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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佳呢？沒和你在一起嗎？」

「長治一個大老爺們能有什麼意外，別瞎想。」駱十佳打斷長安再想下去：「先回去休息吧，沈巡受傷了，也需要休息。」

仍在大廳里穿行的病人和醫護人員，去掉了這層身份，大家都只是這個世界上很普通的一個人。

想起昨天的事，沈巡也有些疑惑：「她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到底去哪裡了？」

她突然站定了沒動，扯了扯沈巡的手。沈巡迴過頭來，眉間仍是解不開的愁緒。

駱十佳瞪大了眼睛：「你是大夫？」

長安是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中被驚醒的。迷迷糊糊起床開門，映入眼帘的，是沈巡那張嚴肅到有些扭曲的臉。

「是不是在後廚？你去看了嗎？」

駱十佳戒備地往後縮了縮，她瞪大了眼睛盯著來人。

「紅薯在下面，我上次看到媽媽拿了。」

她仍舊是一直以來的沉默樣子，存在感實在不太夠，以至於駱十佳雖然認出了她的輪廓，卻始終沒有想起她的模樣。直到她慢慢從上面爬下來，無聲地走向駱十佳，駱十佳才注意到來人的面貌。

這大約是駱十佳這輩子說過最肉麻的話，她以為，像她這樣冷血冷情的人，這一輩子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可是這一刻，這些話卻如同從她胸臆間破膛而出，她擋都擋不住。

駱十佳屏住呼吸，警惕地盯著上面。只聽一陣窸窣的腳步急促而來。兩個孩子開始哇哇地叫喚著，聲音越來越遠，應該是被來人帶離了。

在這裏，每一次邂逅都是讓人感恩的莫大緣分，而每一次走失，都可能要面對永別的結局。

「他昨晚睡得晚，十點才起床。」沈巡wｗｗ•heｔubook•ｃoｍ•ｃｏｍ說：「不是他來叫我，我不知道十佳不見了。」

「他要是沒了，我們一家都活不成了。」女人冷冷地說：「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幾個人也是殺。左右不過賠上這條命罷了。」

大廳的門被人推開，掠過一絲穿堂風，吹拂著駱十佳的短髮，她靜靜看著沈巡，半晌都沒有動。

長安一個人在那說著，沈巡和駱十佳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沈巡，我的初心，是你。」

長安沒有和駱十佳爭這個功。畢竟以駱十佳和沈巡的關係，也是駱十佳去做這件事更適合。長安放心地回了房間，大約是早上起得太早，最近又太累，長安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剛從樓上下來。」沈巡順口回答。

「你抓我到底是想幹什麼？」駱十佳又往後縮了縮，企圖逃避那看上去十分可怕的針頭。

長安給自己順了順氣，眼中還是一貫的清明：「韓哥讓我過來找你們，那個會計的事他去處理了。」

「你要做什麼？」駱十佳看著那針，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就是被這針給扎暈的。

「不在。」所有能找的地方，沈巡已經全找遍了：「韓東打她電話已經打了十幾次了，沒人接，她沒開車，車還在門口。」

駱十佳沒有浪費力氣呼救，本就在地底下，再加上抓她的人沒封她的嘴，可見應該是在沒有人的地方。她腦子轉得很快，正在思考到底是誰抓了自己的時候，地窖洞口上的薄膜就被人扯開了。上面傳來了兩道童稚的聲音。

沈巡和駱十佳同時回過頭來。

長安嘆了口氣，皺了和_圖_書皺眉：「我哥到底會去哪裡呢？我真的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還有柴真真……他到底為什麼要分手，他為了她一直在鬧離婚，我爸都氣得不認他了，他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是不是知道了柴真真在做那種事？」

女人一直半低著頭，頭髮有些蓬亂，常年的農作勞動、風吹日晒讓她看上去顯得有些蒼老，臉上皺紋已經顯現，皮膚也有些蠟黃。她拿出了一根針管，拔掉針套，一步一步向駱十佳走了過來。

長安兩步跑了過來，還喘著粗氣：「你們倆跑哪去了，找半天。」

長安還以為是怎麼了，一聽是問十佳，鬆了一口氣：「她去菜場了。給你買點骨頭熬湯。我找老闆借了個高壓鍋給她了。」

孩子永遠是女人的軟肋，女人被駱十佳說得有幾分動容。眼中滿是哀涼的神色，苦痛的生活已經磨光了她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和最後的一絲良善。她不過恍惚幾秒，瞬間又恢復了冰冷。

駱十佳知道自己不該悲觀，她本不是命好之人，如果不勇敢，更得不到想要的安穩。可這越來越艱難的情況，讓她漸漸感覺不到未來。

李會計這麼快就放出來了？他回家了？駱十佳頭皮有些發麻，這種危險降臨的感覺，讓她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你想做什麼？」

說起李會計，沈巡和駱十佳都有些緊張，下意識互相對視了一眼。

她大步向前邁著，背脊挺得很直。沈巡站在她身後，只覺又感動又愧疚。

駱十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腳被捆住，被人關在一個地窖里。地窖並不算太寬敞，呈「l」型。裏面堆滿了蘿蔔、紅薯，https://m.hetubook.com.com以及已經蔫了有些脫水的時令蔬菜。

「也是，長治從小到大就會打架，悶聲狗咬死人那種，要出事也不是那麼容易。哎，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躲起來。」長安抬起頭看了一眼傷員沈巡，眼中掠過一絲擔憂：「我和招待所老闆說好了，明天我去買點骨頭什麼的，他幫我熬。沈巡現在這時期，多吃點補身。」

早上起來，沈巡傷口有點滲血，駱十佳擔心，不讓他亂動，命他在床上休息。自己則起床去給大家買早飯。

半晌，她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不對勁。

這是一個擁有十三億人口的國家，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三十四個省級行政區，這些寫于紙上的數字已經可以明確表達一個人在這個國家裡的渺小。

沈巡的呼喚剛出口，身後就傳來一聲高喊。

長安的這份心讓駱十佳和沈巡都有點難受。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們無法說出那最壞的可能。

沈巡突然拿出手機，將屏幕上的時間展示給長安看。

又過了一會兒，覆蓋地窖的碾盤被人移開，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地窖上方——是李會計的妻子。

「我要帶你上去，不想你太鬧。」

兩個孩子擠在狹窄的洞口一起往下看，一下子就擋住了地窖里的光。可就那麼幾秒的時間，駱十佳已經看清了上面的兩個孩子，即使只有部分臉龐，可駱十佳還是認了出來，那是李會計家那兩個尿毒症的孩子。

……

駱十佳被人襲擊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是誰。只是本能地通過陰影判斷出傷害她的人長得並不算高。

她只隱約感覺到有人背著她走入了一條小道，之後的，她就ｍ.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有些不記得了。

駱十佳瞬間捕捉到女人話中的不對勁。

駱十佳雖不算什麼談判專家，但好歹也有幾分口才，她往上看了看，引得那女人的注意：「是李會計要你這麼做的嗎？你知道這麼做是犯法的嗎？你現在這麼對待我，這是綁架。你們夫妻都會被抓。你家裡還有兩個孩子，你的孩子，你準備拿他們怎麼辦？」

長安起得很早，她找招待所的老闆借了個高壓鍋。駱十佳不忍心讓她忙，接過高壓鍋拿回了房，準備親自去趟菜場。

長安剛睡醒，還有點不清醒，看著上面的11：44，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

韓東很晚才從醫院回來，和沈巡聊到很久才各自去睡覺。

……

駱十佳抬頭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個洞口，洞口狹小，僅一人寬，覆蓋著碾盤，碾盤中間有個洞，蓋著薄膜，就是這個洞，是目前地窖唯一的光線來源。這地窖，一看就是農民挖來儲糧的那種地窖。

駱十佳從來不迷信，這是這一刻，連她都忍不住希望真的有神明可以保佑長治平安無事，逢凶化吉。

「只是鎮定劑，不會死的。」女人嘲諷地笑了笑：「城裡人就是怕死。」

「十佳……」

夜裡的醫院比之白天簡直是兩個世界，安靜，來往的人少，唯有急症室那邊有些病人。雖燈火通明，卻多了幾分清凈。

長安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異常，只是自顧自分析著：「如果是這會計拿了錢，那是不是就是說不是我哥拿的錢？我就說他不是這種人。可是真是怪了，他要是沒拿錢，他為什麼要跑路？」

「你讓我看看。」

好像是一個類似針劑的東西扎在了她身和*圖*書上，她並沒有瞬間失去意識，只是覺得被扎以後頭暈目眩，全身無力，開始感覺到困頓，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意識，可生理上的難關還是無法逾越。

長安一直說著，突然臉色一變，眼中盛滿了驚恐：「他該不會遇到什麼意外吧？」

「走了。」

「她是七點多出去的……」長安皺了皺眉：「韓哥呢？」

長安被他的表情嚇到，瞬間醒了過來，臉色變得嚴峻起來：「怎麼了？」

女人冷哼了一聲：「久病成醫。」

「沈巡。」

韓東還在醫院。沈巡和駱十佳先把長安拐了回來。沈巡讓長安回去睡覺，長安雖有些擔心韓東，但也還是乖乖聽了話。

「事情還沒調查清楚。」沈巡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目前只知道他襲擊了我們，至於為什麼，要看警察那邊查了。」

「沈巡，我真的很討厭肉麻，可有些話我今天不說，我怕又有什麼幺蛾子出來，我就沒有機會說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抱住了沈巡。緊閉著眼睛在他胸懷裡蹭了蹭，許久才說：「這麼多年，我從未忘記過初心。」

說完這句話，駱十佳連自己都無法面對。如泥鰍一樣瞬間從沈巡懷裡滑脫。

駱十佳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了許久，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話：「謝謝你，長安。」

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你什麼意思？！」

駱十佳回過頭來，走到沈巡身邊站定，沒說話。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和他打架？他是不是拿了公司的錢？」長安滿肚子都是疑惑：「韓哥報了警，好像還挺嚴重的。」

從七樓一路走下一樓，駱十佳任由沈巡牽著往下走，途中一句話都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