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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輕按，琴聲一頓。

「抱歉，先生。我只是聽您的琴聲好聽，所以就走了過來，並沒有打擾您的意思。」

他睜著一雙大眼，道：「藥鋪里只要肯幹活，就能吃飽喝好，還有工錢，偶爾還能習文練武，很多人都羡慕我來著。」

這兩個字，只是聽到，李信的肚子就已咕咕直叫，但他看向孫恆的眼神，卻是滿是疑惑。

李信嘴角一撅，道：「倒是有個哥哥，可惜自打他結了婚，就不理我了。」

孩童一臉大度的擺了擺手：「我已經吃過了。」

「吃肉？」

孩童聞言，一挺胸膛，道：「我叫李信，是鎮上的教書先生給我起的名字，說是做人要言而有信。」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歸來思故鄉，鄉親何處訪？

恍惚間，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只覺天地間有某些東西聞聲一動，瞬間把上方一頭飛鳥箍在當場。

「錚……」

語意不明的輕輕嘆了一聲，孫恆起身站起，問道：「老闆，多少錢？」

倒是個有心人。

要知道，他們一日五株岩生芝，對年長的學徒還不算什麼，對他來說卻是十分艱難。

些許木屋，無序的坐落在山林之間，用簡單的籬笆圍在四周，以作防護。

看著眼前的火焰，李信的小嘴已經大大的張開，再難合攏。

雖然已經不是曾經孫恆記憶中的那個小山村，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殘破。

「歡迎歡迎。」

「李信。」

當下，他上前接過孩童遞來的大餅，在對方滿含不舍的目光下開吃起來。

「這位老人家，可是咱們這裏的傳奇人物！每到逢年過節，鎮守大人ｍ.heｔｕｂooｋ•ｃom.cｏm都會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訪。」

孫恆輕笑。

完不成，吃食就不夠，這孩子也只能靠著山裡的野果充饑，至於習文練武，更是沒有時間。

「火！」

甚至，就連他那肚中五臟廟的鬧騰之聲，都已經快止不住了。

木刻上早已長滿了青苔，讓上面的字跡不再清晰，時光流逝的痕迹，似乎在這裏遍地可尋。

孫恆撕下一條餅絲，慢條斯理的吞咽：「那你就是一個人了，日子肯定過的很苦吧？」

「面不錯。」

「何須如此麻煩？」

「小傢伙，出來吧！」

琴曲，禪思。

孫恆點頭，從懷中摸出兩文大錢，指掌與那大錢摩擦，熟悉的場景，竟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憶起了往昔。

琴聲哀怨，似悲、似愁，盡抒生平抑鬱之情。

「我沒有父母。」

「先生帶肉了嗎？如果讓我下山可是不行，我還要採藥來著。」

孫恆吃的很慢、很細，這對面前的孩童來說，更是一個煎熬。

「學徒？」

「啊？」

睡著的她，面帶安詳、喜悅，想來就算流淚，也定然是一個好夢。

孩童愣了一愣，隨即就是面上大喜，朝著孫恆重重點頭：「多謝先生指點，多謝先生指點。」

孫恆招手，些許枯枝就被清風抬起飄了過來。

他側首，朝李信看去，眼神莫名。

「原來如此。」

長發下，孫恆打量著面前的孩童，眼眸似有閃動：「你是楊家藥鋪的人？」

孫恆淡淡開口：「你要採集它，最好先看看哪裡鈴木最多，一般在那裡都能尋到岩生芝。」

尤其是二丫武藝不https://m.hetubook.com.com精，在四五十歲已是長壽的鎮上，已經屬於是壽星。

孫恆點頭：「他日有暇，定要再來店主這裏吃上一碗。」

有如實質的琴音在身周回答，伴隨著孫恆雙手的下按，琴音當即停滯。

墳塋之前，立著一塊木板。

不知何時，宛如銀瓶炸裂之音也已自琴弦而起，直衝雲霄，有如實質般把天際那裊裊白雲絞成七零八碎。

「還可以。」

聞言，麵攤老闆停下手上的動作，笑呵呵的迎了過來：「兩文。」

當初他在三河幫立足之後，曾返回故里，祭拜鄉親。

孫恆手上動作一頓，想及前不久在楊家後院見到的那幾個孩子，不禁搖頭輕嘆。

與這天地之景，悠久歲月相比，一個人的些許愁思，又算得了什麼？

草叢晃動，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孩童滿臉羞赫的從中走了出來。

「李信啊。」

「無妨，今日我本就不適合彈琴。」

但……

李信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皮包骨頭的小身板頂著個大頭，倒是有些滑稽。

「是嗎？」

「咔嚓……咔嚓……」

這般它不但能完成任務，怕還能多采不少。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街道上，麵攤老闆一邊和著面，一邊朝著不遠處一位大口吃面的男子閑聊：「說起來，楊老太太還是本地人，只不過遇到了貴人，才有了現今的家業。」

現今也不知三河幫還給不給錢，但此人依舊還在操持著這件雜事。

麵攤老闆喜滋滋的接過大錢：「這家麵館，從我爺爺就開始干，也算是這裏的一個招牌了。」

「https://m.hetubook.com.com不用客氣。」

這位老者孫恆還記得。

孩童張了張嘴，突然猛一咬牙，自腰間兜鏈里取了一個大餅走了過來：「先生，快到飯點了，您還沒有吃飯了吧？我……我請您吃餅！」

孫恆放下面碗，沉默不語。

也許是夢中夢到了什麼，在老人的眼角，還有著些許的淚痕。

藥鋪師傅有言，每多採集一株岩生芝，他們這些學徒，可是有著額外的賞賜的。

當下不禁一笑，道：「老闆的面，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吃過的味道。」

在這新的小山村中，他選了一人，給付一定的金錢，讓他幫忙照看墳塋。

「那個……」

長發下孫恆眼眸閃動，再次撥動琴弦，已是忘記了牢記心中的音律。

「這樣啊！」

五日里，能有兩日都完不成！

有時候，公平也是相對的，這孩子的天賦，對其他人來說，又何嘗公平。

吃著餅，孫恆朝著孩童問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面黃肌瘦，襯的他腦袋頗大。

孫恆再次屈指一點，四方靈氣一聚，一團火焰已是憑空而生。

而且，還很有天賦！

立在遠處，孫恆遙遙望了那墳塋一眼，矗立半晌之後，折身朝著山巔行去。

孫恆點頭：「你父母哪？」

凄凄琴聲所過，四方林木的晃動似乎都慢了許多，一股消沉低落之意更是籠罩四方。

「吃餅？」

「楊老太太……」

這等防護，與人無用，但對些許山狼還是能夠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孫恆一笑，伸手朝四方一指，道：「這天下地下，不都是肉嗎？」

孫恆盤坐山石之上，長發下垂，遮和-圖-書住了面龐，轉軸撥弦，有音波輕啟，幽靜浩渺之聲當即傳遍四方。

長發散亂低垂，眼眸暗淡無光，讓此時的孫恆，絲毫沒有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的風采，反而像是一位鬱郁不得志的文人書生。

「這……大師傅沒說過啊！」

有高山巍峨、有流水潺潺，更有眼前的茫茫天際自琴聲之中誕生。

故人已去，要祭拜的不是未有之人，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那抹懷念。

他的目光仿若能看穿院牆，朝著後院之中，那倚著竹椅昏昏睡去的老夫人投去。

老闆面上擠出笑意，目送孫恆邁步離開，待到不見人影之後，才一臉古怪的搖了搖頭：「這人……好奇怪。」

而聲音中的哀怨，也漸漸消失不見。

不知何時，在這悠悠青山之巔，有琴聲響起。

「岩生芝生於背陰之處，濕氣濃郁之地最為常見，長於鈴木伴生。」

孫恆輕輕搖頭，又看著他道：「你怎麼還不走？」

再次睜眼，孫恆已經側首朝著後方的一處草叢看去。

吃完餅，孫恆輕拍雙手，道：「你請我吃餅，我也請你吃頓肉如何？」

抬頭，一頭飛鳥一動不動的定滯虛空，就如一副定格的畫面。

高低起伏的琴音，似乎也驅散了孫恆心中的陰鬱，漸漸與天地相合。

孫恆一笑，朝他的葯簍里看了一眼，道：「你這是在採集岩生芝？」

小山村。

「看著像是城裡有錢人家的老爺，卻偏偏吃我這兩文錢一碗的面。」

……

「這是法術。」

琴音變化，演繹著高山遼闊、天際悠遠。

一位老者，手持鐮刀在墳塋一旁收拾著野草，讓這墳塋沒有顯得那麼荒廢。

孩https://www.hetubook.com.com童雙眼一亮，急急點頭，道：「沒錯，大師傅要求我們一日採集五株，我現在還差兩株。」

而孫恆只是幾句話，就為他指清了道路，心中轉念，就有了目標，讓他如何不喜。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幾手哦！」

「先生也識的藥材？」

「這……這……」

閉上眼，他似乎對自己的琴聲極為不滿。

童子一愣，急忙點頭：「是，我是藥鋪的學徒。」

現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節，山裡的野果可是不多，這孩子……

孫恆面帶笑意，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是有些餓了，下山則還需很久。不過，我吃了你的餅，你又吃什麼？」

李信一愣，就見孫恆單手朝天空一指，口中輕喝：「定！」

「哎！」

看了看手中的大餅，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又道：「再說，我也能在山裡采些果子吃。」

只不過，當年的那位少年，現今也已老邁，拿著鐮刀的手，也已不復曾經的穩定。

有時候，世事總是那麼不公平！

幾日下來，他已變的極其憔悴，再這樣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整個人也就廢了。

身著短坎，背著個葯簍，腰間別著葯鏟，應是位上山採藥的葯童。

「沒關係。」

「這樣啊！」

在孫恆看來，曾經的這位故人，早已形貌大變，垂垂老矣的身軀，也已時日無多。

山村後面，有一座墳塋。

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楊家已經搬來十幾年了，據說他們家在陳郡也算富裕，但不知招惹了什麼麻煩，所以楊老太太一聲令下，就舉家搬到了咱們這個小鎮。」

不過隨著琴弦的波動，聲音中的意境也漸漸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