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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抬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坎貝爾是一個誠實的男人，我對他有信心，哪怕最終事實證明手中的債券變成一堆廢紙，我也要陪坎貝爾堅守到底。」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家城邦還肯借出這樣一筆巨款給白鷗港，就不怕打了水漂？」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別忘了，你也曾經是一名光榮的水兵啊！」喬納森氣得跳了起來，正想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等兵」一頓，交易廳大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男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揮舞著報紙歇斯底里的呼喊：

坎貝爾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定定的凝望窗外那一抹凄艷的夕陽，過了許久才開口：「喬納森，你猜這六十萬金幣是從哪兒來的。」

「好你個二等兵，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你不就是想說坎貝爾在騙我嗎？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就像坎貝爾說的那樣，局勢乍看起來是很糟糕，然而機遇總是藏在危機之中，現在正是出手抄底的好機會，只等我們的艦隊和圖書擊敗海盜，一切都會大變樣！」

「你胡說什麼，七點鐘晚報出版，現在才六點半……」

他走到喬納森身旁，俯身在他耳畔低聲說：「老長官，您與坎貝爾先生的深厚友情令我感動，但是請允許我提醒您，有沒有一種可能，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可能，坎貝爾先生背地裡也在拋售債券，嘴上說得漂亮，只是在忽悠那些被蒙在鼓裡的人接盤？」

坎貝爾扯了下嘴角，冰雕般冷硬的面孔浮現一絲勉強可以算作笑意的表情：「既然白鷗港還能借到錢，這就說明情況還沒有糟糕到不可救藥的地步，等等看吧，我確信轉機總會出現。」說著站起身來，「我出去抽支煙，回頭再聊。」

同樣對現狀感到患得患失的還有喬納森。

喬納森自豪地笑了，「我的朋友憑藉出眾的才能贏得各邦貴族的青睞，這證明他的投資眼光值得信賴。」

「說的就是啊……」喬納森擰起眉頭冥思苦想。

「坎貝爾先生是一位成功的證券經紀人，我們wｗｗ•hｅtuboｏｋ.ｃｏｍ.coｍ都知道他同時為多家機構管理財富，其中最大的客戶來自冷泉、塔納和魯瓦三家城邦的執政家族，您對此作何感想？」交易員小心給出暗示。

這個心浮氣躁的胖子時而站起來四處走動，時而在沙發上蹭來蹭去，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坎貝爾：「六十萬金幣就快花光了，你說卡佳接下來還會變什麼戲法？」

「海盜撤退了！晚報頭條消息！巨妖島艦隊被我們的海岸警備隊擊敗了！」

「呃……大概是從其它城邦借來的款子。」喬納森搔搔頭。

卡佳長出一口氣，疲憊的臉上浮現微笑，深感如釋重負。現在她確信揚波家族保住了，而且大賺一筆——票面總價值將近兩千萬的各種證券票據被她以不到兩折的均價收回，世上哪裡還有比這更暴利的買賣！

「媽的一群蠢貨！就你們這點頭腦還想搞投機？老子是報社編輯，我手裡這份就是晚報清樣！」

交易員嘆了口氣，無奈之下做出更露骨的暗示：「您聽我說，坎貝爾httｐs://ｍ.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先生需要向他最有權勢的三位東家負責，人家把大筆真金白銀委託給他拿去買賣證券，賺了錢他按比例抽傭金，要是賠了錢，他得按照合同條款支付一部分補償金給那些貴族老爺，否則就得吃官司，往後別想在這行混，可是您看看，現如今這大廳里充斥無數賣單，除了少數財迷心竅的瘋子……我當然不是說您，我是說卡佳小姐和那兩個大學生，偶爾來到這裏，花上一兩個小時，像老婦人在市場買菜那樣精挑細選，收購一些折扣最低的票據，然而這根本不濟事，人們都恨不得把手中的票據全都兌現成金子落袋為安，我猜坎貝爾先生也有相同的顧慮，他手裡壓了太多票據，如果按照如今的態勢繼續貶值下去，他就得自己掏錢補償委託人的虧空，那可是一大筆錢，足以讓他破產，所以他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如何儘快賣出這些燙手山芋。」

沉寂的大廳突然再次騷動起來，所有人都瘋了一般呼喚交易員，要求收購證券，然而為時已晚，所和圖書有的賣單瞬間清空，一分鐘前還像乞丐餐盤那樣乾淨的黑板上迅速填滿買單，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飛艇運來的啊……」

喬納森是他的老長官，退役后也不改水兵做派，平日里咋咋呼呼自吹自擂，無限熱愛美酒和賭博，總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然而他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對朋友沒得說，天底下簡直找不出比他更講義氣的男人，所以「二等兵」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老長官長點心眼，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好心腸的胖子被人一腳踹進火葬場。

喬納森不耐煩地丟下報紙，瞪起眼睛怒斥：「你這混小子，可不可以爽快點兒？你說這些廢話跟我有什麼關係？」

「要是我們的艦隊被海盜擊敗，輸掉這場戰爭又該怎麼辦？」

「唉，喬納森先生，你還要讓我怎麼說呢？如果一個人急於將手中的票據變現，他當然不能告訴他的朋友這些花花綠綠的紙片正在貶值，恰恰相反，他必須哄騙別人相信持有這些票據有利可圖，哄騙別人從他那裡接手這些隨時可能爆炸和*圖*書的炸彈，剩下的還用我說嗎？」

眼瞅著六十萬金幣流水般花出去，卡佳的表情依舊維持著鎮定，手心卻沁出冷汗，禁不住患得患失：如果羅蘭的消息有誤，或者海上戰場又生變故，這一堆價值超過千萬金幣的票據全都成了廢紙，等待揚波家族的只有破產這個最悲慘的結局。

大廳中頓時一片死寂，無數張面孔呆若木雞。

每一位投機者單獨看來都很理智，言談舉止透著聰明勁兒，然而當他們聚集起來，整體智力水平就會離奇的急劇下降，退化成一隻名為「烏合之眾」的單細胞動物，龐大而遲鈍，無法冷靜思考，只有盲目的應激性，他們不願或者不敢回答一個問題：現在進行這種跟風操作還有什麼意義，還能指望誰來跟你完成交易？

「二等兵」目送坎貝爾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天台的樓梯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對喬納森實話實說。

「嗯，聽你這麼一分析我就放心了。」喬納森縮回沙發里，翹起二郎腿繼續翻看那份沒什麼新意的報紙。

「飛艇從哪裡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