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丁羡低聲說：「真的沒時間。」
「選什麼？」
當然了，楊純子壓根兒沒把孔莎迪的惡意放在眼裡，人家還是春風一般的女神，風裡來霧裡去，路上碰見點頭相視一笑，然後翩翩然從你身邊跟個仙女似的飄過去。
而丁羡就跟個小丫頭似的跟在她身邊。
剛寫完，就看見楊純子從前方走過來，丟了兩張表格給周斯越。
丁羡這才發現他的頸上，臉頰輪廓，都還掛著汨汨的水珠，正順著他的流暢線條往球衣裏面滾。
丁羡一直認為這個班裡最好看的是孔莎迪，前提是孔莎迪如果不說話的話，一說話談吐及不上人家的一半。
她差點兒忘了自己該做什麼，她到底跟周斯越不同，他有廣闊天空，他自由散漫，生性洒脫，北大清華正在向他招手。
周斯越瞥她一眼，笑著調侃：「腦子本來就不靈光，再打還想不想考大學了。」
孔莎迪被吼愣了，腦子轉得慢，好半天才哦哦哦地反應過來，讓宋子琪劃掉。
周斯越笑了下，轉過身用一道圓潤的拋物線把籃球投進教室後方的籮筐里，才轉回來，斜看她說：「傻不傻，這是水。」
說白了，就是想她陪她去剪頭。
周斯越見丁羡動了真格，一下子收了笑，翻著書，無所謂地說：「我隨便一說和-圖-書的，你想考哪兒考哪兒，我當然沒意見。」
周斯越若有所思地看了丁羡一眼。
小姑娘心思細膩，察覺到回看過去，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卻頗有默契地同時別開。
丁羡深吸一口氣，叩叩他的桌板：「選班委呢，你好歹也有點集體榮譽感啊。」
宋子琪以高票輕輕鬆鬆拿下體育委員職務，在講台上少年沖這邊的周斯越拋了個媚眼，不知道兩人在之前打了什麼鬼主意。
丁羡這才回過神，緩了聲跟孔莎迪說：「別寫，我不想當班委。」
丁羡問一旁正奮筆疾書寫題的周斯越。
在那時。
少年想了下，給了答案：「楊純子吧。」
講台上鬧鬧哄哄開始競選班委。
她應該是學霸里頂漂亮級別的。
丁羡頭也不抬：「考啊，當然考。」
「幹嗎？」
「算命的說腦門大以後會當官，不能遮。」
哦忘了說了，孔莎迪的文藝委員位置被楊純子截胡了。
孔莎迪想競選文藝委員，宋子琪想競選體育委員。
丁羡哪敢剪劉海，不敢有這念頭，頭髮上毛動一根，葉婉嫻會跟她拚命的。
就連周斯越多看楊純子一眼，丁羡都會默默低下自己的頭，然後深諳自己跟這些人的差距，深諳，像周斯越這樣的人
hｅtubｏｏｋ.cｏｍ•cｏm，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杭州啊，一直都沒變過。」
「你之前都在幹嗎啊！」
周斯越好笑地看著她：「你這麼有集體榮譽感你怎麼不去選？你去選，我選你。」
三班女生少，只有十幾個，每人報兩個項目也是將將湊齊人數，丁羡深知不能拖班級後退，拿著報名表端詳了半天，決定找兩個能混過去的項目。
女生之間的心思真的特別敏感，一個眼神就能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付，然而這在男生那邊行不通，這倆邊都快打起來了，那邊還傻呵呵地撓著後腦勺問，你們幹嘛呢？
「好吧。」孔莎迪失望地說：「那我只能找以前的朋友了，不過我說的是真的，其實你很好看，就是額頭有點高，腦門看上去大，但是只要遮一遮，真的會好看。」
如果周斯越是班草的話，那楊純子應該就是班花了吧。
高中的時候誰都想在班裡撈個一官半職，順便測試測試自己領導力和管理組織能力，班長團支書學習委員這種職務真的事情多又繁雜。
她聲音又大又尖，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驚得連一旁看書的周斯越忍不住抬頭掃了她一眼，「誰又踩你尾巴了？」
「選我幹嗎！」
周斯越：「笨。」
自古文體是一家，在和_圖_書宋子琪的體委穩定之後，孔莎迪更加迫切地想要拿下文藝委員這個職務。
哪裡裝了？
也許，三年後，她去杭州，他留北京。
或許，他跟他的每一任同桌都是這樣。
這姑娘也算是個女版的周斯越了，中考成績七百零一，鋼琴十級，長得又漂亮，其實說不上特別漂亮，當然如果算上前面這些定語的話。
丁羡望著楊純子的背影，認真點頭：「是的。」
丁羡離開牆面，鎮定地把椅子拖回原位。
孔莎迪又慫恿丁羡：「羡羡，我覺得你要不去選學習委員試試，團支書或者紀律委員都行。」說完還不等丁羡答話，就直接讓宋子琪給寫上去。
「因為你傻啊。」
丁羡覺得她很自然，自然得像是真從天上飄下來的仙女，於是她拍拍孔莎迪的肩，勸說：「嫉妒使人醜陋。」
雖然孔莎迪面兒上不曾說過什麼，但丁羡能感覺到她的不開心以及對楊純子的敵意。
兩人回到教室，周斯越慣常懶散地姿態靠著椅背跟宋子琪閑扯。
「不要——」
是註定的。
一切都是少年該有的模樣。
孔莎迪被她逗得咯咯笑，「你還信這個？」
丁羡忽然開始審視自己。
雖然知道，這裏不是延平那個亂七八糟的學校，但是她只想安安靜靜學習，實在不想身上掛亂和圖書七八糟的職務。
「想我陪你去剪頭就直說，周末得幫弟弟補課，出不來。」
之後的日子忽然恢復了正常。
「現在是選莎迪和楊純子。」
「非得人人考清華北大才是可教？」
這邊孔莎迪已經快把后槽牙給咬碎了，吐出一字：「裝。」
「……」
周少爺依舊老神在在地看著他的課外書，丁羡繼續跟不要臉的數學死磕，下課照常跟孔莎迪一起手牽手去廁所，孔莎迪的長相總是頻頻惹其他班男生的密切關注。
然後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絢爛青春的南柯一夢，最終被時間燒成一把荒唐。
認清這點之後，丁羡忽然振奮起來，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丁羡剛坐下，一張紙拍過來，定睛一看——運動會報名表。
跳遠和跳高。
丁羡忽然沉默。
周斯越搖搖頭：「孺子不可教。」
孔莎迪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怎麼每回找你都沒時間。」
而她呢，註定進不去他的生活。
小鹿在心裏撲通撲通亂撞，她心虛又急切地說。
孔莎迪卻忽然捏住她的雙肩，無比真誠地說：「其實說實話，我覺得你打扮起來，不比她難看。」說完對著她的臉端詳起來：「真的，你就是額頭有點高，你去剪個劉海遮一遮，怎麼樣？周末陪我去剪頭髮？」
結hetubook.com.com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就這麼輕觸一下，丁羡就跟見了鬼似的猛地往身後彈開，后脊背貼上冰涼的綠色牆面，眼睛瞪得銅鈴大，像只受驚的小鹿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周斯越顯然不在狀態，只顧筆下的題。
有的靈魂生來敏感。
孔莎迪不會因為周斯越不選她而難過，但丁羡卻因為周斯越選楊純子而心裏發澀。
「楊純子和孔莎迪，你選誰啊？」
向來在班裡話不多的楊純子同學忽然申請要當文藝委員。
說完也不搭理她，隨便抽了本書，攤開，隨意翻了一頁，一邊看一邊抽了本書扇著風，額發隨著清風晃了晃。
宋子琪慫恿周斯越跟他一起競選體委，被周少爺一個嘲諷的笑容揭過去，想想也是，周少爺怎麼可能競選班委。他根本不需要測試自己的領導力，他跟他爹一樣，天生領導架子，但又偏偏不拘約束。
周少爺翹著二郎腿：「報名唄。」
孔莎迪嚇得捧臉：「真的嗎？」
最近班裡事情多，又是競選班委又是運動會報名，摸底考之後是為期三天的運動會，然後才是國慶放假。
於是文委和體委那時候成了熱門崗位。
周斯越：「這是想好考哪兒了？」
「跟你同桌兒填一下。」
然後丁羡看見周斯越忽然把翹著的二郎腿給放下去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