃是極其年輕的後來者，是新晉大聖，但……」

「終究是四位大聖！有三位是那天罡童子的徒弟，還有一位也曾經是門人，這太過可怕了。」

李辟塵感受到了祖師的目光，那當中醞釀著的是期盼與希望，又帶著一點點的欣慰。

白猿看著他：「我說老頭，我覺得你真的是厲害啊，那可是四位大聖，雖然是化身前來，並非本尊，但你一個區區四重的天仙，居然用那種語氣對他們說話？」

過去的終將過去，希望存在於未來。

「即使掌握一片高天又如何，或許在天地之內，他們都是無所不能，乃是至高的代名詞，但一入洞天，龍也要盤下，虎也要低頭。」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天地為之靜謐，似乎之前離去的那位天道尊聖回頭，看了一眼天罡老祖。

葛由早已遁地離開，按照他走前的說法，這一次也不算太虧，起碼弄到了些好處，而且最後沒什麼損失，這是最妙的。

茅滄海聽得慚愧，頓是抱拳：「天橋六步，我曾經覺得此境已然人間了不得，然而此時再看，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落日在人們的眼中，那是極其巨大的，m.hetubook.com.com比正午的太陽還要恢弘，然而卻帶著悲傷與寂寥，當中醞釀的死的意思，而初生的太陽，雖然光芒不及正午，大小不及暮日，但那光芒之中，醞釀著的，卻是新生的希望。」

道聖沉默良久，直至注視著人間那位天罡老祖的歸去，這才轉過身。

天罡童子把話落下，此時身軀化作一道蒼茫之炁滅去。

不曾接受後世弟子祭拜，便已經化作石人之體。

似乎是要把這個孩子的容顏記在腦中，或許對於這位已經化作「人道本身」的祖師來說，在這一次皇陵大劫之中，能夠讓他記住的，不是王度，不是太淵，不是天遙宮，亦不是那位無名大帝。

這位曾經縱橫乾坤，乃至於教導出數位大聖的至尊，此時再度陷入寂滅當中。

道聖摸了摸鬍鬚：「我負責鎮守天門，他們就算造反，把我鎮壓了又如何呢？大羅封天，天仙還能偷渡下界，前提是我不在這裏，但是諸位大聖，那還是算了吧。」

李辟塵與任天舒來到茅滄海身前，掌教真人拍了拍二人肩膀，點點頭。

蒼老的樹木下將孕育新的嫩芽，而如果森林之中，儘是參天的老木，那即使再是鬱鬱蔥蔥，這片森林也距離寂滅不遠了。

而僅僅是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