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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擺上的笑容瞬間僵在唇際。

而現在，卻只變成了一隻打招呼的，與我無關的手。

張主任覺得掃興：「我以為年輕人都不願意干這行嘛，所以這不是激動么？」

那冰涼的絲綢穿上身時，我全身都在打冷戰。

離開基金會我獨自找了一家環境很好的西餐廳。幾乎把所有的甜點都點了一份。

「于小姐，你的寶寶已經14周了，為了安全著想，建議做引產手術。」

「演戲要演就演好一點。」

面前以及身側那些奢華的商品讓我有些審美疲勞，商場照明讓我的眼睛有些乾澀的疼痛。我懶懶地欠欠身，對身邊的男人說：「陸公子，你看好了么？看好了就結賬吧？」

「呵。」

……

陸榮光不說話，沒有回答我的提問。

「榮光，這個女人和你不合適。」

大廳燈火通明，水晶吊燈在各個角度都熠熠閃爍，那明亮讓我短暫的視盲。我只是下意識地跟隨著陸榮光的腳步。

張主任的幾聲叫喚將我從回憶中喚醒。我怔楞著抬眼。

這輩子從未那麼狼狽過。那張支票，那個孩子，改變了我的一生。

乾涸的眼淚凝結，最後飄散在無形的霧氣中，放佛從來沒有出現。

我看著那些吊牌上一排一排的零，除了咋舌還是咋舌。

坐在張主任的辦公室里，我們面前是她沖泡的速溶咖啡，香氣氤氳，和兩年前的情形如是相似。

午後的陽光像一層金色的薄紗，虛無又真切地籠在人身上。

總之，他算是極近厚臉皮之所能，觸及我承受力之極限。

當我視線落在第二頁末尾的落款時，我的動作突然止住。

直到那端的兩人向我們一步一步的靠近。

「張主任，你牆上的畫又變多了。」我打量著牆上那些稚嫩的畫作，幾乎可以看見每幅畫背後那些孩子稚氣的笑容。

「你——」我氣結，一時話也說不出。他委屈的模樣讓周圍一直投以視線群眾紛紛瞪視我。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吃自己的飯了。

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家葉愛紅會以為我在外面有私生子，還是別給自己找麻和圖書煩了。今天特意叫我過來總該不是叫我欣賞畫作的吧？」

我茫然地點頭，不知道他又耍什麼花招。

水晶吊燈細碎的波光一波一波漾在來人的身上，盪起圈圈漣漪，放佛不真實。

高跟鞋踩在軟軟的地毯上，每一下都讓我有些不穩。

鏡頭驟變，餐飲店老闆娘那張有些猙獰的臉孔出現，雙手叉腰氣勢凌人：「你以為我這裡是善堂？你才來兩個多月就想預支薪水？！」

「什麼？」

我在眾人猜忌、曖昧、以及艷羡地目光中低垂著頭上了車。

和妖孽種馬男人講道理，那是講不通的。

我抬眼望向她，沒了那時的退縮，心內是一片平靜的荒蕪：「我也沒想到。」

車停在城中最出名的酒店門前。我定定地看著陸榮光。他依舊目不斜視地慢慢倒車，不疾不徐。

……

我不再搭理她，只是專心的看著信件。內容全部由英文寫成。大體內容也就是對我們近幾年工作的讚揚，和想要邀請我們參与云云。

任憑陸榮光怎麼掐我我都怔楞著一動不動。

一幕一幕交織，最後變成一張能把人縛死的網織。

Mandy·zou

陸榮光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繼續看櫃檯里琳琅的商品。

以往所有的溫柔都換作此刻如刀刃一般的視線。一下一下，像割在我心上一般。

我看了一眼面前富麗堂皇的酒店，乖順地點頭下車。

那是陸榮光對我的最後一句提示。我下意識地抬頭，卻不想，遇見了最不想遇見的人。

我最終還是奪回了那張支票用力的撕個粉碎，在眾人詫異地眼光中踉蹌地逃了出去。

我一直不敢抬頭，剛才那一瞥，讓我的整個腦中只剩那些殘忍的過去。

半晌，鄒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向我的視線中充滿了歉意：「于小姐，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

除了遇見鄒妙，我平靜生活的第二個不速之客，大概就是眼前這個讓我萬分煩惱的男人了。

陸榮光那輛拉風的車在檢察院門口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騷動。

我撇撇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白色連衣裙ｗww•ｈｅｔuｂoｏｋ•cｏm•cｏm，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陸公子，只是個同學會而已，不必弄得太誇張吧？」

……

時間，是最為溫柔的刀子。

我的視線一順向上，正對上江海洋灼灼直射過來的視線。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麻木的順著張主任的指引向她靠近。

我的腦海里驟然閃現的是兩年前那張支票。

我以為，這一萬元至少可以拯救我出困境的。

我低首呷了一口有些苦澀的咖啡，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後來的後來，我總是想，如果我知道會遇見那樣的情況，那麼，我絕對不會出現在那個我不該出現的地方……

我懊惱地想，當初為什麼要開這個店呢？這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江海洋陡然換上一臉戲謔的笑容，意興闌珊地揮開挽著他的鄒妙，轉身對陸榮光說：

潔白的紙張上字跡端正娟秀：

「于小姐，好久不見。」

……

不想江海洋突然話鋒陡轉，長臂一伸：

張主任眼眸一亮：「當然。」她起身，遞給我一封中英文對照的信函：「國際紅十字會對我們基金會的活動表示很讚賞，邀請我們參与支援南非的活動。你是大頭，所以由你來決定參不參加。」

餐廳的顧客以及服務員時不時投來的愛慕視線讓我食難下咽。只得放下刀叉，誠懇的說：

那是第一次，我聽見陸榮光的語調中充斥了落寞。可是我卻沒有心思思考別人的事。我的腦袋裡滿是江海洋疏離的眼神。

「下去吧，我們到了。」

我的聲音平淡，臉色如常：「鄒小姐，我們談正題吧。」

心肝脾肺腎都不可抑制的抽疼。

也是如斯娟秀的小字。金額欄空白。

……

我無可奈何地睨了他一眼，站定在原地：

……

「成交。」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答應。

……

「季禮，你來了。」張主任一臉和善的笑容，將我叫進了她的辦公室。木質的玻璃窗高高的嵌在牆壁中，窗外的風光一覽無遺。陽光穿透玻璃窗透進來，曬得人暖洋洋的。明明是該愜意的情形，卻讓我有些莫名的心慌。

末了，m.hetubook.com.com她還故作神秘地說：「上頭今天派人來了，你們正好可以談談，聽說是位很美麗的小姐。」

我深深地呼吸，然後抬頭，對他展顏一笑：

酒店代駕已經上來。陸榮光將鑰匙給他，攬著我走了進去。

她一見是我，也是一怔。

從郊區轉進市區，又重新開始適應這陌生的車水馬龍。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著各式各樣的秘密，最後都隨著日夜不停地施工建設，澆鑄進了鋼筋水泥之中。

「江先生，你好。」

我的手尷尬的僵在原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只是訕訕地收回。

橘色的路燈映照在水漬斑駁中，宛如流火，靈動的炫目。車廂里隨著外界環境的變換，忽明忽暗。陸榮光專心開車的側臉在亮光中若隱若現，曖昧迷離。

鄒妙

我握著筆的手一直在抖，在金額欄中填上了一萬元。

他們相談甚歡，畫面煞是寫意。

「哪裡。」鄒妙輕笑，那笑容，用一句巧笑倩兮，顧盼生輝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我以為，我的悲哀，在於得不到想要的，又失去擁有的。

原來，真的只一轉眼，便物是人非了。

「笑。」

……

吃東西的時候，就沒有時間想別的了。我以為這樣我能快樂一些。

「你真的以後都不想看見我了么？」對面的陸公子幽幽地開口，剛才所有戲謔的表情都卸下，換上一臉的肅然。

西安古城的街道路燈昏黃，一閃一閃地車燈要晃花我的眼。耳邊是大片大片的嗡鳴。

基金會坐落在距離CBD區不遠的一間老舊教堂背後。是以顧岑光的名義創建的，以救助癌症病患為主。最初的款項是顧岑光無償贈與我的兩百萬。之後又于各種途徑募捐了款項，從而工作才得以一直繼續下去。

「你要是扮演我的女朋友陪我去同學會，我就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我剛伸出手準備與他回握，卻不想他驟然不著痕迹地收回手去。

我自己尋了椅子坐下。

「于季禮，季禮！」

陸公子對我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有這樣對待顧客的么？小心我給你弄個差評。」

他的吃和-圖-書相很斯文，鬢髮微垂，狹長的丹鳳眼專註地看著食物，細緻而溫柔，放佛那些不是食物，而是女人的身體。時而舉起手邊的酒杯呷一口紅酒，很是愜意。

我心虛的垂下頭去，心底那些以為早已麻木的疼痛又驟然的湧上來。只一瞬間，就達到極致。

這位陸公子也不是一般的人，我這麼陰沉著臉對著他，他竟然還能有胃口吃飯。

白天一直下著雨，晚上仍有些陰冷。

我的視線一直盯著那隻落在我面前的手上。

「陸公子，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你說吧？」

我一口氣說完話，口渴的厲害，抄起手邊的涼水便一口灌下。

那麼熟稔的口氣，卻像一把利刃直直地穿透我的心臟。

江海洋越過我重重地一掌打在陸榮光的肩膀上：「臭小子，這麼多年死哪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我，一直傻傻地盯著鄒妙挽著江海洋胳膊的那隻手。

我順手拆開信函，瞥了張主任一眼：「再美麗也不關我什麼事啊，我又不是男人。」

「還有妙妙，越來越漂亮了。」

我如被蠱惑一般，幽幽地開口：「陸榮光，今天是要見什麼很重要的人么？」

「季禮，這是鄒小姐，這次活動由她全權和我們接洽。」

鄒妙和陸榮光都沒想到江海洋竟然會突然問及我。全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自處。

「我已經忘了！」我搶在她前面開口。不想她再提那些讓我難堪的從前：「關於過去，我都忘了，忘得很乾凈。我現在過得很好。」

那是一個周五的傍晚。

陸榮光什麼都沒有多說，便帶著我去商場掃了一身名貴的衣飾。

我決定，再也不接他的生意了，他愛差評就差評去吧。

澆著香甜巧克力的冰激凌、搭配酸奶的芒果布丁，大盤色彩鮮艷的水果沙拉……我幾乎是毫無意識的全部吞下，吃到喉嚨里開始甜膩的灼痛，吃到我覺得體內的水分全都蒸騰乾淨。

陸公子微微一笑：「我是你的顧客，你是這種態度么？」

離開西山已經臨近中午。絢爛的陽光灼的我的眼睛有些生疼。

陸榮光一臉wｗｗ•hetｕｂoｏk•ｃom•coｍ受傷的模樣，微皺眉頭：「原來，我的願望在你看來就是浪費時間？」

……

「因為你，我不想開網店了。」

張主任只是笑笑：「都是孩子們的心意，讓你搬回去你又嫌麻煩。」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再說其他，只是公式化的達成共識，將活動的事宜談妥。

他們三個老同學從容的寒暄著，而我，像隔絕在另一個世界一般。不發一言。

眼前的他還是眉目如昔。只是從前的溫暖都被此時的陰冷替代。這樣的轉變是我始料不及的。

他一直攬著我肩的手讓我有些難受，我微微前傾試圖掙脫，卻不想被他更緊地攫住：

那雙手，是說要帶我走向未來的手；那雙手，是說要為我遮風擋雨的手。

可是當那銀行小姐仔細地輸機填單的時候，我卻猶豫了。

我翻了個白眼，瞪著他：「我也有權利不接的吧？再說，我是給別人完成願望，不是這樣浪費時間和你吃飯看電影逛街！想要和你有關係的多了去了！你幹嘛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江海洋。」身邊的陸榮光已經八面玲瓏地打起招呼。

鄒妙那張青春逼人的臉龐在那層鍍金中顯得更加親切可人。

「那時候……」

半月前開始，他就頻 繁的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了。最初是直接攔我，到後來，賣友求安的程西蔚無情的出賣了我，把我的網店地址給了他，於是他開始頻頻在我網店中交易。有時是讓我陪吃飯，有時是看電影，有時是逛街。而我為了不違背開店的最初意義，只得前往。

陸榮光看了一眼我的裝扮，眉頭便皺了起來：「你怎麼連妝都沒化？還有，你這又是什麼衣服？」

正要介紹我時，我攔住了張主任，自嘲地一笑：「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本該頹垣殘壁的建築卻因為修繕得益而歷久彌新。鐘聲有節奏的奏響在耳邊。大片大片的綠色植物讓人好像還置身在舊式租界中，經歷著那些動亂的年代，畸形的安寧。

陸榮光回了一掌，笑得漫不經心：「哪裡，你才是，這幾年混得真讓我刮目相看。」他頓了頓聲，轉向鄒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