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嗡嗡嗡」的聲響在整個麥迪遜廣場花園之中瀰漫著，場內一片漆黑之中卻依舊可以捕捉到隱隱閃爍的熒光，就如同黑夜蒼穹之上躲藏在厚厚雲層里的繁星一般，若隱若現之間讓漫天漫地的夜色變得斑斕起來。

全場觀眾的萬眾矚目之下，他就這樣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工作人員，但在場每一位觀眾都知道，那不是工作人員。

歡呼。還是歡呼。但舞台之上依舊久久地沒有任何動靜，漸漸地，歡呼聲之中就摻雜了一絲疑惑，觀眾們開始面面相覷，詢問著彼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聲浪就漸漸平復了些許——

「啊啊啊！」

眼前舞台之上的藍禮，大巧不工，沒有多餘的修飾也沒有繁瑣的點綴，只是用一把嗓音就讓光陰開始倒流，真正領略了「醉鄉民謠」精髓的觀眾都能夠深刻地感受到，那些關於電影的記憶碎片都開始變得鮮活起來。

他如此唱到。

威廉·泰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偌大的舞台，那個身影就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聚光燈之下，那個身影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但現場觀眾卻感受到了十萬點暴擊，太過震驚也太過意外，以至於說不出話來，那些歡呼和嘶吼全部都卡在了喉嚨里。

霍普也猛地站立起來，雙手緊握成拳，忘乎所以地嘶吼呼叫著，就這樣將胸腔里的所有熱情和所有激動全部爆發出來，和圖書真的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那種癲狂，卻在今晚毫無間隙地噴薄而出，因為太過兇猛而讓身體開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那是藍禮·霍爾。

全場熱潮就這樣開始洶湧澎湃起來，山呼海嘯的喊聲如同雷鳴般在麥迪遜廣場花園之中浩浩蕩蕩地激蕩開來，而後層層潮水就這樣擴散出去，一浪接著一浪地震撼著場外守候的觀眾們，就連紐約夜幕之下的寒風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眼前的圓形場館就如同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般，溫暖著整座城市。

來人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搭配青色牛仔褲，沒有任何花哨或者多餘的裝扮，甚至就連鞋子都是簡單的白色帆布鞋，看起來就像是前來幫忙的實習大學生一般；但問題就在於，來人留著拉渣的絡腮胡，滄桑之中透露著一股成熟和睿智，距離大學生活應該有段時間了。

這也意味著，今晚就將重新回到煤油燈酒吧一樣，沒有演唱會的盛大煙花和燈光，也沒有演唱會的隆重登場儀式，一切從簡，就如同真正的六十年代煤油燈酒吧。「醉鄉民謠」的電影之中就呈現出了相似的景象。

全場觀眾都嚴嚴實實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太過緊張也太過激動，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唯恐自己的莽撞打破了現場的秩序；但胸膛里持續撞擊的心跳聲卻讓沸騰的血液持續躁動，根本靜不下來。

來人和_圖_書按部就班地將板凳放了下來，然後將兩個話筒架分別樹立起來，一個用來唱歌一個對準吉他；而後還坐在了板凳之下，細細地調整著話筒高度，確保聲音能夠準確無誤地傳播出去，這才開始低頭調整琴弦，進行表演之前的細節確認。

儘管有些荒謬，卻不是不可能的。

朦朧淚眼之中，就這樣注視著藍禮，他的歌聲似乎比起「醉鄉民謠」的表演又更加滄桑也更加瀟洒起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鬍子拉渣而已，更多還是因為隱藏在嗓音尾端的釋然和苦澀，在吉他弦音之中一點一點暈開。

曾經參加過「一個人的演唱會」的堂吉訶德們卻是流露出了默契的笑容，今晚還有不少賈斯汀·汀布萊克和艾德·希蘭等人的歌迷以及「醉鄉民謠」的電影觀眾，他們顯然都不了解藍禮的行事作風，即使是演唱會也勢必是不走尋常路，更何況，他們顯然都沒有注意到今晚的演唱會主題。

西西莉亞就這樣安靜地坐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嘶吼，但眼眶之中的滾燙淚水卻快速累積起來，視線瞬間模糊朦朧，就好像一個神經病般，安坐著熱淚盈眶，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舞台之上那一束燈光，滿腔的情緒根本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彙形容，只是享受其中。

他暗暗地告訴自己，這就是自己的畢業典禮。不是為了告別藍禮，而是為了在藍禮的陪伴和鼓舞之下，進入全新的人生階段；在未來，藍禮和-圖-書依舊將是他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依舊會走進電影院觀看藍禮的作品，他依舊會在網路之上瀏覽藍禮的新聞，但終究還是無法像現在這樣，跟隨著藍禮的腳步探索世界了。

全場燈光黯淡了下來，威廉意識到演唱會的倒計時正式開始了，他暗暗地提醒著自己，兩年前的「一個人的演唱會」之上，藍禮的登場就別出心裁，今晚的民謠演唱會估計也是如此，他完全沒有必要激動得無所適從，但……

「絞死我吧，哦，絞死我吧，我將不久於人世。」

不是問候，而是道歉，絲毫沒有演唱會的規模，就彷彿這是煤油燈酒吧再普通不過的一場日常演出而已一般。

「剛剛在場外踩到了雪地里，靴子進水了，幾乎就要凍結成冰。急急忙忙之中才尋找到了一雙帆布鞋，猶豫著到底是不是應該赤腳登台，但最後還是選擇了保暖我的腳底板，否則我也不確定和弦能不能演奏準確。」

全場的呼喊聲和嘶吼聲就漸漸平復下來，空氣之中再次涌動著躁動而沸騰的情緒，零零散散的聲音依舊持續翻滾著，但困惑和迷茫的情緒卻開始逐漸蔓延，與堂吉訶德們的愜意和歡快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是心髒的跳動卻越來越兇猛，濃郁而醇厚的黑暗之中，視覺削弱聽覺放大，耳邊似乎可以聽到自己血管里汩汩沸騰的聲響，掌心不由自主就開始出汗了，亢奮的歡呼音效卡在了喉嚨里，蠢蠢欲動，隨時和-圖-書都可能衝破束縛。

「夢回煤油燈酒吧」。

打趣而平常的談話，這是酒吧表演的慣例，帶有濃郁的生活氣息，一些自嘲一些調侃，卻能夠讓表演者和觀眾之間拉近距離。恍惚之間，麥迪遜廣場花園的躁動就這樣緩緩沉澱下來，透露出一絲煤油燈酒吧的平靜。

「但現在我們就在這裏了，還是讓我們進入正題吧，也許，你們之前可能聽過這一首。如果一首歌，從來不曾新過，但也不曾過時，那就是民謠了。如此說來，民謠也就是不會錯誤的選擇。今晚第一首歌，我不太確定你們是否喜歡，但……就是它了。」

沒有過多廢話和客套，藍禮就輕輕勾勒起了琴弦。

一盞燈光，一把椅子，一隻話筒，一把吉他，這就構成了整個舞台。

就連場外觀眾都忍不住開始跟著嘶吼歡呼起來，因為太過亢奮而紛紛在原地跳躍著，彷彿自己就置身於場館之內，親眼目睹了盛況，然後加入這場盛大派對之中，僅僅只需要一聲歡呼和一次握拳就能夠成為其中一員。

「今晚挺冷的，不是嗎？所以，威士忌應該是比啤酒更好的選擇；不過，我不太確定民謠是不是比爵士更好的選擇，你們知道的，爵士酒吧總是更加溫暖一些，還有那些曼妙的女郎們。」輕鬆愉快的調侃讓全場觀眾都輕笑起來。

威廉不是唯一一個。

從舞台左側走向了舞台中央，陰影之中可以隱隱勾勒出一個輪廓，卻無法識別臉部輪廓，和_圖_書僅僅從身型根本無法做出準確判斷。從輪廓可以看出來，那個身影背著一把吉他，左手提著一把方凳、右手握住兩個話筒架，難道是……工作人員？

藍禮終於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對著話筒低聲說道，「抱歉，遲到了。」

果然，就在此時，舞台之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時光荏苒，熱情依舊。

原來，音樂真的是需要用靈魂歌唱的，只有用心體會，才能夠感受到旋律和歌詞背後的真實情感，時光流逝和歲月雕琢都將在歌聲之中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迹，靜靜地訴說著那些故事。

清澈動人的吉他弦音通過印象傳播了出來，晶瑩透亮的樂符就在光影之間展翅高飛，所有的煩躁都緩緩沉澱下來，視線就這樣牢牢地鎖定在了藍禮的身上，偌大的世界就縮小為那一束聚光燈的大小，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

這才是真正的派對！

就在此時，舞台之上亮起了一盞聚光燈，聚焦在一片空蕩蕩的舞台正中央，「啊」，幾乎是下意識地，威廉就忍不住開始狂熱地尖叫呼喊起來，哪怕現在舞台之上沒有任何動靜，哪怕只是一束燈光而已，卻依舊扣動了扳機，情緒就這樣衝破了火山口，井噴而出。

猝不及防之間，眼眶裡就氤氳出了一抹熱淚，彷彿再次回到了「醉鄉民謠」之中的那間煤油燈酒吧之中，彷彿再次側耳傾聽著勒維恩·戴維斯那孤單而落寞的衰人之歌，彷彿再次回到了那陰雨綿綿霧氣不散的六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