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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這不是問題。只要在每一次殺戮之後，留下一個鏡頭或者幾組鏡頭，又或者是切換不同的死法，已經死前所看到的不同畫面，帶出凱奇內心的變化。」說話的是保羅，他的思緒又切換成為了導演模式，「我相信這就足夠了，對於藍禮來說，他足以表達出角色的情感變化，不會拖累到電影的節奏。」

那詼諧幽默的話語帶著濃濃的自嘲，眉宇之間卻閃爍著耀眼的自信，氣氛頓時就變得輕鬆起來，所有人都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說話的是保羅，他的眼睛也明亮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藍禮，滔滔不絕地說道，腦海里的靈感紛紛迸發，這種感覺著實太奇妙了。

上一世，湯姆·克魯斯是「明日邊緣」劇組的唯一主宰，一山不容二虎，自然而然，製作人名單之中也就缺少大牌；現在，一票不被看好的卡司陣容劇集在了一起，弗蘭克這樣的頂尖製作人坐鎮，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現在的劇本有一個好故事，有一個好節奏，也有一個好創意。但，太過好萊塢了。」保羅的說話語氣十分平實，沒有太過誇張，也沒有太過收斂，腳踏實地地平鋪直敘，與其說是在「指責」德里克的劇本，不如說是探討，「這可以成為一部流水線上的出色商業電影，但我沒有看到他成為黑名單第三名的資質。」

「其實，這就和『土撥鼠日』是一個道理。每一次時間重置，每一次輪迴歷練，主角都在經受著考驗，對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他人來說，他們只是單純地在重複同一天，但對於主角來說，他卻經歷了千千萬萬次生與死的洗鍊。在主角和配角之間，那種反差的出現，根本不需要筆墨，自然而然就體現出了電影的核心：戰爭的意義，死亡的意義，生命的意義。是這樣的嗎？」

面對藍禮和德里克的興奮，比利卻是搖了搖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我們需要專門撰寫角色，在避免拖沓整個劇本節奏的情況下，讓角色變得飽滿起來，更重要的是，讓其他角色與凱奇之間建立起聯繫。這說起來簡單，操作卻無比困難。女主角麗塔好說，愛情線一扯，兩場談話、兩場共患難，這就足夠了。但其他角色呢？耶穌基督，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空間。」

關注焦點原本是在蒂姆身上的，卻經過「弗蘭克·馬歇爾」的話題一轉，視線瞬間全部都堆積在了藍禮身上。

「太平洋戰爭」結束之後，藍禮和史蒂文似乎就再也沒有交集了，但業內一直傳聞，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和湯姆·漢克斯兩位製作人對藍禮確實讚不絕口，「活埋」能夠收穫奧斯卡提名，史蒂文和湯姆功不可沒。

「你是說，每一次殺戮，對凱奇都造成了不同的影響？」比利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猶如烏鴉一般，著實難聽，剎那間所有人都投去了視線，得到了藍禮肯定的答覆之後，比利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是不可ｈｅｔｕboｏｋ•cｏｍ•coｍ能的，我們拍攝的是一部電影，不是一部小說，我們不可能把每一次殺戮的影響都寫出來，那樣會導致劇本太過瑣碎，劇情也太過沉重。最重要的是，商業爆米花的屬性也就消失了。」

「呼，我猜想此時我應該說點什麼。」藍禮抿了抿嘴角，那輕鬆寫意的語調讓眾人都不由莞爾起來，「我不太確定弗蘭克的意思，因為我沒有現場聽到這句話。所以，我現在要麼就應該表示感謝，要麼就應該負責思考一個全新的電影名字。既然弗蘭克不在現場，那麼我就自動選擇後者了。」

藍禮的視線落在了大家身上，「大家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下意識地，藍禮就看向了德里克，因為他是第一版劇本的撰寫者，「原著小說是比較沉重深刻的風格，討論了東方文化的輪迴和命運；但現在我們的劇本變得更加輕鬆，甚至還有一些黑色幽默。的確，『殺戮輪迴』這個名字還是太沉重也太過殘酷了。」

這是藍禮和保羅的第一次見面，但藍禮十分喜歡保羅的風格，那種骨子新聞人的風格，準確而犀利，立足於大局，然後從細節入手，以小見大，這種交談溝通的方式，彷彿又回到了那遙遠的大學時期。

藍禮不由啞然失笑，瞥了保羅一眼，「商業電影，我們現在拍的是商業電影。」兩個人的視線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彼此才明白的默契眼神，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藍禮就接著說了下去，「但是在這一次ｈｅｔubｏok.cｏm.cｏm又一次的殺戮輪迴之中，他開始學會承擔責任，他開始學會感同身受，他開始珍惜戰友的情誼，他開始明白戰爭的殘酷，他也開始明白在人類的生死存亡面前，所有的利益都沒有任何意義。」

德里克就是那個被「攻擊」的對象，但他卻毫不在意，摸了摸光頭，那紅潤的臉頰上帶著憨厚的笑意，「在撰寫劇本的時候，其實我考慮過這一點了。但，老實說，我對東方文化的輪迴了解太少了，寫不出東西來，反而會拖累節奏，所以我乾脆就全部都撤銷掉了。」

德里克卻沒有太多的想法，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坐在旁邊的保羅主動開口發表了意見到，「我覺得，我們需要先確定整部作品的思想核心。原著小說的核心是輪迴，那麼我們電影的核心呢？這是理清思路的第一步。」

不過，傳聞終究只是傳聞。至少在公開場合里，藍禮與這兩位業內頂尖人士的所有聯繫就似乎切斷了。今天，弗蘭克的話語經過蒂姆轉述出來，所有的線索再次連接起來。不僅僅是保羅，就連露辛達也刮目相看。

「輪迴其實不難理解。」看到保羅和蒂姆兩個人的你來我往，藍禮直接打斷了，開口回到了主題上來，「它就是時間的意義。在『土撥鼠日』的劇本里，編劇先讓時間失去意義，因為每一天都在重複，無論如何努力都是一樣的；然後再重新賦予時間意義。輪迴也可以這樣理解。」

「與眾不同的部分，我沒有看到。」保羅直言不諱m.hｅｔuboｏｋ.ｃom•ｃom，搖了搖頭給予了否認，「現在這個版本的劇本，我看不到任何深度。它僅僅就是一個行雲流水的單機遊戲故事，有框架，有內容，卻沒有靈魂。」

德里克突然就興奮地站了起來，「這可以與故事最開始相呼應，J小隊的其他隊員們，他們為什麼參加了戰爭？又為什麼如此厭惡身為逃兵的凱奇？不是因為凱奇貪生怕死，而是因為凱奇將這場戰爭當做了遊戲——沒有戰鬥的理由，沒有生存的意義，自然也就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德里克和比利兩個人都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比利更是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開始快速地記錄著什麼。

「噢？」保羅流露出了欣喜的聲音，一下就從這簡單的話語里將凱奇與白宮的高官們聯繫在了一起，新聞的敏銳觸感確實與眾不同，這種差異也投射在了他的每一部作品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開始成長起來。從最開始的逃避，到勇敢地面對；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面前，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所以他決定單打獨鬥。不是因為他想要成為英雄，而是因為他不忍心再次看到戰友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死亡，也因為他終於試圖用自己的肩膀承擔起戰爭的重量。但，他還是失敗了。最後他明白了，這不是一個人的重擔，而是所有士兵的重擔，他們聚集在一起，不是為了成為英雄，而是為了守護自己摯愛的家人和最後的家園。」

藍禮沉吟了片刻，如果要解釋佛教文學里的輪迴，這顯然是一個龐大和圖書深刻的主題，即使是藍禮自己，也不能說是有深刻的了解。於是，他準備換一個更為簡單通俗的方式表達，「輪迴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因果循環，一個善良的舉動，可能帶來積極的影響；一次錯誤的決定，可能遭受懲罰。在電影里，凱奇就在承受著殺戮輪迴所帶來的影響。」

這是對藍禮的稱讚和信任，不過此時不是互相吹捧的好時機，藍禮直接切入話題，「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藍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凱奇原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狡猾奸詐，巧舌如簧，他就是那種典型的銷售人員，只是這一次，他賣的是戰爭，是勝利。在內心深處，他高高在上地審視著這場戰爭……」

「藍禮的意思是，整個故事的核心主線就是凱奇的成長和轉變，而核心意義就在於，每一次殺戮過程中，不同角色在凱奇面前以不同形式死亡，一次又一次，這使得凱奇與他們之間建立起了奇妙的聯繫。最後完成了頓悟。」

關於弗蘭克的話題，藍禮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不太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安迪在背後推動的，亦或者是傑夫和史蒂文聯繫了，還是弗蘭克瀏覽了黑名單之後對這個項目產生了興趣？但可以肯定的是，弗蘭克領銜製片人陣容，這對「殺戮輪迴」來說是好事。

「這就是劇本能夠上黑名單的原因。」蒂姆在旁邊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對德里克的工作表示了支持。「因為這是一個創意出色、故事流暢卻又與眾不同的商業電影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