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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約

作者: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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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 XIV 最初的七日約 April and Z 4

Story XIV 最初的七日約 April and Z

4

佐一邊想著,一邊從裙子上撕下一塊白布來,用水袋裡的水浸濕,蓋到四月額頭上。但水袋裡的水也全是熱的,這樣溫度根本降不下來。她索性將四月翻了過來,將他的衣服脫了下來。四月的背後卻是被死靈化為的毒蛇咬的齒印。死靈那種蛇和一般的毒蛇還不完全一樣,換句話說,只要吃得了疼,還是能挽救的。反正四月都已經意識遊離了,佐伸手去擠壓那些傷口,硬是將黑色的血全都擠了出來。吹雪在一旁擔憂地、嘶嘶地叫著,佐充耳不聞。直到血的顏色變得有些紅了,她才停手,將四月的衣服又穿了回去。
當年Z靠著自己的能力,讓一個城的男女老少獻上生命、白骨成壁血流成河之時,她也未曾感到不好意思。
他是最有希望繼承師傅的弟子,但是師傅卻從不提要他繼承門脈的事情。
吹雪是動物,原本就比人類更加靈敏。它本能地對佐十分不友好,佐一看它,它就把頭別到一邊去。佐不理它,它才又很擔心地走回四月身邊,但始終對佐保持著警戒之心。佐無法藉助吹雪的力量快速返回驛站,無奈之下,她決定就地照顧四月,讓他早點恢復意識。
四月一怔,嘴裏說著「失禮」,然後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腕。
她只是拿這個年代的風俗與他開玩笑,沒想到一直以來冷麵冷言的四月卻突然沉默,面孔也漸漸地從耳根紅了起來。佐見狀,剛想罵你臉紅什麼,可不知為何話沒說出口,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
卻不是因為她是引路人。
夜晚的沙漠十分寒冷,當炙熱的黃沙再次染上星光冰冷的色彩時。四月的燒終於退了,他猛地睜開眼睛,漫天的繁星映入了眼帘。記憶有一時錯亂,然後他就想起了鋪天蓋地的狂風沙暴、無數只黑色的蛇和站在自己面前白裙的少女。
這時,四月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一絲慌亂,這種慌亂或許是一種懼意。
佐看四月嚴肅如斯,於是打哈哈道,「我都和你睡了,你要打算怎麼報答我。」
集市中她在他身邊唧唧喳喳地讓他買這個買那個,星空下她手舞足蹈與他談天說地。四月回過頭,身後不再是自己孤獨的影子。在過去數年一個人的旅程,似乎因為佐的加入而熱鬧了起來。
他曾問過師傅為何。師傅如此回復,因為四月的強大,他會一生孤獨。孤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他開始抵觸孤獨,當他開始思念,這樣的生活就會崩壞,他會頭也不回,永離師門。
「對了,引路人。」他慌忙想要站起來,看看佐是否安然無恙。可剛一動,才發現自己身邊靠著誰,垂首一看,正是佐。她雙眼緊閉,一聲不發。四月試著推了推她,只覺得她身體的溫度非常的低,四月連忙去探她的脈搏——佐沒有脈搏。
佐就在他的背上,他的心卻一直沉了下去。
佐陷入了麻煩之中。
四月說得非常認真,佐一時不知如何吐槽才好。
四月拉起佐,和圖書將她背在自己身後。她冰冷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支撐地落在他的背上。被蛇咬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痛好像從背面傳到了前胸。
或許在那個時候,Z的胸腔沒有心臟,她也沒有對於生與死的感觸與理解。
若是在古代關內,這男子被她看光了,怕是只能從了她吧。這個念頭冒出來,佐只覺得哪裡好笑,而且就算是剛才的念頭,也好像哪裡不對。她起身,從十分不樂意的吹雪身上找出些糧食,自己先吃了,又用水泡了些,給四月勉強餵了下去。四月痛苦的呻|吟似乎減輕了,但體溫依然高得嚇人。佐雖然失去了死神的力量,但體溫依舊像死神一樣極低,這個時候死人的特徵好像也能有點用。佐索性作為人體冰袋,縮進了四月懷裡。
想到這裏,四月不由加快了步子,一心只想快點趕回驛站。
生存,原來就意味著痛苦嗎。
可就在此時,四月繼續認真地說道,「我會全力報答你。」
死神Z想要照顧人類。念頭一起,問題隨之而來。
佐當死神上千個紀元,但救人這種事兒,她可是從來沒有做過。雖然以前的交易里,曾經也和醫生之類人打過交道,對一些基本的知識好像還有印象。只是他們走開驛站已經有了差不多一天的路程,現在算是沙漠腹地,按照四月隨身攜帶的地圖,附近沒有任何綠洲,自然地底水源也極為貧乏,想找些草藥更是天方夜譚。
他於是問師傅,我習慣孤獨。即便離開了家,我也不思和圖書念家族裡的人,偶爾想起,也不會因為這個念想而停下手中的任務。
四月懼怕與佐分離。
可時間還在不停地前行,四月一點也沒有好起來的樣子。
四月剛剛恢復甦醒,體力並沒有達到鼎盛。他吃力地走在茫茫大漠里,背上瘦小的引路人就像一片羽毛一樣輕,可卻又好像天要塌下來一般沉重。他邁著步子,卻想起了師傅。四月流著古老的宣家最純正的血。父母將他送進師門,正是看到了他強大的力量。四月喜歡自己的能力,也喜歡跨越陰陽兩界各式各樣的任務。他從師不過三年,便佼佼而出,從師七年,很多任務就只有四月一個人能夠完成。
如水的年輕男子表情驟然放鬆了下來,他頓了一會兒,才突然說出了聽起來毫無關係的話語,「我四歲離家,入了師門。師傅相信,宣家的人生死有命,定論在天。因此這些年來在接手陰陽兩界各種稀奇古怪任務之時,幾次差點死了,都是憑藉自己活了下來。只有這次,是你救了我。」
當四月開始搖晃佐冰冷的身體。可這一切就好象在推動著無機質的肉塊,四月稍稍一鬆勁,佐的四肢就又重重地垂了下來。
死神Z感到不好意思?
或許在星空之下,言歡之時,四月已經不願與佐分開。從那個時候起,他便開始思念,便開始無法忍受孤獨了。
失去死神力量的Z比想象的孱弱很多。連續走了大半個晚上和大半個白天,又趕上Q來攪局,加上四月的身體靠著也挺舒服,佐和圖書一躺下,就覺得困得要命。以前作為死神的時候,睡覺是樂趣,如今睡覺卻是為了明天還能運轉。想到這裏,佐覺得有一絲悲哀,可也只好這樣無奈地失去了意識。
突然後背上佐猛地一顫,然後那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迷茫響起,「唔,你醒了?喂,快停下,你方向弄反啦!」
失去死神力量的時刻,她重新獲得了一顆跳動的心臟,可此時這顆心卻似乎緊縮了起來。
佐的體溫還是非常冰冷,脈搏雖然微弱,卻已經開始跳動。四月鬆了口氣,又確認了幾次,才放開了佐的手腕。他那一下子抓得有些急,佐一邊按摩著自己的手腕,一邊嘟囔道,「怎麼了?」
她被毒蛇咬到了嗎?她中暑了嗎?她晚上遇到危險了嗎?雖然沒有任何傷痕和流血的跡象,佐卻鼻息全無,靜靜地躺在那裡,就好象,她完全沒有生命一般。
可此時,因為四月的舉動,賭約卻無法順利地進展下去。佐和四月的七日賭約,佐以帶四月前往百里予安為賭注,而四月以帶佐前往阡泥城為回應。四月如果繼續這樣昏迷,佐就無法實現自己的承諾,七日一到,佐必輸無疑。想到這裏,佐只想著如果能回到地獄,第一件事就是把Q拿來煮了,一定要把她扔到仇恨三姐妹那裡,被火燒上個數千紀元。
她想了好久,總算感覺自己有了點端倪,四月需要自己帶他去百里予安。看來這個人為了去幻城連命都可以不要,佐此時不由覺得自己的七日賭約設立的真是巧妙極了。
四月和-圖-書卻享受孤獨,一直以來一人一馬,聆聽多於交流。
四月以為它還是不願意載佐,他邁起步子,向來時的方向返回去。他要去到驛站,換匹馬也好,雇傭商隊也好,要將佐帶回關內,去看醫生。吹雪跟在後面,發出可憐的叫聲,可它的主人卻始終置之不理。
Z覺得痛苦。
四月被九十九條死靈恨意化身而成的蛇咬到後背,高燒不退,意識遊離。可因為天界祝福的水光沒有減弱,再加上四月與佐有七日的賭約保護,四月不會死。佐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擋住了那些蛇,四月為何要在最後一刻反過來保護自己。人有趨利和自保的傾向,自己和四月非親非故,他這麼做讓佐迷茫極了。
她這樣一弄,原本體力就尚未完全恢復的四月一下子摔倒在了地面上,連帶著她一起,摔得呲牙咧嘴。佐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抱怨,「你可是剛醒過來……」
師傅嘆道,「思念並非分離之後才開始。當你和一個人在一起,卻懼怕你們總要天涯兩方之時,你便再無法忍受孤獨了。」
「引路人!引路人!佐!」
四月似懂非懂,卻在心裏有些嗤之以鼻。四月已經入師門十五年,他想再過十五年,師傅總會明白他。而此時,他卻真切地懂得了師傅的顧慮。
他是天界光芒加身之人,之前能活下來想必也是天界保護。而此次他陷入危險,本身也是佐害得。不過佐作為死神,沒有什麼內疚之感。
吹雪在身邊煩躁地來回踏著步子,好像本能地預感了四月的命運與死神的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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