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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去擦。

林軒轉頭看向許清如，許清如看向河水。

天際夕陽絢爛。

整整一頓飯的功夫，姜淺予倒是跟他說了幾句話，也是平常的內容，但從頭到尾，沒有跟他對視過哪怕一眼。

是他又跟上來了，還是自己度秒如年的這幾步，根本就沒有走出多遠？

許清如輕輕應了一聲，聽到自己嗓音微帶哽咽，強烈的自尊使得她恨不得立刻在身後視野里消失掉，卻怎麼都抬不起腳步。

也是如同昔日往常般的回應，只不過少了個回眸一笑。

林軒看著眼前這個短短不到三個小時前，還嬌羞歡喜說「你回來，我凱旋」的女孩兒，心頭微微掠過些許疑惑，卻已經如往常般笑道：「等會還直播嗎？」

這兩句小詩放在此時，好像也蠻合適的，畢竟她沒有做錯什麼，甚至於如果從她的角度來看，自己完全就是一個渣男形象啊。

「當然啊。」

「嗯，拜拜。」

「好。」

一直專註看書的姜淺予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緊閉的房門，貝齒緊咬著櫻唇，澄凈明媚的眸子里透著些許茫然。

林軒默然。

一頓飯吃完，林軒沒挨罵，心裏卻總覺得怪怪的，和*圖*書因為姜淺予態度有些古怪。

林軒先給后媽回答一聲，然後才向老爸解釋，「一個同學有約，就過去了一趟，就知道我媽肯定要做好吃的，還特意留了肚子。」

久久痴望，連手中書本滑落都不曾發覺。

一聲輕響。

「砰。」

三秒

就像是負責砍頭的劊子手，不得不掄起手裡砍刀的那一刻，最快最狠的一刀，乾脆利落的手起刀落，才是對受刑者最後能做的事情。

說話間就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碗筷都有，還沒動過，他說的好聽，其實中午本來就吃的晚，剛剛在餃子館為了氣氛不至於太尷尬，也吃了不少，這會兒哪裡可能在大快朵頤，所以坐下后就先自己盛了碗湯，打算慢慢喝。

「好吧。」林軒轉身離開，輕輕把門關上。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剛剛一路上所堅持的，支撐著的，所有要維護的，拯救的，那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這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七個字，給轟然砸成了一片模糊。

「噗。」

走下公交車，林軒遠遠望著自家樓棟，將一些負面情緒壓下來，又不由想起出門時姜淺予的話，輕輕和圖書一嘆後走進小區。

傷口流血，結痂，這是必然的事情。

莫道人輕薄，只恨天晴晚。

封面書名寫著：《穆斯林的葬禮》。

她依舊沒有回頭，嗓音微微哽咽，「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后媽大概是有些猜著他去見女同學的，自然不可能猜到目的是為了拒絕，笑著給打了個圓場，老爸也就沒再說什麼。

回首依舊原路，相顧卻已無言。

任憑視野模糊成一團團晦暗光亮。

痛苦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林軒搖搖頭，隨後意識到她看不到，嘆道：「不是。」

否則為什麼會伴隨著這樣的痛楚與無力？

「前路漫漫啊。」

到了家中，老爸也已經回來，一家三口在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著電視劇情，看著其樂融融，看到林軒回來，后媽剛問了句吃飯了沒，要不要再吃點，老爸就皺眉道：「剛到家就跑出去，虧你媽中午就買了菜準備給你們兩個做好吃的。」

許清如確實沒有想過要再回頭，已是如此，沒有必要把自己作為女孩子最後的一點矜持與尊嚴都丟在地上，然而當聽到那句「拜拜」尾音在耳邊飄落，再往前邁步時，好似每走出一步，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有什麼東西在生生地從自己身體裏面被抽離出去。

林軒努力保持著自己聲音如常，「我說過，去鷺城還要找你當導遊的。」

姜淺予目光依舊盯著面前書頁，嗓音清淺，「下午已經播過了，晚上看書，休息一下。」

兩秒。

林軒道：「怎麼了？」

林軒輕輕嘆了一口氣，感情的事情，手段、方法可以盡量的委婉、柔和，但一旦有決定，態度就必須堅定決絕，當斷不斷只會害人害己。

經歷倒是有些相似。

身後樹影婆娑。

伴隨著一聲輕響，房門關閉。

「砰。」

跌落地毯上的書本自動合上。

「你還想說些什麼嗎？」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望著路邊一株青翠蔥鬱的楓香，林軒看著她側臉，回想起她剛剛從小區走出來時嬌羞歡喜的模樣，愧疚里夾雜著些許心疼，輕輕嘆道：「感覺有很多話該說的，但不知道該說什麼，沒臉……也不能說。」

她慌亂背過身去，剎那間淚水已洶湧而下。

公交車在站牌前停下，林軒收回目光，抬步坐上公交車，車上人有些多，他不也在意，找了不怎麼擁擠的位置，握著欄杆，m.hetubook.com.com望著窗外靜靜出神。

許清如咬著嘴唇，輕聲問：「以後……還能見面嗎？」

這種感覺清晰到幾乎讓她懷疑自己全身都是傷口，被抽離出去的是鮮血。

沿著河岸，一路沉默著走回小區門前的涼亭，許清如出聲打破了沉寂，只不過難題依舊是擺在林軒面前。

林軒走回公交車站時，回頭看向許清如家方向，忽然想起來告白前不久許清如寫的一首小詩，是她讀《記楊必》后寫的，後來被她自己撕掉了，林軒只記得兩句：

此時再回想起來，才能隱約明白高考前的那個下午，以她這種性格，究竟是以怎樣的決絕，才能鼓足那麼大的勇氣，在那種情況下上前那兩步。

是惱是恨，都是正常的。

「不了。」

一秒。

當然人家的氛圍要比此刻甜蜜很多。

林軒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想了一下，記起是那天下午網咖訓練完，在魚龍廣場前的河岸，看到了受姜淺予「點撥」的湯，去找徐慧道歉，也是差不多的情形，這樣走在河岸柳蔭下。

腳步逐漸遲緩的她終於回過身來，看到林軒站在原地，距離自己卻僅有不到兩米距離。

沒有再等到後續回m•h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ｏｍ答的許清如緩步離開，樹影被夕陽拉長，細碎斑駁，林軒目送她在光暗斑駁里穿行，慢慢消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後才轉身離開。

她用力咬住嘴唇，然後再次出聲，聽在自己耳中，一字一字都似有微微的顫抖：「是……因為，因為……我之前拒絕了你……嗎？」

他心裏嘆息一聲，打消了要開口說話的想法，這個時候不論自己說什麼，都是在給她傷口上撒鹽，都已經捅了人家一刀，再去問一聲「你疼不疼？」哪怕是再真誠地語氣都沒有用。

洗完澡后，林軒敲了下姜淺予房門，然後推開進去，小妮子正盤腿坐在飄窗前看書，見他進來，只是抬眸掃了一眼，然後繼續專註看書。

……

自己像個渣男。

許清如不再說話，轉身朝自家小區門口走去，林軒又跟了幾步，到了大門前，見許清如依舊沒有回頭的意思，只好如同往常道別般輕聲道：「慢點，拜拜。」

老實講，許清如的表現讓他有些意外，大概是因為她習慣性壓抑感情的外在表達，在此前，不論是學校，還是高考後的日常聊天，林軒都沒有想過她會用情至此。

「吃過了。」

然而人生畢竟是要有所取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