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丁羡恍然間頓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電視里那些情侶親著親著都要轉一轉。
時間似乎靜止了。
話到這兒，所有人都斂了笑，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不管以後在哪兒，只要熱血還在淌，我們就一起上路吧。
劉江眼圈紅了，憤憤咬牙：「你們真是我帶過最皮的一屆學生！！！！」
他穿著很隨意，一身休閑，棒球衫加運動褲，身形高大地站在國旗下，清冽而又磁性的嗓音傳遍學校各個角落。其實他很少參加這種活動，換句話說，他這人不太喜歡出風頭，一向對這種活動敬而遠之。
走出考場的時候丁羡覺得自己人都在打飄，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走廊里轟隆隆跟打雷似的電閃雷鳴地刮過一陣邪風。
三班的班會特意調整到一周后舉行，那天周斯越跟教授剛從上海回來，一下飛機就往酒店趕。
她提議：「要不轉一下？」
丁羡閑得開始數起了對面少年的眼睫毛。
轉眼，開學，百日誓師。
一根，兩根，三根……
周斯越忽然站起來, 立馬給她造成身高壓迫，丁羡覺得自個兒連喘氣都矮人一截。
兩顆熾熱的心，在這熾熱的季節里，砰砰砰狂跳著。
牆根下，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又笑著別開。
也是個人精，周斯越揉了把她的頭髮，「考完了就有。」
約莫是沒別班的學生，劉江情緒稍有失控，哽咽，「看到你們，總看到當年的自己，你們身上那股拼勁兒韌勁兒，真不和圖書是往屆學生能比的，我還聽說八班有個男生去當兵了是吧，就周斯越你那初中同學，叫什麼蔣沉，就這股衝勁兒厲害啊！還有宋子琪，你要考上飛行員了給我稍個信，我也好跟其他老師吹吹我好歹有一學生是開飛機的！還有周斯越，到了清華，拍張大門口的照片郵回來！你們一個個都是，以後該娶媳婦娶媳婦，該嫁人嫁人，最好從同學堆里找，還能給我省份子錢。」
劉江最常說的一句便是：「最殘酷的時候，一分五萬人！一分五萬人！」
應該，沒跑了？
班會進行的最後，一個個都濕潤了眼眶，劉江最後是被周斯越幾個抬上計程車的。
丁羡能清晰地聽見少年的輕踹，像溫柔的野獸，在吸氣，以及她自己咕咚咕咚即將要破腔而出的心跳。
周斯越回頭看，果然正跟丫喝的起勁兒呢。
丁羡跟他確認了一遍，「是考好了有獎勵，還是考完了有獎勵？」
十八年寒窗苦讀，終於在這條擠破頭的道路上落下帷幕。
透著窗戶往下望，虛驚一場。
「高考不是玩笑，是戰鬥，你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戰鬥，唯一改寫命運的戰鬥，不甘於人後就努力！不是你踩別人屍體，就是別人踩你屍體！」
劉江笑：「你小子！」
男生又笑：「其實沒有，你拉肚子是你的皮帶綁太緊啦！」
周斯越一上台，底下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周斯越沒動, 窩在椅子上眼神譏誚地看和_圖_書著她。
……
周斯越閑閑地靠著樹笑，「教授為了省錢，凌晨十二點的飛機，閑著沒事，順便出來給你打個強心劑。」
「這麼簡單的題，你們還錯，剛剛又有十五萬人馬踏著你們的屍體過去了！」
夜沉，禪鳴，楊柳岸在清風拂。
都好長。
不過丁羡倒沒覺得他吃醋, 因為他問得太冷靜, 像是隨口一問。
人給塞進去了，手還不忘伸出來，跟他們招呼，「行了，都別送了，趕緊回去吧——」就這，還操心他們呢。
話落一半, 後腦勺忽然被人扣住, 微微往上一提, 高大的身影彎下來, 溫溫軟軟的嘴唇被人覆住，丁羡就這麼傻愣愣地瞪著一雙渾圓的眼睛，眼睜睜看他親下來。
「真不考了？」
丁羡在延平待了一整個寒假，鎮里過年熱鬧，到處都是小孩放鞭炮，隨便走兩步就聽身後砰砰砰直響，特別是丁羡不常回來，幾個相熟的小孩兒追著丁羡仍炮仗。
高三的日子很短，也很快。
葉婉嫻跟丁羡一起回了城裡，頭天便去了周家感謝周夫人這段時間對丁羡的照顧。
「老劉，我自首，我往你杯子里丟過粉筆頭。」有人起頭。
整個教學樓里都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吶喊怒罵發泄，所有人似乎都在鈴聲打響的一瞬間，瘋了。所有的行為都為這近乎囚禁的三年高中生涯而叫苦。
丁羡搖搖頭，「還好，你不是要去上海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沒走？」
「去你媽的高三https://m.hetubook.com.com！！！！！！！！」
周斯越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第一次對自己起了疑慮。
「可都去你媽的吧！！！！！」
劉小鋒？！
牆頭上的小花貓，應景一般的喵了聲，牆角下的海棠花，開得轟烈。
一瞬間，滿教室紙屑飛揚，全是呲呲的撕書聲，連走道里都是滿地的作業本和卷子。
周斯越的唇形很薄，但比她想象中要軟，要舒服。
周斯越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她「作」。
丁羡就受不了他這種什麼都瞭然于胸，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 好像全世界的人就他最聰明, 都拿別人當蠢貨，越瞧著這張俊臉越來氣，腳下力道也越發用力。
屋裡氣氛微微緊張，男孩兒尷尬地用手揉了揉脖子靠在桌沿上，丁羡抽過書包，踹開椅子，貓著腰從他身邊迅速溜走，「再見。」
無論怎麼看，他的前途都是光明的。
只是脖子貼著有點酸。
劉江作為年級組教室代表，在國旗下慷慨激昂地宣讀誓詞，周斯越則作為學生代表，領著他們這幫小兵宣讀。
他們激動吶喊，熱淚盈眶，像一群困獸，終於出了囚籠。
「老子終於畢業啦！！！！！！」
到這兒，劉江故意掃了眼孔莎迪和宋子琪：「是吧？啊？你倆？都當老師傻呢！」
小姑娘終於樂了，「好嘞。」
牆上的倒計時日子在不斷縮小，直至翻到個位數那頁，日子不斷被放大，情緒，生活，都被拋之腦後了，只剩下，學習！卷和_圖_書子！分數！
收拾完東西, 丁羡把包往肩上一挎, 踹了一腳他的凳子，「讓讓，我要出去。」
還是許軻出來解了圍，把小孩們哄散，隨後又跟個老大哥似的寬解了幾句，原本，丁羡倒沒那麼想周斯越，一看到許軻，腦子裡那張臉就再也藏不住了，想飛回來立刻去見他，想給他揉腦袋。
「不考了不考了，反正你也不——」
「好好考，考完有獎勵。」
周斯越拍拍她的腦袋，「緊張嗎？」
屋外一排梧桐樹，並肩鼎立，似乎在為他們放哨，風輕搖，驚動了屋內的人兒，迅速分開。
好不容易挨到開學。
考前一晚，周斯越跟著教授去了趟上海，為期一周。
剛坐下，丁羡便開始東張西望，也沒瞧見那人的身影，才從周夫人口中得知周斯越去參加大學課程去了，中午還跟一教授吃飯。
丁羡無處可躲，腳上生生被人砸了幾個炮仗，也只能捂著腦袋尖叫。
為其兩天的高考結束。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劉江，這個平日里也嚴肅在此刻卻因為喝醉了而顯得有點莫名可愛的老師。
她聽話，「哦。」
臨行前一晚，把丁羡叫出來，兩人站在小巷口的梧桐樹下。
忽然，正了色，「今晚上，出了這個門檻兒，咱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理由能把大家聚在一起了，之前過去那三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我也懶得跟你算，真當我傻呢，誰誰誰往我杯子里丟粉筆頭這種事兒我都懶得跟你們計較，還有上回那誰https://m.hetubook.com.com兒在校長面前告我，說我體罰，真當我都不知道呢？校長能跟你們穿一條褲子么？人轉頭就來我辦公室了，當著所有老師面兒，小劉啊，聽說你現在還興體罰這套？我笑得跟個孫子似的，我說哪敢，你們個個都是大爺，稍有點不順心不如意就拿老師出氣開涮，現在的老師好當啊！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兒，就你們他媽這幫小子，我偏偏最捨不得你們！！！」
丁羡開始收拾東西，憋著勁兒「砰砰砰——」把幾本書和文具一鼓作氣全丟進去，「我先走了, 明天還得回家過年呢, 謝謝你跟阿姨這一個學期的照顧啊。」
少年耳根紅透：「你閉嘴。」
就這樣，在這種緊鑼密鼓的聲勢浩蕩中，高考開始了。
劉江恍然：「難怪我那天拉肚子。」
周斯越一掌打開他，「丁羡呢」
這回也算是幫了楊為濤一忙。
「去你媽的高考！！！！！！！！」
一進門，宋子琪就帶著一幫人起鬨：「來來來，咱們准大學生回來了——」
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喜歡你。
宋子琪一邊給他遞酒，一邊揚手朝某個角落指，「跟劉小鋒喝酒呢！」
周斯越就反其道行之，「別太緊張，雖然高考殘酷，但一場考試檢閱的還是你的基本功，基本功練紮實了，沒什麼好緊張的。」
「什麼？」
見人齊了，劉江端著酒杯上了台，顴骨紅紅的，也喝了不少，酒勁上來，奪過一學生手裡的話筒，一拍桌子：「來！咱們把過去三年的賬算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