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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說人們取水時領取的那張卡片？」

昆體良點燃海泡石煙斗深深吸了一口，將辛辣的煙草氣息吞入喉嚨又緩緩噴吐出去。隔著一層淺藍色氤氳，老人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投向車窗外，花白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臉色凝重似在沉思。

那位年輕的市政公務員這會兒已經將口琴揣進上衣口袋，顧不得自得其樂了。隨著用水高峰期到來，越來越多居住在附近的市民提著木桶或其它器皿前來取水，長長地水槽下一字排開各種容器，人們在等待淡水灌滿容器的同時順便在桌前登記，從那青年公務員手中領取一張卡片。

「這真讓人意想不到，柳博芙給人們灌了什麼迷|魂|葯，居然一個個都跟沒事兒人似的……」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驚嘆。

這時一位矮胖的婦人提著兩隻大木桶走過來，將木桶放在水槽里，擰開龍頭，經過淡化和過濾處理的清潔淡水汩汩hetubook.com.com注入木桶。

「如果你真是抱著這種幸災樂禍的心態而來，那麼很遺憾，現實恐怕會讓你很失望。」

清晨，金色霞光透過薄霧灑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車輪轔轔碾過海豚廣場，車夫揮鞭催馬駛向城門所在的方向。

昆體良點了下頭，推開車門靜靜等候。

昆體良叼起煙斗神秘一笑，「這個嘛，你去麵包坊看一下就明白了。」

「那是市政廳頒發的『食品保障券』，人們每天領取家庭一日所需的淡水和食品券，食品券上印有日期，過期則作廢。」

「昆體良老爺，我們到了。」車夫回頭稟報。

城裡出乎意料的秩序井然，甚至比她當初離開時還平靜，街頭的店鋪也沒有人群擁擠搶購，行人面色如常，忙碌著各自的工作，彷彿海盜的威脅根本不存在。

馬車沿著街道輕快賓士，D女士斜倚車窗，一路上的見聞令她眼中禁不住浮現失望之色。ｗwｗ•ｈｅtuｂoｏk.cｏm•com

昆體良抬手示意車夫返程，轉頭對D女士說：「那麼你就用自己的眼睛仔細觀察吧，看看城裡的秩序是否如你所願陷入混亂。」

「仔細看，你會發現特別之處。」

正因為對眼前的情景太過熟悉，D女士反而感到迷惑：「昆體良，你帶我來供水站幹什麼？」

面紗輕揚，D女士發出沙啞而飽含磁性的笑聲：「如果我怕被捕，就不會與你見面，這次回來主要是想看看海上運輸線被封鎖之後這座城市的現狀，如果慘淡的現實可以讓你們的領主女士冷靜下來，放棄採取過激手段對抗巨妖島，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你再仔細看。」昆體良握著煙斗輕笑。

D女士目光一轉，若有所悟：「你是說市政當局派人監督人們取水？這可真有意思，巨妖島封鎖了海峽，白鷗港缺少糧食是情理之中，卻並不缺少淡水，為什麼取水還要登記？難道人們吃不飽飯就只能多喝水和-圖-書充饑？」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墨綠色斗篷的女人從城門外姍姍走來，徑直登上馬車。她的臉上矇著紗巾，斗篷兜帽壓得很低，垂下一縷幽藍秀髮，鼻樑高挺眼神嫵媚，使人忍不住遐想輕紗背後遮掩著怎樣一張面容。

馬車遠離供水站，昆體良收回視線，臉龐浮現淡淡的笑容。

「遵命，昆體良老爺。」車夫揮鞭驅馬拐進一條岔路口，不遠處便是附近街區的公共取水站。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跟我去一個地方逛逛。」昆體良回頭衝車夫喊話，「送我們去最近的取水站。」

取水站旁撂下一張桌子，一個身穿市政公務員制服、帶著藍色臂章的青年坐在桌前，正在用心吹奏口琴。他的演奏技巧略顯生澀，顯然只是一個業餘愛好者，然而昆體良卻從舒緩悠揚的樂曲中聽出真誠的情感，那是初戀的旋律。

昆體良關上車門，面無表情地問那蒙面女人：「D女士，既然白鷗港當局已經明確拒https://m.hetubook.com.com絕巨妖島的要求，你還有什麼必要回來，就不怕被警備隊當成間諜抓起來？」

清晨的街頭行人罕至，馬車輕快賓士。不知哪裡傳來一陣琴聲將這位嚴肅的老人由沉思中喚醒，扭頭望向車廂外琴聲傳來的方向。

婦人活動了一下肩膀，轉身走到穿制服的青年跟前，出示自己和家人的「公民證」。青年公務員點了下頭，放下口琴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卡片，並用印章在上面端端正正的蓋下表明日期的印記，遞給那位婦人。

D女士對白鷗港的公共飲水系統並不陌生。城市的每一個居住區都有至少一處淡水供應站。市政當局直屬的供水廠藉助溝渠將海水引入凈化池，投入特殊的鍊金藥劑使鹽分與藥劑化合沉澱，上層淡水再經過幾道過濾，以馬力強勁的蒸汽機為動力，不斷將淡水壓入龐大高聳的蓄水塔內，而蓄水塔下方則布設有通往全城數百座供水站的管道，只要寧開龍頭，清澈爽口的淡水便會流淌https://m.hetubook.com.com出來。

D女士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淡然道：「六天前我離開白鷗港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座城市已經陷入恐慌，物價一日數漲，富人們紛紛逃出城外去鄉間避難，留在城裡的居民也都在搶購食品，街頭巷尾充斥著大難臨頭的氣氛，我不認為多數人在這種環境下忍受一周之久還能正常生活，要麼城裡秩序崩潰陷入混亂，要麼海岸警備隊出動以高壓手段管制城市的每一處角落，後者並不符合柳博芙的作風，而且我也沒有在街頭看到軍人巡邏。」

「食品券怎麼用？」D女士越發感到好奇。

街角公共取水站前，青磚砌成的水槽上用粉筆寫著每天供水時間和「節約用水」的告示，水槽上方每隔三尺裝有一隻黃銅水龍頭。

每天早晨，家家戶戶都會提著木桶前來免費打水，而那些用水量巨大的工商企業和社團機構，給市政當局打一份報告就可以獲得一條獨立的供水管道，每個月支付一點象徵性的水費，便可隨意擰開龍頭享用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