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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飛這一番動作下來，帝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於飛冷哼：「我不是不敢進，是進去就會被燒成火雞！你要是實在不敢去，就把手鐲還給我！」

千年前西北海外，還是片荒涼的沙海，處處都是不周山掉落的斷壁殘垣。陰冷的海面日日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中。

於飛撥了撥額間的碎發，長長的嘆息一聲：「就因為本尊是天上地下俊美絕倫的大神，才不能讓爹爹打亂我華麗耀眼的羽毛。你銅皮鐵骨，烏漆墨黑的，就算是挨了打，也不會被看出來。再說爹爹又不捨得揍你，每次看見你都會笑得眼睛都沒有了！」

於飛與思之回過神來，再不見了帝釋天，也不尋找。

思之不服氣的皺了皺眉：「哼，蠢呆，方才一點都不知道配合我！那點像我家娘親生的，也不知道到底像了誰……」

於飛有點為難：「可是娘要是問軒轅劍……」

帝霄伸手將思之抱了起來，轉了幾圈，緊蹙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思之抱住帝霄的脖子，咯咯的大笑著、尖叫著。

思之咬了咬嘴唇：「我聽說軒轅劍乃……天地之主送給龍祖之物。龍祖得了它后，才能幻化成龍。外公說娘當年也是因軒轅劍覺醒才幻化成龍。我我……我現在還是一隻小蛇妖，我也想成為龍神，再也不受於飛的奚落了！」

思之拉了拉帝釋天的衣袖，軟軟的求道：「大叔，幫幫我好不好？」

帝釋天閉了閉眼：「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於飛皺著眉頭：「夙和這名字怎有些熟悉？莫不是在哪聽過？」

思之笑得更開心了，十分得意的說道：「腦袋上頂著那麼大的金色花鈿，所過之處枯木逢春，舉手投足間花開更艷。天地間除了帝釋天誰能做到！還想騙我和於飛！哼哼！活該被我利用！」

一金一黑，兩個孩童，鬼鬼祟祟的靠近山洞，卻又停在門口徘徊不前。

思之點頭連連：「嗯嗯，對啊！大叔居然也知道我們名字的意思呀？爹爹取的！娘也喜歡！外公外婆也喜歡。他們說娘端是好眼光選了我爹，我們合該是閔家的孩子。」

思之咬了咬嘴唇：「好啦好啦，嚎什麼嚎！我才三百歲，會怕黑很正常好嗎！你五百歲了不是還不敢進嗎？」

於飛恍然大悟，精緻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www.hetubook.com.com「對呀對呀！這樣娘親也不會怪我自作主張了！真是好主意！」

於飛一把將思之拉到身後，虛張聲勢的喝道：「大胆小賊！竟敢擅闖我西北海！你可知道本尊是誰！」

「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萬一被爹爹知道了，你又會挨打的吧？」黑衣的女童頭頂雙鬟髻，圓圓的臉蛋，肌膚猶如凝脂白玉，彎彎的笑眉，杏仁般漆黑的雙眸，給人未語先笑的錯覺。

於飛咬牙：「滾！少拿糊弄爹的那套糊弄我！你還不快進去給我取軒轅劍來！」

帝霄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親了親思之的臉頰：「思之好聰明！」

思之與於飛聽到帝霄的聲音，都從興奮中回過神來。於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思之卻後知後覺的很，端著軒轅劍獻寶一般的朝帝霄飛奔跑去。

帝釋天閉了閉眼，喃喃自語了一句什麼。再次睜開雙眸對上了思之祈求的眼眸，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似乎彷彿好像大概，以往紫凰每次狠狠的欺負過自己，只要肯說上一句軟話，自己、自己也會立即馬上不計前嫌的跑過去……

思之『哼哼』了兩聲，叉著腰喝道：「好一個舌燦蓮花！有事的時候就是『親親好妹妹』，沒事的時候就『呔！兀那小妖』。我這才三百多年的小蛇妖，可不敢高攀你這鳳凰族的尊主。有本事你就自己偷去！你若再糾纏，我就哭！看爹知道了，不打死你！」

思之笑得更甜：「聽說那軒轅劍，當初不但是龍祖的神兵，還曾是帝釋天的兵器……反正我一個女孩子拿軒轅劍又不好看，要它何用。你自己慢慢想辦法吧！我走了！」

思之開心的朝洞口走了兩步，又有些遲疑了：「非要今天去嗎？裏面黑洞洞的……會不會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人家說神兵利器或天地至寶邊上，都會有大妖怪守著的，萬一有什麼危險，我可怎麼辦？」

這一刻，這眼神，似乎和某個瞬間重合了。

西北海之外，有不周山。

帝霄走了幾步，輕聲道：「一會見了娘親，你們不許說方才的事。」

思之不顧於飛的拉扯，眯著眼笑道：「我叫閔思之，他叫閔於飛，我爹是帝霄，我娘是紫凰，這是我們家。爹娘現在出門在外，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大叔若是喜歡，和-圖-書可在我家多住幾日。」

父女二人一起看向於飛，兩人的眼中均是露出不同程度的鄙視，卻都沒有接話。

帝釋天隱逸在兩個孩童的周圍，望著女童的模樣，情不自禁的揚起了嘴角。

帝釋天垂眸，看到於飛眼角的鳳凰刻文時，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你是誰？」

童子抄著手，皺著眉頭，十分不耐的說道：「閔思之，你真是越活越膽小了。怕什麼！爹爹若是知道了，就說是你自己幹得！」

帝釋天輕輕的握住軒轅劍，眼底深處是遮掩不住的眷戀不舍。許久許久，手指一點點的劃過劍身，冒著熾焰的劍身逐漸顯出了原本的顏色，華光流轉，劍氣凌然。

帝釋天挑了挑眉：「鳳皇乃誅邪神君，與帝霄並無半分關係，帝霄是誰？你又是誰！」

於飛見思之轉身就要走，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眯著眼陪著笑臉，柔聲道：「親親好妹妹，你和我計較什麼，有什麼黑鍋，哥來背就是。你也知道了，我這一身華羽，若進了溶洞，肯定會變成焦灰，哪有你銅皮鐵骨來得厲害？若我一個能偷軒轅劍，怎不捨得你跟來受苦的。」

童子從頭冠到履，俱是珠寶金線鑲嵌，腰間束帶翠玉珍珠珊瑚纏繞，掛著十幾種玉佩。走一步路，便會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活妥妥的將整座寶庫穿戴在了身上。

帝霄怔了怔，頓時黑了臉：「嗯？哪裡聽來的？」

思之快速的轉會身來接過手鐲，套在自己手腕上看了又看，笑得不見雙眼，諂媚道：「尊主就是大氣！這能裝天地的寶物，說送就送！真爺們！」

帝釋天不知不覺間走到此處。明知入了西北海，便會驚動帝霄與紫凰，可帝釋天依然不死心，想來親眼看一看。從得知他們隱居在西北海外，從得知他們的府邸命名為『紫霄苑』，從他得知她為他誕下一兒一女。帝釋天便想來看一看，這本該亂石林立的不毛之地。

思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好半晌小聲道：「大叔長得也很好看……大叔能幫我把軒轅劍拿出來嗎？」

於飛挑了挑眉頭：「你到底有什麼條件？」

於飛得意的仰著下巴：「本尊乃帝霄之子，未來的鳳皇。你連本尊都不認識，還敢來我家偷東西！還不快滾！小心我讓我爹收了你！」

帝釋天搖頭失笑，蹲下身來，輕聲道：「https://m.hetubook.com.com洞中火焰乃萬年之火，萬不是兒戲，便是你銅皮鐵骨也是受不住的。」

於飛怒：「閔思之！我就知道你是個出爾反爾的小妖！方才拿我東西的時候，怎麼不說！現在卻又膽怯！什麼大妖怪！這西北海可是我家的地方，還有比娘親更大的妖嗎？你這個蠢貨！簡直是……簡直是氣死我了！我真是受夠你了！」

遠處山坡上，奼紫嫣紅間，一抹黑影顯得異常眨眼。她似乎踮著腳尖望著帝霄父子三個，揮著手。帝霄望向那邊，眉宇間的陰霾逐漸散開，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伸手抱起了於飛，快步朝山坡走去。

帝霄怔了怔，看向滿臉委屈，氣鼓鼓的，敢怒不敢言的兒子。帝霄頓時說不出的心軟，很難得的親昵的碰了碰於飛的額頭。於飛頓時忘了方才的不快，雙手摟住帝霄的脖子，大大的親了他的臉頰，一雙鳳眸亮晶晶的，眼裡的歡喜之色，遮都遮不住。

帝霄撥開層層杜鵑花，緊蹙著眉頭，望了眼帝釋天消失的地方冷哼一聲。

思之忙攥住了手鐲，咬了咬牙：「去就去！我才不怕呢！」

於飛咬牙：「休想！」

思之握著軒轅劍笑道：「爹爹快看，我和於飛一起騙了那蠢貨！不費一兵一卒拿到軒轅劍了呢！」

層層疊疊的杜鵑花枝下，遮掩著一個洞口。

思之癟了癟嘴：「銅皮鐵骨就合該挨打嗎！我已經夠黑了，再也不要給你背黑鍋了！要死一起死！不然就不要偷軒轅劍了，反正就算偷到手，你也會佔為己有的！」

帝釋天望了眼紫霄府邸的方向，凝視了片刻，喃喃自語，慢慢的隱逸了身形。

於飛瞪大了雙眼，抿唇而笑，偷偷的朝思之豎起大拇指。待到帝釋天垂眸看向思之時，於飛立即又裝作生氣的樣子，哼了一聲扭開了頭。

思之興奮的瞪大了雙眸，接過帝釋天手掌的軒轅劍，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好半晌才抬眸道：「大叔真是神力過天吶！軒轅劍可是上古的神物，你竟然是輕輕的一揮手，便能將它召喚而出，簡直是……簡直是天上地上絕無僅有了！不知大叔姓誰名誰，家住何處，可曾許配人家……呃、不是，不是……是可曾吃飯……」

帝釋天見思之真的要進去，終是忍不住顯出身形來，擋住了思之的去路。

帝釋天抿唇笑道：和*圖*書「真就那麼喜歡軒轅劍嗎？」

兩人拿著軒轅劍笑得不知多開心。

於飛漲紅了臉：「你你你……你……」

思之繼續抱住帝霄的腦袋撒嬌：「爹爹，『吾如今獨自雖無恙，問餘生有甚風光？』是什麼意思？」

思之歪頭道：「方才他幾次看向咱們府邸，一直在自言自語這個。」

於飛不解的撓了撓腦袋，十分不在狀態的說道：「原來他就是善見城主帝釋天……」

帝釋天心中的惆悵和感傷，被這樣的話語沖淡了不少。他再次蹲下身去，撫了撫思之有些凌亂的髮髻，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笑道：「大叔姓夙名和，家住三十三天須彌山善見城，當初也曾許配了人家。」

於飛頓時漲紅了臉：「你這個無知之輩！我我乃我乃這西北海之主」

帝釋天嘴角柔柔的笑意，不禁有了幾分苦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他抬手拂過思之的長發：「你是個好孩子。」

在某個下午，陽光下的蚩璃與紫凰，用同樣的眼眸專註的望著自己，滿是依賴和傾慕，似乎他們的天地，只有自己一個而已……帝釋天慢慢的站起身來，衣袖輕揮，一道金光從億萬年的溶洞里飛了出來。利箭夾雜著火焰，在三人頭頂盤旋了幾圈，劍身錚錚鳴響，緩緩的飛入了帝釋天的手中。

思之哼道：「笨蛋！你不會說是爹爹給拿出來的嗎？」

帝釋天側目看向乖巧的思之：「不是，我只是路經此地。」帝釋天對上思之一雙杏仁般的眼眸，不禁放柔了聲音，「你叫什麼？」

思之瞪大了雙眸，怒道：「閔於飛！為什麼又是我自己乾的！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你是個男神，就不能有擔當一點嗎！你好歹還比我大兩百歲呢！」

思之鄙視了於飛一眼：「爹爹，你說娘親生於飛的時，是不是豆腐吃多了？」

於飛與思之被突然出現的帝釋天，嚇得朝後退了一步。兩張小臉緊繃著，滿是戒備的打量著帝釋天。

思之和於飛被帝釋天的話驚呆了，一起瞪大雙眼愣愣的望著帝釋天的臉，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帝釋天抿唇而笑：「傻瓜，做妖有什麼不好，他想做還做不成。」

帝釋天瞟了於飛一眼，輕聲道：「他總是欺負你嗎？」

「他高興的時候就叫我親妹妹，不高興的時候就叫『呔！兀那小妖！』」思之學著於飛的掐腰的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模樣，學得神靈活現的。

思之歪著頭打量著帝釋天好半晌，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大叔，你是來找我爹娘的嗎？」

帝霄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故作嚴厲的說道：「不許那麼欺負哥哥。」

她身上戴滿了紫金鈴，舉手投足間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本就遮不住行跡，此時卻還要縮頭縮腦，作出小心翼翼的鬼祟模樣，真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帝釋天又道：「聽聞西北海之主是龍族之祖燭龍紫凰，你好像不是龍吧？」

錦衣童子頭戴紫金鑲玉冠，身著金線飛鳳袍。他的五官十分精緻，細細看來比那女童還要好看幾分。眉角處有鳳族專有的金色刻文。紅嘟嘟的唇因不悅而緊緊抿著，琉璃般的眼眸宛若貓兒般微眯著。

思之抿唇一笑：「我知道你從誅邪爺爺那裡得了一件新法寶……」

一顆塵封許久的心，瞬間變得軟軟糯糯的。記得那年，遇見的那條小黑蛇也是這般的，有些小奸詐小狡猾，又有滿滿的小貪心。明明知道她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還是忍不住的想護著她，寵著她。明知要守著人妖殊途的界限，卻還是一心想要把她帶在身邊……於飛見思之真的要走，恨恨的咬了咬牙，從手腕上摘下一隻七色水晶般的手鐲，扔了出去：「給你！算你狠！」

思之開心的笑了起來：「大叔說得話和娘說過的一樣，她說做妖比什麼都好，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的……可是我們一家都是神，為什麼就我自己是妖，我也不想做黑蛇。我想做龍，哪怕做不了燭龍，我也想做一頭漂漂亮亮的黑龍。」

繁花古樹下，一襲白袍，宛若千年前般，靜靜的屹立在輝光之下。歲月在這人身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他一如從前般的俊美無儔。眉宇間多出了金色花鈿，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出塵。緊蹙的眉頭，堆砌著無盡的煩躁，清湛的眸中俱是疏離與冷冽。

千年後，紫霄府邸籠罩下的西北海外，四季如春，遍地錦繡花開。高山流水，溪水潺潺，魚兒自由自在的穿梭水波。微風拂過，淡香繚繞鼻尖，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山腹內有熾烈的岩漿，山外是四季如春的紫霄山莊。

於飛見帝霄突然間變了臉色，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忙拉了拉帝霄的衣袍，指了指遠處山頭人影道：「爹爹，娘親好像在叫我們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