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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舒夷問過他的特長，然而他是個純純粹粹的理科生，文藝半點不沾邊，看來看去，那雙手倒是亮眼，手指又長又勻稱，搭在鋼琴黑白鍵上肯定好看，於是大手一揮，鋼琴課就此提上日程。

傅容引見她臉色不太好，一路上沉默不語。

頭上的劉海貼鬆了，只余幾撮髮絲粘著，堪堪垂下來，稍稍低個頭就能到他面前。

得站直了，站周正了，自己看著自己，不許錯眼，更不許動，一直到吃午飯的時間。

正吃著，她突然停住動作，眼神定格在他頭頂。

倒也不能算白兔。

剛摁下接聽，就聽那邊慍怒的男聲切齒咬牙——

她撿到了一塊璞玉。

他的髮絲柔軟地有些過分，恰如他這個人，乾淨無害，安靜笑的時候讓人錯不開眼，局促失措時又讓人心生不忍，不言不語，光是站著就足以吸人眼球。

模樣俊俏，眼神乾淨得像是只白兔，只是淺淺一笑就能晃花別人的眼。

娛樂圈裡不乏才藝出眾者，大多數人都是藝術學院出身，他臨時抱佛腳，撐死也就是個半吊子還及不上的水平。

傅容引也爭氣，上課從來沒有懈怠過，郝先生不大愛說演戲以外的廢話，課餘時間難開尊口，眼裡的滿意之色卻一天比一天明顯。

連帶著和身為異性的傅容引相處，也能讓她不自在至此。

她出言提醒道:「頭髮亂了，整一整。」

想也沒想，又將手機拋回和_圖_書原位。

他的胸膛她是看過的，形體課上，無意間碰到一瞬，沒有雄壯的八塊腹肌和腱子肉，但也碩骨錚錚，精鍊緊緻。

隨手扔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嗡嗡震起來，她掃一眼拿起，雖是個未備註的號碼，但一看簡訊內容立刻就知道是誰。

那鈴聲主人卻頗為堅韌，十幾分鐘內，響了二十幾次，吵得人耳朵發疼。

好看的人，即使只是一個普通的動作，做起來也是賞心悅目的。

別的東西沒有，備得最多的就是檸檬汽水。

衛舒夷的原話如此，她本就只是想讓傅容引多掌握一門技能。

「啊……」傅容引回神，朝她伸出一掌，攤開。

傅容引入行比較晚，22歲開始跑龍套，跑了這麼多年，真正讓他演了戲的只有一部劇，還是個男五開外的角色，和龍套也差不了多少。

九點半開始上形體課。

那些話都是自謙。

回去的路上，手機一直在響，她當作沒聽到，甩到一邊不管。

能成為第二個顧冕，或者……更甚也說不定。

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只相交一瞬她就移開了視線。

一張印有時間和安排的作息表貼在傅容引房外的牆上，早上九點半開始，所有的課程都按著這張紙上的來。

顧冕。

仰倒在床上，天花板白地晃眼，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回放似的在眼前閃過，她悠悠嘆出一氣，疲憊地閉上了眼。

三和_圖_書點下課以後，轉戰健身房，在健身教練手裡受訓一個小時，最後一堂則是鋼琴課。

他嗯了一聲，嘴角依然是那般輕淺的弧度。

像他這樣的人，站在一堆氣場強大的娛樂圈明星當中，或許一時會被比下去，但只要經過雕琢，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大放光芒，成為明星中的明星。

每每她送他到圖書館門口，他都會揮手目送，待她離開了，方才轉身進去。

放下筷子的瞬間心裏鬆了口氣，起身準備洗碗，卻被他制止，衛舒夷懶得推就，點頭示意后快步回到自己房裡，結束了這場用餐。

不論怎樣，都沒有他開口的餘地。

到了家，她把車一停，「你自己回去，我有點事。」

他忍不住去看衛舒夷，她繃著一張臉，神色依然不怎麼好看，原先平整的眉也蹙起，昭示著她此刻的不悅。

衛舒夷原以為他會不滿，不想他卻配合得很，臉上那乾淨輕和的笑意，不管什麼時候都未褪去。

正如他此刻。

細細咀嚼，慢慢吞咽，這樣簡單的動作，因自己的冒失，在他的注視下變得格外漫長。

她的人生就像一面牆，而這個名字就是其上糾纏著的帶刺藤蔓，頑固到無法拔除，甚至連提起都需要勇氣。

「沒讓你學得多精多透，可總的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才藝吧？其他藝人動輒便是聲帶模仿、角色模仿、多國語言……到時候別人問起，你是準ｈｔｔps://ｍ.heｔuｂoｏk•ｃｏm.ｃoｍ備和媒體粉絲聊多普勒效應還是薛定諤的貓？」

「開門，我在大門口。」

衛舒夷提筷夾菜，抬眼看他時，見他有些怔怔地望著自己，頭上那幾撮逃脫束縛的劉海已經翹成了呆毛。

「……掉下來了。」

語氣冷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午飯以後，一點半開始上表演課。

衛舒夷看著他擦完，說了聲『抱歉』，低頭將最後一小塊飯夾起送入口中。

說不清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衛舒夷抿著汽水，酸酸甜甜的口感略帶澀味，她喝的極慢，眼沉沉地看著車外，莫名喝出了一種飲鴆的氣勢。

衛舒夷特意把他所有的出場片段剪輯下來，反覆看了許多遍，給他靈氣有餘但尚顯青澀的演技打了個勉強及格的分數。

衛舒夷沒再多說，車開動，他的身影在後視鏡里漸漸遠了，一個彎后便消失不見。

這一聲，比先前可有可無的那句更重，聲音里也多了些鮮活氣息。

她不咸不淡地答，「閉嘴，再廢話我打掉你的牙。」

「沒事。」

他卻不吃了，只是淡笑看著她。

傅容引吃的比她少，大多數時間都在看她，她停不下筷的動作彷彿一種無言的肯定，讓他不自禁就翹起嘴角。

期間不許使用任何電子產品，不管是看書也好，發獃也好，安安靜靜地在裏面待到八點半，到時自會去接他。

她不抽煙不喝酒，唯一的習慣就是和*圖*書喝這個，不論心情好壞。

頓了頓，僅用七個字就堵住了他接下去將要說的話。

「不是啦……」傅容引忍不住笑起來，臉上並未有一絲不悅，眼裡反而沁起笑意，「我要的是你手裡的劉海貼。」

他的手藝很好，下筷嘗過以後，衛舒夷的手就停不住了，原本只說嘗嘗，不想接二連三，米飯已經就著吃下了大半碗。

再說現在唱片行業不景氣，他唱歌也不是天籟，而且按衛舒夷的意思，那是肯定要走演員路子的，讓他學鋼琴……

他的笑意是切實的。

他卻攏起手掌，五指微微合著，避開她的動作，將肉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衛舒夷！野了三年還沒野夠？你還記得家門朝哪開嗎？！」

只是見了廖申寧一面，準備好的所有端莊驕矜全都化為灰燼，只不過沾上一點點和那個人有關的舊事，心如止水的表象就全成了空。

雖然看著溫軟綿和，到底還是個男人。

臉尷尬地飛紅，將劉海貼飛快塞到他另一手裡，她放下筷子，伸手就要去拿他掌中靜靜躺著的肉。

不接，但不掛斷，明明不高興，也沒有憤而關機，想來她有她自己的原因，又或許是不願意在他面前接？

而後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動作細緻，溫吞卻並不拖拉。

這個名字出現在她生命中已經十一年。

都說會彈鋼琴的人氣質好，要他學這個和讓他上形體課的目的一樣，都是和-圖-書為了氣質——為了培養她給他的定位所需的氣質。

要做明星，氣質很重要，衛舒夷尤其不喜歡形容猥瑣的人，原本一個小時的課，她想了想，愣是給改成兩小時。

晚飯以後時間空閑，但衛舒夷說他太浮躁，讓他飯後到市立圖書館去。

這要演戲的玩起音樂算怎麼回事？

他應：「……嗯。」

她沒有回復，只是坐著沉思，直到定好的鬧鐘響起，才猛然回神，調轉車頭開回市立圖書館外。

衛舒夷默默嘆氣，甩開腦海里那些胡思亂想，駕車七轉八轉開過幾條街，在路邊找了一處能停靠的地方剎車。

關上車門之前，她卻突然加了一句，「……早點休息。」

打包送到特意聘請的老師這來，便希望他能卯足了勁學，科班子弟學的都學了，千萬別讓她失望。

開了幾十分鐘，好不容易消停的手機又唱起來，她目不斜視，直開到遠離市區的一棟別墅外才停下。

衛舒夷花重金請了老師，姓郝，單名一個雙，有些年紀，先生德高望重，帶出來的徒弟個頂個地有實力，若非動用人情，光是錢還請不動。

說話間衛舒夷已經下意識伸出左手，將那東西取下來鬆鬆握在掌中，動作流暢，態度自然。

十一點四十，什麼都不做，就在寬敞亮堂的形體教室裏面對全身鏡站著。

衛舒夷正夾起一塊肉，見他如此動作，疑惑一瞬，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微愕著將剛夾的肉放進了他的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