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斜月星光之下，三位大宗師狂奔在無邊的曠野上……

陸雲示意天女捧起手，將手中的海水送到了她手上。天女低頭一看，只見星光倒映之下，似乎滿天星斗都在自己手中一般。

「你能吃得消嗎？」陸雲看向天女，其實他早就歸心似箭，只是不忍讓天女陪自己受罪，才沒有提出這個法子。

「我想好了，回天師府。」天女不假思索地答道。

「好，那咱們就棄馬步行！」陸雲長身而起，將馬背上的行囊背在身上，踩滅了火堆道：「出發！」

忽然，她如釋重負的笑了，那笑容燦爛無比，甚至令滿天星輝黯然無光。

「怎麼會呢？人家也有煩心事的……」天女回過頭，一臉認真的看著陸雲道：「從小我就十分苦悶，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不喜歡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是到底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每天都被這些問題困擾著，晚上都睡不好覺呢。」

「在太室山的時候，最能讓我放鬆的，就是獨自坐在ｈttｐs://wｗｗ•ｈeｔｕbｏok•ｃom.ｃｏｍ歸隱峰上，仰望滿天的星星。」只聽天女喃喃道：「那一刻，你會感覺天好近，人間很遠，似乎所有的煩心事都無足輕重了。」

天女定定望著手中良久，那星光又反映在她的眸子里，讓她已經黯淡許久的雙眼，漸漸有了神采。

忽然，他發現天女的面頰上，多了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陸雲忍不住掏出手帕，輕輕為她擦拭起來。

「這樣也算穩妥。」陸雲點點頭，深深看一眼天女道：「隨時聯繫。」

「實在不行，咱們就棄了馬匹，直接奔回洛都吧。」天女忽然提議。

兩人避開了守衛，沿著高聳的城牆一路向東，來到了寂靜無人的望海樓中。

「這樣不行啊。」見每日行不到五十里，這日晚間歇腳時，皇甫照有些焦躁道：「等回到洛都時，都得秋涼了。」

為免節外生枝，他們會等到天黑摸過裴閥的關卡，然後再尋覓馬匹南下，這下行進和圖書的速度自然大受影響，三天過去了，還沒過海河地界。

「哈哈，這樣說的話，你現在應該感到放鬆了許多吧？」陸雲聞言笑道：「困擾你的四個問題，已經三個有了答案。」

「現在他們還沒對我起疑心，我不回去反而會惹人生疑。」便聽天女道：「我打算先回去呆一陣子，然後以尋找聖女為由出外遊歷。」

說完一個箭步，人已在十丈之外。

站在樓中俯身下望，只見飛濤如雪、海波如墨。極目遠眺，漫天星光灑落在海面上，天上的銀河也倒映下來，在海波間若隱若現。天女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海天奇觀，定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有些痴了。

「哦，好主意。」皇甫照馬上同意。

皇甫照聞言搶著道：「老子當年給大軍報信，就是靠自己兩條腿，三天三夜奔出六百里。你們這些娃娃年輕力壯的，有什麼吃不消的？」

天女看了海面良久，回頭朝陸雲微笑道：「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趕路ｈttps://ｗｗｗ.heｔuboｏk•ｃoｍ.cｏｍ呢。」

「嗯。」天女微微頷首道：「確實，我已經知道師父為什麼不喜歡我了，也知道我是誰，我從哪裡來了。」

「裴閥做賊心虛，唯恐走漏了風聲，截斷南北交通。」陸雲苦笑道：「我們不想打草驚蛇，就必須得小心行事。」

「哦？小丫頭，你還打算回去啊？」皇甫照不解問道：「天師道對你可以說是敵營了。」

「真好。」陸雲伸手向天，似乎要摘下顆星星送給天女一般。「你思考的這些問題，也曾困擾過我。後來是父親告訴我，人一生只要搞清楚這三個問題，就不會迷茫了。」

三人晝伏夜行，數日後，便到了千里之外的洛都城下。

經過如此的長途跋涉，三人依然氣息悠長，絲毫不見疲態，只是難免風塵僕僕，看上去不太體面。

第二天，三人便謝絕了季將軍的盛情挽留，離開了鎮北關繼續上路。

「走嘍！」皇甫照怪笑一聲，連蹦帶跳的跟在陸雲後頭。

「隨時聯繫。」天女和_圖_書也深深看一眼陸雲，三人便分頭入城去了。

一路無話，五天後，三人到了涿州，便見到處都有鎮北軍的駐地，裴閥的關卡也越來越密集，對南來北往的行人盤查也越來越嚴，動輒就以姦細的罪名抓捕起來。

在這令人迷醉的夜色中，天女似乎也放開了矜持，她將螓首輕輕靠在陸雲肩上，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面頰上滑動。

「嗯。」陸雲放棄了舉手摘星，改為伸手向海面上一吸，手中便多了一捧清澈的海水。「我們要到哪裡去，想清楚了就不迷茫了。」

「你在那時候，就已經滿腹心事了嗎？」陸雲下意識想伸手攬住天女的纖腰，卻又感覺有些唐突，便放下手，規規矩矩說話道：「之前見你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還以為你萬事不縈懷呢。」

「哈哈哈，過癮過癮！」皇甫照仰頭喝光最後一口酒，將已經磨損不堪的酒葫蘆丟出老遠。

陸雲便靜靜的立在一旁，看著天女的長發在夜風中飛揚。

陸雲也和天女相視一笑，這一https://wｗｗ.h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路狂奔下來，什麼都不用想，兩人的心情反而都舒暢了不少。

「你準備去哪？」陸雲輕聲問道。

天女捂嘴一笑，也施展身法，如小鹿般輕盈的跟了上去。

「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天女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不由笑道：「這麼說，我之所以迷茫，是因為還參不透第三個問題嘍？」

她雖然在對自己笑，陸雲卻感覺空落落的，似乎某樣寶貴的東西，在漸漸遠離自己一般。

……

不過他很快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喜愛不是佔有，是讓她找到最快樂的人生路。

「前輩說的是。」天女也微笑道：「這也是一種極好的修鍊，習武之人豈能養尊處優？」

「多謝你開導，我似乎有些想通了呢。」

兩人便自然而然的牽著手，輕言細語的一路聊著天，離開了孤懸大海的望海樓……

天女說著，留戀的看一眼手中光燦燦的海水，然後抬手將其撒向了大海。那一捧海水化作萬千水珠，每一顆都映出整個世界，但很快墜入海中，便倏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