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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眾龍眾·龍帝釋天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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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繾綣情深緣由天 第二節

第三章 繾綣情深緣由天

第二節

紫凰歪頭笑道:「別想那麼多,貪心並非只有人有,很多妖怪也有的,無所謂貪不貪心,天道好輪迴嘛,人不報時自有天。」
紫凰側了側眼眸,抿唇而笑,將兩個小面人遞給了熙祖:「你不喜,便不說他了,我帶你頑兒去。」
熙祖怔了怔,片刻后,緊緊摟著紫凰的肩膀,低低地笑出聲來,只是本就蒼白的臉,帶上那飄忽的笑,多少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你有神通又有漫長的壽命,何必在意一個凡人的想法,莫說他是收妖的道士,便是本宮……以前若是知道你是蛇妖,也決計會很害怕的,斷斷不會與你來往的,若真能忍住恐懼與你虛與委蛇,定然也是因有所圖。再說,佛家清規戒律太多,你這樣的性子怎適合入佛,還不如做個逍遙的小妖。」
「司馬熙祖!……你好生無恥!無賴!」紫凰難得紅了臉,拿著兩個小面人,想打人又怕將手中的玩偶打壞了,跺了跺腳怒道,「堂堂一朝太子居然如此小氣又記仇,真真辱沒了你家臉面!」
熙祖斜了紫凰一眼,冷哼:「本宮自然知道,他和惡婦是一夥的,不恨他已是難得,怎會感激他,他若真有心救下本宮,大可一勞永逸。」
紫凰很是奇怪,以熙祖的跋扈,不該是大搖大擺地坐在宮門外朝等自己自投羅網,或是拿點奇珍異寶哄騙自己?今日怎將事做得如此鬼祟,這也激起了紫凰的好奇心,夙和已走,紫凰便沒了行走宮中的特權,雖不能用大的法術,但飛檐走壁還是沒問題的。
冉羲怒道:「我不管你怎樣說,你與紫凰絕無可能,她自小不服管教作惡多端,如今沒了護身保障定有天罰而至,你與她在一起只是死路一條,我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走向絕路的!從今以後宮門封禁,不許你邁出宮門半步。」
熙祖滿眸的驚嘆,一雙眼眸晶瑩剔透似有波光緩緩流動:「瓊山術法真真是變化萬千精妙絕倫。」
紫凰眼見窗外明月高懸,洒脫一笑:「這有何難,今夜我們完成約定便是,銀錢我也有一些,想吃什麼玩什麼,我來請客便是。」
「說什麼真心假意,你與他看著便不是同路人,怎會沒有成見,我勸你還是莫要痴想妄想的好,否則有你苦頭吃。」熙祖說著說著慢慢垂了垂眼,許久許久,喃喃說道:「都一樣的,你這小妖怎懂得人心的險惡,世上最可怖的便是人心善變,防不勝防……」
洛陽夜市燈火m•hetubook.com•com輝煌,叫買叫賣絡繹不絕,處處人聲鼎沸。熙祖生來尊貴又很受先帝寵愛,但因自小長在深宮中,兩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起逛夜市,自然是見什麼都稀奇,熙祖還好,只拿些好玩的物件看來看去,而紫凰卻是走一路吃一路,燒餅、豆汁、糖人,雖味道都很一般但貴在新鮮。
紫凰眯眼笑了起來,伸手攔住了熙祖的腰身,雙腳一登,二人騰空而起。深藍色的夜幕,繁星閃爍,銀輝爍爍,天地美景,世間繁華盡收眼底,熙祖側眸凝視著紫凰臉頰,紫凰回眸,兩人相視輕然一笑。
紫凰回來時,夙和已與三日前完成了師門交代,回小仙山了,紫凰本欲去追,不想卻被一個竄出來的小太監攔住了,小太監不過八九歲,從蜷縮的角落竄了出來,拉住紫凰不讓她離開,說熙祖有交代,讓紫凰一回來便去一趟承光殿。
紫凰似乎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拍了拍熙祖的肩膀,笑道:「你剛才說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熙祖疑惑地看向紫凰,紫凰賊頭賊腦的將他拉到偏僻處,攔住熙祖的腰身,二人再次踏風而行,朝深宮處的摘星閣最頂端飛去,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迎風站在摘星閣上,對視而笑。
帝霄冷笑連連:「我就說母后斷不會如此地目光短淺,原竟是此事已無轉圜餘地,所以母后篤定紫凰今後的無依無靠,才如此大張旗鼓地相看眾家仙子,母后好算計啊。」
「所以從始至終,母后口口聲聲說我是你所有的寄託與希望,原來不過是在騙我,你一直覺得你的兒子根本沒有能力統領鳳族羽界,若無依靠憑仗根本坐不穩鳳皇之位。」帝霄輕聲道:「所以我若沒有了父皇和母后,在眾人眼裡與紫凰有何差別,不過是運氣好一些,天生的神格,卻是個沒有能力的小神而已!」
「在母后的眼裡,我是你的獨子,是鳳族太子,是未來的鳳皇,是肩負鳳族未來的帝霄,若我不願隨你支配便是忤逆。」帝霄驟然起身,絲毫不懼地與冉羲對視,一字一句地說道,「在她的眼裡,我卻只是帝霄!不是我將姿態放得低,而是她始終都願意站在我的身旁。兒別無所求,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她開心快活,我也願意做一切能為她做的,便是她要我性命我也心甘如怡!」
冉羲笑道:「今日來人太多,便讓他去園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熙祖哼哼:「你身https://m•hetubook•com•com有大神通,若真心不願,誰又能真的為難你,你那師兄更是手段了得,卻沒有半分修道人的慈悲,便是曾算是救了本宮一次,也休想本宮感激半分!」
熙祖長袖一甩:「不知道是誰小氣又記仇,本宮可是處處以誠相待,是誰女扮男裝欺騙世人,一身道袍還非要故作嬌媚,你可知我當時心中的滋味。」
「好好……母後果然好算計,便這樣將我的紫凰棄之不顧了!」帝霄怒極反笑,拂袖轉身,一步步了走到宮門,望著天鵝絨般的夜幕與閃爍星辰,許久許久,輕聲道,「她若有事,帝霄絕不獨活!」
冉羲不敢與帝霄對視,驟然轉身道:「若能幫,母后焉能不幫,閔然想強行逆天改命險些釀成大錯,佛祖只是關押於他,已是手下留情,若貿然說情,反倒會越幫越忙,再說此次閔然所做之事危害三界,豈是一句兩句便能求恕的。」
花開兩枝,更表一頭,紫凰拜壽不得入門,便去南極仙山採摘了些獨秀冰魄打算將來送去給帝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一來一去,回到洛陽已是一年多的光陰。
冉羲身影晃了晃,緊緊抿著雙唇,凌厲的眼眸深沉一片……
熙祖撩起長袍坐到了紫凰的身旁,拍了拍紫凰的肩膀,無所謂地說道:「本宮一早就就看出來了,那傢伙冷心冷麵喜怒不驚是個正兒八經的修道人。反觀你,不知禮數,刁蠻任性,不懂世事,還要擺出一副盡在我手的欠扁德行,一看便是誰家偷跑出來的野丫頭。」
熙祖恍然大悟,悶聲笑道:「所以……你其實是被瓊山道士捉住的妖怪,順道帶進宮來的?」
紫凰抬起手臂,手指在夜空中滑動,一道紫光閃過只見一顆星辰從天空墜落,落在紫凰掌心中,一閃一閃若隱若現,熙祖滿眸驚喜,伸了伸手指又縮了回來,卻只敢站在一旁打量著那顆小星星,紫凰輕笑一聲,甩手將星星扔了出去,只見小星星不近不遠地掛在了摘星閣邊上。
帝霄望著冉羲輕輕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兒自小敬仰父皇母后氣度,兒知道你看不上不成氣候的小妖,兒也知道紫凰若無父母依靠便什麼都不是,不說別的,當年閔然曾助我父皇平定魔族修羅之亂,如今閔然夫婦遭難,母后不說幫扶一把,反而做出這般落井下石的事,真真讓兒寒心!」
「雖然你當時不知我的身份,但你無緣無故拿東西賄賂hetubook•com•com我,我便能看出來你是有所圖,所以才對你態度不算好……我也知道夙和心中的顧慮,人對一般的妖魔精怪的成見都很深,更何況我又是神界佛家都深有顧忌,素有惡名的黑蛇妖,夙和第一眼見我時,便能說出這些來歷,又怎會放下成見呢?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轉的,只願真心換真誠才是……」紫凰似乎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拍了拍熙祖的肩膀,笑道:「你剛才說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妖有甚好怕,本宮若不害你,你還會來害本宮不成,你可知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熙祖見紫凰不知所措地搖頭,情不自禁地摟住了紫凰的肩頭,笑了起來「做妖真好,像你這般沒心沒肺傻裡傻氣的,自由自在地翱翔天地,該是不錯的日子。」
紫凰怔愣了許久許久,艱難地開口道:「怎,如此落魄?」
熙祖望向夜空,目光悠遠綿長,娓娓道:「你已活了幾百年,自然知道司馬如何得的天下,當初劉協不得已禪位曹丕,怕也沒曾想過同樣的事,不過了十多年後便出現在他曹家身上,祖父登基也曾雄心壯志想要勵精圖治,怎奈父皇卻眼睜睜地讓那賈氏一家獨大。本宮也是個沒用的,幾次不聽人勸說,為那些愚忠愚孝,不願興兵政變,不想卻著了那賤人的道,被她誣陷,父皇聽之任之,差點一杯毒酒將本宮毒死,多虧和你一起來的道人救本宮一命,後來本宮便被軟禁在金鏞城。」
冉羲並未發現帝霄的不妥,有些安心地笑了笑:「母后曾歷經過咱們鳳族最輝煌的時候,那時朝華起時,萬千鳳凰迎風朝東,天地萬千奼紫嫣紅,後來天地經歷了幾場浩劫,此番景色再不復見,如今母后風華不在,最在乎的便是你與你父皇。」
熙祖拿著紙紮的彩色風車吹了吹,卻見紫凰拿著才捏好的面人就朝嘴裏放,忙伸手擋了下來,有些尷尬地看向周圍的人,輕聲道:「這個不能吃。」
紫凰擺了擺手:「瓊山此等小門派,豈會有這等術法。你這沒見識的土包子,這些又算得上什麼,真正的大神通是能遮日蔽月,改天換命!可惜,這些法術也只是傳說,至今為此我從未見過這般的天神。」
熙祖「噗嗤」笑出了聲:「本宮這等家世,活在這世上真真好生自卑。」
冉羲喝道:「逆子!你說出這番話來,如何對得起父皇母后!你可知道你的性命代筆著什麼,豈是能隨便拿來兒戲的!鳳凰一族hetubook.com.com已如暮色夕陽,在三界中風雨飄搖,若你再娶個小妖,待到我與你父皇湮滅以後,你們可曾想過,你們將會何等艱難!」
一盞琉璃宮燈突兀地亮了起來,熙祖一身白袍坐在燈下,微側了側臉,俊朗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他眼眸微抬怔怔然凝視著紫凰。
帝霄點了點頭,輕聲道:「兒無改天換地的神力,也無甚神通,若非是父皇母后的孩子,以兒之資質,甚至不會有神格,可便是如此,兒也自小多病日日需要奇葯護命,一身的掛件,每一個都是護命的法寶,兒若不是鳳凰一族的太子,以兒資質,誰會多看兒一眼?」
熙祖看了看兩個面人,一個是一身黑袍的小道童,一個是身著廣袖長袍的自己,很正經地點頭到:「第一次見人誇自己,誇得如此理直氣壯,嗯,也不是第一次,記得有一次某人說自己什麼什麼……冰肌玉骨,明眸皓齒,有閉月羞花之姿,有沉魚落雁之貌……」
紫凰撇嘴,拍了拍胸脯,驕傲地開口道:「不自量力!我乃天生的妖胎,破殼時便是人的模樣,五百歲時被趕……暢遊天地,打敗了各路來找茬的小妖,搶下地盤無數,當年路遇曹阿瞞,他還要追著喊我一聲大仙,你祖爺爺我都見過,只不過本大王生性淡泊,從來不過問世間往事罷了,哪像你想的那般無知!」
冉羲臉色逐漸有些不好,她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帝霄:「莫要亂想,天潢貴胄各安其命,母後會儘力治好你的。」
夙和已不在宮中,紫凰自然不願在人間浪費時間,但小太監整個人因為惶恐而哆哆嗦嗦的,黑白分明的眼中有淚卻不敢流下來,這樣可憐兮兮,很是讓紫凰心軟,不得已只有答應了他,小太監跪下身給紫凰磕了三個頭,又似乎在怕什麼,一溜煙地跑走了,很快消失在轉角里。
紫凰難得地沒有發脾氣,歪著頭想了想:「他便是救你,也是為了瓊山和自己,你根本無須感激他,他也不會在意你是不是會心存感激。」
冉羲滿眸惱怒,指著帝霄喝道:「當年你父皇私自定下她時,便不曾同我商議,這些年她對你若近若離,你幾次為她憂思而病,她卻從不將你不放在心上,你乃堂堂鳳族太子,未來的鳳皇,卻將自己放得如此的低,你以為母后不會傷心委屈嗎?母后所做一心為你,你卻字字誅心,養你何用!」
熙祖垂眸微微一笑,驟然起身,廣袖白袍在秋風飄蕩,雖少了些尊和圖書貴之氣,卻多了不羈的洒脫:「你這丫頭好沒良心,說好十五去夜市,卻讓本宮等了一年半有餘,你說該如何罰你。」
熙祖朗聲而笑,大步走了過來,拉起紫凰的手:「省省吧,這天下都是本宮家的,還需你請客,走,帶你頑兒去。」
紫凰坐下身來,滿眸的苦惱,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師從瓊山,夙和也不是我師兄。」
八月的光景,秋風下的承光殿似乎失了往日的榮光,一步步地走進去,只見往昔搖弋生姿的花朵都已乾枯凋落,光禿禿的樹枝上有枯葉搖搖欲墜,一陣風過捲起一地蕭瑟。紫凰推開了滿是塵土的殿門,卻見本該金碧輝煌的正殿卻漆黑一片。
紫凰看了熙祖好一會,不樂意地說道:「你又知道!我才不是野丫頭,你知道什麼,我父乃上古……算了,不說爹娘,說出來倒顯得我膚淺了,怕你自卑。」
紫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十分苦惱地說道:「也不好,像我這樣天生的妖胎又是黑蛇,他們對我的成見都很深,當年我父母求了各路菩薩,沒有一家肯收我為徒,推辭來去,都說我與佛無緣。夙和自復明后,雖偽裝得很好,卻也極防備我,他以為我看不出來,我便裝作不知,可我真心待他,他這般作為,我也好生難過,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我是個蛇妖。」
帝霄緩緩坐了下來,把玩著寒玉手鐲:「母后,你歷盡蒼茫歲月,最在乎的是什麼?」
紫凰癟了癟嘴,委屈地說道:「你以為我想女扮男裝啊!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嘛!」
熙祖先是驚嘆,後來不知想到了什麼,偷著笑了起來:「你們不過是一群小道士,還真當自己已修成了仙,你還沒說你為何女扮男裝。」
紫凰似是早就知道一般,輕聲道:「你可曾後悔?」
紫凰早被這五彩繽紛又栩栩如生的面人迷得流口水,光看著就知道味道一定很好,不想卻被人擋了下來,自然十分不願,回頭狠狠地瞪了熙祖一眼,卻見捏麵人的老頭似乎在偷笑,紫凰自然知道差點鬧了笑話,十分急智地說道:「你那麼著急幹嘛!我又不是要吃,只是看他捏得可愛,舔一舔而已。」
紫凰高昂的頭瞬時耷拉了下來,蔫了吧唧地垂著眼,躲開熙祖的目光,十分尷尬的以拳掩唇輕咳了兩聲:「馬有失蹄,妖有失手……栽個跟頭再爬起來,又是一條好蛇,呃,為此等小事耿耿於懷怎成大妖,是伐?……我是妖怪,你不奇怪嗎?人不是最怕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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