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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王哥放心！」小卒笑嘻嘻地點點頭，繼而說道，「王哥，你說江東是否會趁將軍重病，引軍來犯呢？」

「胡說八道！」甘寧罵了一聲，大笑說道，「此戰之後，本將軍豈能還是都尉之職？」

回頭望了一眼王邴，張虎朗笑說道，「怎麼，不願意做我親兵，卻喜獃著此處守城門？」

「是這樣的，父親，孩兒得知父親身染重疾……啊不，偶染小疾，心神恍惚之下被陛下看到，詢問緣由之後，陛下便遣孩兒前來，哦，對了，陛下還遣了劉侍中並諸位太醫前來，為父親治病……」

「嘿……」王邴訕訕一笑，卻聽身旁「嘻嘻」一笑，頓感面上無光，衝著那小卒低喝道，「笑笑笑，笑個屁！」

「孩兒有些不明白……」

「子淵？」張遼面色一愣，皺眉問道，「陳叔至呢？」

「莫要做女兒之態！」甘寧皺眉說了句，或有一人說道，「將軍，待戰之後，請將軍坐鎮船上，以便於調度諸位弟兄……」

「可笑，我張遼命長得很，還是擔心自己，哼！」

左手倒持長槍在後，孫策抬手一指面前那幾人，沉聲喝道，「孫某不屑於無名之輩交手，你等且逐一報上名來！」直到望見最後一人，雙眉一皺。

附近錦帆軍將士一聲輕笑。

只見王哥，唔，王柄猛地站直身子，抱拳恭敬說道，「是，伯長！」

就在這時，城中走來一名大鬍子的曹兵伯長，朝著王哥方向喊道，「王炳，關上城門，換防了……你小子給我利索點！」

「少將軍？」大鬍子伯長滿臉。

「原來父親說的是他，此人在陳倉呢，近年來與那姜維打得難捨難分，朝中有些大臣正打算聯名參他！」

只見那將士訕訕一笑，抬頭說道，「頭領，死不死的，不吉利……」

「這……」王邴聞言苦笑說道，「將軍病況如何，我這一守城門的哪能知曉啊……」

「叫將軍！你這該死的……嘶！」

※※※

「是，」恭恭敬敬行了一記叩拜大禮，張虎躬身而退，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張遼緩緩抬起手。

「放開我！」甘寧大吼一聲，卻被身旁一錦帆軍將士拉住喊道，「頭領，船快沉了！」

「哼！」張遼冷笑一聲，望著對面甘寧血肉模糊的右臂，嘲諷說道，「你怎得單手持刀，如此託大？」

終於，一行人來到了張遼卧居，只見張虎正要上前叩門，卻猛聽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伸出的右手，頓時僵住了。

「是，父親！」

「將軍……」

只見張虎渾身一顫，忽而梗咽回道，「父……父親，是孩兒……」

「呵，」輕笑一聲，張遼撫須說道，「哪裡是他想打，多半是那姜維苦苦相逼吧，也是，關羽失了荊州之後，蜀已無力復取天下，天意如此，區區一姜維，豈能比得過其師諸葛孔明耶？我大魏勁敵，仍屬江東！」說著，張遼心下一動，詢問說道，「你此來之前，可見陛下有南征之意？」

「張……張虎？」大鬍子伯長喃喃自語著接過張虎手中文書，忽然醒悟：眼前這人，不就是將軍長子么？

「來此之前孩兒還見過一面呢，賈老眼下多半日子是在江府中養魚，身子倒是硬朗……」

然而在孫策眼中，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這些傢伙，擋住了自己前去營救義弟的去路……

聽甘寧喚自己表字，陸遜愣了愣，待回過神來，一望遠處，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十有八九……等等，這船是……」

「父親，」上前輕撫父親胸口，張虎焦慮說道，「要不，父親且休息一下，待太醫至此，為父親診斷一番？」

「你……唉！」重重搖搖頭，王哥低聲說道，「你小子也太不曉事了，唔……其實這事我也不是太了解，我只聽說，將軍最早就是隸屬於西征軍的，好似與朝中大官有些淵源……你沒見前幾年全國削減軍餉，也不曾削減到我等么？」

只見王邴稍稍一愣之下，當即面色大喜，連連呼道，「願意、願意，如何會不願意？」說著，他忽然想起一事，尷尬說道，「將軍，這還有一小兄弟……」

「小的見過張將軍！冒犯之處，還請將軍恕罪！」

「該死的！」怒罵一句，甘寧臉上當即露出幾分焦慮，大呼道，「小的們，調轉船頭，我等去助周都督一臂之力！」

「前將軍、虎豹騎統領，曹純！」

陸遜話還未說完，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如何能再戰呢？

正值天邊夕陽徐徐西落，雍丘東城門已少有行人進出。

「唔！」甘寧似乎是怒意未消，哼了哼，靠著船舷坐在船板之上，打量起自己左臂來，越看，他越是心怒。

『張遼，你命不久矣！』

「其兄？司徒江子旭？」張虎疑惑說道。

「虎兒……」

但見王邴走上階梯，守在府邸前的四名曹兵當即持槍喝道，「將軍府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這個嘛……」王哥有些訕訕地擾擾頭，上前給其牽馬，嬉笑說道，「若是少將軍體恤，就賞給小的一官半職，嘿嘿！」

話音剛落，卻見王邴凝神望著遠處半響，忽而大喜喊道，「別別！弟兄們，休要傷了少將軍！」

「你！」回頭瞪了王邴一眼，張虎沒好氣說道，「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頂用！活該去守城門！」

與此同時，周瑜戰船！

張虎顫抖的手按在屋門上，卻是久久不敢推入。

好漢子！陸遜心中驚嘆一聲，見甘寧發問，畢恭畢敬拱拱手，凝聲說道，「在下陸家www.hetubook.com.com……啊不，在下陸遜、字伯言，周都督帳下區區一小史，久仰甘寧威名，今日一見……終身無憾！」

「該死的，叫我將軍！」甘寧吼了一句，怒氣沖沖跳上自己戰船，一干錦帆軍亦是緊緊跟上，至於身在船后、趕不及的，卻是盡數躍出江中，畢竟，精於水戰的錦帆軍將士自是明白，自己跳入江中，與被戰船拖累、扯入江中，兩者有何差異。

「嘶！」小卒縮了縮腦袋，一臉訕訕之色，喃喃說道，「王哥，將軍似乎也太過於謹慎了吧？江東自大敗之後，已有年逾不敢至此搗亂……」

「護著頭領先走！」

「嘿！」只見王柄望了望左右，低聲說道，「你小子別亂到處亂說，我家老頭說，別看將軍厲害得緊，當初在西征軍，也不過是一都尉，後來才當上將軍……」

大鬍子伯長抬眼一望，卻見來人著一身將軍鎧甲，正笑吟吟地望著王哥說道，「喲！我還以為是誰，是你小子！怎麼，還在此處守城門？」

只見張遼捂著胸口，擺擺手低聲說道，「不礙事的，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舊創罷了……」

果然，一聽孫策自報名號，當即便有諸多曹軍戰船上前阻攔，見此，甘寧皺皺眉，回顧船上將士喊道，「速速將船開過去！」

「嘿！還是那麼會說話啊，得了，不與你說笑了，今日我前來，乃是聽聞我父親重病，陛下體恤，特遣我並劉（曄）侍中，還有數位宮中太醫，前來為父親治病……對了，小王頭，我父親病情如何？」

「父親，這是為何？」

「王哥見到過？」

「不在話下？」張遼搖搖頭，冷笑說道，「想當初老主公何等雄才偉略，司徒公又是何等足智多謀，荀尚書、荀司馬、郭祭酒、程參軍，哪一位不是天下英傑、輩中翹楚？征東將軍夏侯、征西將軍曹、鎮南將軍趙、鎮西將軍夏侯，以及李、于、樂……一眨眼，二十余載了……」

「你小子！」只見那人翻身下馬，苦笑著搖搖頭，轉身一望，卻見城門下無數守衛，頓時眉頭深皺。

「你這豎子！」皺皺眉，張遼沉聲說道，「今日豈知他日之事？還有，日後多與江子旭親近，此子不遜你江叔父幾分，江氏兄弟之事屬其江府家事，你莫要從旁插手，可是明白？」

我張遼，此生無憾！

「休要關城門！」

「哦，」見張遼這麼一說，張虎當即會意，起身說道，「那父親且好生歇息著，孩兒暫且告退，待劉侍中並諸位太醫趕製，孩兒再來叨擾……」

「……是！」

「父親說的是，父親說的是，」見張遼咳嗽不止，張虎急忙從屋內桌案上倒了一杯水來，遞給其父。

「子廉！」與曹洪親如兄弟的夏侯惇勃然大怒，幾步趕上，一槍刺向程普背心，但聽一聲悶響，程普背後護心鏡竟是被刺穿……

「……」見麾下弟兄喚自己將軍，甘寧心下一愣，稍一停頓，環顧四周，沉聲說道，「弟兄們，周都督平日待我等不薄，若是無周都督，或許我等……諸位弟兄大多是久隨甘寧的，亦當知曉我甘寧脾氣，如今周都督身處危境，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哈哈哈！」甘寧哈哈大笑，用右臂拍拍陸遜肩膀說道，「你這文人不錯！他日若是惱了周都督，便來尋本將軍，本將軍給你個都尉噹噹！」

陸遜聳聳肩說道，「自然是都督與曹軍的交鋒咯！」

「甘將軍，這傷……不礙事吧？」陸遜小心得問了句。

或有身旁裨將大驚說道，「主公親來此地……怎麼辦？都督？」

「何人？」張遼搖搖頭，哂笑說道，「你想想，在陸遜之前，究竟是何人與為父在此僵持數年？」

不過一炷香光景，曹軍戰船四面圍上前去。

走著說著，說著走著，離雍丘五、六載的張虎亦是輕車熟路般找到了自家府邸，僅僅是一座極為樸素的府邸，就連那牌匾之上，也僅僅只刻著『張府』二字。

「哪裡！」甘寧大咧咧地說了句，忽然聽到身旁小六似乎有些梗咽地說道，「將軍，包紮好了……」眾人一望，卻見那小六滿臉血污，顯然是被甘寧手臂上的鮮血濺的。

只見甘寧猛一瞪眼喝道，「你說礙不礙……」話未說話，這才發現說話的乃是陸遜，動動嘴，淡淡說道，「不礙事！」

「少……少將軍？」這四名曹兵俱是張遼麾下老兵，當初自是見過張虎，只見四人細細一打量張虎，面色頓時一驚，急忙抱拳喚道，「見過少將軍！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就在他愕然的同時，那一騎已奔至城門前，但見來人猛一扯馬韁，頓時馬兒前蹄凌空虛踏幾下，隨即重重砸在地面上，揚起一片塵土。

「蕩寇將軍？」只見張遼猛一皺眉，望著張虎搖頭說道，「為父如你一般年紀時，不過是區區一校尉，而你……沒有絲毫軍功，便居此高位……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為父也不多說，望你日後勤以自勉，多學些真才實學，他日領軍作戰，就算不顧及我張家臉面，也要顧及你麾下將士性命，沙場之事，切莫有半點兒戲！」

「什麼？」甘寧眼神一緊，猛地起身，叫那名正替他包紮傷口的錦帆軍將士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你的意思是……周都督正在前線，親自與曹軍交鋒？」

「唔，」淡淡一笑，張遼仰頭望著屋頂，低聲說道，「我張家受司徒公諸多恩惠，你且好生在子淵麾下當值，莫要丟了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父顏面……」

「呵，」打斷了張虎的話，張遼哈哈一笑，繼而悵然若失說道，「誰知道呢，或許駕車于山川，或許泛舟于江湖，你江叔父自來便疏懶於政務……」正說著，張遼忽然面色一變，額頭隱隱有冷汗冒出，驚得張虎連聲呼道，「父親？父親？」

「回來了……」站在府邸前，張虎輕嘆一聲，王邴自是走上前去，為張虎喚門。

「休要管他！」周瑜英俊的面上閃過一道憤怒，一指著江哲坐船喝道，「衝過去！」

「可是將軍的傷……」

與此同時，江哲所處旗船！

聽聞船后不遠處的大吼，周瑜面色大變，「義……義兄？」

「西征軍？」小卒歪了歪腦袋，「什麼西征軍？我等隸屬將軍麾下，關西征軍什麼事？」

「父親？」聽得屋內異響，張虎面色大變，當即推門而入，急步走到床前，待見到只是榻邊燭台倒地，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將軍沒聽錯，在下便是這個意思！」

王邴面上一愣，繼而伸手虛握腰間戰刀，一臉警惕地望著遠處。

「你小子才入伍半年，知道個屁！唔……其實我也是聽我家那老頭子說的，別看老頭平日不咋地，當初可是參与過赤壁大戰的，嘖嘖！四十萬大軍，最後只剩下寥寥三、四萬，聽老頭說，就是那一戰，西征軍差不多是死絕了，東征軍也沒剩下幾個……那可都是我大魏精銳啊，可惜了！要是這些兵馬仍在，江東哪裡還敢頻頻出來騷擾？哦，對了，江陵不立著一座『萬軍冢』么？就是當初一位大官為四十萬戰死的將士立的，那個高啊……嘖嘖！」

「說得好笑！」呵呵一笑，張遼搖頭說道，「同為江門一支，那江氏兄弟如何會反目？確實，當初爭嫡之時，江氏兄弟各屬一方，有些爭執也是在所難免，不過時下塵埃落定，又哪裡會……咳咳！」

「爾等笑什麼笑？！給我站好了！」

「哈哈！」附近錦帆軍將士哈哈大笑，方才見甘寧受重創的緊張情緒，當即得以緩解。

「唔？」甘寧皺皺眉，走上前來，凝神一望，卻見遠處眾多曹軍戰船匯聚在一處，好似在阻擋著什麼……

「父親，」張虎苦笑說道，「父親眼下急需休養，便莫要再管其餘之事……」

陸遜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鄙家財力微薄，哪裡出得了吳郡，將軍截的，想必是他人商船……」

「嘿嘿，就算再過五、六年，小的照樣認得出少將軍！」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之響，伴隨著陣陣煙塵，遠處隱隱浮現出一騎身影。

擺擺手，甘寧笑著說道，「什麼威名，當初老子……啊呸，當初本將軍做水賊時，倒是有些威名，你聽說我名？莫不是當初我截了你陸家財務？」

而與此同時，江東小霸王孫策正立在船上，目色凝重地望著身前幾員曹將。

「老了，不中用了……」靠在榻邊的張遼低頭望著那失手打翻的燭台，苦笑一聲。

正想著，甘寧卻抬起頭來問道，「方才你說什麼開始了？」

「可是父親，孩兒卻是覺得，子淵與其兄江司徒關係卻不怎麼和睦……」

「嘿！」王哥搖搖頭，哂笑說道，「區區兩貫就把你樂的……看在你爹臨死前託付上，老子盡量將你小子提到伍長，這日後……還你看你自己的，王哥我也幫不了你太多了……」

「啊！」曹洪痛吼一聲，他卻也是硬氣，竟是單手死死捏住程普長矛，另一手握著那半柄斷刀猛砍。

靜靜望著這一切，望著被甘寧三言兩語挑起士氣的錦帆軍將士，望著他們眼中濃濃的戰意，陸遜暗暗將其與呂蒙麾下的解煩軍相比較……

見父親氣色似乎不錯，張虎心下有些歡喜，稍一思忖，笑著說道，「父親說的可是朝中大臣……唔，子淵接掌了大將軍、大司馬之位，其他倒無何等變故……」

「爭論不休？」張遼微微一笑，長嘆說道，「朝中無事自是最好，當初你江叔父力欲儘早平定亂世，只可惜天意使然，先是赤壁大挫，隨後是張白騎兵犯，再后便是天下大旱，不得已之下，唯有罷兵休養生息……不過最可惜的，卻是你江叔父打消了平定蜀、吳的念頭……」

「是，頭領！」小六一咬牙，猛一拉布條，但見鮮血四濺，頓時將布條染紅，附近錦帆軍將士面上儘是不忍之色，反觀甘寧，卻是轉過頭來，笑呵呵對陸遜說道，「還不曾請教這位大人名諱！」

與此同時，正與夏侯惇、曹洪、張頜混戰的黃蓋、韓當、程普三人聽聞此聲大吼亦是一驚。

「……」苦笑搖搖頭，張虎無奈說道，「回父親話，子淵倒是有意南征，不過其兄……江司徒卻是認為，百姓久亂思定，妄動兵戈，損傷國力不說，更會失民心，為此，兩人多次在朝堂之上爭論不休，是故，孩兒才覺得，子淵與其兄不合……」

「嘿！再打過？」

「是是……」張虎一陣唯唯諾諾。

耳邊皆是江東軍與曹兵的紛亂殺喊聲，比方才任何時刻都要激烈、密集，同樣的，雙方戰死的將士，亦是遠遠超過方才任何時刻……

「是！」那將士當即從自己身上衣衫中撕下一條布來，隨即一望甘寧左臂，忽然脫下整件衣衫，撕成布條，為甘寧包紮。

「休要關城門！」

「江子淵……」張遼喃喃說了一句，忽而搖頭笑道，「萬萬不曾想到，當年久在子龍身後打轉的小子，眼下已高居大將軍之位，不過，為父更想https://m.hetubook.com.com不到，陛下竟會叫他為大將軍……多半是其兄從中出力！」

此時的張遼，已不復當日雄姿，兩鬢、鬍鬚花白，手如枯枝，面如黃土，雙目渾濁，哪裡有當初被稱之為『古之召虎』的威風？

「走？」

只見那幾名曹將皺皺眉，緩緩走上前來，一一報出名號。

「這……甘將軍？」

「王哥哪的話，這些年全靠王哥照顧呢……」說著，小卒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望了望左右低聲說道，「王哥，聽營里一弟兄說，這幾年軍中財政有些麻煩，好些地方都出現剋扣軍餉之事，你看著……」

「這個嘛……」王哥擾擾頭，不甚肯定說道，「理當不會……或許……唉，這事說不好，我倒是期望兩邊相安無事，我等領領軍餉也就是了，上面的事……不是你我該管的！」

「是的，父親！」

「你小子少沒事瞎操心！」重重一拍小卒腦袋，王哥低聲笑道，「放心吧，一個子也少不了你的，誰敢扣我西征軍軍餉？」

「這個嘛……咳！當初的事就別提了，你小子給我精神點，老子已把你小子名字報上去了，別到時候給我丟人現眼！」

「唔！」只見那人輕輕一拍王哥肩膀，打量了一下面前曹兵，繼而走到那大鬍子伯長面前，從懷中取出一物，沉聲說道，「我乃蕩寇將軍張虎，此乃我文書！」

似乎感覺自己語氣過重，王哥拍了拍那小卒肩膀，低笑說道，「你小子如何會知，將軍這叫……這叫……哦，放然于未然，對！江東那邊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先前是那甘寧，隨後是那陸遜，兩人與將軍對持了十余年，將軍也沒能把他怎麼著……咳！這話你可莫要隨便亂說！」

「虎威將軍、留營司馬，于禁！」

「嘀咕什麼呢，王炳！皮癢了不是？速速關閉城門！換防！」遠處傳來了那大鬍子曹兵的呼喝。

府邸不大，府內也無任何奢華之物，院中唯一顯眼的，便是擺置在兩旁的眾多槍矛……

「唔，」淡淡點了點頭，張遼接過茶盞飲了一口，忽而上下打量了一眼張虎，搖頭一嘆，繼而問道，「眼下你居何職？」

如何能再戰呢？

張虎頓時面色一變，他自然清楚，若是其父張遼眼下身在自家府內，就代表著是身染重疾，無法下床，否則，按著張遼的脾氣，絕對不會在當值時辰留在家中的。

「唔，」甘寧點點頭，右手一招，招來一名錦帆軍將士，指指自己左臂說道，「包上！」

「哦……」

「唔，記得你江叔父還有一婿，喚作……哦，對了，鄧艾、鄧士載，此子眼下身在何處？」

「唔？虎兒？」屋內傳來一聲驚呼，隨即，便是木床吱嘎吱嘎的聲響，以及，一聲重物落地。

「是！」

「父親，那江叔父去了何處呢？還有……」

「少將軍？」王邴低聲喚著。

「破擄校尉、翊軍將軍，李典！」

「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白須，程普略帶愕然地低頭望了一眼胸口刺出的槍尖，繼而一發狠，竟是一把扯住曹洪，一同墜入江中……

靜靜望著這一切，陸遜心下暗暗說道，這傢伙的統兵方式，似乎是別具一格呀……

數十上百艘大船撞在一處，數萬曹兵與江東兵在船上亂戰，無視身旁不時倒下的同澤，無數周旁熊熊燃燒的大火，船上的屍骸，竟是壓得戰船船身已與江面平行……

兩撥人爆發出一聲喊聲，當即混戰到一處，至於張遼與甘寧，則趁亂被其親兵救走。

「請將軍坐鎮船上！」附近錦帆軍將士齊聲喊道。

「王哥說的是……」那小卒點點頭，忽然一露笑臉，甚為歡喜說道，「估算一下，差不多也是該發軍餉的時候了吧？嘿嘿，兩貫呢……」

「是么？」毫不在意得揮揮手臂，握了握左拳，甘寧拍拍小六肩膀，點頭說道，「包得不錯！」

王哥一見，當即大聲喊道，「弟兄們，少將軍你等亦是不識？還不速速收了兵刃！」

「給我死來！」老將程普大怒吼道。

「什麼？」王邴愣了愣，四下一望，皺眉說道，「哪來什麼馬蹄聲！」話音剛落，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尚無定論，莫要早下決斷！」

「鏘！」一聲脆響，曹洪手中戰刀頓時迸裂，程普的長矛一時間竟是深深劈入曹洪肩頭，勁道之大，竟是叫他一腳屈膝。

「公覆！」程普大呼一聲，忽然棄了夏侯惇，猛地沖向曹洪，口中大怒道，「賊子，與我死來！」

「胡說什麼！」那王哥突然面色一緊，望了望正在不遠處談笑的幾名曹兵，低聲正色說道，「你小小士卒，也敢編排將軍的不是？要是叫他聽到，少不了你一頓軍棍！若是重些……嘖！就算老子看在你爹面上，也難以為你求情，明白么？！」

「再緊些！」甘寧勉強握了握左拳，忽而笑道，「要是老子與曹將交手時，這布條松落，沒死在曹將手中，卻是失血過多而死，那豈不是要叫笑翻天下人？給我綁緊些，用些力，該死的，你小子究竟怎麼混進我錦帆軍的？」

「是是！」

「這個……」張虎稍一猶豫，卻聽見門戶輕響，王邴與那小卒早已躡手躡腳走出，關上了屋門。

「是，父親！」

而兩人所處之處，僅是碎裂的木板，眼下，整條船正緩緩下沉……

「王哥，你看都沒人了……」

只見其中一名曹兵下意識望了望府內，嘆息著點點頭。

「咦？」似乎是望見了什麼，甘寧詫異說道，「伯言，前方可是和_圖_書我軍戰船？」

「是的，父親……額，父親，孩兒朝中大員，孩兒盡皆相識，哪裡會有麻煩？」

「唔，此人不可小覷，他日虎兒若有何麻煩，可向他請教，想來他念在我張家與江家淵源，當會助你一臂之力！」

江哲亦是聽到了遠處孫策的大吼，一指那人喝道，「德珪！」

二人話音剛落，便早有附近曹兵與江東兵湧上前來，護住自家將軍，就連他們也看得出，兩人眼下恐怕已無復戰之力……

陸遜只感覺眼皮一跳，訕訕說道，「在下以為，還是包紮一下的好……」

「哈哈，」或有船上錦帆軍將士笑道，「頭領，難不成你要將自己都尉之職交與這白面書生？」

「老匹夫，死到臨頭，猶顧及他人耶？」趁著黃蓋失神之際，曹洪上前，一刀劈在黃蓋肩窩，但見鮮血濺開，黃蓋翻身跌落江中。

「嘿！」王哥哂笑一聲，搖頭說道，搖頭說道，「你小子剛入伍，不知道將軍脾氣你，點卯、換防，這類事將軍從來容不得有半點差錯，若是叫將軍知曉我等偷懶，輕則軍棍伺候、重嘛……」說著，他望了望那小卒的腦袋。

「踏踏踏……」

「話是這麼說，可我從來不曾聽到了什麼西征軍……」

拍拍長子手臂，張遼笑著說道，「為父這病，為父自己還能不知？不礙事的，虎兒且陪為父聊聊。」

「怕什麼！」甘寧吼了一句，虎目環顧一眼四周，大聲喊道，「張遼！張遼匹夫！給我出來！」話音未落，忽然船身猛一陣搖晃，四周錦帆軍將士急聲喊道，「頭領，速速離船，船要沉了！」

「……平南將軍，趙雲！」

「你！」韓當咬牙怒視著張頜，雙目血紅，張頜面色沉聲，不退一步。

小六，也就是正為甘寧包紮的錦帆軍將士，聞言又是不忍、又是為難說道，「將軍……已經夠緊了……」

「咳咳……門外何人？」屋內傳來一句中氣十足的話語。

船上，幾乎已無絲毫立足之處，兩軍將士已是殺紅了眼，不管一切，踏著敵軍、乃至同澤屍骸，繼續廝殺，直到自己成為那屍骸的其中一員……

「對！」張遼點頭大笑道，「便是甘寧那匹夫，不過為父也沒叫他好過！」說著，張遼卻是好似想到什麼，暗暗一嘆，倍感疲倦揮手說道，「虎兒，為父有些倦了……」

「何為其餘之事？」張遼皺眉喝道，「虎兒莫要岔開話題，回答為父！」

「嘖！」似乎是觸到了傷口，甘寧一拍那將士腦袋，罵道，「你這該死的，輕點！別到時候本將軍沒死在敵將手上，最後還死在你手上！」

「是主公？」甘寧瞪大眼睛，驚呼一聲。

順著庭廊走至內院，張虎直直朝其父張遼卧居而去，期間不時有府中張遼麾下老兵認出張虎，恭敬見禮。

久久望著對面牆壁，張遼微微一嘆，忽而搖搖頭，輕聲說道，「為父去歲雖曾往洛陽一行，卻不曾呆得許多，不曾去……唉！對了，眼下朝中，可有變故？」

「甘……甘寧？」張虎瞪大眼睛。

「王柄消消氣，」小卒低聲勸了一句，忽而眼神一緊，低聲說道，「王邴，我好似聽到馬蹄聲……」

「唔？」曹洪一回頭，卻是望見了嘴角喋血、怒吼不已的程普，望見了那已近在咫尺的長矛，急忙舉刀便擋……

「額，」只見張虎滿臉尷尬，低頭訕訕說道，「回……回父親話，孩兒時下居蕩寇將軍一職……」

「是是！」緊忙應了一聲，王柄一面推著城門，一面低聲不屑說道，「看那廝那囂張勁，不過是運氣好么，也不知從哪撿了一個頭顱就說敵將首級，呸！論資歷還不如老子，什麼東西！」

「這位大哥，」嘿嘿笑著，王邴走上前，指著身後不遠處台階下的張虎，低聲說道，「此乃少將軍，得聞老將軍重病，特地從洛陽趕來……」

「呵，」自嘲一笑，張遼低下頭，緩緩解開內衫，望著心口處一道極其猙獰的創口，喃喃說道，「老匹夫，連你也去了……當日我便說過，我能活得比你久吧……」

「這個……聽聞陳大將軍好似是舊疾複發，不能理事，故而陛下任命子淵為大將軍、大司馬，統領我大魏軍事！」

『可笑……』

「為父亦是不知，唔，應該是為父當初不知，眼下嘛，卻是有些明白了，你江叔父仁義！虎兒，倘若不能速戰速決，還是莫要輕易動兵……江子旭，不遜其父！」

「中護軍，許褚！」

「以何罪名參他？」

黃初三年，雍丘！

曹洪正放眼江中，不曾覺察程普殺來，夏侯惇一見之下，大驚喊道，「子廉！小心！」

「得了，」張虎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忽而一拍王炳肩膀，笑著說道，「走！」

想罷，陸遜一望前方遠處，忽而抬手說道，「將軍，前方有曹軍戰船阻攔！」

「你小子就是事多！」張虎搖頭一笑，一面朝城中走，一面說道，「一併來吧！正巧我缺幾名親兵，最好是伶俐些的！」

「是，頭領！」

只見甘寧低頭望了一眼自己左臂，沉聲說道，「就算丟了這條手臂，我甘寧仍是甘寧，仍是我江東大將，仍是爾等頭領，仍是錦帆軍都統！」

「時隔二十余載，為父這輩的，多半是去了，日後我大魏，還得靠你等這一輩……去歲為父倒是見到過賈長史一面，他可還好？」

聽聞張虎所言，張遼面色一正，遙遙對著東面一抱拳，口中大呼道，「老臣多謝陛下體恤之情！」說罷，望了一眼站在榻邊的長子，搖頭說道，「也和_圖_書不知是何人多嘴，將此事傳於你，為父不過是小疾罷了，修養些日子，照樣可以殺得孫權小兒丟盔卸甲……咳咳！」

「不必，」張虎擺擺手，忽而低聲問道，「父親……父親可在府內？」

「呵呵，」淡淡一笑，張遼揮手說道，「去吧！」

「保護將軍！」

心下大亂的張虎當即辭了四名曹兵，疾步朝府內走去，王邴與那小卒，自然緊跟在後。

身旁陸遜亦是發現，撇撇嘴心下腹議一句：匹夫無謀，徒生事端！

「叫少將軍就行了，」張虎轉過頭來，一面走一面說道，「還是你小子夠意思，我離開五、六年你都認得出我……」

點點頭，將手中茶盞遞給長子，張遼忽而問道，「眼下，朝中局勢如何？」

溺愛地望著自己長子，張遼伸出手來，輕輕拍拍張虎腦袋，笑著說道，「日後，你便會明白……」

「伶俐、伶俐，比我還伶……稍稍比我差點，」說著，王邴一轉頭，衝著愕然站在一旁的小卒低聲喊道，「小三，還不速速過來！」

「還早呢！」被換做王哥的曹兵仰頭望了望天色。

「是！將軍！」王邴像模像樣地抱抱拳，經過那大鬍子之時，故意嘿嘿一笑，氣得那伯長雙目通紅，卻不敢像往日那般出手教訓，只好對著身旁其餘曹兵泄氣。

「哈……」打了一個哈欠，手持長槍百無聊賴守在城門處的曹兵小卒轉身對身旁同澤說道，「王哥，差不多時候該關城門了吧？」

伸手推開身旁小卒，王邴猛地抽出戰刀，厲聲喝道，「來人何人？下馬緩行！」

張遼手中戰刀已斷，胸口處遭逢重創，鮮血直流；甘寧亦是不好過，那大刀碎了大半，刀刃早已不見，拖著一條血肉模糊的左臂，日後能不能治尚且是個問題。

「唔？」疑惑轉身，張虎詫異問道，「父親莫不是還有事要對孩兒說？」

「二十多年前？」見父親漸漸平復下來，張虎鬆了口氣，疑惑問道。

偷偷望了眼那伯長離去的背景，小卒低聲說道，「王柄，你說將軍當初在那西征軍是啥官啊？」

船與船的空隙、江面亦是積滿了雙方將士的屍首，而同時，船上仍不時有一些仍喘著几絲氣息的士卒跌落下來，或是被敵軍砍下船來，或是與敵軍與歸於盡……

「發生何事？」似乎聽到了王邴的大喝，大鬍子伯長几步奔上前來，一望遠處，忽而大呼道，「城上弓弩手戒備！」

隨著吱嘎一聲輕響，張虎終究是走出了屋門，只剩下張遼一人靠躺在榻上，失神地望著屋門處。

「將軍，你的傷……」或有一名船上將士遲疑說了句，卻見甘寧凝神望著自己左臂良久，忽而大笑說道，「倘若因區區一條手臂延誤戰機，致我江東戰敗，甘寧有何顏面立足於世？小六，給我包緊些！用些力！」

蹲下身將父親失手打翻的燭台扶起，張虎恭維說道，「父親倘若言老，豈不是要叫孫權無地自容？」

「父親此等武藝，何人竟能傷到父親？」

「父親……」

「主公？」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血腥，江面上，竟是被一層淡淡的血霧籠罩……

「開始了么……」正凝神打量著江上一處，陸遜猛感覺船身一震，回過頭來，卻望見甘寧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左臂跳上船來。

陸遜自然明白，眼前這人是看似粗狂，其實是心思細密，聞言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卻是要先謝過將軍了！」

「德謀！」另一面，韓當見此大變，亦是大喊一聲，欲要上前與夏侯惇拚命，卻見面前橫出一柄長槍，手持那槍的張頜一字一頓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唉！解煩軍雖借天書奇術強化，卻有諸多弊端，又兼……終究比不上這素有水賊之名的錦帆軍！

「張某奉陪！」

「子廉！」夏侯惇大吼一聲，趕到船舷，俯身下望，卻是不見程普與曹洪二人。

望著王邴喚了一名看似極其木訥的小卒過來，張虎心下苦笑不已，搖搖頭走著，忽然想起一事，回頭說道，「哦，對了，且莫要關城門，等下還有一撥人馬前來……小王頭，走了！」

「多半是無端起兵，徒耗國力吧……」

「明白！」蔡瑁點點頭，一揮手中令旗。

「統領……是！統領！」船上頓時爆發出一聲大喝。

「是是……」那小卒一臉的唯唯諾諾。

「你以為呢？」

「哈哈！」張遼聞言暢然一笑，撫須說道，「孫權小兒何足掛齒，倒是陸遜那小子，卻是有些難纏……」說著他抬頭一望自己長子，皺眉喝道，「你不在洛陽當值，過來此處作何？」

聽著耳邊那伯長的大喊聲，王邴心下很是解氣，忽然好似想起一事，問身前張虎道，「少將軍，啊不，將軍，你不是去了洛陽么？」

「江東孫伯符在此，何人敢擋我去路？」

「呵呵，」張遼微微一笑，拍拍著愛兒腦袋說道，「是啊，二十多年前……赤壁之戰！」

「這個父親大可放心，」隨便將茶盞擱在燭台之上，張虎坐在榻邊，笑著說道，「朝中自是清明，陛下自是賢君，我大魏自是日益強盛，他日舉兵剿蜀、滅吳，不在話下！」

「……」只見張遼直直望了張虎半響，忽而收回右手，微笑說道，「去吧，虎兒，記住，無論如何，休要丟我張家臉面！」

只見甘寧動了動幾乎毫無直覺的左臂，眼神便是一冷，「一臂換你一命，值得！」

「嘿！」抬起右手中的大刀，瞥了一眼上面的鮮血，再望著面前捂著胸口站立的張遼，甘寧嘿嘿笑道，「嘴倒是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