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辰衣……」
話音剛落，忽然有「嘀」的一聲傳來，十來步遠的大門忽然打開，外面冷色的光透了進來。
荏九扶著他手臂的手掌鬆開，看見他手臂上已經被妖怪的爪子劃出了一長條口子，她連忙把他身上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你不要逞強啊，你哪裡傷得重，你和我說，我……我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這是哪兒。」蕭婓一醒，立馬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困境，他掙扎著坐起身，看見旁邊還有三四個祈靈教的教徒，只是他們仍在沉睡，沒有蘇醒。
她抬頭一看，只見一道幾乎讓人致盲的光線照進她的眼珠子里，將眼睛燒得刺痛不已。另一方的蕭婓也發出了同樣的悶哼。
然後世界一片寂靜。
楚狂腳步一頓，腦海里走馬燈似的閃現過去的畫面,看不清面孔的人將他圍著，對他一身的血指指點點，帶著害怕與厭惡。
荏九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而耳朵也聽不到聲音。
別……怎樣？
隨著冰涼的藥劑從脖子裏面注入，荏九的眼睛開始慢慢看不清楚東西，腦子裡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閃過，有楚狂的臉，有她八個姐姐，有她的父母，有陽光遍布的山寨，還有童年的她，那麼野的跑在山林間，那麼自由，自由得像風一樣，她跑得太快，心跳也那麼快，像是停不下來了似的。
荏九眼眶一下就紅了，她伸手想去碰，在反應過來楚狂會痛之前，楚狂已經將她的手握住：「不能觸碰，會感染。」她眼淚啪啪的就落在楚狂手背上。
一記光束擊打在蕭婓身上，他驀地被擊出老遠，狠狠撞在另外一邊的金屬牆上。然後順著牆滑和圖書下，他嘴角的血滴答滴答慢慢落下，蕭婓還清醒著，他抬著頭望著重新向自己走來的女子。
荏九聽這痛嚎聽得心驚，而一旁的蕭婓全然呆了，他愣愣得開口：「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他是祈靈教的人，你在做什麼！」
緊接著一股奇怪的感覺襲來，荏九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力量拎了起來，整個人都在往上飄，她不得不重新睜開眼想看清自己在哪兒，可是這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她掙扎了一會兒，無果，只有放棄。目光轉到一邊，蕭婓蒼白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了里。
他踏著血一步一步踩上青石階梯向荏九走來,一身仿似被腥紅的血洗過一樣，銀白頭髮上的血珠順著髮絲滴在楚狂臉上，他也沒擦，艷紅的眼只鎖這人就的身影慢慢行來。
這是人之常情。
旁邊的人一聲嚶嚀，睜開了眼睛。
女子踏來，拽住了荏九的手腕，
他轉開了目光。
女子再次走過來，荏九看著她的眼睛有些怕得發抖，二號是誰？也會變成那樣？她也會變成那樣？心裏的恐懼讓荏九拚命的往角落裡縮。在女子將蕭婓抓起來的時候，荏九已不知該做何反應。
「在現在這種狀況中我的身體感覺不到疼痛，應付這些非人型生物沒問題。」他囑咐荏九，「把槍拿好。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別拿槍對著他們，這些非人型生物感覺極其敏銳。」話音剛落，楚狂耳朵里的警報聲連荏九都聽到了。
在那門口立著一人，白色的緊身制服將她妙曼的身材突顯無疑，她走進房間里，將手上端著的盤子放到一個金屬平台旁。然後慢慢向荏九這方走來。荏九心裏惶恐不知她要ｈｔｔｐs://m•h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做些什麼，而旁邊的蕭婓像是呆住了似的，不敢置信的從嘴唇里吐出了兩個字：「教主……」
他垂頭答道：「左側腰間傷得較重，有輕微感染，不過若有時間恢復，三天即可複原。」
荏九有些不安：「你的傷口……」
楚狂告訴自己,他現在也確實是個妖怪。可是在意識到這件事的一瞬間，楚狂竟有些不敢看荏九了。
荏九死死的將武器握住，忽而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你手中的武器能對它們造成巨大的傷害吧。」荏九轉頭一看，臉色蒼白的蕭婓倚著通靈井坐在另一邊，「將這武器給我一個，我們互相看著兩個方向。」
通靈之井在下方，白石平台也在下方，那些跪著的人有的和她一樣飄了起來，有的則還跪在地上被強光照得睜不開眼。
「辰衣……你要殺我……」他說著，聲音那麼低，「我不甘心……可如果是你要我的命，如果是你……」
她也會怕他嗎，會嫌他這副模樣噁心嗎？
她……死了啊……
「斥藥性引起心跳停止，實驗失敗。」女子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漠，「進行三號實驗。」
楚狂知道自己這時該說什麼，不用難過，傷不致命。眼淚是無用的東西，不該為此事哭泣。但是看著荏九哭得那麼傷心，像是挖了一塊她的肉一樣，像是傷口永遠好不了了一樣，她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楚狂便在她的眼淚中詞窮了。
在耳朵里的人工服侍系統警報響起來之前，楚狂倏爾一轉頭，輕輕將荏九推開：「待在這兒。」言罷，他手中黑劍的光亮越發耀眼。
荏九愣住，別絕望嗎？可是這樣的情況，四周接已鎖死hｔｔｐs://www.ｈｅtｕbｏｏk.com.ｃｏｍ，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是血吧……
「奶奶，那也是妖怪嗎，」孩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那麼突兀。孩子身邊的老者立即將小孩的嘴捂住,「噓，」她聲音顫抖,似按捺著極大的驚恐與害怕。
荏九搖頭：「這武器你用不了。它需要身份認……證……」語至后兩個字，荏九吃驚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皮膚下面血管流動的地方泛出了隱隱的藍光，但也只有一瞬，藍光霎時消失了蹤影。荏九尚在愣神，忽聽頭頂有極低的嗡鳴聲輕輕作響。
楚狂眼眸不自覺的一軟：「沒問題。」
女子好似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一樣，走到荏九身邊，將一個還在沉睡中的祈靈教眾抓了起來：「一號。」她聲音機械一如楚狂耳朵里的那個人工服飾系統。
可是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女子目光毫無感情的落在他身上，然後眼裡倏地閃過一絲紅光：「實驗品行為需要控制。」
「她一定不是你認識的人！」荏九大喊，「她或許是那什麼服侍……什麼東西，反正，她不一定是人，你別……」
荏九這才看見他左側腰間那一塊黑色的制服已經不見了，黑的是他的傷口和血。
男人的聲音嚎到嘶啞，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粘稠的血液，忽然之間，只聽一聲悶響從男人身體里傳了出來。然後男子動作霎時僵硬，四肢疲軟下來。
疼痛慢慢平息，她的世界陷入沉沉黑暗之中，從黑暗之外好似傳來女聲冰冷的報告：「斥藥性引起心臟功能衰竭並導致腦死亡，實驗失敗……」
周遭的牆壁是詭異的金屬材質，荏九見過這樣的材質，那日楚狂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他的那個飛行器便和_圖_書是用這樣冷硬的金屬做成的：「我們好像被什麼人綁了……」
「斥藥性引起心臟爆裂，實驗失敗。下面進行二號實驗。」
突然之間，像是什麼開關被觸發了似的，數條黑影自樹林中猛的穿出，皆是方才那樣的怪物，楚狂提劍上前，身影立時便被妖怪們包圍起來。
荏九想，她應該和那個男人一樣吧……
荏九好像施放了什麼異能，讓他突然變啞了，讓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了，讓他抬起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然後將她的臉摁在了自己肩頭。他覺得荏九現在應該是需要他的肩膀的，而他，也是需要荏九的……
荏九手指蜷緊，一股鑽心的痛走遍全身，她的世界忽然被紅色的血充滿了，有溫熱粘稠的液體從她眼裡流出。
腳步聲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荏九扶著腰急急跑到楚狂前面，她有些站不穩，楚狂唇角一動，伸手扶住了她，荏九顯得很著急：「你傷到哪兒啦？這一身的血是你的還是妖怪的呀？」她那麼著急，像沒有看見他變紅的眼和鋒利的爪子一樣。
荏九瞳孔緊縮，但她不管用多大的力，都掙脫不了……
簡單極了的動作，但是在注射完那一針藥劑之後，男人忽然睜開了眼，他眼睛暴突，額上青筋暴起：「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嚎叫著，身體拚命的掙扎，但四肢已經被死死的固定在了平台上，不管他怎麼掙扎，都逃不開那裡。
他被扔在金屬平台上，金屬的環扣從下面冒了出來，蕭婓卻反應奇怪的躲過了它們的鎖扣，他翻下平台一把揪住了女子的衣襟：「你看不見我的模樣嗎！你認不得我嗎！我尋了你十年，再見你卻要殺我！當初我答應你好好守著祈靈教，如今你卻在幹和圖書什麼！你瘋了！」
「祭司……」她輕輕喚了幾聲，「祭司！蕭婓！」
荏九是被凍醒的。她睜開眼，看見自己趴在地上，嘴裏吐出的寒氣能在空氣中凝成白霧一如到了寒冷的冬日，她動了動手腳想站起來，可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的手好像被什麼東西從背後綁住了。
蕭婓在此被放在金屬平台上，針同樣注射在了他的頸項里，與剛才那個男人激烈掙扎的反應相比，蕭婓要沉靜許多，只是他嘴裏一直在念念有詞：「如果是你……」然後他的聲音一直沉靜了下去。
她力氣好像出奇的大，將一個比她高大的男人一下就提了起來，扔到那方平台上，平台四周立即有金屬物什從下面冒了出來，將男人的四肢與脖子死死扣在平台上，女子立在平台旁：「注射程序準備，使用新9564型藥物，注射部位頸動脈，實驗開始。」機械的說完這些話，她拿著一根極細的針扎入了男子的頸邊。
荏九心知不對，立馬喊道：「快躲開！」
她越升越高，她看見下面的楚狂好像著急的在圍殺當中想對她說什麼，可她一點也聽不見，如同飄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里，奇怪而詭異的寂靜，荏九忽然覺得眼皮沉得厲害，她不得不閉上雙眼。
荏九看見楚狂還在台階上與那些妖怪爭鬥，他動作比先前更加狠戾，那些妖怪幾乎是被他一刀奪命，但是妖怪那麼多，前仆後繼似的撲向他，楚狂左邊斬了一個，右邊還有妖怪撲上來將他纏住。
金屬平台從中間裂開一道縫，向門一樣打開，不知把平台上的男人扔去了哪兒，重新闔上之後，上面一點血跡也沒有。
在陷入睡眠之前，她好似終於聽見楚狂的聲音，他憤怒極了的呵斥：「白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