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蘇盞看了眼徐嘉衍，後者神色未動，撈起桌上的煙盒和手機，走了出去。
「？」
蘇盞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他隨手接過，往後面一丟。
他們之間差六歲，
後者環顧一圈，「這哪兒？」
「……」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跟這個國民女巫說話。
大明安慰她：「沒事的，明天就好了。」
幾秒后。
王教授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向蘇盞：「進來坐。」
王教授解釋：「我跟這小子的奶奶是同學，從小就不學好，天天打遊戲，她奶奶跟我吐槽多少回了，你說你，我們院里那麼多一表人才的高材生放著不找，就偏挑了這麼個混小子！」
孟晨切換著幻燈片，認真解釋：「其實我覺得，不管我們的遊戲做的有多少的精品，還得看有什麼群眾基礎，渠道這點很重要，《天堂之門》發行早，佔用了《地獄之城》太多的市場份額，這點對我們來說是致命打擊……」
徐嘉衍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哧笑著頂了下腮幫，邁開步跟上去。
兩人一來一回，像模像樣的。
夜漸黑。
不過，無論他做什麼，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連現在開會，也是一貫的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不是特別懂。」
「難怪。」
「好。」她一笑，啟動車子。
蘇盞看了眼徐嘉衍，「還是不了，怕麻煩您，我們拿完書就回去，順便過來看看您，下次我們在請您吃飯好了。」
她又看大明，大明無聲撇嘴。
他勾著嘴角笑了下，大概傻子才聽不出她在鼓勵他。
他稍稍彎下腰，對著小姑娘彎彎的眼睛，輕卷的睫毛微微翹著，時隔三年，直到這一刻，隔著夜色，他終於能好好打量面前這個小姑娘，眉骨之間添了幾分成熟和柔媚。
「不會啊。」
十點鐘，大明也走了，蘇盞回頭望望辦公室里微弱的燈光。她站起來，敲門。
或許，接下去，他得叫她一聲老師。
今晚，在她心裏熄滅已久的枯燈似乎又被點燃了。
王教授半開玩笑地說，「空巢老人啊，你們留下來吃午飯嗎？」
辦公桌開著檯燈，西裝掛在沙發上，徐嘉衍靠在椅子上，一雙腳搭在桌子上，手裡搭著一本書，見她進來，他把書放掉，把腳拿下和_圖_書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嘉衍坐在副駕駛上，兩隻腳往門邊擠，蘇盞腦袋剛好蹭在他大腿根部的位置，手在座地下摸索。
王教授快七十的年紀，地中海，花白頭髮，鼻子上駕著一副框架眼鏡，書卷氣質很濃，但在課堂上，那不是一個威嚴能形容的，畢業設計鐵面無私地愣生生掛了一批人，人送「鐵面教授」。
……
倒是王教授率先破功，拿拐杖杵了下徐嘉衍的腿，「得了便宜還賣乖！找抽呢你！」
王教授指指蘇盞說：「我教過她幾年，追她的男生一大把，這姑娘性子我可了解了，不好弄啊。」
一開始蘇盞也被嚇過，後來發現，王教授也就一小老頭，其實私底下挺喜歡跟人鬧著玩的，但在面對專業的問題上，十分不容含糊。
兩人互視一眼，蘇盞乖乖坐過去，徐嘉衍挨著她坐下。
而程序部，除了主程，幾個年輕的，根本就跟不上孟晨的思路。
「你很厲害了，《地獄之城》策劃很好。」
「還有美國團隊？」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頭髮：「趕緊上去吧，以後再說。」
蘇盞思考了片刻，半開玩笑地說：「您覺得怎麼樣？」
對於蘇盞的能力，他毋庸置疑，笑著撣了下煙灰，有點懶洋洋地說：「請不起啊——」
兩人對視三秒，徐嘉衍笑出聲，伸手揉亂她的頭髮，「別這樣看我，你大概低估了男人的承受力和……」他頓了下，看她一臉無辜地望著他，湊到她耳邊，啞聲說：「控制力。」
蘇盞沖他一偏頭，「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直到車子停到一幢小區，蘇盞按照約好的時間，給人打了個電話，然後，拉著徐嘉衍下車。
他看著她半晌沒說話，然後降下車窗，別過頭，看向窗外，取了支煙點燃，極淡地「嗯」了一聲。
南初攤手，咬牙：「真他娘的想賺夠一輩子的錢，再也不用拍戲。」
蘇盞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送你的西裝，還在么？」
王教授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往後一靠。
蘇盞則在下面靜靜琢磨他，見過了他在台上奪冠的樣子，見過他私底下耍流氓的樣子，好像還沒見過他穿西裝打領帶認真工作的樣和*圖*書子。
「再見。」蘇盞反應過來，淺白他一眼，轉身就走。
蘇盞轉頭，「你腳不好放，可以往後調。」
會議進行到最後，其餘人都走光了，會議室只剩下蘇盞大明孟晨徐嘉衍，孟晨氣得摔了會議記錄。
「不過老大學東西很快，這段時間我看他都在看編程書，反正那玩意兒對我是天書，我是看不懂的。」
「策劃是老大做的，晨哥跟美國團隊合作開發的，老大雖然不懂程序，但他腦子好使，想出來的遊戲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南初的戲份在今天下午正式殺青，她正在收拾東西趕往下一個劇組，一邊收拾，一邊跟蘇盞嘆氣：「感覺跟你才認識不久呢——又要分別了。」
徐嘉衍平時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王教授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於是臨進門前，蘇盞還有點不放心地警告他，「王教授是一個很不苟言笑的人，你別弔兒郎當的。」
他不卑不吭：「混混日子。」
蘇盞笑，「當初年少不更事。」
南初哎了聲，挑明：「男人嘛！有時候撒個嬌，討個好，床上哄一哄，下面硬了，脾氣就軟了。」
「這車還真配你。」
她還是沒說沈曼青的事，想來他自己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其實在蘇盞的記憶里，他好像是一個不需要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影響到周圍的人，在他自己那個圈子裡，是無數電競迷敬仰的偶像，是傳奇。
片刻也沒停留就往視線趕，等她車開樓下的時候，徐嘉衍剛好從樓里走出來，她沖他按了按喇叭，那人懶洋洋地往這邊看一眼，然後朝她邁步走過來，蘇盞降下車窗，「你要出去？」
蘇盞贊同地豎了豎拇指，——厲害。
徐嘉衍拿上車鑰匙，關了燈，走到門口的時候拿上西裝丟給她，關上門說：「穿上。」
「怎麼了？」
他方向感巨好，指過一次路，第二次已經熟門熟路找到她的樓下，側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到了。」
好半天，蘇盞終於反應過來，有點不敢置信地問：「你們認識啊？」
「你沒問題？」
「跟上次那壕走了啊，她看你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就沒讓我通知你，說過段時間再回來。」
「我覺得大家是跟不上吧。」
「你們《地獄之城》www.hetubook.com.com上線反響很好呀，這個遊戲是誰想的？」
還真有點不好放。
「上午有事，忙完給你電話？」他靠著車門，雙手抱臂，表情閑散。
蘇盞看了眼那本書，是c語言的基礎本。
底下一片鴉雀無聲。
大明猜想：「大概是覺得寂寞？你不覺得開會大家都聽他一個人唱戲嗎？根本沒人搭理他。」
蘇盞幫她收化妝品，「下次還有機會合作的。」
蘇盞說：「我教你吧。」
晚上七八人開會，主程跟美工部幾個主編都在，加上大明孟晨跟蘇盞。
兩個他都很令人著迷。
王教授和藹地笑：「小丫頭長大了啊。」隨即看向徐嘉衍，他也學著蘇盞的樣子，彎下腰，「王教授。」
蘇盞搖頭：「南初，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
她解開安全帶彎腰湊過去，內室空間小，她整個人湊過去，看不見座椅底下的按鈕，只能靠手去摸。
三天後，劇組正式殺青，蘇盞收拾東西回了工作室。
徐嘉衍看一眼蘇盞，倒是毫不避諱：「嗯，挺喜歡。」
夜風吹著她的頭髮，頭髮一根根飄著，像頑皮的葉子。
蘇盞看她，她眨眼，意味深長地樣子。
他開闢了屬於他自己的電競時代，他是一代人的偶像，在電競圈裡，是被無數人捧在手心裏疼愛著。
然後轉身走進去。
南初笑，口是心非地說：「演員也要吃飯呀。」
他點頭，「去買包煙。」
不對，再找找，腦袋又往裡蹭了蹭。
劇組進入了最後的殺青階段。
「我態度不要太端正了！」
一向來就是如此，孟晨早就習慣了，他也是正經的計算機科班畢業，雖及不上蘇盞的學校，但好歹也是一名校，連某位翹著腳佯裝在聽得很認真的人，都不是正經科班出生。
小腦袋在他大腿根部蹭來蹭去。
蘇盞看向她：「演員不是應該很熱愛表演嗎？」
徐嘉衍笑：「在您這哪兒敢。」
「項目合作，lo2的開發團隊，賣老大的面子，一般人不合作。」
他低頭去找座椅底下的按鈕，按了半天也沒反應，看她：「壞的？」
王教授：「懂計算機嗎？」
還沒有離開，他靜靜地看著她，揚眉：「還有什麼，一次性說。」
一會兒前，一會後。
「想嗎？」她執ｈttｐs://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ok•ｃoｍ•ｃoｍ著地問。
蘇盞乖乖接過，披上，跟在他後面走出去。
「徐嘉衍也不行？」
大明罷罷手，「老大又不是學這個的，他跟我一樣都是半路出家。」
徐嘉衍坐在會議正中的位置，安靜地聽著孟晨在介紹《王者聯盟》和《地獄之城》的進度。
徐嘉衍直接一把拉開她，沉著聲音說：「你開車，就這樣。」
她又問：「周六，你有時間嗎？」
他由衷地說，跟你人一樣小。
兩人正在咬耳朵，王教授沖倆人一揮手，指指沙發：「過來坐。」
他盯著她看，黑夜裡，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清淡地點了下頭。
徐嘉衍感同身受，直接說：「真挺不好弄的。」
蘇盞：「他公司出了點事，幫忙來著。」
時間不緊不慢走著，蘇盞坐在格子間，看著電腦里的代碼，好像很多年很多年都沒有過這種感覺，當年選計算機的時候，她受了那個徐嘉衍那個視頻的影響，確實勾起了她對遊戲的極大興趣，可這麼多年，自始至終，她喜歡的遊戲也只有那一樣，慢慢被編程吸引，蘇明朝去世后，很長時間對學業都提不起興趣，感覺好像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蘇盞問：「王教授，家裡就您一人啊？」
此刻車上的畫面有點清奇。
她強調，「免費。」
蘇盞踢踢他，徐嘉衍慢悠悠地說：「做軟體的。」
蘇盞猛然轉回頭，把手從他褲袋裡抽出來，徑自往前走。
「肯定是你不對！」
「我明天得在劇組看場，公司就不去了？」
「怎麼得，喜歡我們這姑娘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蘇盞別開頭去，「哎，最近沒看見千薇啊？」
王教授樂了，「不懂做出來的東西能有人喜歡嗎？」
男人在夜裡，總是會無形放大自己的男友力。
蘇盞點點頭，扭開車門下去。
王教授拿下巴指指坐在一邊的徐嘉衍：「你男朋友？」
「走了？沒跟我說啊！」
「哎，我記得是這個按鈕呀。」
他伸手拉她，她也乖乖把手塞進他的手心裏，溫熱的手掌輕輕握了下，兩人一言不發地下樓。
大明眯著眼，仔細回憶：「土木工程的吧，我記得是，家裡不讓他搞計算機，他就隨便選了個專業，提前修夠學分就畢業了。」
徐嘉衍靠著椅子，撣著
ｈttｐs://ｗｗｗ.he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煙灰，看她下去。蘇盞站在車窗外，探著腦袋進來：「你想學編程嗎？」
得到准許后，她開門進去。
反倒是蘇盞坐兩人中間，楞了。
他點頭，含笑，十分有耐心地：「好。」
南初撇嘴，「她老早走了。」
直到孟晨氣沖沖地走出去，大明才在她耳邊低聲說：「習慣吧，晨哥每次開完會都要發一通火。」
徐嘉衍吃疼，翻了一眼，「我不是也鞠躬了？！」
連蘇盞都發現了問題。
王教授呵呵一笑，「我說你這丫頭，當初讓你考研留校死活不肯，現在又想要撿起這專業了？」
美工部只會作圖，對遊戲的技術分析部分並不感冒。
蘇盞好奇：「那他大學學什麼的？」
南初拍拍她：「我看她跟那壕挺好的，你別操心了，我得走了，不說了，宣傳期再見。」
她開車很專註，兩人一路沒怎麼說話。
「我大學編程教授的家，我跟他借了幾本書。跟我上來。」蘇盞說。
……
「……你肯定態度不對！」蘇盞走進去，在他耳邊小聲說。
王教授沒回答，直接問徐嘉衍：「小子，做什麼的？」
王教授，看見蘇盞很是高興。
「我有嗎？」他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他咬牙：「沒問題——」
大明搖頭，「晨哥的編程能力有點牛逼，所以這裏沒人能跟他說的上話，除了在美國lo2的開發團隊，大家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蘇盞鞠躬，「王教授，好久不見了。」
徐嘉衍勾了下嘴角，「怎麼？」
剛剛一路過來，她腦子裡想的最多的就是，辦公室里，暗黃燈光下，那個低頭認真看書的身影。
徐嘉衍繞過車門，鑽進副駕駛，蘇盞這車是奧迪tt，中配的，內室空間不夠大，適合女生開，平時倒沒覺得這車小，他一坐上來，長手長腳往裡一放，蘇盞徹底覺得這車有點小了。
南初湊在她耳邊悄悄說：「你跟大神就差那麼點契機，懂么？」
蘇盞低下頭，喝了口咖啡，鼓著臉，慢慢把咖啡咽下去。
「有什麼不一樣。」南初想抽煙，只能忍著，「我看你最近起色不錯啊，看來天天往大神公司跑的沒錯呀！」
也不知他根本有沒有在聽。
兩人互視一眼，蘇盞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小聲咬牙道：「讓你別弔兒郎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