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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要像那些淪落到法國南部鄉村生活，除了貴族頭銜之外一無所有的傳統古老貴族一般，然後依靠兜售自己的貴族頭銜和禮儀，假扮名流，陪伴那些演員、模特、作家、富豪、藝術家共進晚餐，滿足他們對貴族的幻想，那麼他就必須如此。

「什麼？」伊麗莎白的聲音難得一見得失去了控制，尾音稍稍上揚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現在，面對藍禮的創造歷史，女王的心情和心態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黛安娜王妃去世之後，過去這十多年以來，世界已經滄海桑田，皇室也漸漸與時俱進。

在藍禮之前，貴族成員參与到西區演出或者是電影拍攝的，不在少數，但大部分只是玩票而已，也沒有真正地形成氣候，小打小鬧都算不上；但現在，藍禮卻成為了第一位真正闖蕩出一片天地的貴族演員，這意味著，他成為了一個開端、一個起點、一個突破。

伊麗莎白女王的態度就是最為有趣的一個轉變。

喬治冷笑了一聲，一個月之前，他親自出現在阿爾梅達劇院的那一剎那，他的尊嚴和驕傲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伊麗莎白腦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終究還是暴露了身份，他終究還是把家族拖下水了，他終究還是辱沒「霍爾」這個姓氏，他終究還是讓他們淪為了大眾的談資，他終究還是讓霍爾家在貴族階層之中成為了「低人一等」的討論對象。

「你聽到我說的了。」喬治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伊麗莎白m.hｅｔuｂｏoｋ.ｃoｍ•cｏｍ的失控，「伊麗莎白，讓我告訴你，理查德·德·維爾伯爵已經同意將他的信託基金交給我打理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伊麗莎白知道藍禮是具有演員天賦的，這一點點鑒賞能力根本不足掛齒，但霍爾家不能出現一名演員。準確來說，貴族階層不能出現一名演員，如果只是偶爾客串一次兩次，或者玩票性質，那麼可以說是年少無知，嘗試一些新鮮事物，但作為職業，這就是一個恥辱。

至於演員天賦？坐在觀眾席欣賞表演，那是一回事；站在舞台上參与演出，那是一回事。他們應該屬於前者，而不是後者，那麼，天賦還重要嗎？

不同，終究還是不同，儘管驚世駭俗，但社會和時代卻也已經截然不同。

愚蠢而自私。

纖細的手指收緊成拳，伊麗莎白挺直了腰桿，然後就抓起了辦公桌之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喬治的辦公室電話，約莫響了兩聲，秘書就接起了電話，並且順利地轉接給了喬治，耳邊傳來了喬治禮貌而疏離的問候聲，伊麗莎白依舊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和清冷。

沒有回應，也沒有答覆，彷彿僅僅只是隨口詢問了一番，而後就再次邁開腳步，朝著既定方向前行，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白色的辦公室大門身後，優雅而得體的禮儀絲毫挑不出任何瑕疵和毛病，堪稱一種美的享受。

西西莉亞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麼差錯或者紕漏，也不太明白伊和-圖-書麗莎白停下來的原因到底是什麼，細細地咀嚼了一番，然後一個大胆的想法瞬間閃過腦袋，如同閃電一般，這讓西西莉亞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了原地——

事實上，倫敦西區的演出結束之後，伊麗莎白就已經意識到這個現實了，只是她拒絕承認，她沒有前往阿爾梅達劇院，她也沒有觀看演出，她甚至沒有提及「悲慘世界」，彷彿那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藍禮·霍爾，伊麗莎白·霍爾；伊麗莎白·霍爾，藍禮·霍爾。」

但此刻，伊麗莎白卻幾乎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喬治的回應讓伊麗莎白那淡雅的眉宇微蹙起來，但聲音還是保持了平靜，「現在事情已經爆料出來了，這意味著接下來所有人都會談論我們，而且是以一種什麼特別的目光，想必你不需要我來提醒，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處理？」

恍然之間，西西莉亞只覺得剛才那短短的交談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一般，所有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但後背的一大片冷汗卻正在提醒著她：那不是夢境。

「今天的報紙新聞，你閱讀了嗎？」

電話的兩端，喬治和伊麗莎白雙雙沉默了下來，似乎是意外，也似乎是固執，更似乎是痛苦，但沒有人說話，波瀾不驚的話語之中缺少了溝通橋樑之後，誰也無法揣測對方的心思。

至少，他不需要拋頭露臉地兜售自己的「男爵」頭銜。

「藍禮。」伊麗莎白吐出了這個陌生的名字，上一次談起和-圖-書時，似乎已經是上一個世紀了。

「伊麗莎白，我比你更加清楚霍爾這個姓氏的意義，但你確定你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麼嗎？」喬治自嘲地笑了笑，「哈利王子和比阿特麗斯公主都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件事，他們告訴了威爾士親王和劍橋公爵，而他們都認為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顯然貴族階層之中也有許多『天賦出眾』的藝術家。」

這，不是真的吧？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西西莉亞不由就捂住了嘴巴，瞪圓了眼睛，驚呼出聲，「耶穌基督！」但僅僅只是在腦海里想象一下這個念頭，她就已經驚嚇地說不出話來，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

既然藍禮的事情已經無法阻擋，那麼為什麼不充分利用呢？

從票房到獎項，從專業人士到普通觀眾，從專業媒體到八卦小報，所有的所有已經全面淪陷，方方面面、里裡外外證明了一個事實：藍禮是一名演員，並且正在創造屬於自己的成功。

伊麗莎白嘴角勾勒起了一個弧度，不是憤怒也不是懊惱，不是後悔也不是悲傷，而是嘲諷。這是一個早早就預料到的結果，現在兌現了，只是證明了她的猜測和預期，沒有必要大驚小怪。

世襲男爵？他們依舊維持著光鮮亮麗、體面尊貴的生活，但他們卻早就已經不再是依靠信託基金和私人土地就能夠生活的真正貴族了，他們需要工作，他們需要收入來維持自己的體面。

久久地，伊麗莎白就這樣久久地注視著西西莉亞，而後翻開了桌面之上的和-圖-書報紙，那塗抹著玫瑰紅指甲油的修長手掌，細細地摩挲著「泰晤士報」的頭版頭條，彷彿可以用指尖觸摸到每一個印刷字體的痕迹和靈魂一般。

喬治意識到了自己的稍稍失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重新平復了下來。

「勛爵的唯一要求就是，他希望可以得到藍禮親筆簽名的『悲慘世界』全套光碟，並且和藍禮通話的機會。聽明白了嗎？這是他唯一的要求。」喬治的聲音微微緊繃了起來，理查德的要求不是自己的基金能夠賺錢，不是自己的基金經理能夠稱職，而是藍禮。

伊麗莎白再次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謝謝。那麼，你就先忙碌工作吧。」

喬治點點頭，「是的。怎麼了？有什麼特別的嗎？」

即使是貴族，他們也依舊是凡人，只是禮儀和教養死死地束縛住了他們所有的情感，拒絕失控。

「哪一件事？」喬治的回答也簡潔明了，直切要害。

而後，伊麗莎白就收攏了指尖，隱隱地可以看到手腕之上的肌肉緊繃了起來，泄露了一絲內心的洶湧，但這也只是剎那而已，隨後伊麗莎白就快速地收回了右手，微不可見地挺直了腰桿，再次呈現出了那雍容華貴的優雅姿態，潔白的頸部猶如天鵝一般，完美得讓人不忍觸碰。

「藍禮·霍爾？藍禮·霍爾？」

電話聽筒另一端似乎可以聽到伊麗莎白的欲言又止，喬治難得一見地搶白了一句，「對了，女王陛下似乎也聽說了這件事，她說，『嘿，時代已經不同了』。」

——層層和圖書打磨之後的蛻變，他就是天生的演員。」

在這方面，他們都是高手。

在這之後，就是沉默。

「喬治·霍爾！你知道你現在正在侮辱你的姓氏嗎？」伊麗莎白再次挺直了腰桿，她甚至可以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脊樑似乎就要斷裂了，卻依舊拒絕放鬆。

「不需要處理。」喬治冷靜地說道。

「藍禮·霍爾：懷抱著演員夢想的世襲貴族。

伊麗莎白安坐在辦公室之中，神情沉靜，波瀾不驚，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真正了解她的人就可以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低垂，豆蔻般的唇瓣微微輕抿，那平靜表面之下的心煩意亂正在暗暗翻湧著。

理查德·德·維爾伯爵，牛津伯爵，就是之前倫敦西區的那一位戲痴。

西西莉亞站在原地，雖然七月的倫敦並不炎熱，卻也不至於寒冷，但她現在卻感覺自己置身於西伯利亞的冰窟之中，渾身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到底哪裡出錯了呢？

所以，伊麗莎白選擇了抹殺和無視。她相信，喬治也是秉持著同樣的想法，儘管他們不曾溝通過，卻達成了共識，花盡心思，希望藍禮能夠迷途知返，但……事情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他終究還是辱沒了「霍爾」這個姓氏。

……

當初，面對黛安娜王妃的「拋頭露面」，哪怕僅僅只是面對民眾時的親切溫和，頻頻見諸報端，在皇室之中也是非常不討喜的一個舉動，女王甚至拒絕掩飾自己對黛安娜王妃的排斥。

現在，事情終於不再是與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