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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眾龍眾·龍帝釋天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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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金麟豈是池中物 第三節

第七章 金麟豈是池中物

第三節

月瑤伸手攥住了夙和的手,美眸中隱隱有些期盼。此次,夙和沒有掙開月瑤的手,清湛的眸中已有動容之色。夙和抬眸望去,往日便知月瑤之美,天地三界難出其右。今日那雙水色融融的眼眸,卻溢滿了情意,讓她更顯艷光四射。月瑤其人溫柔似水蕙質蘭心,往日只覺兩人因有婚約而相敬如賓,又怎知她卻早已情根深種。這般絕世獨立的女子傾心自己,又怎能不心動,這般的堅持與愛意,又怎能不感動。
月瑤與夙和十指緊扣,柔聲道:「月瑤身為女子,自然在乎夫君心中是不是還有她人。但自月瑤知道她非但是仙君的徒兒,更是個靈慧的小妖,不但沒有絲毫介意,反而對仙君更是欽慕了。世間多是心口不一的道人,嘴裏說著憐惜世間悲苦下山佈道,卻不過是貪戀人間繁華富貴。他們排除異己,心狠手辣,更是不容妖於世。夙和仙君自小從不將這些掛在嘴邊,下山後也並未被人間繁華迷失雙眼,非我族類尚一視同仁,心存愛護,又能如此地重信守諾。月瑤只會更加的喜歡罷了……」
夙和更加窘迫,左右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們便回去吧。」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愛恨故,無憂亦無怖。
紫凰卻一去不回,了無音訊,也是自那以後,人妖兩界再未有過閔然妖王一家三口的消息。世間傳聞千百種,卻無一種能驗證。若早知那也許會是今生的最後一面,若早知從此便是今生的永別,又為何要狠心待她,又何至於非要強行斬斷牽挂……
月瑤勾起一抹淺柔的笑意,輕聲道:「仙君莫要如此憂心,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許她……只是在閉關,不知仙君一直在擔心她,不然肯定會給仙君報信的。」
月瑤凝望著夙和清湛湛的眼眸,娓娓道:「仙君莫要妄自菲薄。仙君心系天下蒼生,修道唯仁心,如此地重情重義。每想至此,月瑤便覺能得仙君垂青,定時月瑤修了幾世的福緣,又怎會對仙君心生介意。」
夙和幽深眸光微動:「月瑤仙子何時來的,我竟沒有留意。」
轉眼幾萬年了,閔然依然清晰得記得初初愛上她時。那些甜蜜、痛苦、自卑、膽怯,以及無邊無際的絕望。天生和-圖-書的神祗,天地間最高貴的血脈,最美好的神女。自己被授了神位,卻永遠逃不開一條蛇妖的事實,還是集天地所有罪惡與醜陋慾望幻化而成的黑蛇。
鏡中的女子,一如從前的柔美。鵝蛋臉,肌膚賽雪,那雙波光潺潺的杏眸,彷彿會說話一般,微翹的嫣紅的唇,未語先笑。閔然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在天宮中見到她的模樣。驚鴻一瞥,心口宛若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不覺疼痛,只覺被那笑意晃得頭暈目眩。神骨天成婀娜秀美又溫柔似水,從不知天地間還有這般柔軟美好的女子,只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里。
夙和揚手將白玉笛扔了出去,「叮咚!——」幾聲,由近至遠,翠玉碰撞岩石的聲音,片刻后再無聲息。
月瑤「噗嗤」笑了起來,故意歪著頭與夙和對視:「仙君這番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被人欺負了一般。月瑤又不是老虎,仙君只是握了握手,便如此不安啊?」
夙和不再躲閃,抬眸看向月瑤瑩瑩美眸:「夙和已說過了,此事讓仙子心生不安,夙和便不再為之。夙和此時已知仙子情意,雖不能許諾回以百分,卻也會尊重仙子心意,不做仙子不喜之事。從今日許下仙子婚禮,自此後,夙和絕不會再踏足小仙山一步。」
天色漸晚,殘雲餘暉籠罩著蕭瑟山谷,為這亂石殘壁增添了幾分決絕般的胭脂薄媚……
夙和收回了月瑤掌心的手,細細地撫過攥住的白玉笛。這笛子是當年用小仙山白玉鍛造,靈氣十足,又有幾顆鑲嵌寶石的陣法,已非一般的笛子,說是件難得的法寶都不為過。只因小蛇每次看見軒轅劍都十分艷羡,卻又沒有堪與匹敵的法寶,便日日說女子持劍不好看,又說夙和持劍也不好看。
夙和抿唇而笑:「仙子有所憂慮,也是夙和並未盡心之過,夙和是該為仙子多想一想了。」
從此這頂天立地的男子便住進了雲蓮的心中。征戰時,一身黑色鎧甲英姿勃勃的模樣。宴會時,一襲墨色華袍清貴之極的模樣。可不管多少榮耀與輝煌,都撫不平他緊蹙的眉間,洗不出他滿身的孤寂與落寞。這般的男子讓人仰慕,更讓人心疼,忍不住傾盡一切地愛他,甚至毫不猶豫交付hetubook.com.com擁有的全部。雲蓮很久很久,便莫名地篤定,他若愛你,你便會是比他性命都更重要千萬倍的存在。
月瑤思索了半晌,輕聲道:「我比仙君早入道門數年,只因是佔了家學淵源。這些年仙君一直覺得,當初我家和我都是看中了你的靈根與天賦,才會結下這門親事。殊不知,那年仙君初初入山,我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便覺得仙君十分熟悉可親。甚至錯以為我與仙君已認識了千百年,心中說不出的歡喜與期待。」
月瑤輕搖了搖頭:「仙君莫以為是因為月瑤的懇求才能走到今日,便是沒有月瑤,以仙君的資質,也會被收入瓊山老祖門下。故仙君今日所獲一切都是努力得來,與月瑤沒有半分關係。」
天黑沒多久,紫凰矯健的身形無聲地落自己的熙元府邸。五百歲前的熙元府邸,不管是何時辰,熙元府邸宮燈從不熄滅。此時天才擦黑,整座府邸卻宛若陷入了沉睡的一樣,唯有府中央的主院還有些許光亮。紫凰暗自溪奇,總覺得家中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變故。
夙和慢慢地睜開了眼眸,四目相對。月瑤那雙流光溢彩又溫柔如水的眼眸,幾乎要攝去夙和的心神,許久許久,夙和收回眼眸:「當年,你為何會選中我?」
閔然是天地之初便有了意識的上古神祗,三界中最偉岸挺拔英姿俊美的男子。雲蓮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天魔大戰後。魔族大修羅王羅睺被妖神閔然生擒,眾神家一致要取其性命滅其元魂。唯有閔然極力阻止,那種超脫眾生的豁達,擯棄成見的高瞻遠矚,生生將眾神襯托得狹隘、短視而殘忍。這般的無畏無懼,堅持自我,才是真正的胸有丘壑傲骨錚錚的男兒。
月瑤搖了搖頭:「仙君莫要太過自責,世事無常,各有各的造化。莫說你我皆是凡人,有些事,便是法力通天的大神也無法左右的結果。」
月瑤抿唇而笑,碎步上前,柔柔地開口道:「來了一會,見仙君神遊四方,便未打擾。仙君的徒兒,至今還沒有消息嗎?」
她有古玉琴,無理取鬧地不許夙和持劍。夙和卻不舍斥責她,甚至竟如走火入魔般,私下找到一塊美玉,偷偷地雕刻一支笛子。未曾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笛子尚未完成,她卻負氣而去。這白玉笛在手中養了百年之久,卻連名字都沒有,雖不曾深想,卻也是隱隱有待她回來再起名的意思。夙和如今想來,自己對她是有些惦記太過,就連月瑤這般與世無爭的女子都有些不安了。
雖然至今都不明白,她為何會看中自己。可若非她的青眼與提攜,自己也不會被師傅收做關門弟子。彼時師父已是百年不曾再收新弟子了,便是師兄的徒孫都比當年的自己要大得多,是以瓊山上下誰人不知,夙和能有今日造化,全是依仗了月瑤仙子的婚約。
夙和手指輕動,卻發現手中還緊緊地攥著白玉笛。他不禁再次垂下眼眸,輕聲道:「百年已過,想來以後也不會有消息了吧。」
夙和搖頭苦笑,輕嘆一聲看向月瑤:「夙和心知仙子這些年心有憂慮,今日之所以對仙子坦誠,也是想打消仙子的顧慮。我與她只有師徒之情,並無其他。」
夙和攥住了月瑤的柔荑,輕聲道:「夙和修道百年,不曾收過弟子。百年前,下山偶遇小蛇妖,見她身負靈根天賦,其母又與我瓊山先祖頗有淵源,便起了惜才之意,時常點撥教導。她雖頑劣卻十分聽話,自得了我悉心教導,更是不曾倦怠。但只因她乃妖身,我不能正式收入門下,也不能將她帶回瓊山,故一直不曾正了師徒名分。」
崑崙極北之地,有座四季如春的雀池山。被環繞在眾多雪山的最中央,此處匯聚天上人間的奇花異草與珍禽奇獸,傳說此山是天與地靈氣交匯之處,三界中難得一見的至寶地。百年前,閔然與雲蓮西山禮佛歸來,整座雀池山便閉了山。兩位主人過著十分隱逸的生活,少了往昔車水馬龍般的拜訪,整座府邸越顯靜寂,便是僕役走路都悄無聲息沒有絲毫聲響。
月瑤微微紅了眼眶,倚在了夙和肩頭,輕聲道:「以後不管如何,仙君都不能再嚇唬我了,方才仙君冷著臉,我心裏又亂又怕,生怕被仙君厭棄了。」
月瑤上前理了理夙和的衣襟,拂去了他肩頭的積雪。夙和下意識地微退一步,猶豫了片刻后,定住了身形。
月瑤滿眸欣喜:「仙君……仙君為何突然如此?」
月瑤雙眼不眨地望向夙和hetubook.com.com,輕聲道:「月瑤多年不來瓊山之巔,並非不思念仙君。是怕仙君以為月瑤干涉過多,會對月瑤心生嫌隙。月瑤一直知道仙君志向,又知道仙君資質過人,若月瑤心生懈怠,將來便是拍馬也趕不上仙君的修為。月瑤心慕仙君,並以能成為仙君未來的妻子與有榮焉,更想站在仙君身側,並肩攜手歷經萬年風雨。月瑤不想成為仙君的負累。」
夙和垂了垂眼眸,不再與月瑤對視:「仙子心思純善,倒讓夙和羞愧無比。」
紫凰自五百歲后,離家三百年,上次歸家也是來去匆匆。此次在西北海域耽誤了不少時日,好不容易找到回來的路,便直奔小仙山。怎知四季寒冬的小仙山,沒有了四季常青繁花似錦,沒有了親手建造的竹屋花圃,也沒有了夙和的身影。惟剩下了一山寸草不生岩石,與沒有止境的寒冬。
雲蓮轉過身形,柔荑劃過閔然緊蹙的眉頭,水潤潤的眸中全是疼惜。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頸,依在他的懷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眸。唯有這熟悉的氣息,才能讓雲蓮真正平靜來,短暫地忘記一些傷痛。
月瑤慢慢收了笑意,輕聲道:「月瑤又怎會不知仙君為人最是磊落,從來不會言不由衷,更不會違心敷衍。月瑤並無試探仙君之意,到底是有些小女兒心思罷了,也只是想讓仙君多……多想一想月瑤而已。」
夙和回頭望向滿臉訝異的月瑤,淺笑道:「三個月後,瓊山百年山祭,師父定會出關,你父親也會回山。到時我請他們做主,將我們的婚事辦了吧。」
熙元府邸的內院內,雲蓮坐在鏡前的琉璃燈盞下,拂過鬢角有些花白的秀髮,幾次想用黑髮遮蓋都會露出少許。閔然拿著玉梳笨拙地劃過柔軟的長發,粗糙的手指劃過雲蓮臉的輪廓,俯下身去摟住她瘦弱的肩膀,鏡中的二人相視而笑,只是笑容中卻少了當初的甜蜜,多了幾分苦澀和滄桑。
月瑤笑道:「這次回去,便要準備祭祀的一應事務。不知下次再來,又是何年何月,仙君倒不如多待一會。」
小仙山本是爹娘送的生辰禮物,紫凰以往從不過問這些,啟用也是在夙和養傷之後,自然不知道這座山用了何種陣法維繫的。此時紫凰也只有冒著被爹責罵諷https://www.hetubook.com•com刺的危險,潛回雀池山問詢。
「當年因一些瑣事,我對她教訓太過。她小小年紀不堪忍受,負氣而去,百年來了無音訊。這些年,我時常徘徊此處,只因心中太過自責內疚。她算是我唯一的弟子,當初又悉心教導她十年之久,突然間了無音訊不知生死……」夙和側目輕聲道,「百年來,我一直想,若我不將話說得那般決絕,她是不是便不會負氣而去,更不會落了不知生死的結果……」
夙和點了點頭,手指輕動,猶豫了片刻,緩緩抬起手臂才將月瑤圈在懷中,側目與其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淺柔的暖笑,兩人甜蜜相攜的身影,投射在這冷硬的山谷中,顯得更加柔情蜜意。
夙和輕聲道:「月瑤仙子錯愛了……」
夙和緊蹙著眉頭:「所以,仙子求了師父收我為徒嗎?」
夙和緩緩抬眸,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藍衣女子。一身紗裙,不知在風雪中站了多久了,肩頭上已滿是積雪。
「月瑤知道仙君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可當年月瑤對仙君確是如此。一眼看過去,一顆心都落在了仙君身上。這喜歡,和仙君的靈根與天賦,沒有半分關係。甚至當時月瑤不知道仙君的身世,更未想到仙君會如此地出類拔萃。那時候只是因為仙君便是仙君,是唯一一個讓月瑤心動的人,才會想要嫁給仙君,相守一生。」
夙和垂眸,打量著正整理自己腰間佩飾的月瑤。一時間更加的心思煩亂,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人。月瑤卻彷彿知道了什麼,緩緩抬眸,一眼不眨地與夙和對視著,那雙水盈盈的眼眸越顯得柔和了。夙和慢慢地閉上了眼眸,轉眼間,恍然悟起。兩人竟相識了兩百年之久,彼時自己還只是個初入道門的小道童,她卻早已是人人仰慕的月瑤仙子。
兩百年來,她一直不聲不響伴隨左右,從不干涉自己的修為與決定。她知道自己不喜繁囂,便很少去瓊山之巔,生怕擾了自己。便是一般瑣事都很少同自己說起,她有一般女子的美麗與柔軟,也有自己的驕傲與堅持。一心修鍊,卻只因想並肩站在自己身畔。夙和不知這些年到底負了這女子多少,又有多少人會說夙和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是有些事已經不能繼續逃避下去了,有些責任也是該要承擔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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