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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記花開不記年

作者:艾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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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你的東西怎麼還不搬走?」駱十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她總害怕被人聽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在女人和超人之間,她一直選擇做超人。
……
駱十佳是個牙尖嘴利的律師,她要是高興,能把人捧上天,她要是不高興,也能把人從天下生生拽下。
那個平日中氣十足對駱十佳頤指氣使的女人,卻在行李被駱十佳推出家門的時候,突然頭暈昏倒。據說她高血壓發作了。
這裡是深城,有人在這裏起航,有人在這裏夢碎。
人說深城的錢好賺,也許吧。駱十佳複習兩個多月就把司考拿下了,之後實習兩年才正式掛牌。在律所的這幾年,駱十佳目標很明確,不是做企業,也是做有一定資金牽扯的民事。總之,什麼賺錢做什麼,只要賺錢,她絞盡腦汁也會把事都辦成。四年的時間,終於和程池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奮鬥了一個家。
「不……不知道」姑娘的表情變得有些無措:「請問……是什麼問題?」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另外,結案報告不是必備部分,但我還是建議要寫,不要偷懶,可以提升你的水平。」
拿出手機,撥通了那熟悉的11位手機號。對面的人很快接起來,卻許久都不說話。
駱十佳冷靜地問:「你前夫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並不想知道。」
「算有吧。」駱十佳的注意力終於從文件中移開,一雙美眸慧黠地眨了眨,清唱了起來:「『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這首歌是說的那裡吧?」
駱十佳和圖書想著去了就能拿到十來萬,只覺得那個人活著的時候和死了差不多,死了倒是比活著的時候更有用了。
駱十佳把那本讓她心煩氣躁的案宗推到她面前,臉上仍是淡無表情,她的態度並不嚴厲,但那姑娘看她的眼神卻是怯生生的。
程池父母不在深城,為了結婚的事來了深城。第一次見面,程池的母親趾高氣昂地表示要搬來深城一起同住。駱十佳十分果斷地拒絕。之後他母親就不依不饒,待在深城不走。程池是個大孝子,心疼母親,勸不動就任她鬧。
「駱姐,是案宗有什麼問題嗎?」
許久,她才用一副了悟的聲音長長地噢了一聲:「是他啊。」
這時候駱十佳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皺了皺,對實習生說:「以後少給我轉這種不涉及財產糾紛的撫養權案子,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這種只賺幾千塊錢煩起來要舉證半年的案子,都直接轉給袁律師,他有耐心,我沒有。」
看完了實習生送上來的一本案宗。駱十佳稍微掃一眼就覺得心煩氣躁。
這個委託人叫周思媛,兩年前離婚,離婚時只要了財產,把女兒的撫養權留給了前夫。
駱十佳抬起頭看了看姑娘那張漂亮的臉蛋,最終還是沒忍心怪她:「剛入行的律師都應該重視案宗整理。一本完整的案宗,案宗目錄非常重要,一本案宗少說十幾頁多則幾百甚至上千頁。你給我這麼一本玩意兒,是要我看多久呢?連行政都能做的事,為什麼你和圖書做不好?」
如今為了把這個家保住,她需要付出六十四萬。把投在基金里準備拿來裝修辦婚禮的錢全部套現,也還是差了十萬。這十萬算是把她愁死了。
駱十佳勾著唇角笑了笑:「原來你知道有問題?」
在一起六年,同居三年,從來沒有見過父母。駱十佳是個冷情的人,不見對她來說反是好事。
她每天上班都打扮得非常漂亮,頭髮一絲不苟,臉上妝容精緻,一身名牌職業套裝,小巧的高跟鞋蹬得十分嫵媚。也難怪老闆對她另眼相看。
可駱十佳卻不能忍,新房子還沒有裝修,目前租住的公寓本就很小,還多擠一個人,實在無法生活。駱十佳主動替他母親收拾了行李,客客氣氣地下了逐客令。
駱十佳見她已經委屈得眼眶都紅了,心想,該哭的是她吧?
駱十佳想,如果沒有他媽,她一定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
周思媛聽她這麼一說,語氣立刻愉快了許多:「謝謝駱律師,真的麻煩您了,事只要成了,我另外再給您一萬。」
那是一個普通話說得帶鄉音的警察,在電話里嚴肅地說:「駱十佳女士你好,我們是寧夏吳忠的警察,您的父親現在因為礦井坍塌罹難,請您儘快到寧夏來配合調查,以及處理後事。」
她只為委託人爭取最大的權益,僅此。
駱十佳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太陌生,又太熟悉。
「你知道我想談什麼。」
小姑娘被駱十佳訓得有點搖搖欲墜了,看她那戰戰兢兢的樣子,駱十佳無可奈何和*圖*書地對她擺了擺手:「出去吧。」
駱十佳這才知道,原來高血壓這種需要長期服藥的病,也可以按需求秒得。
電話里的這個男人是她駱十佳愛了六年的男人,是曾經海誓山盟,連天上的星星都要爬上去為她摘的男人。
與程池分手,駱十佳也算是頹廢了一段時間,作為一個窮人,她連頹廢都不能放縱,只能用工作把自己給埋了。
駱十佳的師傅許文律師皺著眉坐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靜靜看著她在那收拾文件,許久才道:「你真的要去寧夏? 」
今年終於看好了房子,攢了多年的錢就是為了結婚。
小姑娘雖然能力不行,態度還是很謙遜,柔柔弱弱把那本案宗抱了起來,一直不住地對駱十佳道歉。
面對她毫不留情地諷刺,程池的好脾氣終於磨沒了,對駱十佳撂下狠話:「既然你一點情面都不講,那麼錢的事請你儘快,如果你不能按時付給我,你可以把房子另一半產權賣給我。」程池冷冷一笑:「駱十佳,開發區的房價又漲了,我按照購置價給你,已是對得起你。」
一個多月過去,駱十佳總算是緩過來了。
對這些實習生,她已經到了發脾氣都覺得浪費時間的地步。
……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翻閱資料的聲音,最後問:「請問駱東海是您的父親嗎?」
駱十佳想,這一巴掌打得也挺及時的,終於把她從不切實際的虛假愛意里打醒。誓言這個東西,就像水中的月亮,看看還挺美,可惜一碰就會碎了。
一貫對駱十佳溫柔如水的男人在hetubook.com.com母親和女友之間,毅然選擇了母親。當駱十佳拿來醫生的診斷書揭穿他母親撒謊的時候,他卻氣得嘴唇都顫抖起來,抬起手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併當著很多人的面,撕毀了醫生的診斷。
踱步到窗前,透過擦拭得乾乾淨淨的落地窗看著對面的辦公大樓,與她所在的大樓幾乎是一樣的風景,不管白天黑夜都大開的白熾燈,穿行於格子間的忙碌都市人。
在最難的時候,她想起前幾天接到的那通來自警察的電話。
「他再婚了嗎?」
談起前夫,周思媛明顯帶著幾分落井下石的語氣:「沒有,他正倒霉呢,哪有女的肯啊。」
起先駱十佳基本不接不涉及財產的民事訴訟,她急於掙錢買房,急於掙錢結婚。
做律師也有幾年了,駱十佳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接受度很高,不會去評價每個人的道德,也沒有資格去宣判誰對誰錯。
電話里,她聲音還是一貫的嬌滴滴,有種江南吳語的柔意。
駱十佳嗯了一聲:「這事兒不難辦,你作為母親能成的可能性很大。」
後來駱十佳雖厭煩,但案子轉過來她都接了,因為她比當初更缺錢了,她需要錢買下當初準備結婚時,與前男友一起購置的婚房。
忍不住把那嬌滴滴的實習生叫了進來。
電話那端的程池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不能和好了嗎?」
沒有人會一輩子愛她,父母不行,男人更不行。
對待自己的師傅,駱十佳還是很客氣地:「這一趟肯定得去。」
「佳佳,別這樣。」程池的聲和圖書音有些喑啞,帶著悔意:「我們沒有談的餘地了嗎?」
當時駱十佳正忙,笑著說:「請問您說的是我哪位父親?我出事故的父親有點多。」她以為是騙子電話,平時接到的太多了,忍不住調笑了幾句:「您等我先查一下。」
許文有點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開車去?你對寧夏有了解么?」
門重新關上,駱十佳才接起了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
……
駱十佳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最後笑了笑說:「也還是有,你要是肯在價位上給我打點折,我很願意和你談。」
「聽說他投資失敗,出了大問題,死了好多人,要賠很多錢。」
分手一個多月,這是駱十佳第一次主動和程池打電話。
「兩年前我離婚的時候才25歲,怎麼都得再嫁,沒辦法要孩子,也不想要。我現在的老公上個月檢查了,沒得生。」面對自己的代理律師,女人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我老公說了,我只要能把孩子要過來,他當親生的養,還給我和孩子再買一套房子。」
駱十佳冷冷地嗤了一聲:「你不要臉,我還要。」
「……」
姑娘來自深城一流的政法大學,是駱十佳的學妹,據說在校的時候成績一直不錯,也因此駱十佳才肯替師傅帶著她。
駱十佳向律所請了兩周假。連分手都不曾向律所請假的拚命三娘駱十佳居然請假了。這讓平時並沒有很融洽的同事們破天荒聚作一團,都在猜測駱十佳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駱十佳拉開抽屜,剛把煙拿出來,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戒了,又丟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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