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但如果他們拒絕，那麼藍禮也願意奉陪到底。

藍禮輕輕抿了抿嘴角，以輕鬆的語調說出了殘忍的決斷，這才越發透露出他的冷血——又或者用貴族的話語來說就是：成熟，撇開親情羈絆，理智地做出正確選擇，放棄那些沒有必要的糾纏和遲疑。

馬修翻了一個白眼，用眼神說道：你從來都不是任人擺布的傢伙，好嗎？

藍禮始終以心平氣和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觀點，言語之中還帶著些許調侃和戲謔，整個人都已經徹底釋然。

「哈，我不會這樣說，但從字面意義來理解，的確如此。」藍禮的語氣始終保持了輕快，然後重新看向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紳士的笑容始終如一，「我猜想，你們應該不記得了。」

藍禮沒有立刻轉身離開，而是停留在了原地，放任沉默蔓延，也讓喬治的那句「你敢」變得怯弱而虛無起來，不需要回應卻勝過千言萬語，無形之中，喬治就開始變得渺小，然後藍禮主動迎向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目光，微笑地說道，「所以，還有其他事情嗎？」

真正的上位者才不會斤斤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得失，而是能夠胸襟寬廣地接納所有可能，甚至不拘小節地展現出自己的包容。這一份態度，由內而外地綻放出來，頓時就讓雙方的位置出現了明顯的落差。

藍禮有些忍俊不禁——因為荒謬，也因為可笑。

他們不應該傷害菲利普的。

藍禮假裝沒有看見，轉過頭看向了喬治和伊麗莎白，「抱和*圖*書歉，請原諒我的失禮。我的態度有些得意忘形了，真心抱歉。」

美國媒體記者們也總是喜歡挑戰藍禮：你敢！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們是專程前來參加慈善拍賣會的，不要挑戰我們的底線。」

藍禮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挑起了眉尾，從容淡定地迎向了喬治的視線，答案，不言而喻。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沒有心軟也沒有退縮，藍禮就這樣正面給予了回應。

五年前？最後通牒？

平淡的一句話，卻在波瀾不驚的深邃眼神里具備了更多深意。

但藍禮就從來沒有膽怯過，他，憑什麼不敢？

這才是真正的藍禮！

直白翻譯過來就是：

這是奇恥大辱！

「提起過一次。」馬修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天就是你事業的起點，不是嗎？」

藍禮的眉宇輕輕上揚起來，眼底盛滿了笑意，「哦？我告訴過你嗎？」

現在面對喬治再次提出同樣的問題，藍禮根本就不屑再繼續做這些無用的口舌之爭，敢還是不敢，難道他們心裏沒數嗎？

藍禮似乎還覺得喬治和伊麗莎白不夠丟人一般，用這種進退得當的方式彰顯出自己才是上位者的姿態——

站在旁邊的馬修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到，「故作高深地繞了如此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假裝自己不是受害者？」

他之所以願意和喬治、伊麗莎白面對面地交談，就是為了把話說清楚，最後通牒終究還是需要擺明的，從此和_圖_書之後，他們就是路人，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犯」了，那麼就兵戎相見，就是如此簡單。

「我的最後通牒已經通過菲利普的辭呈遞交給了你們，那就是最後一次。你們傷害了菲利普，這件事情永遠都不會消失，我也永遠都不會忘記，還記得嗎？我是一個固執到有些偏執的傢伙，事情總是有些麻煩。」

如此場景真的如同孩子吵架一般，「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敢嗎」「你又敢嗎」，如此反反覆復的挑釁在不斷來回，卻沒有人真正動手，結果都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讓他們的對峙變得幼稚而無聊。

那股刀槍不入的冷漠，狠狠地傷害到了喬治和伊麗莎白，他們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似乎所有手段都徹底失效，預期之中的所有情況都沒有出現，然後他們就如同傻瓜一般，沐浴在藍禮那平靜的視線里。

平和卻清冷、淡然卻疏離、優雅卻高傲，骨子裡迸發出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無形之中如同一堵牆面般，朝著他們推擋施壓而來，無處不在的強大壓力讓他們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情緒就忍不住焦躁起來。

他們到底養育出了一隻什麼樣的野獸？他們又到底激怒了一隻什麼樣的怪獸？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要麼事情就到今天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這裏，那麼我可以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要麼……就讓我們看看誰才是站到最後的那個勝利者，我非常樂意戰鬥下去。我已經做好了和*圖*書準備。」

馬修不由低垂了眼帘，掩飾著內心的那一聲嘆息，腦海里再次浮現了清晨在藍禮房間里找到的那句歌詞，「當他人返回家園，我仍然走在路上，直到抵達另外一邊，亦或者是一事無成。」藍禮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

現在，藍禮向喬治和伊麗莎白髮出了最後通牒，就此劃清界限。他不想在苦苦揪著過去的那些恩怨不放，只是希望就此斬斷所有關係，把所有的恩恩怨怨全部都留在這裏。否則……否則他也不確定自己的攻擊什麼時候才會停下。

喬治隱隱察覺到了馬修的眼神，夾雜著奚落和鄙夷的目光隱隱刺痛了他的自尊，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這不是喬治和伊麗莎白第一次與藍禮交鋒，但無論是伊頓·多默的私人派對，還是牛津伯爵的私人派對，藍禮都不曾展露出如此面貌，那種由內而外張揚起來的漠然和平靜，似乎已經徹底斬斷了所有聯繫。

藍禮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就揚起了一抹笑容，這讓喬治越發惱怒起來，「你覺得這是一個笑話嗎？」

藍禮沒有立刻回答，笑容越發燦爛起來，不急不躁地開口，「我以為，五年前的那個夏天，你就已經發出了最後通牒，沒有想到，我還能夠擁有第二次機會。」

「你敢！」喬治從齒縫之中擠了兩個單詞出來。

事實上，今天這場慈善拍賣會就是起點：藍禮不會再繼續被動挨打，他將全副武裝地做好戰鬥準備，未來隨時隨地都可以發m.hetubook.com.com起攻擊，只要攻擊開始，就不會停手，不死不休。他不想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但他也不介意。

這讓藍禮直接就輕笑出了聲，「我曾經是，但現在已經不是。遺憾的是，我即將成為加害者，所以，請允許我用美好的語言裝點一下自己，我終究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擺布的傢伙了，不是嗎？」

喬治根本就不記得了，伊麗莎白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倒是馬修記得非常清楚，「是你在參加』太平洋戰爭』試鏡那天的電話嗎？」

「不過，這很正常，生活總是如此，上位者無法記清楚那些發號施令的細節，因為那些影響普通人一輩子的轉折點，可能只是上位者日常生活里的一個普通瞬間，又可能他們的一個命令就可以傷害到太多太多人，以至於他們根本無法記得。只有那些普通人能夠牢牢記住每一個瞬間，就好像受害者一樣——儘管他們拒絕承認自己是受害者。」

面對哈維·韋恩斯坦，面對克里斯·埃文斯，面對范·迪塞爾，面對托馬斯·圖爾……藍禮從來不曾真正展現出自己的強大攻擊力，那種氣場全開的聲勢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碾壓，不需要髒話也不需要拳頭，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讓人粉身碎骨，即使是喬治和伊麗莎白都無法阻擋。

如果他們安分守己，那麼藍禮也不會趕盡殺絕，即使他們試圖利用藍禮的名望繼續拓展自己的事業，那也是他們的能力，因為這就是家庭，「霍爾」始終一個霍爾，想要徹底m.hetubook.com.com擺脫這段關係，需要花費太多太多力氣——仇恨，比任何毒藥都更加可怕，這不是藍禮喜歡的生活方式，他還有他的夢想、他的表演、他的朋友需要守護，這些都比仇恨更加重要。

眼前的藍禮，是如此陌生：

五年之前，他們是互相疏遠的一家人；五年之後，他們是互相仇恨又互相糾纏的一家人，只不過強勢與弱勢的位置顛倒了過來，然後故事也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同輪迴一般，又再次上演了同一幕。

因為太過憤怒，以至於喬治的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如果我說不呢？」

摯愛與仇恨是一對反義詞，就好像一個硬幣的兩面，愛得多麼熱烈也就恨得多麼洶湧，但只有真正的漠然，才是站在摯愛與仇恨對立面的陌生人，所有的愛恨情仇全部都已經消失，於是才能夠冷血而殘酷地面對一切。

當初，喬治向藍禮發出了最後通牒，然後他們就徹底斬斷了與藍禮的關係，放任藍禮在美國自生自滅。

「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對，最後通牒。」藍禮微笑地輕輕頜首，「我想，你們也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就好像我當初一樣，如果沒有說清楚，始終都會抱著一絲希望，期待著親情總是能夠維持著羈絆，但顯然，我們都錯了。」

但對於喬治和伊麗莎白來說，他們卻感覺到了汩汩沸騰的憤怒正在涌動著，被自己的兒子下達最後通牒，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就相當於一記耳光直接甩在了臉上，火辣辣的臉頰幾乎就要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