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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還有更好的選擇。

蕭敬佇立在弘治皇帝身側，歇斯底里的大吼：「拖出去。」

幾個錦衣校尉這才放肆起來，有人打下了毛紀頭上的綸巾。

弘治皇帝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厲害。

而毛紀，依舊凜然無懼。

害怕了嗎？

趙毅也一頭霧水，本來眼裡還噙著淚，聽到此處，也懵了。

許多人突然沉默了。

片刻之間，這堂中的士紳和大臣，竟跪下了一大半。

而此時……突然有人道：「且慢！」

陛下這樣做，不啻是成全了毛紀的忠義之名啊。

是方繼藩。

有人拽著他的儒杉。

這……對於自己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局。

弘治皇帝的臉色，卻更顯得難堪。

可有了方繼藩帶頭，所有人精神一振。

弘治皇帝冷笑。

而不是坦然受死。

方才還是痛心、悲涼的臉，現在都是一副……卧槽的樣子。

錦衣校尉們面面相覷。

他一遍遍的在告訴弘治皇帝，你輸了，陛下……你登基二十多年，所展現出來的仁慈和寬厚，就在今日，蕩然無存。而我毛紀，此前雖是聲名不顯，可自此之後，後世之人只要提及到陛下，就會提及到我毛紀。

人格的魅力，是偉大的。

懵了。

蕭敬急了，他生怕陛下有失，忙是看了弘治皇帝的臉色一眼，而後怒道：「大胆，你們好大的膽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們想要做什麼，你們想要做什麼，來人，和_圖_書立殺毛紀，立殺毛紀！」

看著這些人，看著這些大臣和士紳，他想到的是……背叛。

萬萬想不到，方繼藩……他……

不是說好了，修鐵路到昌平的嗎？

滾燙的淚，自趙毅的眼裡落了出來。

今日自己的血，將染紅這裏。

可是……

倘若，當真你對太子擔心，私下告訴朕，那倒也罷了，可大庭廣眾，四處誹謗太子。

卧槽，方繼藩這狗東西，果然他是不要臉的啊，他是風往哪裡吹，他便往哪裡倒，這是真的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啊。

右都御史陳豐咬著牙，唇要咬破了，他知道陛下發了雷霆之怒，毛紀先生……命不久矣。

「陛下……」又有人拜倒：「請陛下三思。」

一個人給一個群體，做了一百件好事，勉強得了幾句誇讚。

他雖知道，死不可怕，可這畢竟是最壞的打算。

毛紀開始變得狼狽。

他的從容，彷彿是在進行無聲的對抗。

弘治皇帝雙目赤紅，手指著毛紀：「不忠不孝！」

謝遷也不禁動容了。

滔天之怒。

他回頭，看向弘治皇帝。

堂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方繼藩道：「陛下，兒臣以為，毛紀先生，罪不該死。」

而弘治皇帝的瞳孔在收縮，弘治皇帝身軀一顫，他心亂了，那心底的憤怒，竟似可笑起來。

啥意思？

可只要有一件事，不能讓這個群體順心，這個群體，便毫不猶豫的站在了這個人的對立面。

他和圖書看著毛紀。

而自己，也將光耀後世。

而另一個……選擇，就是讓自己死。

……

毛紀簡直就是讀書人的典範，是士大夫的楷模。

「陛下……」

大事……成矣！

方繼藩道：「陛下，毛紀先生說的話，兒臣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他乃是大儒，名望極高，兒臣在想，或許……是太子殿下錯了，有錯，改了便是，陛下不該發這雷霆之怒，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卻遲疑的看著弘治皇帝。

「請陛下三思。」趙毅也混在人群之中，拜下了，他哭的稀里嘩啦：「毛紀先生，不過是發表自己的看法，哪怕是他出言不遜，也請陛下，萬萬不能因言治罪。」

方繼藩這個狗東西，現在竟還敢開口。

他越如此，便越使弘治皇帝難堪。

不新政了，也不修鐵路了？

可這並不妨礙，趙毅對毛紀的崇敬之情。

毛紀心裏鬆了口氣。

誰也沒想到，方繼藩率先認慫了。

毛紀顯得坦然。

今日在此，自己和弘治皇帝的奏對，會名動天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方繼藩這狗東西說出來的話？

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呢。

毛紀叩首之後，長身而起，面帶微笑。

對外，趙毅喜歡自稱是毛紀的弟子，可實際上，毛紀並不認識他。

可一下子，許多人都變得無措起來。

「不能殺！」方繼藩抬頭，直面弘治皇帝：「陛下，既然這麼多人，ｈｔtps://wｗｗ.hetubｏｏk•ｃoｍ.com都說太子殿下錯了，都認為毛紀先生有冤屈，難道陛下，還不能從善如流，還要誅殺毛紀先生嗎？若是如此，兒臣只恐陛下為人所笑啊，陛下乃是聖君，自然知曉輕重。陛下……既然新政不對，那麼兒臣就請陛下罷黜新政。」

他能感受到這雷霆之怒，也感受到了百官和眾士紳們驚恐和惋惜的樣子。

一個，便是弘治皇帝『幡然悔悟』，無論陛下心意如何，他也會做出讓步，從此之後，大明將會走回原來的老路。

呵……

許多人低聲垂淚起來。

弘治皇帝身子一顫。

方才方繼藩說啥來著？

自己……贏了。

他突然失聲，哭了。

更多人紅著眼睛，目送著毛紀。

方繼藩已是拜下，道：「陛下，兒臣有話想說。」

弘治皇帝死死的盯著方繼藩，露出的是失望之色，在這憤怒和失望的情緒夾雜之下，弘治皇帝的聲音顯得嘶啞和疲憊：「你說什麼？」

毛紀轉身，看著幾個衝進來的錦衣校尉，微笑：「麻煩了。」

陛下動了殺念，不過是因為恐懼而已。

許多人怒視著方繼藩，他們認為，毛紀先生的死，方繼藩一定是始作俑者。

這麼多年來，自己對他們何等的厚愛。

……

他怒了。

看在所有人的眼裡。

哪怕他現在狼狽不堪。

毛紀面帶著微笑，他看到了弘治皇帝的沮喪，看到了他面上露出的痛楚之色。

譬如……活著，風風光和_圖_書光的活下去。

罷黜新政……

你……想做什麼？

朕之家事，朕的兒子，容你區區一個草民，在此胡說。

哪怕是那些衝進來的錦衣校尉，也是大汗淋漓。

原以為……這本該是一個喜極而泣的大團圓景象。

他要見到的是毛紀的恐懼和不安。

可是……這等有辱斯文的一幕。

要見到的，是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弘治皇帝內心深處，已是翻起了滔天怒火。

毛紀微笑，在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和污垢之後，他雙膝拜下，行五體投地大禮，叩首道：「雷霆雨露，俱為君恩，陛下要誅臣下，臣下不敢不死，臣……謝陛下恩典。」

連他自己都萬萬沒想到，這三個字，竟是如此的輕易出口。

這狗東西。

罪不該死！

不少人已是眼眶通紅，一個個眼淚模糊的看著毛紀。

且慢二字出口。

那士紳趙毅，看著這一幕，既覺得恐懼，所謂伴君如伴虎，竟讓他親眼見識到了。

陳豐愕然的抬眸，他一臉懵逼。

「說！」弘治皇帝臉色森然。

毛紀的雙目之中，猶如止水一般，毫無波瀾。

方繼藩慢悠悠的站了出來：「先放了毛紀先生。」

他從容整了整自己的衣冠。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錦衣校尉聽到方繼藩稱毛紀為先生，不禁一愣。

那右都御史陳豐已是拜下：「是啊，陛下，請陛下收回成命，毛紀先生，他罪不至死啊。」

沉默。

弘治皇帝說到了殺無赦的時候。

在來之前，毛和圖書紀就已知道，他到了御前，會讓弘治皇帝被迫做出兩個選擇。

是了。

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站出反對自己的人，竟是方繼藩，是自己的女婿，是自己的得力心腹。

新政是你方繼藩提議的，朕一直都在支持，可萬萬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你方繼藩居然開這樣的口。

此次若是殺了毛紀先生，那麼天下人的怒火，都會朝著方繼藩而去，方繼藩想來，也見識到了人心的可怕吧。

弘治皇帝萬萬想不到，這一刻，站出來的竟是自己的女婿。

鐵路……不修了？

毛紀狼狽的站著，他站的像標槍一般，依舊……還是面帶微笑。

似乎一下子，連空氣都已變得靜止了起來。

方繼藩繼續道：「兒臣也懇請陛下，召回太子殿下，令他回京，面壁思過，再請毛紀先生，教導太子，監督太子殿下的言行舉止。不只如此，太子殿下此前鼓搗的那些無用之物，統統都要銷毀，那些蒸汽機，還有蒸汽鐵路，這鐵路，不能再修了，毛紀先生，乃是道德君子，他說的話，想來是不會錯的，朝廷治天下，重在教化，而非那些奇技淫巧之事，陛下……兒臣……願解散西山書院，銷毀技藝記錄，讓這天下，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懇請陛下……聖裁。」

弘治皇帝身子在顫抖，臉色極是可怕。

這一番畢恭畢敬的話，徹底的觸怒了弘治皇帝。

他們似乎被毛紀的義舉而感動。

啥……啥意思？

所有人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