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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敗家子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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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8章 陛下哭了

第0468章 陛下哭了

可這一次,他決心去做一件事。不必去詢問身邊的人,自己拿了這主意。
太子若有他們半分,也算是知足了。
歐陽志哭聲漸漸停了,卻還在抽泣,方才似乎是真正到了傷心處,傷心過後,卻是滿心的欣慰,師弟……終於回來了,他目光略顯獃滯,渾渾噩噩。
可現在見他如此,竟也不禁傷感:「卿家如此之言,教朕慚愧,這等忠貞之士,朕滿心只想著,他帶回來海圖。卻竟是忘了,他也是有父母在堂,有恩師,有你們這些重情重義的師兄弟的人。他也是凡夫俗子,是血肉之軀,也會有七情六慾,可為了求取海圖,卻受如此的煎熬,朕只念自己,而罔顧了他人的情感,哎……都說天子理應為天下人的君父,朕乃天下子民的父親,卻一心想著的,是海圖,是西洋……朕今日見歐陽卿家如此,方才知……這千秋偉業的背後,是多少人的血淚,又有忠貞之士,為之埋骨萬里,血淚成河。」
弘治皇帝說罷,不禁感慨。
弘治皇帝側目,忍不住看向歐陽志。
弘治皇帝一下子,龍精虎猛起來。
蕭敬心裏想,如此一來,自己便要遭罪了,一面要在宮中預備,一面要派人前去天津衛接洽,還需和御馬監這兒,調動勇士營以及上四衛的兵馬,不只如此,十二監里,還有宮中各局各司,怎麼個安排,都要做到萬無一失,任何一個紕漏,都可能引發不可測https://m•hetubook.com.com的結果。
可是……這兩年他去幹啥了?
弘治皇帝:「……」
如此一意孤行,甚至不經與大臣們討論,看來,這是鐵了心了。
陛下是個不喜歡巡幸之人,他雖也微服,可微服畢竟不會驚擾百姓。而巡幸不同,到時可是數萬禁衛以及數千官吏隨行,遮雲蔽日,隊伍蔓延十里,為了供應這巡幸所需,勢必地方官府,要想盡一切辦法迎接。
蕭敬臉色變幻不定。
其實他就喜歡歐陽志這個樣子,穩,太穩。
蕭敬戰戰兢兢的道:「陛下……倘若如此……這……這……不妥吧。」
弘治皇帝很佩服方繼藩,能將六個門生教授的這樣好,如此至情至性!
正說著,卻有人飛快來:「殿下,新建伯,宮裡四處在尋人,要急瘋了,請殿下和新建伯趕緊入宮。」
方繼藩轉身,便朝自己的書齋里跑。
方繼藩有如神助,手中玻璃珠,直中朱厚照的玻璃珠,他樂了,朝遠處的鄧健道:「記賬,再加三百兩。」
嗚哇一聲,撕心裂肺的滔滔大哭。
暖閣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歐陽志是真的傷心了。
他沒有死呀……
「為人君者,不可使親者痛,而仇者快啊。這件事,直接昭告,就不必和內閣商議了,司禮監直接明發旨意!」
蕭敬嚇的忙是對歐陽志道:「歐陽侍學,注意臣儀!」
柳暗花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又一村,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方繼藩樂了:「該我了,該我了,記著啊,殿下,三百兩銀子。」
朱厚照嘆口氣:「不來了,沒意思,總是本宮輸,本宮甚至懷疑你在做局,專門坑本宮的銀子。」
整個人彎下腰,又蜷在地,以頭搶地……
做任何事,都需左思右想。
朱厚照兩眼放光,咧嘴笑了,他激動的道:「他……他竟真回來了?他還活著?」
歐陽志不斷的捶著自己的心口:「這是上天垂憐,他還活著……可這兩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啊。陛下……臣在京師,伴駕陛下左右,錦衣玉食,生活安定,可臣的師弟……臣的師弟他……」
他涕淚直流:「臣是徐經、唐寅諸師弟的大師兄啊……臣既為大師兄,本該照拂諸師弟,這是長兄為父的道理。徐師弟下海,乃為了大義,他兩年沒有音訊啊……」
歐陽志獃滯的臉上,卻突然遏制不住了。
而弘治皇帝心裏卻是感慨萬千,方繼藩的門生,怎麼就個個至忠、至孝、至情、至孝呢。
朱厚照站起來,拍拍地上的灰塵,抬腿便是給一旁吃瓜的劉瑾一腳:「吃吃吃,就知道吃。」
弘治皇帝第一次,看到歐陽志如此掏心掏肺的樣子。
弘治皇帝擦了擦淚,也不知自己為何,脆弱至此,最後長嘆了口氣:「傳旨,十日之後,移駕天津衛,朕親迎www•hetubook•com•com人間渣滓王不仕號登岸!」
劉瑾不敢咀嚼了,錯愕的看著朱厚照,手裡還握著一塊咬的稀爛的瓜皮,他沒有解釋,垂著頭,趁朱厚照不注意,輕輕的嚼嚼口裡的瓜肉,捨不得咽下去。
歷代有許多昏聵之君,便愛四處巡遊。
擦……
朱厚照在方家後園。
「且慢!本宮且先緩緩神,但求一擊必中。」他拇指摳著玻璃球,依舊還在蓄力,不急著彈出玻璃珠,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遠處的一顆玻璃球,呼吸,呼吸,呼吸……
歐陽志沒有回答。
這是動情到了極致吧。
「沒有的事。」方繼藩板起臉,認真的道:「殿下不要亂說,臣豈是這樣的人,臣做這樣喪盡天良的事,臣的五個門生,便都……」
來人是方家的門子,他急匆匆的道:「說是人間渣滓王不仕號回航,徐經徐編修……回來了!」
方繼藩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了這個可憐的門生,他的內心,是自責的,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讓他下海啊。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不知是不是被歐陽志的感染,眼圈也泛紅了。
以往在他的印象中,歐陽志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無論遇到了任何事,都能沉著以對。
看看這歐陽志……真的很想尋個機會,狠狠鞭撻一番,方解這恨鐵不成鋼之憾。
他沉默著,臉色鐵青:「想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多少人葬身魚腹,又有都少人,飽含著艱辛和-圖-書,當時的朝廷,沒有足夠的賞賜,不能使他們許多人封蔭妻子倒也罷了,卻將他們一切的心血和努力,視為敝屣。這樣的事,再不可發生了,朕要親自迎接他們,只有如此,才可以給子孫後世們作為標榜,將來,朕的子孫,倘若再有朝令夕改者,至少,他們該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先祖,曾對這些出海的將士,心懷敬重之念,朕要看看,後世的兵部諸官們,還可以如此怠慢那些無數人用血淚換來的海圖和文牘,後世之君,是否要悖逆祖宗之法!」
可如今……
啪!
「殿下,趕緊,快射啊。」
朱厚照齜牙:「來了,來了,你耍賴,豈有這樣催人的。」說著,手中的玻璃珠彈射出去,在地上滾動,卻與另一顆玻璃珠錯身而過。
弘治皇帝見此前車之鑒,自然對巡遊之事,心存反感。
「老方,你做什麼去?」
他面帶著微笑,微笑背後,帶著幾分憂慮,卻還是親自搬了個錦墩,請歐陽志坐下。
「算了。」朱厚照一揮手:「朱小榮呢,小榮哪兒去了,有日子不曾見她了啊。」
徐經竟……竟還活著……
「又是什麼事?」
他趴在地上,一隻眼張著,另一隻眼死死的閉住,手裡抓著玻璃球,瞄準,屁股撅著,讓站在身後的方繼藩,恨不得想從後面踹他一腳。
弘治皇帝眉一挑,不以為仵的樣子,手指尖沿著寧波、泉州一帶,一路自西洋劃過,又忍不住感慨:「真是一群勇士m.hetubook.com.com啊,若是朕,一定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歐陽卿家……歐陽卿家……」
真回來了。
他凝視著輿圖,道:「歐陽卿家,這木骨都束可有萬里之遙啊,真是可怕……人離鄉萬里……」
「畫畫!」
陛下巡幸天津衛,這可是天大的事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疏漏,都極為嚴重。
弘治皇帝似乎習慣了。
方繼藩身軀一震。
可歐陽志卻沒理他,依舊滔滔大哭。
弘治皇帝背著手,將歐陽志攙扶起來:「不必哭了。」接著朝蕭敬道:「賜坐吧。」
歐陽志捂著心口,眼淚滂沱:「至親的師弟,生死未卜,恩師……悲痛欲絕,這是臣這師兄的失職,這兩年來,臣無時無刻,不盼著徐師弟回來,臣以為他死了,以為……他……」
「有何不可呢?」弘治皇帝道:「徐經出海,九死一生,他可有想過,可與不可嗎?這一次,尋到了航路,又為大明節省了多少公帑,這筆賬,可有人算過嗎?我大明時至今日,非下西洋不可,下西洋,乃是國策,不容更改,朕親自去犒慰下海的勇士,便是要讓將來無數隨船下西洋的軍民人等知道。朕不能與他們去共體汪洋上的艱辛,可朕的心裏,有他們。」
一面忙不迭的給弘治皇帝遞帕子:「陛下……請節哀。」
……
「趕緊,再不彈,那就不來了。」方繼藩忍不住吐槽。
弘治皇帝是個瞻前顧後之人。
朱厚照忍不住氣的雙手捶地:「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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