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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知道林軒如果下棋輸了，你們兩個人就必須要分開啊？」

獃獃似乎睡著了，許久沒有動靜，時間在靜謐的黑暗中悄悄地不知道流淌了多久，聊天記錄翻到了盡頭，姜淺予這才發覺眼睛酸澀的厲害，時間已是凌晨五點多。

「當然是林軒啊，最後一局了，我要跟他統一戰線。」

睡在旁邊的姜景淮迷迷糊糊地把臉在被子上用力蹭了兩下，含糊地咕噥了兩聲什麼，姜淺予想給她擦擦臉，她卻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反正都要輸的，不如掙點錢，還能給你哥一點分手費。」

「趕快進屋去，趕快進屋去。」

「兵七進一。」

小妮子確實感冒了，但並沒有多嚴重，她吸著鼻子跟外婆撒嬌道，「我想喝您煮的薺菜粥嘛，其他人煮的粥都沒您煮的好喝，我媽也煮過，也不如您做得好喝。」

「又輸了，你看我說吧，淺淺你這局就該繼續押爺爺，這樣還能賺點外快。」

……

「車三退一。」

「馬五退七。」

獃獃從她洗完澡出來后就一直跟在腳後邊，因為小傢伙現在黑中透紅的玄貓身份，傳統守舊的姜巘嘉把它視為大大的瑞獸，連帶著原本不怎麼喜歡寵物的姜誠言等人對它也頗為親近，晚上赴完飯局回來，還特意給它的臨時貓窩裡多加了層舊衣服。

兩位老人都在樓下，林軒下樓時外婆已經在準備早飯，外公則在院中打太極，兩人一個在院中，一個在廚房，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對方說著些什麼，林軒聽不懂兩人說話內容，不過在屋門前站了會兒，倒是發現基本都是外婆說，外公有時會回答，有時過會兒回答，也有時沒有回答，只專註于自己手上腳上的動作。

「擤個鼻涕用這麼大動靜？」

哎呀真的笨死了，你平四不好嘛，幹嘛要平三？

……

哎呀這個笨蛋，怎麼可以平二呢？車二進二呀！

「卒七平八。」

他跟姜巘嘉隔開一段距離站定，剛打到攬雀尾，林義也走了出來，姜雅沒過一會兒也來了，洗漱後去幫外婆做飯，林軒陪姜巘嘉打了兩遍，覺得渾身熱氣騰騰，剛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就見姜景淮和姜淺予一前一後地走進院子里來。

姜遠舟這兩天抽不開身，姜誠言原本打算讓姜景蘭她們陪著林軒和姜淺予到處逛逛，不過小妮子生了病，自然就沒有辦法到處逛了，吃完早飯後，姜淺予就回了姜誠言家休息。

林軒抽了張紙巾，還沒遞過去，姜景淮就很熱心腸地接了過去，然後轉交給姜淺予，小妮子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從姜景淮手中接過了紙巾。

姜淺予抿了一小口熱水，然後又吸了一下鼻子。

她閉上眼睛，卻沒有半分睡意，於是又伸出一隻和*圖*書手拿起手機，按亮屏幕看了眼，屏幕上的獃獃正萌萌地看著她，依舊沒有想要看到的消息，她點進與林軒的聊天框，把手機靜音后，纖白細嫩的手指輕輕按點屏幕，打出幾個字來，停頓了一會兒，又一個一個地刪掉了。

可他不給自己發消息，自己為什麼就不能給他發消息呢？

林軒你到底在幹嘛啊？

「車二平三。」

姜巘嘉在一記單鞭之後，發現了站在屋門前的林軒，似乎有些意外他這麼早起床，凝目看了他一眼，動作不停，坐腿扭腰，擺手划弧，動作極是流暢，同時出聲問：「練過嗎？」

姜誠言只有姜景淮一個獨女，住處卻極為寬敞，四室兩廳近一百六十平，每個卧室里都有衛生間，姜景淮的房間里自然也有，不過姜淺予不想吵到她，於是出了房間，打算去隔壁的客房衛生間里看看有沒有熱水。

頭腦有些昏沉，姜淺予放下手機，調整了一下睡姿，輕輕合上眼，可明明困得厲害，卻還是睡不著，她側過身，擁著被子，似乎因為這個姿勢而有什麼東西被打翻傾倒了出來，酸澀的感覺自胸口迅速溢滿全身，她忍住想要掉下的眼淚，在心裏面輕輕地罵了一聲：「笨蛋！」

姜淺予身上睡衣有些薄，客廳裏面沒有開空調，身上又是汗，覺得有些冷，就拍了拍獃獃的腦袋，輕輕說了聲「趕緊睡覺去」，然後到旁邊的客房衛生間里看了看，居然有熱水，這件事情讓小妮子對原本沒有什麼好感的小舅夫妻倆立即充滿了好感。

小妮子吸著鼻子，委屈吧啦地瞅著他，很可憐兮兮的樣子點著腦袋，「嗯。」

為什麼忽然就這樣了呢？

「炮七進五。」

「沒事啦，還有兩局呢，外公不是說如果打平也算是他輸了嘛。」

「我哪有……」

姜巘嘉擺擺手，又朝廚房喊了聲什麼，姜雅很快就從廚房裡面出來了，拉著小妮子進屋，去幫她拿葯，林義也在旁邊問怎麼回事，難不難受，要不要去醫院，接著外婆也進來了，然後是姜巘嘉。

獃獃又眨了眨眼，然後伸著腦袋往她臉上蹭了蹭，小妮子伸手抱住它，軟軟的暖暖的絨絨的很舒服，她一度懷疑是不是抱著自己也這樣舒服，柔柔的嫩嫩的香香的，否則那個傢伙幹嘛總喜歡抱著自己睡覺……

姜巘嘉不再說話，把二十四式打完一遍，轉身向林軒道：「別站著，過來練練。」

「外婆我沒事，就是總打噴嚏，沒發燒。」

「咦，淺淺你真的押外公贏啊？」

姜淺予氣鼓鼓地「哦」了一聲，起身拿了兩張紙巾，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出去，往外走了走，然後在林軒面前停了下來，用力地擤鼻涕。

「我本來就是押的外公贏呀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是看不慣他這麼笨！」

姜淺予心裏一驚，「誰說的？」

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想了想，把手機也拿上了，重新回到客房把門鎖上，然後去衛生間里洗了澡，順便把換下來的衣服也洗好晾上，這才重新回房間去。

眼淚終於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可面前已經沒有人了，她一個人驅車行駛在遍布積雪的道路上，視野前方有個極其熟悉的背影，他明明是走的，可她怎麼都追不上，她哭著大聲喊他的名字，可他理也不理。

姜景淮用家裡話喊了兩聲，估計是來蹭飯的，語氣很是歡悅活潑，跟在她身後的姜淺予卻顯得臉色有些憔悴，手裡捏著紙團，吸著鼻子走了過來，帶著鼻音喊了聲外公，就往屋裡走。

「還能救一下……哇！真的死了！林軒太厲害了吧？」

「這麼冷的天，都感冒了還往這裏跑什麼……」外婆撫著小妮子的額頭測溫度，有些嗔怪地說道。

「不擦。」

「卒六平七。」

「炮三平二。」

她用力在被子上蹭了蹭，臉上依舊濕濕的鹹鹹的有些難受，於是愈發覺得委屈，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輕輕罵出聲來：「壞蛋！」

「哪有！我怎麼不記得……那我要重新押注，我不押外公贏了……」

「好。」

「哇……將死了嘛？」

「我哪有！我押得林軒好不好，我怎麼可能押他的對手贏……」

唯獨小妮子似乎不大開心，哪怕是別人關懷的時候話也不多，更不見昨天那樣甜甜的笑臉，眾人都知道她身體不舒服，自然不會往別處想。

經過客廳的時候，在自己臨時貓窩裡睡覺的獃獃很警覺地抬起頭來，隨後立即察覺到了來人是誰，眨著一雙藍綠色的大眼睛，「喵」地叫了一聲，湊了過來。

「你失憶啦？你剛剛明明就是押得爺爺好不好？還說多賺點錢，你沒看我爸坐莊都虧多少錢啦，要是這局林軒能贏就好了……」

不過姜雅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走進了廚房，林軒這才醒悟過來現在後媽已經知道了兩人間的關係，再玩這種告狀的把戲……后媽該不會認為自己在秀恩愛吧？

姜淺予站在那不說話，林軒道：「媽我去幫忙端菜。」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姜景淮，見她扔在睡覺，這才放心，坐起來抽了張紙巾，還沒來及擦鼻涕，就又「阿嚏」一聲。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不行，都已經下注了，怎麼能再反悔呢？」

她不記得自己有有說出聲，但似乎是無意識地把心裏想的給說出來了，否則旁邊的宋檀幹嘛會取笑她：「淺淺你不是押的外公贏嘛？」

她曲起雙腿，抱著膝蓋發了會呆，才www.hetubook.com.com發覺身上都是汗，濕膩膩的很難受，於是輕手輕腳地下床，拿了換洗衣物，然後出了房間。

「你明明就是押得外公贏啊！」

姜雅把熱好的菜盤放好后，就要回廚房，人都已經走出了屋門，聽到後面的聲音，又回過頭來訓斥了一聲。

林軒贏了嗎？

姜巘嘉剛擺開架勢，右腳上前，右手正要跟上，見狀動作定在那，問道：「怎麼，生病啦？」

「你是不是傻啊，林軒再輸我們就得分開了。」

姜雅轉頭看過來，板著臉訓斥道：「成什麼樣子？把鼻涕擦掉！」

「我沒有！我……我希望你贏的……」

姜淺予伸手抱住它，黑暗中對視著它那雙藍綠色的眸子，兇巴巴地問：「剛剛又是你在搗亂對不對？我都已經說這輩子絕不會學車開車了，你要再敢讓我做惡夢，我就揪你耳朵，知不知道？」

姜誠言雖然不像兩個兄長那樣沉穩或者內斂，不過其實在有些場合上，反倒比他們兩個可以做的更好，比如這會兒吃飯，有他在旁邊東拉西扯的，林義跟姜雅的胃口顯然都很不錯，就連兩位老人家也心情極佳，一大家人其樂融融。

林軒還沒說話，姜淺予就叫道：「他憑什麼管我？」

睡覺時姜景淮曾要把獃獃抱回房間，姜淺予以「積習難改」的理由堅決拒絕了，不過這會兒有心事，索性就抱著它回了房間，用手機光亮照著回到床上。

林軒在旁邊撇了撇嘴。

林軒這才放下心來，尷尬道：「我這不是怕您想找借口揍我嘛。」

林軒笑道：「經常電腦前缺少鍛煉，身體容易出毛病，所以現在很多俱樂部都會定期讓選手鍛煉，剛好練過幾次……當然，跟您差遠了。」

確定了小妮子確實沒有大礙后，姜雅跟外婆繼續去做飯，林軒則去洗漱，重新回來的時候，就見姜淺予裹著羽絨服捧著熱水縮在沙發上，喝一口熱水，吸一下鼻涕，也不知道她咋想的，鼻涕都快流到嘴巴里了也不肯擦，就繼續在吸溜吸溜。

她抹著眼淚用力地踩油門，車速越來越快，終於拉近了跟他之間的距離，可距離太近了，他的背影在迅速放大，巨大的恐懼感瞬間籠罩了全身，她拚命地踩剎車，可已經晚了，她看到他轉過身來，然後身體飛起來，鮮紅的顏色鋪滿了車窗，還在緩緩地往下流動，模糊的視野中，她看到他在積雪中爬了起來，滿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大喊著什麼，同時在拚命地往後退……

她又幽幽地想著：「我也是！」

姜巘嘉愣了一下，沒好氣地道：「你說哪個練？你練過技擊拳架還是我練過？你還想跟我動手怎麼著？」

已近凌晨三點，這會兒林軒肯定早已經睡著了，小妮子躺下后卻還是忍不住和圖書又拿起手機看了看，自然不會有新的消息，她放下手機，又想起剛剛那個夢來，於是伸手抱著獃獃，望著它那雙在黑暗中散發著瑩瑩光芒的藍綠色大眼睛，伸手揪住它一隻耳朵問：「是不是你搞的鬼，害我又做噩夢？」

她看著面前憤怒咆哮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淚水蓄滿了眼眶，「你幹嘛這麼凶啊？」

「車四平五。」

最後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晚，或者已經是前天晚上的晚安，那個傢伙還很不要臉地發來了一個親吻的表情圖，她盯著屏幕看了一陣，忽然輕輕抿著嘴角，漾起一絲笑意，頰上兩個梨渦甜的醉人。

……

為……為什麼車子還在追著他往前沖？

然而臨近中午的時候，姜誠言卻忽然給姜雅打了個電話，說小妮子早上吃完飯回去后睡了一覺，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發高燒，他正要送她去醫院，已經在路上了。

是個噩夢……

小妮子擦掉鼻涕，拿著紙團卻不知道往哪裡扔，於是把趴在被窩裡的獃獃揪了出來，把紙團放到它面前，低聲道：「獃獃，又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啦。」

坐在她旁邊的姜景淮抬頭看著她，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無奈道：「淺淺，你把鼻涕擦掉好不好？」

獃獃仰頭看了她一眼，低頭咬住紙團，竟似頗為熟練的樣子轉身叼著紙團下了床，很快就又重新跳了上來，蹲在姜景淮被上舔了舔爪子，然後抹了抹嘴巴。

「不可能的事情，外公怎麼會輸給林軒。」

哎呀這個笨蛋，你怎麼可以動帥？

醒悟過來這個事實后，巨大的幸福感充斥了她全身，然而回想起剛剛的夢境，依舊覺得一陣心悸與后怕，伸手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

按正常情況，今晚住在這裏的極可能是林軒，而如果是他住在這裏，顯然就不可能跟姜景淮一個房間，多半就會住在這個房間，提前插上熱水自然也是給林軒準備的。

沉睡中的姜景淮忽然又翻了翻身，正蹲坐在她被子上的獃獃身體一歪，不過反應很是敏捷，四隻貓爪一撐就穩穩地站住了，眨著那雙藍綠色的眼睛重新回到了主人身旁，姜淺予把被窩掀開一角，它就很自覺地鑽了進去。

林軒瞅了她一眼，小妮子毫不示弱地瞪過來，兩人對視一秒鐘后，林軒伸手朝她一指，轉頭朝剛走進屋裡來的姜雅道：「媽，你看淺淺。」

「咦，你不是說要押林軒嗎？怎麼又押爺爺贏了？」

姜雅沒有作聲，林軒趕緊跑了出去，三步並兩走進院中，姜雅忽然轉過身來，林軒下意識地挺住腳步，跟剎車似地，上身還微微傾了傾，好在並沒有摔倒。

「你不是希望我輸嗎？現在你如願了！你高興了吧？」

「你們不是剛剛說過嘛？」

以往她從不把手機放在床和-圖-書上的，因為會影響睡眠，然而今晚睡覺的時候，卻是不拿著手機怎麼都睡不安穩。

林軒小聲地解釋道：「其實大多數練得還是瑜伽之類，我們俱樂部裏面選太極拳的就三個人。」

她力道不大，獃獃也並不掙扎，只是輕輕地「喵」了一聲，姜淺予擔心吵醒姜景淮，於是伸手捂住了它的嘴巴，不讓它亂叫喚，自己卻忽然打了個噴嚏。

「還有一局呢好不好？你這局押誰贏啊？」

……

「你能不能閉嘴？」

咬著嘴唇，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姜景淮轉身看著林軒，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你能不能管管你妹妹？」

「將軍！林軒被迫兌子了，爺爺又賺了一個……林軒要輸了！」

林軒應了一聲，剛抬腳卻又忽然頓住，有些不確定地問：「哪個練？」

發現一群長輩忙裡忙外噓寒問暖，而該關心的人卻連屁都沒放一個，姜淺予原本病怏怏的樣子立即就精神了不少，趕緊安慰，不過話還沒說完，就又打了個噴嚏。

「帥四平五。」

早飯的時候，已經吃罷早飯的姜誠言又來到了這邊，也不吃飯，就搬著小凳子坐在旁邊聊天，說起昨晚的事情，對林軒不吝誇讚，說他小小年紀，怎樣怎樣把分寸尺度拿捏地多好多好，陳慕雨待他有多隨意親近，其他人怎麼怎麼誇他之類。

獃獃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輕輕喵一聲，姜淺予趕緊捂住它的嘴巴，又道：「不過要是還有其他危險，記得還要提醒我，你是玄貓，能鎮邪避禍的，不要丟貓，知不知道？」

手指下意識地划動著聊天記錄，手機的光亮里，女孩兒精緻脫俗的臉蛋上表情時而甜蜜，時而羞澀，有時也會有些小動作，輕輕咬住唇，或是氣鼓鼓地瞪著屏幕回想當時的情況……

「生病了？」

她在黑暗中霍然坐起，驚魂稍定，這才發覺房間里黑漆漆地不見五指，萬籟俱寂，掛在牆壁上的空調正呼呼地吹出一陣熱風，姜景淮在旁邊睡得很是香甜。

「我沒事，就是有點感冒，不用去醫院，剛剛在小舅那裡已經吃過葯了，媽你不用去拿啦……阿嚏！」

手機屏幕亮起，壁紙是獃獃，鎖屏上有些沒能屏蔽掉的消息通知，但並沒有想看的。

當然，枕著手機也沒睡安穩，否則也不會做這麼沒頭沒腦的夢。

「不可能輸的。」

林軒同樣睡得不安穩，平常一覺到天亮，連廁所都不用去，這個夜晚卻總莫名其妙地驚醒，最後一次醒來時已近凌晨六點，既然睡不好，他也就懶得再睡，玩會手機，等聽到了外面有響動后，也就穿衣起床。

姜巘嘉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只知道那個道這個道呢，沒想到打遊戲都要練太極了，難得，難得。」

「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