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霍承安帶她去試裝那天，出來時的確說過要請人量身給她定做服飾。
好好的一頓飯被霍承安一句話破壞了，趙貞想到要和他去參加那勞什子的朋友聚會，並且會和沈沛寧陸懷深兩人碰上，頭疼地不行。
心裏好像有點不是滋味，趙貞乾脆轉過身子，完完全全面向霍承安的那一邊。
他的新歡挺漂亮，但那種漂亮很常見，和所有的嫩模外圍一樣，長腿纖腰大胸翹臀，再加上一張立體精緻、妝容得體的臉，被金主看上的所有標準配備統統都有。
喝下午茶對女人來說是很愜意的事，只不過有時候遇上些膈應的小插曲，那就得另當別論。
那裡有形形□□的秀，眼花繚亂的時尚新品，還有無數真金白銀堆砌而成的高格調，對她來說，那是和她完全沒有交集的另一個世界。
就在入住霍家的第二個晚上，趙貞失眠了。
她支吾說完，趙貞也愣了。
又是這種模稜兩可令人誤會的舉止，他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你想好做什麼工作了嗎？」趙貞問。
他放下杯子，朝她的方向走來。
霍承安沒理她，一句話都沒說，就那麼在外邊躺下。
美食入口，卻因心事重重變得索然無味，後半段霍承安不知搞什麼，臉色又難看起來，趙貞注意到了，但自個兒都煩地不行，沒心情理他。
許佳好奇道：「你說的這倆是誰啊？不管是誰出了問題，都挺倒霉的哈。」
大牌高級定製作為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只為少數客人量身打造，純手工，卻也費事，在巴黎試身之後，耗時數月才能完成。
趙貞嗆得咳了兩聲，「模特？經紀人？靠不靠譜啊，別是騙子。」
摸著鼻子還沒問他好好的幹嘛突然停下，霍承安回頭嫌棄道：「你怎麼走路跟做賊一樣？」
許佳點頭，組織了半天語言，說道：「我不想從事我專業相關的工作，其實……我之前去一家模特公司面試的時候，遇上了一個經紀人，他有簽我的意思，我正在考慮。」
耳旁響起霍承安的聲音，趙貞愕然睜眼，只看見他錯身離去的身影——原來www.hetubook.com.com是朝著浴室去的。
「這還用問？如果不是男人不行，那就是那個女人沒有魅力咯！」許佳道。
是這樣？趙貞暗暗低頭瞅了自己一眼……霎時心中大駭，霍承安那地方出問題了？！
許佳哦了兩聲，沒再追問，轉而聊起生活瑣事。
雖然當初在紅坊認識的時候沒想到會做這麼久的朋友，不過既然都說是姐妹了，頭疼的事想來也能和她傾訴傾訴。
糾結的片刻，霍承安已經走到面前，趙貞騰地一下閉緊雙眼，緊張不已。
在這種利益交換的關係里，弱勢的一方要是真動了感情，哪怕只是一點點，結果都會很悲哀吧？
趙貞步子一僵，愣在原地。
兩個人，同一種味道，在躁動的黑夜裡不分你我地糾纏著。
而後一抬眼，霍承安站在床邊，一手持煙，另一手解著襯衫紐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未明。
兩個人在回程的車上跟兩尊雕塑似的，氣氛僵硬煞人。
當許佳失手弄翻咖啡的時候，趙貞才注意到她情緒不對。
霍承安的聲音突然響起，趙貞一個激靈，腦海里旖旎文藝如詩如畫般的場景瞬間破碎。
「那什麼，今晚你睡我不？不的話我就出去了，朋友那……咳，有點事兒。」
甩甩頭把腦子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趙貞畏手畏腳地跟在霍承安背後上樓。一到二層樓梯口處，她剛要踏上去，就猛地撞上了他的背。
對視間，她說出口的話像是沒經大腦，然而語氣卻無比真摯和誠懇——
趙貞傻了，喉頭微動，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年輕小姑娘再現實，也難免被男人的『柔情』沖昏頭腦，許佳就是如此，她至少和趙貞稱讚過三次聶回的體貼。
新鮮勁沒過的那段日子，聶回常開那輛車去紅坊接許佳下班。
靜謐的室內只能聽到她和他的呼吸，相絞相纏，彷彿要融為一體，月光皎潔，無聲無息沿著窗外鬼祟潛入，銀光撒了一地，最是……
順著那堂皇的目光往玻璃窗外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https://m.hetubook.com.com輛眼熟的車，雖然只坐過一次，但趙貞有印象，那是許佳名義上的男友聶回的車。
趙貞期期艾艾地跟上，一進去便聽他說：「去洗澡。」
「……哦。」
三個設計師為她量好身形就走了，來一趟只為這麼點事兒，勞師動眾，趙貞怪不好意思。
待霍承安也洗好出來，趙貞已經在床的內里找好了位置躺下，眼睛閉著，然而時不時顫動的睫毛卻暴露了她醒著的事實。
果然會投胎就是好啊，趙貞感慨。
洗完穿上傭人備在房間的女式睡袍，從浴室出來，抬眼便見霍承安上身光裸，只著長褲站在桌邊喝水。
趙貞輕咳，含糊帶過：「朋友的朋友，我跟他們也不是很熟。」
看了半天，略微思索，而後一點一點挪過去，極其小心。
話音落下，霍承安沉沉看過來，她悻悻閉嘴。
「你的浴袍穿反了。」
煩了半晌正打算說點什麼，許佳突然打來電話，聲音略微慌張，又有些無措。
悻悻挪回原來的位置，趙貞微微抬頭瞪了一眼窗外。
趙貞回憶起曾經閑著無聊查詢到的相關資料，立刻想要打消他的念頭。
她不也是那樣么？至少在外人眼中看來是，沒資格笑話別人。
她撓撓臉，怪不好意思的，內心戰場上，暫時是『陪他睡吧』小天使佔了上風。
要怎麼告訴他，現在有兩個小人正在她心裏打架，一個叫『陪他睡吧』，另一個叫『還是先別睡』……
盯著他的背看了好久好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總之，她就那麼一瞬不移地打量上了。
說出來怕是要教沈沛寧與陸懷深吐血三升，然而這是一個無法抹殺的、令人悲傷的事實。
一想到正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趙貞就渾身不自在，僵硬地躺了半天，不知多久，可能是五分鐘，也可能是十分鐘，總之，她捱不住，睜開眼，側頭看向了霍承安。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花錢把她弄回家圈著，難道只是為了放著好看？
對，糾纏。
「那個經紀人不是模特公司的，他只是正好有事去那，我也挺ｍ.ｈetuｂooｋ•ｃoｍ•ｃoｍ猶豫，他給了我名片，我查了他們那個公司，挺正規。只是這合同吧，一簽至少得五年，我要是真入了行，結果發現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那該怎麼辦？」許佳說著，自己也有些拿不準，嘆了口氣。
這年頭壞心眼的人太多了，一個不留神就容易踩坑裡。
不知怎麼想到這個詞，趙貞覺得心尖似乎被燙了一下，說不出的滋味。
再不濟表個態也行，要或不要早些說開，也好過現在，她這顆心一天到晚總這麼懸著。
她聽過，世界四大時裝周之一，國內明星趨之若鶩，擠破頭千方百計也要去的地方。
那些話不知道許佳聽進去了沒有，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八成是沒放在心上。
不看不要緊，一看，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就受傷了——霍承安是側著身子睡的，背對著她，根本沒有她想象中那種輾轉反側晝夜難免的情況出現，人家睡的很好，她甚至聽到了他平穩的呼吸。
招手叫來服務員，許佳說上次吃飯是趙貞付的錢，這回得她買單，趙貞好說歹說，怎麼都拗不過，只好同意。
這種情況最尷尬，安慰不當很容易適得其反，還是避而不提的好。
旁觀者清，趙貞每每嗤之以鼻，阻止不了她和二代公子哥各取所需，但總少不得提醒她：別陷進去！千萬別陷進去！
第二天一大早霍承安就沒了影，趙貞吃過早飯，上午去醫院陪趙祁，想想下午沒事，回霍家也是閑的發慌，便約了沒課的許佳出來坐。
——霍承安不睡她。
……可行性都不太高。
「抱歉，我沒拿穩……」許佳慌張地幫趕來的服務生一起擦桌子，臉色難看。
「沒事。」趙貞淡淡一笑，假裝沒有看到。
巴黎？時裝周？
霍承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收回眼神，走進卧室。
三名設計師禮貌致意，而後圍了過來，趙貞莫名不已，木偶般僵手僵腳地配合。
為了身衣服特地出國，有錢人的喜好真難理解。
許佳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拋開不想，「算了，反正不急，以後再考慮吧，煩！」
「因為我……」一口氣卡住，趙貞和*圖*書辯駁全都吞回肚子里，咽咽喉嚨道：「因為我慫。」
眼皮一跳，趙貞斂下眉眼，心間略重。
踏進霍家大門，趙貞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晚上怎麼辦？
霸道總裁的床必須大，不然『kingsize』這個詞也不會在言情小說里盛行那麼久。
霍承安的發間和脖頸間飄來淡淡的香味，是沐浴乳的味道，不僅他身上有，趙貞身上也有。
看樣子將來妥妥的是聶回第二啊……
回到霍家，除了神出鬼沒的霍承安外，還有好幾名設計師在等著趙貞。
很快又是最緊要的關頭，天一擦黑，趙貞緊張起來。
「我問你啊。」趙貞皺著眉，目光看著許佳，有點出神，「一男一女同睡一張床，男人一整晚都沒反應，這表示什麼？」
那些小九九決不能讓他知道。
連話都不讓說，專橫霸道，趙貞在心裏噓聲。
旖旎個鬼啊，該死的月亮！
儘管動作和表情都不明顯，趙貞還是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
她睡不著居然不是因為害怕或認床，而是因為一個聽起來相當蛋疼的理由。
臨走前，許佳忍不住往窗外瞥了一眼。
許佳的情緒恢復得比想象中快，她收回目光，不再往外打量，有些亡羊補牢的意思，但比失魂落魄喪著臉好地多。
「讓他們給你量量尺寸，送些當季成衣先穿著。」霍承安坐在沙發上翻他的書，「下次時裝周去巴黎，喜歡什麼再買。」
說真的，他這種不作為的模糊態度，比直接用強辦了她還讓她難受。
可今天怎麼辦，總不可能一棒子把他敲暈，再睡個好覺？或是腆著臉過去問他晚上的打算，干不幹給個準話，好讓她安心痛快點？
她閉眼嗅著屬於霍承安的味道，不知不覺，鼻端與他的後頸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她可不能像許佳一樣傻，在渾水裡蹚著蹚著，把自己搭進去，得不償失。
「再過不久我就要畢業了，最近我正琢磨這事兒，頭疼的很。」許佳扯起了別的話題。
玻璃突然反光，一瞬間映出自己的臉，趙貞突然愣住，而後生出一股自嘲。
按理說，他們一個想泡她沒泡成，ｈｔtps://ｍ.ｈeｔuｂoｏk.ｃom.ｃｏm幾次擺臭臉，一個吃錯藥學電視劇霸王硬上弓，無果告終還打電話來發脾氣，兩者都有失風度，沒臉的應該是他們才對，怎麼慫的反而是她？
趙貞稍微放心了些，這種事還是要自己想開，別人開解沒用。
霍承安的床就很符合這一點，他和趙貞之間隔著的距離，誇張點，可以用『寬闊』來形容。
狀似不經意地向窗外瞥一眼，聶回依舊如同趙貞第一次見到時那樣瀟洒自得，彷彿那是他們那些人天生的權利，和那把落地時就含著的金湯匙一樣，統統是別人羡慕不來的運道機遇。
她婉拒道：「不用那麼麻煩，我穿成衣就可以了。」
可是不對啊，雖然霍承安半道截她回家那天，他們倆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麼，可想想當時的情況，若不是他理智歸位，差一點點就辦了，那表現完全不像是有毛病的……
而後便隨著霍承安上了餐桌，或許是下午聶回的事梗在心裏，趙貞用餐時格外老實，一句話沒說，規規矩矩的，惹得霍承安暗暗打量了她好幾次。
霍承安喝完水，側頭便見怔愣的她，雙眸沉光暗閃，眉間擰起一個小小的結。
「這個我沒辦法幫你拿主意。」趙貞無奈，「你得想清楚，往大了說，可能是關係到一輩子的事兒。」
趙貞對許佳說了聲等等，捂住手機移開，朝霍承安眨了眨眼。
「你靠的太近了，睡過去一點。」
臉瞬間火燒火燎地紅起來，回神后猛的往地下一蹲，自己被自己臊地只想挖個洞鑽進去。
前一天她能睡的安穩，是因為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在床上打滾，霍承安深更半夜回來時她已經睡地毫無知覺，一睜眼他穿戴整齊站在床邊，如此照面，尷尬的感覺才沒那麼嚴重。
車已經不在了，許佳的黯然卻不可能像豪車一樣離去地那麼快。
跑？主動點迎上去？
簡直難以啟齒。
他的胸膛健碩，無一絲贅肉，精鍊緊緻，屬於男人的微深膚色和女人有著明顯不同。
死活想不明白，趙貞不承認癥結在自己身上，索性拋開不想。
不然，她不會在看到聶回和他的長腿辣妹時，是這般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