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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雙唇顫抖，擋在林向嶼面前，不允許他再上前，她問他：「你來做什麼？」

她說：「最好的愛，最好的年華都給了他，除了他，我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別的什麼人了。」

「真的嗎？」程可欣眼睛都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她快步走到林向嶼前面，轉過頭跟他說，「上次許成的婚禮就辦得很好，不用太多人，但是很漂亮，滿庭院的香檳玫瑰，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策劃的，明天我去問問。」

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竟然從未想過，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在最後要攀到山頂的時候，胡桃腦海里忽然響起林向嶼的聲音。

胡琳說得對，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站在這裏，除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林向嶼的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白冬遠在電話那頭慌亂地問：「向嶼，你現在在哪裡？」

夜色溫柔，落在江邊水面，江對面的高樓似乎在一夜之間成了林，跨江大橋雄偉壯麗，上面車來車往，像長著尾巴的流水飛過，熱鬧得不似人間。

「胡琳，」林向嶼鈍鈍地抬起頭，目光混濁，眼眶通紅，他麻木地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現在你先讓我過去，我要見她。」

「……從岩上摔下來，現在ICU搶救。」

他真是ｈeｔubｏok.cｏm•ｃom一個混賬！

她說：「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天長地久，也不相信這個人。」

而她現在，正躺在急救室的這扇門后，生死未卜。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胡琳的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個字一把斧頭，一下下砍向林向嶼——「十五年前，出現在她生命里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是你？」

胡琳眼裡布滿了紅血絲，她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她大聲質問他：「你以為她為什麼要去雲南？！你以為她為什麼要去攀岩？！你以為！你以為她現在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林向嶼汗水涔涔，強忍著劇痛回答他：「江邊，怎麼了？」

林向嶼停住腳步，他在那一瞬間忽然知道了胡琳接下來要說的話。

聽到腳步聲，胡琳抬起頭，在看到林向嶼的瞬間，她立刻站了起來。

「你來醫院一趟，」白冬遠連說話都在大口喘氣，他平日里總是穿著白大褂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鬼樣子，這次反常得厲害，音調都不對了，「胡桃出事了！」

胡琳倔強地看著他，眼裡卻充滿了恨意。

她說：「我遇見那麼多人，可為什麼偏偏是你，看起來最應該是過客的你，卻在我心裏佔據那麼重和_圖_書要的位置。」

胡琳這才站起身。林向嶼轉過頭，這時，他耳邊響起胡琳沒有感情、像是脫力般的聲音，她問他：「為什麼是你？」

許多畫面在林向嶼的腦海飛閃而過，過往青春歷歷在目，竟然統統都是胡桃。

林向嶼蹙眉：「你怎麼了？」

無能為力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胡桃在心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這是她對這人間最後的些許眷戀。

「因為你！林向嶼！這全部都是因為你！」

十五年！林向嶼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仔細聽才發現有歌聲，隔著江水，遠遠傳來。

整整十五年啊，那樣好的時光，那樣漫長的歲月，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意，他和她，究竟都錯過了什麼？

因為太害怕失去，只能打著「朋友」的幌子，彼此試探，不斷靠近，又不斷遠離。

林向嶼沒來由地心裏發悶，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的預感，江面一片波光粼粼，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你要是不嫌累，辦兩場，中式西式都辦。」

「啪」的一聲，林向嶼的手機摔在地上，他腦子亂作一團亂麻，轉身拔腿就跑。他開的是一輛加長悍馬，買這輛車，還是因為胡桃在美國時候的一句玩笑話，她說，我們要是能活下來，我砸鍋賣鐵也要買一ｍ.ｈeｔubｏｏｋ•ｃom.ｃｏm輛悍馬。

一曲歌畢，歌聲慢慢淡去，林向嶼心臟一陣驟疼，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疼壓彎了腰。他一隻手抓住欄杆，一隻手捂住胸口，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不凋零的花，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那些為愛付出的代價，是永遠難忘的啊……」

「林向嶼，你聽清楚！她愛你！她愛了你十五年！人一生能有多少個十五年？你根本就不配！」

這一世的糾纏，究竟是誰成全了誰，又是誰，辜負了誰？

他站在華燈初上的夜裡，年輕而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他聲音低沉，對她說：「胡桃，我要結婚了。」

等林向嶼慌張地趕到醫院，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病房外長椅上的胡琳。她正用雙手捂著臉啜泣，醫院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光照射下來，她整個人痛到瑟瑟發抖。

電光石火的剎那，他的少年時代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飛速閃過，那些遺落在舊時光中的畫面，那一年漫天紛飛的大雪，竟已真的成為昨日，鮮衣怒馬不再，烈火鼎盛不再。

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

胡桃在店裡租來攀岩用的道具，她隱約記得當初林向嶼他們規劃的路線。他們為此準備了近一年的時間，胡桃卻在林向嶼ｗｗｗ.ｈｅtｕbooｋ•com•ｃｏｍ出發前一夜受傷，林向嶼接到她的電話，千里迢迢從雲南趕去看她。

「轟」的一聲，林向嶼整個人愣在原地，他的心頭像是被重鎚狠狠砸下，砸得他魂飛魄散。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悶雷，打在林向嶼的心頭。

胡琳穿著白色短裙，「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胡桃把她當成小公主，供奉了小半輩子，別說下跪，胡琳活得放肆恣意，殺人放火估計都有人幫她在後面收拾殘局。

胡桃小腹和腿部肌肉線條流暢優美，攀附在峭壁上，輕盈靈活。她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在腦海里思考著最省力的方法，想要藉此摒除一切的雜念，將那些叫人傷心的過去一併忘記。

「胡琳，」林向嶼強忍住心頭無能為力的絕望，看著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讓我進去，我要見她。」

聽到胡桃出事的消息的時候，林向嶼正在江邊陪程可欣散步。程可欣正興高采烈地同他商量：「婚禮要辦西式還是中式？我想要西式，不知道我們父母會不會同意。」

胡琳冷笑：「我知道是你，我攔的人，就是你。」

林向嶼絕望地閉上眼睛。一室之隔，胡桃就在這扇門的背後，她生命垂危，他卻再也沒有力氣往前一步。

林向嶼仰起頭，心中五味雜陳，開口時聲音里全和圖書是顫抖，他說：「胡琳，你起來。」

胡琳怔怔地看著他，她的眼淚拚命往下掉，一滴一滴，全是悔恨和愧疚。為她年少輕狂時所犯下的種種罪孽，她比誰都明白，正是那些不被寬恕的罪，造成了如今的種種。

終於，她緩緩開口，輕聲說：「向嶼哥，你放過她，好嗎？你就此從她生命中消失，就當是為了她好，就當是我求你，好嗎？」

林向嶼一怔，說：「胡琳，是我啊。」

林向嶼怔住：「你說什麼？」

「做夢！」胡琳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這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見到她！我絕對不會再讓你見到她！」

胡桃在空中墜落，生死一線的剎那，她伸出手，拚命想抓住什麼。風從她的指間呼嘯而過，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林向嶼不可思議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她可是胡琳啊，飛揚跋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胡琳。

胡桃猛然一陣鑽心刺骨的疼，抓住岩石突起的右手脫力，整個人向後倒去。

胡桃在大理落腳后，輾轉到了西山，幾年前林向嶼曾經同他的隊友們來到這裏，試圖征服這面峭壁。

事到如今，胡桃想，那就把曾經欠他的都還給他。

林向嶼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我答應你，你起來。」

林向嶼低聲又重複了一遍：「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